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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七章 朱雀式 文 / 故國別舊

    初春的天倉山上泛著新鮮的青,濛濛的霧氣水潤潤的,楚離涯心想在這種水木濕潤的地方真的不太適合修行自己擅長的火靈仙術,但是夏溪澤喜歡,說這種地方凝神靜氣,再說修行之道本身就不是壓搾自己所有精力來做的苦事,環境好些對自己也好。

    「這是朱雀落英式。」

    楚離涯有些訝異的看著眼前不斷漂浮扭曲的金紅色幻光符文,眸子似乎也被暈染上了一層淺紅,旁邊夏溪澤淺淺的身形漂浮在半空,一如當年的靈陵,「這是……師父當年的……」

    「我自創的仙術。」夏溪澤淡聲道,「朱雀是南方守護神,掌控著對火的至高掌控力量,朱雀落英式一共分為九層,第一層窠臼,第二層離宮,第三層振翅,第四層回舞,第五層凌天,第六層歸巢,第七層夜眼,第八層焚劫,最高境界第九層名為鳳凰變,爆發精純的火靈元神,短時間內甚至可以達到傳說中的神鳥鳳凰附身般的神力。」

    「……我聽說過這個,在青城的天物館的舊典籍。但是只是模糊的記載了是先代掌門所創的奇門仙術,並無傳授他人,所以已經徹底失傳。」

    「並非是不傳授於他人,只是因為這朱雀落英式對火靈底蘊的要求實在是偏高,哪怕最簡單的第一式入門都是如此,當時的青城,並沒有能夠繼承朱雀落英式的,我也沒有一個火靈天賦足夠的關門弟子。」

    「……我……可以嗎?」

    楚離涯有些迷惑的看著夏溪澤的身影,有些不確定的問道,「我身上的火靈很長一段時間內甚至無法控制,要依靠師父的封印來鎮壓,豈不是更加……」

    「自從月窯嶺那段機遇之後,你的體質便差不多能夠擔得起這仙法了。融合境界儘管低了些,但是入門,也是足夠了。」

    「多謝師父。」

    「謝什麼,想你拜我為師幾年,我這才正式教你這一招,算是名不副實了呢。」夏溪澤笑道,儘管是半透明的面龐上都好像能夠發出光來。「離涯。你準備好,我這便助你入門修成第一式。」

    過程之間的玄妙難以盡述,楚離涯閉著眼睛,覺得自己就像一隻渾身著了火的鳥。向著天空一衝而上,破了風,追過了雲,點燃了天空,染紅了大片的紅霞,時光流轉回溯,結界拆分。

    最後只餘下了一片黑暗。

    楚離涯的意識安定下來的時候眼前真的是一整片黑暗,但是她也不覺得多奇怪,腦海中被灌注的靈識告訴她這是修行朱雀落英式第一次入門時必定會經歷的心之境界。

    楚離涯在黑暗中行走。周圍只是純粹的黑。但是卻並不森冷可怖,就像是嬰兒還未出生所經歷的絕對黑甜夢境,讓人安心的幾乎想要永遠沉溺在裡面。

    「這是我的內心世界麼……」楚離涯四處望了望,「怎麼什麼都沒有……」

    「怎麼會什麼都沒有呢。」

    一個聲音突然從身後傳來,久違的熟悉。帶著初夏天光的味道。

    「非城?」

    楚離涯一轉身,就看到了站在三步之外的穆非城,差不多是他離開青城的那副樣子,淺青色的道袍上暗暗的流雲繡紋,也沒能給這個人添點文氣。

    「好久不見啦。」穆非城笑嘻嘻的走的更近了些,「真沒想到會在這種地方跟你再見,感覺真有點奇怪哈哈。」

    楚離涯有些愣住了,這個穆非城……是真的?還是她自己幻想出來的?她清楚這裡是自己的內心世界,所以答案只可能是後者,但是……這個非城……未免也太真實了,真實的好像真人站在她的面前和她說話一模一樣。

    「你……過的怎麼樣?」

    楚離涯呆愣了半天,沒想到脫口而出的居然是這麼一句話,或許該說點別的?她心中想的是你怎麼會在這裡,你是不是真的,你為什麼會出現,但是最終說出口的確實你,過的怎麼樣。

    似乎默認了那個人是真實的,自欺欺人也好,暫時欺騙一下自己也無所謂,或者說這就是內心世界,根本算不上欺騙,而是……真實的心中所想,最渴望的重逢。

    「我麼,還好啊,按照自己的想法和靈陵去了一些地方,還學會了更多的機關精要之術,幫了不少的人,我沒有再沾染仙術了,也沒有再遇到那些修仙的人,覺得很好。」

    穆非城的話說的很清楚,可是在楚離涯眼中他明明那麼真切,那些話音卻好像被風隔著,模模糊糊的,帶著雜音,教人心中像是被蒙著一層霧霾那樣難受。

    「……」楚離涯看到那張近在眼前的臉,「真的很好……那就好。」

    穆非城笑著點點頭,「既然來了這裡,大約是我真的有些話要對離涯說罷,那我就開口了,你可別嫌棄我囉嗦。」

    楚離涯沒有聽出這話裡含著什麼不對的意味,只是呆呆的看著他,不說話,好像還沒有回過神來,眼前一陣迷濛。

    「離涯,有些事情我不明白,其實你也未必清楚,盡早抽身或許才是最好的選擇,否則等到真的無路可走的時候再後悔可就晚了,這些話你其實明明也告誡過別人,為什麼攤到自己身上……就這樣想不通透呢。」

    「你在說什麼?」楚離涯似乎總算找回了一點意識,心中覺得不對,穆非城說話好像不是這般,但是又是一陣異樣的預感,只好聽著他繼續說,思量著他說的「告誡別人」是誰,難道是南宮君知?可是穆非城認識南宮君知麼?或許當日算是有過一面之緣……但是充其量也就是一面之緣,怎麼可能知道自己之後和南宮君知的來往?「什麼告誡?」

    「所以說當局者迷啊……只有旁觀的人最清醒,可是旁觀就是旁觀,永遠都走不到局裡去給裡面的人提醒……就算是提醒了也未必聽。」

    「你說話什麼時候也變得這麼酸溜溜教人討厭了,」楚離涯有些生氣的說道,倒不全是穆非城說著有的沒的,教人摸不著頭腦的話,而是久別重逢,楚離涯竟然在心底希望這個傢伙能不能說出什麼更像樣點的東西來。

    「哦,那你想聽什麼?」

    「我說了你再說一遍?當是哄小孩呢。」

    「……那我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了,到底說不說?」

    楚離涯也忍不住微微的露出一絲笑意,或許這才是她所熟悉的穆非城,黑漆漆的眸子裡溫和的光明亮如同往昔,即使在這種一片漆黑的境界裡也能像是燈火燭光般讓人安心。

    暖的像是要睡過去似的。

    楚離涯心中還是很清醒這是她的內心世界,所有的一切,都只可能來自於她的幻想和思念,這個穆非城肯定不會是例外,他的話和他的形容笑貌都只是自己的念想和夢而已。

    只是如果這個真的是夢,做的久一點也無妨……還是讓我再睡一會兒吧。

    穆非城看著她的樣子,好像明白了什麼似的,輕輕道出一絲歎息,伸出手搭在楚離涯的肩膀上好像是安慰。

    「離涯,我其實是來跟你告別的。」穆非城的笑容不知怎麼的突然染上了發苦的意味,一雙眼睛閃著奇怪的光。

    「……什麼意思?」

    「我馬上要去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遠的我自己也不知道距離的地方。」穆非城說道,縮回手掌,然後測過身,似乎想要走開,「不是現在,但是我總有預感,那一天快要來了……」

    「你要去哪裡?!」楚離涯忍不住追了上去一隻手攔在他的面前,「很遠的地方是什麼地方?」

    「你不能去的地方,」貼得這麼近,楚離涯突然覺得穆非城是不是離開後長高了不少,剛走的時候明明還是和自己差不多,因為男孩長個子總比女孩晚些,楚離涯的個子算是高挑,而穆非城又是長得算是晚的,但是現在楚離涯看他的眼睛卻要微微的抬頭了。

    「說清楚,不要故弄玄虛,這是我的內心世界才對,全部都是我幻想出來的影子對不對?那麼你也是我想像出來的,快點告訴我你剛才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但是穆非城的笑容慢慢變淡,身體也在慢慢變淡,一個好好的人突然就像是慢慢消散成了煙霧,由濃變淺,最後幾乎虛無,他最後一縷若有若無,飄到楚離涯耳裡的聲音是,「再見了,希望還能再見吧。」

    「等等!」楚離涯用力一抓只撈到了點餘下的煙霧,手裡什麼都沒有。

    怎麼會?這不是自己的心之境界嗎?不應該是按照自己的內心意志為中心嗎?為什麼自己這樣沉溺於和穆非城的重逢,這樣抗拒他的消失,為什麼他還是突然就消失了?難道自己竟然連自己的精神都掌握不住?

    楚離涯有些憎惡的狠狠攥緊了拳頭,按照這力度指甲早已全部嵌入皮肉,但是一點痛感都沒有,也是,這是純粹的精神內心世界,怎麼會有感覺呢,就像剛才穆非城明明把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了,還是沒有任何知覺……所謂的知覺,大約是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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