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鬼城行 文 / 故國別舊
瑩綠色的琉璃珠躺在楚離涯手上,一種莫名的熟悉感撲面而來,但是偏偏又讓人覺得有些難以靠近。
「荒古聖物……風琉璃。」
「荒古界的聖物,十彩琉璃光是一串琉璃珠串,一共有十顆,每一顆都對應著不同的靈素,而且每一個的能力也都不一樣,比方說暗琉璃的作用是將魂魄與不同的軀殼融合,達到一種病態的生存,風琉璃用來破開各種各樣的結界陣法,當然能發揮出多少作用要看使用者本身的能力,本來魔皇陛下是十彩琉璃光的持有者,督元者不受琉璃光對體質的限制,自然能發揮聖物翻天覆地之能,你拿在手上雖然不可能發揮出全部威力,但是破除一下紅塵中的結界應該還是沒有太大問題的。」
「我知道了,」楚離涯又默默將葉初途方才授予她的咒訣念了一遍。
兩人已經近身鎖龍台邊,儘管周圍幾乎無人看守,但是還是十分謹慎的籠罩在暗琉璃的庇護之下。
楚離涯走上前去,看到石台上的袁深雨表情十分淡定的不知道在看著哪個方向,雖然臉色白的十分慘淡,但是那具枯葉般瘦削的身體裡好像還是掩埋著幾乎毀天滅地的力量。
楚離涯握著風琉璃的手緩緩對著那座石台伸了過去,分別七千年的兩顆琉璃彷彿在這一刻心有靈犀般的發生了共鳴。
當兩人匆匆騰身而上結界已經被破開的石台上後,袁深雨好像不怎麼驚奇,他虛無的掃視了周圍一眼,週身的靈力無法運轉,所以也看不到已經隱蔽了身形的兩個人。
「沉夜問休……你的動作還真是快。」
小小的黑色冥心蝶繞著袁深雨飛了一圈,然後就回到了葉初途的肩膀上停下,畢竟這個小生靈對主人的氣息十分敏感。
楚離涯看著坐在地上的袁深雨。心情有些複雜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好。袁深雨……蘇冥雨……墮天河魔皇……到底是什麼樣的過去呢?又會變成什麼樣?葉初途走過去到了袁深雨的身邊,抬手之間就把他身上的鎖鏈給卸了下來,但是袁深雨已經虛弱的站不住。本來還能依靠鎖鏈的力量勉強靠坐著柱子,現在失去了支撐。差點直接癱在地上,葉初途也不是沒眼力的,直接攙了一把將他整個人連扶帶拽的拖站了起來。
「身為督元者不至於這麼沒用吧。」葉初途諷刺的笑笑。
袁深雨沒好氣的冷笑了一聲,不和他爭辯,勉強站穩目光掃向葉初途一邊的空氣,「還有一個……?誰?」
「火琉璃。」
楚離涯聽到葉初途直接以物品稱呼自己,感覺像是被一根細小的刺紮了一下。但是好像又沒辦法反駁,另一個事實好像也有些明晰起來,袁深雨……也是知道她真實身份的?
以督元者之能,楚離涯又沒有刻意掩飾。紅塵眾人可能感覺不出來,但是袁深雨能覺察實在是太正常了。只是他不告知楚離涯這個事實好像也無可厚非——葉初途當初怕火琉璃愛惜自己的生命不願和自己回歸荒古界,強行動手又忌憚火琉璃再次破碎又要花費千年重新凝化,所以一直隱瞞著自己,袁深雨葉初途是舊識。葉初途的陛下似乎又和袁深雨關係不一般,幫葉初途瞞著自己,好像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是麼?這怎麼就直接告訴她了呢?」袁深雨好像真的把楚離涯當做一件物品似的,也不管她就在眼前,直接開口道。「我還以為你在有萬全之策拿到火琉璃本體的時候才會動手。」
「呵,我回荒古的計劃可都是被你給攪亂了,你還在乎我的任務能不能完成?」
「我哥我事情還沒有和你算……」袁深雨恨恨的閉上眼睛,「你一開始就知道?的那是……也怪我自己,從來沒有往這方面想過……」
「真是冤枉,誰會去關注一個獵戶野小子。」葉初途聳肩,好像真的完全無辜。
「……現在有什麼打算?荒古特使?」袁深雨知道也問不出更多的東西,也就懶得再說,換了個話題,「哥哥回到桫欏林了,除非等下一次聖樹結界打開,等下一次的荒古臨世,你還不知道要在這人間滯留多久。」
「去酆都。」
酆都素有鬼城之稱,相傳是紅塵和幽冥的連接口,所有人死去的鬼魂都會通過酆都歸去幽冥,度過若水,走過黑陵,然後投往輪迴井之中等待下一次虛無縹緲的輪迴重生。
袁深雨是個聰明人,聽到酆都二字便將葉初途心中打算猜了個七七八八,他低低的咳嗽了一聲,然後搖搖手,「先離開這裡。」
「好。」
「什麼人!!」
楚離涯本來看兩人說話你來我往教人憋悶,突然聽到一聲尖銳的呼喚眼前差點濺開一片雪花點,本能的一轉身,看到十餘個太和服飾的弟子趕到鎖龍台下,個個手持兵刃,腳下陣法旋動。
不過好像並無高階位的弟子,想想也是,整個紅塵修仙界都在不久前受到一場災難……此時人人自顧不暇,人手成了最為稀缺的資源,即使是鎖龍台上的罪魁禍首也只能交予法陣看守。
葉初途皺了皺眉毛,「真是麻煩,聖物閣下,可否請您解決掉這些雜碎?」
楚離涯差點被葉初途的稱呼給驚了一下,她當人當久了自然不知道十彩琉璃光在荒古的地位,較真起來她身為火琉璃,地位可比沉夜問休一個夜魔高出不知多少,只是聖物沒有自己的意識,就算是被供在葬華星宮裡,也終究是死物。
但是現在已經完全不是這麼回事,楚離涯是個活生生有思想有意識的生命體。
楚離涯看了一眼此時修為還不如自己的葉初途和差點站不住的袁深雨,歎了口氣,算是知道葉初途帶著她一起來救袁深雨的用意何在了,她舉起手中的火鳥劍,火焰化作纏繞的火龍猛然竄了出來,瞬間就熾熱了半邊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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酆都其實是個很有趣的地方,整個天空即使是白天也是一片幽暗的深藍色,整座城裡的風都好像是深藍的,吹過來讓人只覺得不寒而慄。
偌大的城門色調深青暗紅交織,好似野獸的尖牙上沾染了細細碎碎的鮮血在零零滴落,周圍的光線非常黯淡,楚離涯剛剛踏入正門之後,身上一陣怪異的發冷,她側頭看了看好像沒受什麼影響的葉初途和臉色一向不好的袁深雨。
木琉璃是療傷聖品,三人殺出太和宮的地盤之後葉初途便讓楚離涯使用木琉璃幫袁深雨療傷,但是也不過堪堪暫時緩解而已,葉初途也知道,但是袁深雨的情況能緩幾分緩幾分,簡單的收拾了一下,便馬不停蹄的趕往酆都。
「真不愧是鬼城。」楚離涯掃視了周圍一圈,這裡的民宅房屋均是深藍色的瓦片,屋簷瓦楞上都或多或少的貼著些殘符,像是紙錢一般在冷風中緩慢飄搖,寬闊的街道上也沒幾個人,更不要說熱鬧的集市攤販。
「這裡是紅塵和幽冥的交界處,陰氣非常之重,」葉初途不以為然,「也有一些鬼氣洩露,城中的人常年受陰寒鬼氣熏染,所以體質都有些異於城外的人,或許對於其他地方的人……都不能算上真正完整的人。」
「他們為什麼不離開這裡?」
「人有人的活法,鬼有鬼的活法,這些人世世代代在夾縫中生存,已經成了習慣,或許他們認為生命本該如此,也不勞外人抱不平。」
「……」楚離涯被噎了一下,而袁深雨只是冷笑著哼了一聲,緩緩向前走了幾步,然後差點摔下去。
「要找個地方歇一會兒麼?」葉初途也看到了袁深雨的難處,「反正現在是酆都的白天,也沒辦法進入幽冥。」
雖然現在酆都天光極黯,和其他地方的夜晚沒什麼兩樣,但是確實是白天無誤,太陽好像從來就不肯光顧這個黑暗的鬼城似的。
三人各懷心事的走到一所看起來像是客棧的房屋面前,深色的牌匾上是鮮紅的四個大字,輪迴客棧。周邊有兩個青面獠牙不知道是小鬼還是陰差的塑像,滿手血淋淋的,看起來只教人犯噁心,推門而入發現裡面是個大堂,擺了不少桌椅,但是幾乎沒有什麼顧客,櫃檯上是一個看起來大約三十來歲的女人,應該是老闆娘沒錯了。她看起來顴骨高突,臉色青白,雙眼深深的凹陷了進去,鬢側一朵素白色的花,穿著件青色布裙。
「她不是鬼,」葉初途好像猜到楚離涯心中在想什麼似的,「酆都的人幾乎都是這樣,而且她看起來也沒有你猜想的年齡那麼大,最多二十歲的年紀。」
「……」楚離涯把頭扭到了一邊,把整個客棧的大堂掃視了一遍,總覺得像是走進了一個地下墳墓。
袁深雨咳嗽了幾聲,也不管那兩人走到櫃檯前,「店家,我們要三間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