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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四章 青龍恨 文 / 故國別舊

    荒古界葬華星宮

    風火銀爍並不是第一次來到葬華星宮的正殿面聖墮天河。

    但是只有他一個人獨自覲見,孤零零的跪在王座下的地毯上,周圍空曠無比,而他的頭頂上正是屹立於五界巔峰的魔皇,這還是第一次。

    身處那種高位的人,天生就帶著一種壓迫人的氣息,或許這並不是出自於他們的故意——對於望川天穹來說,很多人都只能類比於螻蟻一樣的存在,沒有人會故意對螻蟻去刻意施加威壓,但是螻蟻依舊會因為巨人的宏偉而感到窒息。風火銀爍覺得自己可能抬頭都有些困難,當然了他也並不想抬頭,因為直視那雙燒灼的黃金瞳要承受的壓力就真不是一般魔族能夠抗衡的了,所以覲見望川天穹的魔族,只有很少幾個人能夠抬頭和她說話,出於對皇者的尊重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更因為很少有魔族能夠承受來自黃金瞳註釋不自覺滲出的威壓。

    「……亂夜的下一任家主麼。」望川天穹寒冷低沉的聲音響起,在空曠的宮殿裡回想,讓人覺得是在底層冰窖裡回聲了好些次再傳到耳朵裡,聽得讓人全身發冷。

    「是。」

    望川天穹其實一直閉著眼睛,靠在自己高大華麗的王座上,看起來像是一尊巍峨的武神像,「沉夜他多久沒有回來了。」

    「回陛下,有七千年了。」

    「唔,原來過了這麼些年了,」望川天穹微微點頭,「最後一次通過十彩琉璃光和我對話又是多久以前了?在紅塵裡好像有些日子沒有消息了。」

    「……」

    風火銀爍聽到望川天穹像是自言自語的說了兩句話,非常知趣的一言不發,他為人臣子多年,又是夜之星的成員,對於墮天河魔皇的性情多多少少是有些瞭解的,墮天河是荒古界有史以來最偉大的皇帝沒有錯,但是凡是帝王的毛病。望川天穹基本也一樣沒落下,以剛愎自用極其自負,不允許任何人挑戰她的尊嚴這一點最甚,幾乎聽不進去任何不同的意見。

    道義為何?吾即道義!

    這就是望川天穹的邏輯,有時候可稱之為簡單粗暴,在她早年年輕登位的時候身邊人沒有摸清楚,所以才有了新婚之夜斬殺新郎的鬧劇,對於望川天穹來說,有些事情真的可以很簡單,比方說你若是不服。沒關係。打到服位置。若是敢於挑釁帝王之尊,也無所謂,殺了你就沒那麼費事了。

    魔族,強者為尊。或者說五界都是這樣,道義,都是拿著劍的人說出來的。

    風火銀爍出身世家貴族,深通世故,對於帝王之心自然也有所捉摸,當然不會愣頭青似的去觸犯望川天穹的眉頭,除非他不拿自己的命當回事,也不拿自己亂夜世家諸多老小當回事。望川天穹喜歡的是絕對服從和忠誠,而不是所謂的忠言逆耳勸諫協助。

    笑話。有我在,需要什麼協助?

    風火銀爍其實在等,單獨和魔皇相處極其危險,他連呼吸都有如履薄冰的味道,因為他不知道為什麼墮天河魔皇要突然召見他。而且是一個人,所以他屏息凝視的聽著望川天穹好像不經意說的每一句話,然後認真的思考下一步的任何可能性。

    「同為亂夜世家,你和沉夜還真是不像。」望川天穹搖搖頭,「你對他可有什麼看法麼?」

    風火銀爍表面上看著像是不動聲色,其實腦子胸腔裡像是炸開鍋似的飛速運轉,這該怎麼回答?不像?不像是不滿意?畢竟沉夜問休給望川天穹當了幾萬年近侍,從來沒有出過錯,看得出來望川天穹對沉夜問休是滿意的,自己不像定然是……讓陛下有什麼覺得不順心的地方了,看法?對沉夜問休的看法?風火銀爍心中暗暗叫苦,心想沉夜問休雖然出身亂夜世家,但是他跟陛下您在一起的時間可比我們這些「家人」不知道多多少,自己從小到大看到沉夜問休……大約也就是沉夜問休離開荒古界去紅塵前的那一次?能有什麼看法?

    但是這話顯然是不能直接告訴墮天河的,風火銀爍盡快的思索完畢然後稍微組織了一下話語,「大約……是值得敬仰學習的前輩。」

    望川天穹好長一段時間沒有說話,風火銀爍忐忑的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沒有說錯話。

    「……罷了,」望川天穹也沒有說更多,「說正事,孤這次找你來,是有正事。」

    「全憑陛下吩咐。」

    「聖樹根部位置,以下,出現了些微異狀。」

    風火銀爍呆住了,準確的說是鬢角甚至立刻冒出了冷汗——這正事……未免也……太大了。

    聖樹一直是五界共同的忌諱之點,神秘莫測不可捉摸,普通人連接近聖樹結界都會受到莫大損傷更不要說去觀測聖樹的現狀,但是望川天穹的身份又實在特殊,她是號稱聖樹之子的督元者,所以聖樹有什麼變動異狀,她會是第一個感受到的人。

    「是……?」

    望川天穹的眼睛慢慢睜開了,周圍的空氣似乎立刻蒙上了一層肅殺的冰氣,冷風往骨頭裡直鑽。「聖樹根部以下,當屬幽冥。」

    「陛下是說,鬼界有變嗎?」

    望川天穹從王座上站了起來,黃金瞳裡漾開了光芒璀璨的色彩,明亮的讓人無法直視。

    那雙金黃的眼睛裡滑過一道一道真實的影像,一片一片鮮紅如血的楓葉飛過,像是飛濺的血花,灑的到處都是,楓葉飛舞之間一個身影紛飛。

    望川天穹這一輩子殺過很多人,大多數她都記不住名字和相貌,但是終究還是有一些死在她劍下的人讓她記住了名姓容顏,千萬年的歲月過去了,蒙塵的記憶裡終究還是能看到那些模糊的臉。

    比方說那個叫淺眠的人,他不是神不是魔也不是督元者,一個普通人,但是偏偏就有那樣的驚世奇才,可與神魔抗衡,甚至敢於和自己對抗。他手上的雙刃的名字名如其兵,墨泉飲雪,一黑一白,一長一短,舞動的時候半邊天空像是白晝那樣明亮,另外一邊則是永夜一般的深沉。可是恆冥鎮芒劍是無堅不摧的,能劃破白天黑夜的距離,也能打破那個凡人創造的神話。

    也有望川天穹除之後快卻居然沒有殺成的。

    比方說,那個叫做林落楓的人。

    七千年前,當她趕到不能使用傳送之術,督元者的力量被限制了大半的無上聖地的時候,映入瞳孔的是無上聖地五神殿的雄偉壯觀,以及千生歎息牆前,蘇冥雨雙眼空洞的屍體,他的手不自然的垂在地上,彷彿在臨死前想要虛空的觸碰什麼,胸口一把冷冽的鮮紅色長劍上面血花細碎,楓葉一樣妖艷。

    那是林落楓的劍,血一葉。

    望川天穹是魔皇,她的尊嚴性命高於一切,或許沉夜問休說得對,即使她曾經將十彩琉璃光交給蘇冥雨幫助他續命,但是果兩個督元者真的不能同時存於世間,或許,望川天穹會親手除掉那個障礙。

    但是,也只有她可以,不代表她能容忍別人來做這件事。

    豎子之怒,不過免冠徒跣,以頭搶地,魔皇之怒,伏屍百萬,流血千里。望川天穹緩緩撿起蘇冥雨身體邊跌落的過眼雲煙,因為常年握劍而泛著厚繭的雙手將纖細的長杖握的極緊。

    可是她最後居然沒有得償所願,並非不能,而是……錯過了機會,那位傳奇一般的林落楓並沒有死於暴怒的魔皇之手。

    幽冥最深處……黑陵……聖樹根部異變……

    說不定,是個老朋友呵。

    風火銀爍淹沒在望川天穹四溢出的殺氣裡,幾乎要喘不過氣來,但是他也不敢表現的太過明顯,因為對於陛下來說那是無能的表現……可是風火銀爍的實力怎能和望川天穹相比,僅僅是一些不自覺流露出的殺氣就幾乎要讓他窒息了。

    所幸只是很短時間裡的事情,望川天穹像是一把魔劍,殺人飲血還是收劍入鞘能夠隨心所欲,上一瞬間她還鋒芒畢露的殺氣橫生,下一個瞬間又內斂了光華,雪亮的劍身閃過一道銀光,然後又悄無聲息的收入劍鞘,將滔天的劍氣和怒意都收斂的十分妥帖。

    「你身為夜之星的成員,現在孤將這條消息告知你,你應該知道怎麼做。」

    風火銀爍有些艱難卻盡量堅持平穩的站起身,「是……陛下……知道了……」

    「嗯,那就去吧。」

    望川天穹重新閉上了金黃色的瞳孔靠坐回了王座,一隻手搭在王座旁邊的恆冥鎮芒劍上,古老的利劍森寒發冷,像是有靈性的活物一般倚靠在王座旁邊,它曾經飲血無數,但是卻遺憾的沒能沾上最想要的那一灘鮮血,仇恨可以延續,哪怕人間滄海桑田輪迴幾生幾世,總有些鬱結糾纏在時光歲月縫隙中的苦果瘋狂生長卻無處紓解,最後,釀成了劇毒無比的苦酒。

    很好,林落楓,你很好。

    若是真的是你要回來了,正合孤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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