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六章 前生事 文 / 故國別舊
「什~麼~你是來挑戰我護法地位的?」陰天用扇子掩著嘴發出一連串發嗲的嬌嗔聲,聽不出來是生氣還是在笑,「哎呀呀好薄情的小哥,既然仰慕我已久何必如此生分絕情?」
「雖然在下傾慕護法無誤,但是人生在世平生追求也有其他,比如地位力量,若無二者,何德何能獲得護法回饋垂青?」
楚離涯突然腦海裡響起了袁深雨的聲音,「呵呵,這兩個人還要搞到什麼時候,我可是等的不耐煩了。」
「……混沌殿下,」楚離涯沒想到袁深雨會按耐不住的給她傳音,想了半天還是回復道,「還是等等看吧,畢竟這個鬼……本身實力好像比葉初途強些,正面硬抗的話大約佔不到便宜……」
「那好吧~我喜歡有上進心的男人~給你個機會,我會手~下~留~情~的。」
葉初途出劍的速度只有一個字,快。
魔族的劍法和紅塵裡的花樣百出比起來,真是十分樸素,因為只有一個目的,只有一道軌跡,就是殺,殺,殺。
陰天護法的術法可謂變化萬千華麗無比……嗯光是滿天飛舞的蓮花花瓣便看起來是一副頗為美好的景象,當然是除了那陣陣刺鼻的惡臭之氣。陰天在漫天花雨之中飛來飛去,像是一隻巨型的毒蛾,而葉初途的劍法則是花雨紛紛中一線黑色的光芒。
雖然一招一式看起來都那麼簡單,但是幾乎四兩撥千斤全部旋開了那些撲面而來的鋒利如刀的花瓣,儘管陰天的攻勢如此密集,但是楚離涯還是看的出來葉初途在隔開那些花瓣的時候,甚至沒有讓沉夜劍直接接觸到那些花朵,而是純粹的在用黑色的劍氣去阻擋。
「有點麻煩。」
袁深雨看著不遠處上下翻飛的兩人,像是一個黑色的蝴蝶和一隻毒蛾在角力,「他的劍法沒問題,但是還是沒有辦法完全去彌補靈力上的差距。」
「……看得出來,但是這個人妖護法還真是足夠的噁心。現在就一擁而上解決掉他嗎?」
「等一下,」袁深雨搖頭,「他先上其實也是一個試探,看看那個人妖到底還有哪些招數,看得差不多了,就上去一擊必殺。」
「……好。」
葉初途自然也是抱著這個想法,所以他無論是防守還是偶爾的進攻都十足的小心翼翼,即使在自己一個瞬間佔優的時候也不會貿然突進,束手束腳看似打的十分憋屈,但是天陰的一舉一動都深深的印在了他。和袁深雨楚離涯的瞳孔裡。
那些飛舞的花瓣每一片都速度極快。鋒利如刀。滿天飄灑的場景就像是在下一場刀子雨,如果不是葉初途魅影般的閃避,早已被片成無數的肉片,楚離涯覺得這似乎和自己夢境裡的淺眠稍有相似。但是很明顯淺眠的更是高明不知多少,根本避無可避只能硬抗,就是不知道為什麼在那個幻境裡虛假的「淺眠」,靈力似乎比真實的他低了許多,所以才被楚離涯勉強擋下。
還有一點楚離涯和袁深雨看的也很清楚——陰天飛蝶穿花般的攻擊多半是帶毒的,近身的葉初途大約一開始就察覺到了,所以連沉夜劍都不去直接觸碰花瓣,身體周圍始終一層雲霧繚繞的黑色雲霧,而他的劍光又是那樣的堅清晰鋒利。兩相輝映之下,一個當年荒古界頂級高手之一的影子若隱若現。
「……葉初途他……當年還……活著的時候,是非常強的吧。」楚離涯覺得有些可惜,「除了在夢裡看到的那個淺眠……他的身手比我見過的任何一個人都要精妙。」
「荒古界魔皇的近身特使,怎麼可能會弱。」袁深雨也不否認這一點。「而且他活著的時候是夜魔族,天生比人族有著不可比擬的優勢,靈力充足和他的劍法相稱。但是他本來的魔族身體已經死去很久了,換了無數個人族的身體,就算能勉強『活著』,也不是自己的那條命了。」
在楚離涯看來就她見識過的人中,單論身手最好,當屬南宮君知、葉初途和淺眠,但是身手和實力有時候並不掛鉤,身手多指對兵刃的熟稔和身法的靈活精深,而實力還要取決於靈力的強弱。比方說袁深雨,他根本就沒有身手,法杖只是一個施法的媒介,總不可能讓他拿著長杖耍出一套棍法來,但是他的靈力無可爭議的強悍,所以他的實力走到哪裡幾乎都是碾壓的強大。當然也有兩者兼備的,比方說夏溪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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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塵蘇州臨風雪緩緩收回了自己的靈識,看著忙成一團的徐家人,心中暗暗有了些猜測,但是畢竟只是猜測,也不好立刻說出來,便待徐老爺和一干僕人安頓好了徐倩媛,才緩緩走到徐老爺身邊,像是有什麼話想要說。
「……」
「唉……小女這毛病……臨師父……這……」
「徐老爺。」臨風雪口氣略微生硬的說道,「令嬡,沒有病,就是沾惹上了不乾淨的東西。」
「不少人也說過了小女是鬼神纏身中了邪,錢也花了法事也做了,可是就是沒有用哇!」徐老爺抹了把眼角的老淚,「都說這個女兒留不住,但是到底是自己親生的,夫人又去的早,實在是捨不得,這些年也不知道為她費了多少心力,但是卻總是不見好轉……」
「法事沒有用。」臨風雪在失憶前是走遍天下斬妖除魔殺鬼的主兒,對於驅邪這一套十分上道,「若是老爺信得過我,我願意為徐小姐驅除身上的邪物。」
經過一段時間的思索,臨風雪大致是理出了個思路。
徐倩媛這個女人本身十分普通,身體嬌弱靈力匱乏,和修仙幾乎沾不上邊,一般也不會吸引來對靈力敏感的幽靈邪物,而根據各種傳言,這個小姐的邪門是從小開始的,若真是有什麼從那麼早開始就對徐倩媛不利,那麼她死上百八十回也都夠了。
簡單的說就是纏繞在徐倩媛身上的那一股細細淺淡的魂靈,並沒有想要陷害這個女人的意思。
那麼,為什麼要停留在一個幾乎沒有多少利用價值的女人身上呢?
臨風雪在三天後,和徐倩媛一起被送入一尊上了鎖的靜室,雙手直搓的徐老爺緊張不安的看著臨風雪,一直冰霜滿臉的臨風雪吃力的說出了一句安慰的話;來,「不要擔心……我會處理好。」
「多謝。」
徐倩媛大約是很符合傳統那種審美的千金小姐,一副風吹即倒的架勢,身上素白滾邊的曲裾外罩著件繡著金色花紋的紅色罩衫,漆黑的鬢髮長長的拖到腰間,嘴唇沒多少血色,笑不露齒行不露足。
「徐小姐。」臨風雪向她拱了拱手,「抱歉,受你父親之命,為你祛除邪物。」
「我……能有什麼邪物。」徐倩媛眼神忽閃躲避,雙手捋著自己一條細長的辮子,「不過是我天生生的弱,教爹擔心了。」
「……」臨風雪看了徐倩媛很久,最終將腰間的一把太刀緩緩抽了出來,放在手中仔細堅定的抹過。
「你、你想要做什麼?」徐倩媛捂著嘴巴倒退了幾步,差點倒在地上。
「小姐不必慌張。」臨風雪的聲音裡聽不出一絲感情,「一時被迷惑也是常有的事,但是若是小姐想要下半輩子過的平安些,還望配合在下一番。」
「我為什麼要配合你!走開!我要出去!我沒毛病!爹!爹!我不要驅邪了!」聽到迷惑二字徐倩媛大驚失色的幾步趔趄衝到門邊拚命拍打著門板,渾然不似先前嬌嬌怯怯的樣子,真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和力氣。
「……人死了,就應該忘掉一切過去的事情,生前種種,輪迴之後到底誰還會在乎呢?人間世事已變,何苦執著於已經過去的過去?」
臨風雪一邊仔細擦著自己的太刀一邊緩緩說道。
「……」徐倩媛本來瘋狂拍門的速度漸漸停了下來,嘴角牽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不錯啊,小道士。」
「不敢當,在下年紀實在不算小了,而且也不是道士這一行路。」臨風雪刀刃向下走到徐倩媛面前,「停留在徐小姐體內的魂靈氣息戾氣雖重但是居然沒有對這具身體造成多少破壞,這種契合程度真是隨便猜猜都知道是怎麼回事……徐小姐的前世,雖然不知道你到底是誰,但是到底是什麼執念,讓你自己不惜蠱惑自己的轉世,把自己這一生也再牽扯進入前世恩怨呢?」
「呵呵……你懂什麼,」徐倩媛笑的詭異,「把這一世牽扯進去?就算把永生永世賠進去,又算什麼……我要的,不過是……呵呵……」
「對不住了,」臨風雪將太刀橫在自己的胸前,「我接到的委託就是將徐倩媛小姐體內的邪物驅除出去,就算是她前世殘餘的魂靈記憶,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