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章 迷幻徑 文 / 故國別舊
離開枉死城的時候大約是幽冥的晚上,雖然都是暗無天日白天夜晚也沒有什麼區別,但是可以憑著周圍暗靈屍氣的濃度來判斷到底是「白晝」還是「黑夜」。
「所以我們真的要去闖酆羅六天中的三天?」
「也沒別的辦法了,」葉初途還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你也聽到了,黑陵確實是天地間空間最補穩定的地方,換句話說,越不穩定穿梭到異世界的可能性就越大,如果運氣好說不定真的能直接回到荒古界。」
自從離開枉死城後,沿著若水又前行了好些時間,期間袁深雨的身體也稍許有所好轉,暗靈素不斷覺醒讓他身為督元者的力量更加平衡。
「……」本來一直走在中間的袁深雨突然停了下來,然後盯著前方手裡的法杖也緩緩抬了起來。
就算是自我封印的督元者感知能力還是比楚葉二人好上不少,看到他這樣子楚離涯和葉初途都下意識的停了下來。
「怎麼了?」
「……有個什麼東西。」
「?」楚離涯的目光四處掃視了一圈,除了污濁的黑雲濃霧什麼都沒有看到,散發出去的靈識也好像被吞噬進入黑洞似的完全沒有回應。但是葉初途倒是面部表情也漸漸的變得嚴肅起來,「小心,周圍的空間似乎有一些怪異的波動。」
「……」
突然,袁深雨一步跨向前雙手猛的推出,耀眼的白光如日中天般的炸裂開來,電光石火的一瞬面前透明的空氣好像被狠狠砸開一個裂口,嘩啦啦的風聲如同碎片跌落的聲音。
「!!」可是突入而至的是龐大無比的吸力,好像一個漩渦似的,三人幾乎沒來得及任何動作便被狠狠的拖進了那個巨大透明的漩渦。然後瞬間沉淪,雖然這個失重的時間非常短,但是腳下終於穩住的時候。眼前已經是完全的另外一番景象。
「這是什麼地方?」
剛剛還是在血污黑沙遍地的幽冥,此刻三人卻來到了一處十分玄妙的境界。周圍是無止境的虛空黑暗好像無邊的寰宇,獨獨腳下踩著璇光閃耀的一條半透明的道路,盤盤繞繞的幾乎佈滿了整個空間,最為離譜的是一抬頭好像看到了一面鏡子,不但投射了璇光小道還有相對倒行而立的楚離涯,袁深雨,葉初途。
「不知道。沒見過。」葉初途也攤了攤手,「剛才我感覺到了周圍空間不穩的動盪,大約是被吸到某個奇怪的獨立空間裡來了,鬼界裡的重疊獨立詭異空間可是最多的。很多千萬年都不為人知,我們可能只是偶然闖入到其中一個來了。」
「……我試試看能不能打碎這個空間出去。」袁深雨冷冷的說道。
「不要這麼簡單粗暴。」葉初途含笑阻止了他,「這些小的獨立空間就像一些孤獨的水泡游離在汪洋大海裡,說不定就是連同兩個隔離大陸的橋樑,直接敲碎了雖然能夠立刻回去但是連其中可能蘊含的機遇都錯失了。」
「難道你指望這個結界的盡頭是荒古界的入口?」
「真的巧到那種地步我也只能感謝蒼天眷顧吾皇庇佑了。」
「……」
「你們……沒看到這路在動嗎?」楚離涯終於忍不住說道。那些紫色碎光組成的小道好像有自己生命似的,盯著似乎好像靜止不動,但是眼光稍稍移開回頭再看,發現道路已然和剛才完全不一樣了。
「嗖——!」
一道凌厲的白影衝刺而下,同時舉起的還有楚離涯手中的重劍。一個格擋將白影像一個球兒似的打飛了出去,落在地上滾了幾滾,又吱溜溜的爬了起來,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
定睛一看,居然是一隻有人腦袋那麼大的眼球,上面還長了好幾條觸手……
「……這什麼東西。」楚離涯覺得有點噁心,但是還是向前走了幾步,仔細觀察了一番那個眼球。
「不要離它那麼近,暫時沒看出來是什麼玩意。」葉初途出聲提醒,「我還以為以剛才那個速度被拍出去落在地上早就摔爛了,居然沒有死嗎。」
眼球在原地左右回顧一圈,然後又氣勢洶洶的奔赴過來,照著葉初途便貼上,觸手伸出來拉的很長,活像一個小型章魚。這一次倒不是楚離涯出手,而是葉初途一道黑色鎖鏈飛射出去,將眼球牢牢的禁錮在半空中。
「這好像是……鬼?」袁深雨也才遲疑了好一會兒,「它的氣息是鬼,靈力也像是鬼修,但是……它長的……」
實在是有點一言難盡。
「什麼鬼會是這個樣子?」楚離涯也有些不解,她在青城看的奇聞雜錄也不少,對於鬼魂之事有所涉獵,溺死鬼吊死鬼餓死鬼地縛靈之類都聽說過但是還沒見過有人死後的形態是個眼球……還這麼大。
眼球被葉初途的鎖鏈束縛著,在半空發出一串怪異的吱吱吱,觸手不斷交纏掙扎著,活像一群纏繞的白色小蛇。
「是鬼沒錯,」葉初途也確認了下來,「雖然看起來很奇怪不過這個空間本身就很奇怪,說不定在這裡修行的東西都是這幅模樣。」說罷手指一動鎖鏈勒緊,直接將鎖鏈纏繞裡的眼球給絞成了碎片,一大攤膿血落在璇光小道上,冒出一陣怪異的綠色的煙霧,輕飄飄的散在了周圍的無盡虛空裡。
「還往前走嗎?」
「怎麼不走?」
一條路走下去遇到了不少類似眼球的怪異東西,還有一種輕輕裊裊,看起來幾乎沒有形的白影,說不清到底是冤魂還是別的什麼東西,聲音幽幽咽咽的叫人心裡堵的發慌。所幸都不算強力,隨手都能消滅的雜碎。
其實好像也沒往前走多久,這條看似無窮無盡的璇光小道就被走到了盡頭,盡頭光芒消失緩緩滲入地面,在小道上走總有種空中階梯的危機感,而現在雙腳終於踩在了地面上,但是三人也不覺得情況變好了多少。
地面的顏色很奇怪,不像是人間的紅壤黑壤,也不同於幽冥烏墨似的漆黑糙礪,而是類似於紫砂壺似的,十分細膩的深紫色,一些半透明堅固的紫色菱形水晶從地面上長了出來,像一把一把鋒利的劍,大大小小的插在地上。
「挺好看的,就是不知道到底是做什麼用的,又是怎麼生長出來的。」
「……比起這個我更想知道……那個是,怎麼回事,這裡竟然有人住著嗎。」
楚離涯指著不遠處,紫色雲霧漸漸散開露出的東西說道。
葉初途瞇起眼睛抱著雙手,「挺不錯啊,看起來簡直像是個宮殿。」
確實是座宮殿的派頭,燦爛至極的琉璃蓋頂和朱漆艷麗的牆壁頂柱,簷角的金鈴鐺無風自動,發出一連串清脆而有規律的聲響,但是只有那麼一座孤零零的宮殿,顯得也太突兀了。
既然三個人都看到了,幻覺的可能性不大,那麼在這個奇怪的空間裡竟然真的有人住著,還修建了座華麗歸華麗可是不倫不類的宮殿給自己居住?
「無論如何都要打擾一下那位主人了,」葉初途笑道,「你們說呢?」
「做好防備。」袁深雨看來也是同意的,只是補充的說了一句,聲音低沉,謹慎是他的天性,不因為力量的強大而削弱。
走到宮殿厚重的大門前的時候,楚離涯伸手扣了扣門,除了細微的悶響之外沒有任何回應,鎏金的銅釘在朱漆的大門上閃閃發光,還有沉重無比的金黃門鎖,漂亮的宮殿像是一個精美的盒子,被喜歡它的主人用鎖牢牢的鎖住。
當然所謂的閉門對於葉初途來說完全不是個問題,他拔出沉夜劍在門鎖上點了一下,然後微用暗勁,看起來沉重的巨鎖便應聲掉在地上,發出一聲金屬的鈍響。
而後面的袁深雨一抬手,將門隔空推開。
然後三人同時向後退了一步,楚離涯幾乎是條件反射的召喚出土琉璃中的土靈將三人牢牢籠罩在內,撲面而來是一股鋪天蓋地的粉紅色霧氣,但是瞬間被土琉璃的護罩給格擋開去,緩緩沉積到了門前石階上,本來是純白色的堅硬石階,被粉色的霧氣一沾染,就絲絲的冒出些煙氣然後像是被燒焦了般成了黑色。
「……」
「走吧。」葉初途身處土琉璃的護罩之中對那些粉色的霧氣視而不見,「看看還能玩出什麼花樣。」
進了正門對面是座石質浮雕牆,深青為底,上面的圖案好像是描繪一場慘烈的戰爭,大大小小身穿各色戰甲正在爭鬥的人,形態動作各異,手持五花八門的兵器,地上堆著無數支離破碎的肢體,暗紅色的血跡像是一條大河貫穿了整個戰場漫漫流淌,還活著的戰士如同瘋狂的野獸,對鮮血趨之若鶩,瞪著一雙快要裂開的眼睛大吼著向著前方撲去,手上的斷劍血糊糊滑的幾乎拿不住……
「這好像在記錄一件什麼事。」袁深雨看了看石壁,「……一件戰事。」
「古往今來的戰事多不勝數,光看這石壁也看不出來到底說的是什麼時候的事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