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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章 各自緣 文 / 故國別舊

    歷史像一條巨大洶湧的河流,遙遙的奔往那個不知名的遠方,從來不為誰停留,改變,逆轉,千萬年後,曾經光輝閃爍的名字終將黯淡蒙塵,再也無人知曉,黑夜裡曾經隕落了多少光輝燦爛的星辰,薄薄的史書上承載了多少血淚悲歡。

    多年之後,再也無人知曉。

    元澗瞇著眼睛看著即將完成的五靈星台,造型宏偉線條粗獷,帶著原始祭祀般的風格,整個星台都用五種不同陽性靈素的靈石鑄成,占卜師們精確的計算著靈素的分佈和陣法的配置,一個法陣套著一個,力求精密無比的運轉,不浪費一絲靈力,雖然沒有那位天下第一卜問大師的出手,但是這座祭台做的也算是盡善盡美了。

    一切只等著最終的時機到來,在那之前需要做的只有蟄伏。

    元澗認識連昧不是一天兩天了,上一次自己雖然不是青城派的核心,但是也是實打實的在月窯嶺邊作為主力戰鬥過,見識過那個人將雷霆飲引下的身影風度,也知道那個人其實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和夏溪澤有個幾乎一樣的毛病。

    心不夠硬。

    比夏溪澤好一點的是連昧不算是拔尖的強大,沒有那樣驕傲自信,以為能憑著一己之力改變局面,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倒行逆施,最後的失敗只能是必然。

    百年前夏溪澤承擔了那個必然的後果,百年後居然是和他有著類似心思的連昧坐上了那個風口浪尖的位置,真不知道……會不會重演某些事情啊。想到這裡,元澗的眼角微微發熱,年少輕狂的日子早已遠去,但是身為韓澗自己,體內的血卻從來沒有溫涼下來過,總有著一股隨時會噴薄而出的張揚衝動。

    連昧心慈,微塵胸無大志,則州又突然暴斃。想到這些韓澗竟然有些微微的興奮,真正能夠擔任一切的,似乎自己是最合適的,當年夏溪澤縱然是無可爭議的道之盟盟主,但是身邊卻有著三個強力的輔助和他共同承擔責任享受榮光,而自己這次……

    韓澗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如果說自己這一輩想要超越夏溪澤。天賦已經無法挽救……那麼,也只有後天的成就可以爭取。而且,這大約也是唯一的一次機會了,畢竟自己真的不算年輕……更何況,誰也不知道,這次的戰爭,自己到底能不能活下來,種族戰爭比歷史記載的更加殘酷,誰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活到下一個瞬間,這一點韓澗非常清楚,也不抱僥倖——當年的四大掌門除了碩果僅存的連昧誰都沒逃過。韓澗對自己的未來說實話不怎麼抱希望能夠完好無損的活到勝利到來。

    回想自己這一生,雖然早年也算是天賦超卓,被門派所關注捧高,但是上面始終有一個揮之不去的巨大陰影夏溪澤遮掩光芒,雖然有紅顏知己沈藍惠。但是最終還是和自己分道揚鑣最後生死相隔,雖然終於除掉了夏溪澤取而代之但是還是沒有辦法徹底抹消那個人的成就,光輝以及痕跡,經歷過很多次生離死別到最後近乎麻木,但是現在又要面對新一次的災劫。

    韓澗不怕災難,也不怕責任,對他而言,沒有什麼比地位,比被關注,被需要更加重要,他希望成為自己成為那個最重要、最閃耀、在危難時刻被所有人第一個想起,第一個呼喚出名字的人。他唯一害怕的,就是被埋沒和忽視。

    走到今天這一步,韓澗經歷了很多,也犧牲了很多,得到了不少自己想要的,但是終究還是有不可避免的遺憾。

    最後一次機會,靠近那個永遠蠢蠢欲動的目標,韓澗從來就沒有放過的打算。

    我會證明給你們所有人看,韓澗,從來不是一個甘心屈居於火純子夏溪澤之下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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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城派幽谷飛泉「奇怪,師伯竟然離開碧水居了?」

    楚離涯習慣性的嗅了嗅空氣,但是卻沒有聞到熟悉的焚香的味道,碧水居常年水汽濕重,沒了煙火焚香,水草帶著有點土腥的味道到處都是。

    南宮君知是跟著楚離涯一起來的,他還記得自己還是太和宮弟子的時候就聽過元澈大師的威名,但是從來沒有親眼見到過,之後就算和楚離涯相交,也一直沒有機會拜會這位天下第一的卜問大師,當年桫欏林之戰的功臣之一,現在突然前來甚至覺得有些手足無措。

    「楚姑娘楚姑娘,我去見元澈大師沒問題嗎?我名義上可是還應該呆在你們青城派的鎮魂塔裡唉……」

    「沒關係,元澈前輩已經不問世事多年,就算他看到活蹦亂跳的你出現在碧水居也不會有閒心去散佈消息的。」楚離涯面無表情的答道,「不要亂動這裡的東西,元澈前輩脾氣古怪,東西擺放也有自己的一套獨到方法,碰亂了他是要惱火的。」

    但是前來碧水居的兩人直接撲了個空,夏溪澤看來也好像一下子沒料到元澈會離開碧水居去了哪裡,便隨意道,「碧水居不會有閒人進入,離涯剛剛悟得朱雀式在這裡靜修一段時間倒也適合,師兄不久大約就會回來的罷。」

    南宮君知抹了抹桌子,歎氣道,「真細心,周圍都佈置滿了細細小小的結界,連點灰塵都沒落下,乾淨的跟人剛走一樣,沒想到元澈大師不光占卜精通,連術法修行也頗為深厚。」

    楚離涯聽了南宮君知的話什麼都沒說,其實認真的想一想,讓自己感覺到完全「看不透」這三個字的,大約真的只有風衣澈袁深雨師徒,這兩個人能變成師徒大約還真是有種冥冥中的緣分,袁深雨是過於強悍的實力和神秘的來歷身世,而風衣澈則是變幻莫測的內心和潛能,誰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麼,下一步該怎麼走,真正的目的和願望又是什麼。

    對於一個年齡是自己幾十倍的人,楚離涯從來也不指望能看的多懂,或者說看得懂才奇怪,時間的積澱不是靠天賦或者其他東西能夠代替的了。

    接下來的幾天楚離涯和南宮君知便在碧水居住下,其實楚離涯心中還有些擔心,她已經很久都沒有見過袁深雨了,不知道那個傢伙究竟跑去了哪裡——但是又似乎沒有徹底和青城斷絕聯繫,雖然他是青城長老,但是臥病多年,外面又是多事之秋,所以袁深雨神隱許久也沒造成太大的動靜——畢竟跟著風衣澈這個不問世事的師父,袁深雨基本也沒怎麼插手過青城派的事務。

    可是萬一袁深雨突然出現在碧水居…………

    楚離涯有些心虛的看著南宮君知,她可不知道這個傢伙會用什麼樣的態度去面對袁深雨,雖然南宮君知和她也算不得多少特別的感情深厚,但是到底算是共過事的人,之前勸過他不要飛蛾撲火,但是萬一火燒到跟前這只蛾子還能按捺的住麼。

    「楚姑娘,這碧水居可真夠濕冷的。」南宮君知嘟嘟囔囔的抱怨道,幽谷飛泉士氣陰氣都很重,讓南宮君知這個陰寒體質吃了不少虧,「我一直在嘗試著按照你那位老前輩說的,把那股外界注入的黑暗力量不斷在氣海裡凝化化歸,倒是助長了不少修為。」

    「這是好事,」楚離涯衝著他點頭,夏溪澤曾經對南宮君知的奇遇指點了一二,告誡他口訣方法,讓他好生修行調息,但是還是沒有告訴那個孩子自己真正的身份——南宮君知也實在沒有猜出來這個幽魂到底是何許人也。

    「現在外面鬧騰的很凶啊,」南宮君知重重歎息一聲道,「明靈素衰退看來已經到了刻不容緩的地步了,道之盟重新建立……這一次也不知道能否力挽狂瀾,將無數人的性命從危機之中解救出來,可惜了則州掌門,明明是四大掌門中實力最為強勁的,竟然還沒等到開始就……」

    「遺憾什麼時候都會有,別人的,過去的遺憾已經無法挽回,自己的,未來的,還是可以爭取一下的,」楚離涯淡淡的說道。

    「已經無法挽回的……」南宮君知好像想到什麼似的眼神黯淡了一下,如果師兄還在的話……如果自己還是太和宮最優秀的弟子的話……那麼這個時候大約已經整裝待發,隨著師父前往那片陌生的妖族土地,為紅塵眾人贏得生機了吧,但是從來就沒有如果就,現在無數太和弟子在掌門的帶領下準備行大義之事,而自己卻躲在青城派的隱居之地修行連個面都不敢露。

    造化弄人誠不欺我。

    「楚姑娘,其實我沒那麼怕死,要是現在我有機會我會毫不猶豫的和前輩們一起為紅塵作出犧牲,我只是……」

    只是不想留下的遺憾太多。

    吳墨非的死始終是南宮君知心頭上的一個結一個傷口,就算不去想不去觸碰,但是始終真真切切的在那裡,仇恨已經變成了執念,執念是一個死結,解不開,放不下,忘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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