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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章 解死局 文 / 故國別舊

    楚離涯覺得自己現在身處在一片火海之中,而那些熊熊的火焰突然拔地而起到鋪天蓋地好像只是眨眼的事情,根本來不及作出太多反應。

    這一切似乎是發生在傳說中的鑄劍師溫卿的女人自顧自的在原地來回走動,說了些不明不白的話之後,楚離涯看到周圍都是簇簇跳動的一人多高的火苗,火光刺眼的亮,有些還不斷的舔到自己的身上,但是沒有灼燒和熾熱,這一切似乎都只是徒有其表的幻象。

    本來就是幻象,內心世界真的能著起實體的火,那是溝通靈實兩邊的絕對強大精神空間了,自己還遠遠沒達到那個境界。

    不管眼前發生什麼,都是自己想像出來,楚離涯從未忘記過這句話,但是自己心中居然出現這般繁雜的景象……她忍不住苦笑了一下,和夏溪澤說的純淨境界……只怕是差得更遠了。

    她試著在火海裡前行,沒有什麼阻礙,如果閉上眼睛大概和剛才那片純黑世界沒什麼區別,但是光是光影閃爍,烈紅艷麗和後面黑色的背景都能給人造成巨大的衝擊。

    「這是什麼?」

    楚離涯突然在汪洋火海之中看到了一把纖長的,斜斜懸空的劍。那把劍的劍身剔透華麗的如同琉璃雕刻,精密的符文在劍身上纏纏繞繞成了花枝般的勾連糾纏,蜿蜒纏繞到劍柄劍格處,相互交織渾然一體,似由同一塊玉石琢磨。整把劍看起來像是一件巧奪天工的藝術品,在火焰沖天之中看起來又格外的脆弱。

    紅色纏綿的靈光不斷向著那把劍湧過去,不斷吸收,琉璃晶亮的劍身愈發流光溢彩,一層紅暈抹滿了劍刃和劍身,灼灼的像是在燃燒。

    楚離涯走了過去。有些好奇的對著那把劍伸出了手,她到底是一名劍客,對靈氣非凡的長劍總有興趣,這把劍真是從未有見過,烏金玄鐵本是打造寶劍最常見的材料,加上當初穆非城在的時候練習鑄劍,她也因此認識了不少稀有的材料。但是這把劍的材質一眼還真認不出來。雖然晶瑩透亮的像是琉璃,但是琉璃何等脆弱易碎,又不能碾壓延伸,如何用來鑄劍?

    她把手伸了過去。慢慢的貼到了那柄劍的劍身上。

    然後地面都好像開始震動,楚離涯一驚,向周圍望了望,火苗瞬間變得狂舞熱烈,瞬間失控,像是一陣一陣被狂風吹著的海潮般席捲起來。

    低頭一看,被自己的手觸碰到了那把劍的光華正在迅速退散,唯美華麗的琉璃劍身上裂開了細細粗粗的碎紋,本來被吸收進去的靈力噴泉一樣潰散出來。本來剛才還是一把曠世神兵的長劍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分崩離析。

    怎麼會這樣?楚離涯不禁一愣。

    「怎麼會這樣?!」她的耳邊聽到了和自己內心一樣的聲音。那個聲音剛才還聽到過,是溫卿的聲音,「怎麼會這樣!就差一步!為什麼!」

    這到底是什麼情況?楚離涯有些茫然的看著上方,耳邊是撕心裂肺的嘶吼聲,扭曲。嘶啞,最後成了近乎悲鳴的哭聲。然後一個奇怪的身影從半空墜落,毫不猶豫的投入火海中來。

    「溫卿?」楚離涯吃了一驚。

    投入火中的正是溫卿,她還是帶著面紗,一身素紗衣衫,像是一朵素色的花朵投入火海之中,因為離的很近楚離涯甚至聽到她墜落的風聲,身體撞擊地面的鈍響,以及……被火焰瞬間包圍吞噬變成一朵紅瓣繚亂的花朵。

    ……璃劫劍毀,溫卿投爐殉身……楚離涯呆呆的想著,難道自己剛才看到的那把劍就是傳說中沒有完全的神兵璃劫?

    這是第二次了,如果在月窯嶺看到也是溫卿,自己和這個女人到底有什麼過去?還是在這種……鑄劍爐裡?

    火焰漸漸散去,恢復了一片黑色的虛空,溫卿的哀鳴聲和墜入鑄劍爐的聲響,最後燃成灰燼的畫面在腦海裡揮之不去,楚離涯看過不少慘烈的畫面,但是身處火爐看人投爐而死這種體驗……估計真沒有幾個人能有機會經歷。

    「璃劫……當年天下最富盛名的天才鑄劍師溫卿費盡心血也未能鑄成的劍……是在最後一刻被毀掉的……但是,到底是什麼原因呢……」楚離涯有些費解的搖頭,「看著自己所有的心血付諸東流,那位天才也因為不能接受投爐化為灰燼……那把劍,終究是碎了啊。但是這和我有什麼關係,我怎麼會看到這些?」

    對於自己的來歷,楚離涯其實不止思考推測過一次,有過無數的猜想,但是最終都是沒有進一步的線索告終。

    最大的幾個問題無非是,袁深雨到底是什麼來頭,那個和他長得很像,卻看起來要年長些,長著綠色長髮的少年是誰?少年身邊那個金色瞳孔的女人又是誰?為什麼自己對袁深雨感覺說不出的熟悉,可是又那樣遙遠,遠的不像一個世界的人。

    還有在月窯嶺的時候,雖然遇到的事情很多,一時來不及過多的思考,但是事後想想,卻覺得總意味著很多東西,比方說那頭巨大的火龍,凶悍勇猛無匹的氣勢,最後莫名其妙的消失……天靈懷夢草造成的幻境裡,幾個有點串不起來找不到共同點的夢境,其中的聯繫到底是什麼呢,到底在哪裡?

    如果自己真的都是那些發生過的事情的見證者,為什麼……一點印象都沒有?而且自己又是以一個什麼樣的身份旁觀?難道袁深雨和那個白髮女人說什麼的時候,自己杵在一邊他們不會覺得被打擾了?溫卿獨自在鑄室裡喃喃自語,以及最後的投爐,自己又到底是怎麼看到的?

    有時候楚離涯覺得自己很接近事情的真相,但是偏偏就是有一些死角簡直死活無解,就像一段一段的鎖鏈,單段可能還能理得順,一旦串聯起來,簡直就是一團亂麻再也找不清頭緒。

    「你是不是在想,自己到底是誰?」

    「誰?」

    楚離涯被突然響起的聲音驚了一下,這次周圍什麼都沒有,最後一點火光已經褪盡,重歸了黑色,但是顯得那個聲音特別清晰,特別突兀……尤其是這個聲音還和自己的一模一樣。

    「我是誰,你是誰,很重要嗎?你看你想了這麼久,提示這麼多,你還是不知道自己是誰,很多事情只有時候到了,積累多了,才能夠開出花結出果,」

    「你的聲音和我一樣,有什麼話不能直接說出來,告訴我?」

    「其實你知道的已經夠多,午夜夢迴的時候說不定已經找到了那個最關鍵的點,但是只是不敢不願意去相信而已,……很多事情,在五年前那座山上就已經開始運轉了,不是嗎?我能告訴你什麼呢,你不相信,你自己不願意往那個方向思量,我也說不出來。」

    楚玉峰?

    她不是沒想過楚玉峰,那是她無論如何都沒辦法忘掉的一天,按理說她已經把那座山峰上的事情回憶了無數遍……各種意義上,各種原因。但是還是沒能想出那裡到底和袁深雨,和那個白髮女人,和溫卿有什麼聯繫。

    如果說楚玉峰是一個開始她當然能夠理解,畢竟在那裡她第一次接受洗髓驅雜,改善火靈體質,她第一次接觸青城派相關的東西,她看到自己故里的毀滅,然後才走上尋仙問道這條一去不返的路。

    楚玉峰上的細節,到底哪一點沒有注意到?楚離涯想了很多遍,那些生發在寒泉旁邊的奇花異草……靈陵仙袂飄飄的白裙……虎精最後悲愴的笑聲……一幕一幕,飛速閃過,然後融合進寂靜的黑暗廢墟裡。

    到底是哪裡開端?又到底是哪裡對不上?哪個方向不敢去想?楚離涯狠狠的皺著眉頭,感覺心裡像是有一鍋煮沸的油水,煎熬的人難受萬分,但是又牢牢的堵在那裡,揮之不去。

    ……最初的最初,其實是一個冬天,楚業成在雪地裡撿回了還是嬰兒的自己……

    楚離涯突然覺得自己好像發現了什麼,月窯嶺的那幾個夢境前後位置十分微妙,最開始是袁深雨,白髮女人,然後是月窯嶺上的寂寞寒冷,接著溫卿的鑄劍室……最後是大雪天楚業成帶回了還是嬰兒的自己。

    如果這……是按照時間前後順序來的夢境……也就是說,其實那些光怪陸離彷彿跨越了五界的夢境,都發生在她是個被拋棄的嬰兒,被楚業成撿回去撫養……之前?

    之前?!

    嬰兒之前,那是個什麼東西?楚離涯不禁呆在原地,整個人似乎都墜入了冰窖裡,答案彷彿呼之欲出,但是又好像糾纏無解。嬰兒之前……前世?這自想過,可是解釋不通,因為非城他不是一個會說謊的人,他看到的只有自己和袁深雨和娘親在青州木村的過去,沒有別的,這說明天靈懷夢草的作用只在於今生,那樣又陷入了無解——難道楚離涯還是個嬰兒的時候就圍觀了那麼多怪異的事情而不被任何一個人發現,沒有引起任何一個當事人的注意?

    又陷入了解釋不通的死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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