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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章 血雨紛紛金櫻林 文 / 故國別舊

    穆非城把手邊上的劍緩緩拿起來,猶豫了半天,又放了回去。

    他不知道為什麼有這麼強烈的想要練劍的衝動,他在人間修仙的時候喜歡的兵器是短刀和弓弩,射箭最為精準,因為在木村的時候當慣了獵戶,後來和靈陵行走天下的時候也沒少自己再次抄起弓箭打獵,劍這種武器他所熟悉的人只有兩個人那就是楚離涯和陳夜修,而且這把劍和楚離涯用的還不一樣,楚離涯用的是巨大沉重的重劍,而自己在櫻花白光殿的兵刃庫看中的卻是一把纖長的赤紅色長劍。

    「這把劍叫血雨。」蒲牢就像一個幽靈似的隨時隨地可以出現在他的身後,「是古代一位妖王留下來的兵器,傳說他用這把戾氣極重的劍斬殺了桫欏林裡肆虐的九頭巨蛇邪妖,九隻腦袋被這把劍一一砍下,鮮血濺落的像是下了一場瓢潑大雨,本來銀白色的劍身被硬生生渲染成了鮮紅。」

    「……聽起來挺瘆人的。」穆非城嘟囔了一句,然後抓了抓自己的頭髮努力不去看那把血靈纏繞的血雨,「其實……我不會用劍,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剛才看到這把劍就不由自主的想要把它拿起來揮一揮……」

    「……」蒲牢神情複雜的看了血雨一眼,「這既然不是你的意識,只能是寄宿在你體內那個靈體的意識,看的出來他大約是個劍客吧。」

    「是麼,這種東西還能影響啊,」穆非城搖搖頭表示無奈。「我在人間的時候也修過仙,派裡很多人都用劍,但是我一直用自己習慣用的弓箭和弩槍。」

    「記住以後遠離劍這種兵器,」蒲牢叮囑了一句。「受到意識影響越到越要模仿他的動作,你必須要扭過他的念頭。」

    但是蒲牢也只能說說而已,幾天後他不想看到的一幕還是發生了。

    穆非城右手持著血雨在櫻花白光殿外的金櫻林裡迎風而起,周圍一圈紅色的光環像是血霧籠罩,雙眼裡的精光閃過像是兩輪小小的紅色月亮,蒲牢呆呆的望著遠處的穆非城。他的劍法古老而剛勁,並不算太華麗但是格外的凌厲鋒銳,彷彿能把風給切割開來,身邊金粉色的櫻花花瓣紛紛飄落,像是在下一場金色的大雪。

    「……」

    但是這一次蒲牢沒有立刻上前去驚醒穆非城,而是隱匿了身形悄悄走進,看到舞過了完整一套劍法的穆非城停了下來,右手緩緩從劍身上撫過,眼睛裡帶著一種不知名的迷醉,還有一股像是透著刀鋒的囂張意味。但是他的表情缺很迷茫,如同睡夢中不自覺行動的人,整個人看起來又傲慢又好笑,血雨在他的手上發出金紅刺眼熔岩燃燒的色彩,不知道在他的潛意識裡是不是想要再用這把劍製造一場更磅礡的血雨呢?

    但是還沒有等蒲牢想的更多,穆非城便瞇著眼睛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然後一震長劍直挺挺的刺了過來,伴隨著被氣刃割裂的櫻花花瓣和刺耳摩擦空氣的聲音,蒲牢知道自己已經被發現乾脆不閃不避雙手齊出,一道純正的銀白色出現在他的面前,和拿到血腥的紅色正好撞上,一紅一白的光芒相互吞噬衝撞,最後轟然炸開,蒲牢穆非城同時後退幾步,金色的櫻花花瓣震落的滿地都是,蒲牢臉色尚未變化。而穆非城的嘴角卻滲出一縷血絲。

    嘖,蒲牢聽到穆非城一聲好像不耐煩的咂嘴聲,然後他格外囂張邪魅的眼神逐漸變得空洞迷濛,最後恢復了清亮。

    果然是這樣……雖然穆非城體內寄宿了一個懷著原罪的東西,但是他此時本身的**修為只有自己的底子。儘管那來自古代的劍法極其可怕鋒銳,但是還是比不過實打實自己修煉了千年多的蒲牢。

    現在自己還能制得住他,可是不久之後呢?蒲牢在心中這麼問自己,然後忍不住的歎氣。

    當時桫欏林的人把奄奄一息的穆非城送到自己這裡,就是想要救他一命,但是現在居然釀成這麼一個結果,如果真的要放出了不得了的東西,自己怎麼向古代的妖王交代,難道桫欏林真的難以逃過這次浩劫嗎?

    「哎呀……疼!」血雨從穆非城的手中鏗鏘一聲掉到了地上,鮮紅的劍身在那些柔軟的金色櫻花花瓣的映襯下格外顯眼,「我去……怎麼回事!」穆非城吐出嘴裡的一口血驚訝的望向蒲牢,看到對方沉沉的望著自己,再看一遍地上的血雨劍,就算腦子不怎麼靈光,聯繫這幾天的情況也能猜個大概了,他勉強的笑了一下,「我……剛才……你?」

    「我說過千萬不要接近劍,尤其是邪性這麼重的劍!」

    蒲牢很難得的帶著感情說話,還是帶著這麼強烈的感情,如果放在常人身上大約是暴跳如雷的感情,但是蒲牢的感情淡薄匱乏,表現出來的只有拔高的語氣,這讓穆非城頓時知道了情況不妙,「……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好像做夢一樣,腳步不聽使喚的就……」

    「那個殺死了督元者的人是個用劍高手,劍法耍的很漂亮,你這具身體之前根本就不會劍法,但是第一次舞劍都能到那種地步。」蒲牢的語氣稍微平復了一點說道,「還有一個壞消息,剛才的那套劍法我似乎有點眼熟……有一點魔族劍法的影子。」

    「……魔族?」

    「魔族是桫欏林的上界,自古以來就有一定的交流,」蒲牢解釋道,「就像天宮對於紅塵的意義,如今五界公認的第一劍客就是魔皇墮天河,她的恆冥鎮芒劍以及劍法是荒古界很多人的效仿對像——她登位已經有幾萬年了,所以劍法風格也不是什麼特別的秘密,所以桫欏林對於這位偉大魔皇的劍法風格有一定的記載,還有一些壁畫資料……你剛才的劍法……」

    穆非城這下傻眼了,「開玩笑吧,怎麼會有魔皇劍法的影子?附在我身體裡的是個魔?」

    「並不是沒有可能,不過這也確定了一件事,那就是寄宿在你體內的惡靈至少是墮天河登位之後才產生,她之前死去的督元者不予考慮,到底是哪位督元者被殺,哪位兇手?這幾萬年間五界發生過不少次動盪,最嚴重的是七千年前那次,紅塵和桫欏林之間似乎產生了什麼巨大的災難,導致大量典籍遺址損毀,很多歷史也無法再考據,真是一個瘋狂的時代。」

    一下子聽蒲牢說這麼多話穆非城真是有些習不習慣,他彆扭的掃視了蒲牢的臉一會兒,然後說道,「……其實我不怎麼關心他到底是誰,如果他真的很危險,還是盡快處理掉他比較好,現在我能不受自己控制的拿起劍來耍,誰知道將來我會不會不由自主的拿起劍來殺人!如果這具身體我自己都無法控制他了,那不就等於我已經死了嗎?」

    「可以這麼說,但是就連聖物都沒能給出具體的解決方案。」

    「蒲牢你剛才和他正面打過交道,他到底是個怎麼樣的人?就算是惡靈,懷著原罪的鬼,也應該有自己的死穴弱點啊。」

    「……」蒲牢想了一會兒,說道,「我記得他的那雙眼睛,囂張傲慢的不像話,應該是非常驕傲的人,他的劍法非常凌厲但是始終保留著三分餘地,說明並不是一個沒有腦子只憑著一股狠勁打拼的人,換而言之,一個很不好對付的對手。」

    「而且很強吧,」穆非城不好意思的笑笑,「他應該是火雷靈素主打體質,我感覺到自己體內這兩種靈素剛才幾乎被揮霍一空……我本來就不擅長這兩種是一方面,第二他用著沒有契合的**都能直接消耗我的靈力……真的……很厲害啊。」

    「生前能殺死督元者的人,死後那樣久還從地獄裡爬回來報復……這樣的人怎麼可能不強,」蒲牢有些悲哀的說道,「但是他身上的戾氣實在是太沉重了,你看他身邊墜落的金櫻花,全部立刻腐朽變成了黑色,這樣一個惡靈,一旦利用你的身體重生……」

    「……真的沒有辦法嗎。」

    穆非城沉默許久說道,「就算我死也不行?」、「不行,你的身體已經受到侵蝕,如果你的靈魂再脫離這具身體,他的靈魂就會立刻佔據**,那樣的話只會是成全了他,你必須好好活著,壓制他,延緩他覺醒的日子。」

    「可是我發現我似乎辦不到,他能做的事情越來越多,連聖物也不知道到底怎麼根除。」

    「……只要沒有走到最後一步,還有一點點希望的話,都不能輕易說辦不到。嘲風,你要知道,一旦讓那個東西覺醒,遭殃的可不止荒古界……」

    穆非城茫然的點點頭,心裡卻微微失神,不止桫欏林……?深雨和離涯現在應該還在紅塵裡吧,他們現在不知道怎麼樣了,大約是不知道自己變成了這樣,身體裡還寄宿了一個格外可怕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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