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33章 人難自知 文 / 狷狂
有人在論壇中開貼質疑為什麼m1的價格這麼低,改進不大的m2卻是前者售價的百倍。立刻就有人跟貼幫簡墨解圍:人家是開業活動賠本賺人氣,沒看見人家的店才開了不到一個月嗎?摸著良心說,這種層次的魂筆35萬貴嗎?
儘管簡墨無意和太多人打交道,但是因為墨力受追捧的程度比較高,還是有不少造紙師主動向他示好,希望能夠歐陽笑罵他沒出息,歐氏不過是用他的幾張設計圖,一年給他的紅利就不下百萬。他自己親手做的魂筆居然還是地攤貨價。簡墨肉疼無比地深刻檢討了自己的失誤,乾脆按照歐陽的提議將m2的價格直接在m1的基礎上加了兩個0。
這次掛上去的十一支筆在24個小時內全部售空。點睛紙筆上的消息向來傳得很快,誰家的東西好用,誰家貨品坑爹,立刻就有人貼上來分享。
不少造紙師主動聯繫簡墨,希望以一個相對穩定的價格長期訂購他的作品。簡墨沒有拒絕與他們交流。一方面他需要瞭解使用者的感受來改進自己的設計圖,另一方面,他還是希望能夠從這些成熟的造紙師身上瞭解到更多的造紙技巧——造紙師一般不會避諱對自己熟悉的魂筆製造師談論造紙的。
也因為這一段時間的常識補習,向來除了自己的事情什麼事情都不太關注的簡墨才沒有在薛曉峰等人面前暴露自己土包子的本質。
「班長,這兩串肉烤好了,你嘗嘗。」秦思思大方地把自己的成果遞給簡墨。
簡墨正準備接過來,又有幾串烤得焦滑的串串幾乎同時伸向了他:「班長,這是我烤的,你嘗嘗看啊!」
「我烤的雞翅膀上可是塗了蜂蜜的,肯定好吃。」
「哎呀,你太狡猾了,那明明是我帶的蜂蜜。」
「哈哈,先下手為強。班長今天為我們造設系揚眉吐氣了,當然要好好犒勞犒勞他!」
「班長今天真是帥呆了!」
「就是就是,太帥了有木有——班長你有女朋友嗎?」
「我也想知道啊,班長你有女朋友嗎?」
簡墨被一群七嘴八舌的女生圍住,還有在眼前晃來晃去的烤串,一時覺得壓力巨大。他瞥了一眼薛曉峰和陳元。陳元繼續默默在撕烤焦的香腸皮,完全無視一群女生的存在,酷得一塌糊塗。薛曉峰卻是咬著一根雞翅嘴巴還在笑,擺明了看好戲的樣子,表情不要太猥瑣。
簡墨無奈,咳咳兩聲,一本正經地站起來發表演說:「今天我們戰勝了造紙7801,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如果沒有大家勇敢地自我突破站到了我的身邊,如果沒有大家的同心協力一致對外,那麼今天,即便我謝首一個人把7801的人全部打趴下,我認為,那也是我們7803輸了——因為們強大的武力值下面掩蓋的,只是一顆自卑、膽小、低人一等的弱者的心。過了今天,這些傢伙照樣會把我們踩在腳底下。」
「反之,即便今天是7801的人把我們全部揍翻了,只要是大家是一起扛過來的,我們就是贏了。」本來只是打算敷衍一下女生,簡墨沒有想自己反而越說越煽情了,「我不是什麼精神勝利法的擁躉,也不認為光有團結就能夠戰勝一切。那種弱者抱團死的悲狀,我並不喜歡。我們要知道的是,我們為什麼而打架?如果僅僅只是為了證明7801是團結的,我想這沒有必要。我只想知道,7803的每一個人,在面對不公平欺壓時,是否還有勇敢站出來不屈血性!是否還有給予那些恣意嘲笑我們、欺負我們的傢伙狠狠一耳光的錚錚傲骨!!」
「我們不是誰的附庸、也不是誰的僕從。尊嚴和臉面是自己掙的,不是別人給的。自以為能夠依靠低聲下氣求得別人施捨一兩個機會,風光一時,卻不知道那些人在背後怎麼笑話我們那虛偽又不堪一擊的榮耀。我所希望的是,我們7803將來不管各自成就如何,是成為普通的工匠也好,是成為一方大師也好,或者根本是與造紙業無關的任何職業,都不會忘記今天敢於站出來的那一瞬間,我們才是最強的!」
女生們都呆住了,男生們一時也忘記了架在篝火上東西。簡墨輕輕握握拳頭,有些尷尬地想:他果然不適合在公開場合發表這種煽動性的言論嗎?
然而掌聲不知道從何處而起,起先是一個人,但很快就變成兩個人、三個人,更多的人。他們簇擁著這個不知道因為害羞還是因為被火光映照而面色發紅的少年,發出高聲的歡呼。
如同簡墨預計的一樣,造紙7801回去後果然向造紙系的主任告了狀,結果意外的反被主任數落了一遍:「你們平常怎麼欺負造設系的學生,我不好說什麼。但這件事情已經鬧到院長那裡了,謝首幫扶造紙班的學生有照片為證,你們還有什麼好說的。」
「主任,你聽我們說,那都是造設系的再胡編亂造,打我們的人就是他們。」
「你們是怕造設7803班的回來把你們在外面打不贏別人卻只會欺負同學的醜事抖出來是嗎?就算你們說的是真的,你們連打架都打不贏,還有臉來哭訴?」
「主任,他們的人數可比我們多呢!」
「夠了!嫌丟人還丟不夠嗎?從今天開始,誰也不許再提這件事情!」主任指著大門,恨鐵不成鋼地下了逐客令。造紙系和造設系的矛盾是可以拿到明面上來說的事情嗎?就算說的是真的,他難道還要去跟造設系的主任說是因為自己的學生要趕走他們所以才被報復了嗎?這一屆的學生怎麼蠢成這樣!
7801班的班長沮喪地關上系主任辦公室的門,握在背後的手指卻深深扎進手心:「謝首,你個混蛋。」
突然有人在背後低聲說:「你想對付謝首嗎?」
從秦思思那裡知道了這個莫名其妙的局面如何得來後,7803同學對於平常懶得抽筋的班長一瞬間各種崇拜敬仰愛。
「別看班長平常不管事,可關鍵時刻真是太靠譜了!我本來還擔心回來會被7801報復,哈哈,沒有想到他們反而成了有理說不清了。」
「班長那叫真人不露相。平常這些沒有技術含量的瑣事需要他親自料理嗎,那是妥妥的殺雞用牛刀啊。我們7803有了班長這樣要身手有身手要智商有智商的人才,還懼那些造紙班的傢伙嗎?」
面對同學的閃亮亮的眼神,簡墨並沒有給以更多配合與關注。他的高調則如同曇花一現,很快又回歸宿舍——教室——簡要的咖啡館的三點循環的乏味生活。
「線索查到十八年前您父親到達六街的那一刻就沒有進展了。」簡要難得地露出愧色,「這麼久還是沒有進展,是我太沒用了。」
簡墨拍拍簡要的肩膀安慰道:「連蔚說過,媽媽給我的這條銀鏈絕對不是普通的人做的出來的,作為比辨魂師還稀有的存在,而且是頂尖的存在,我們現在查不到什麼也沒什麼奇怪。只是至今我還是很意外啊我爸那樣的人居然也是深藏不露。」這可不是寫小說。天龍寺掃地僧般的人物,難道會是他爸那個愛老婆愛孩子愛工作愛生活的四好居家男人?簡墨不僅為自己的觀察力倒退幅度默哀。
「其實說難查,從另一個角度看也好查。」簡要的自尊心是絕對不允許他在這裡就放棄的,「既然是這麼罕見的存在,那麼也就是說目標範圍非常小。如果我們目前的實力能夠進入那個層次的圈子,可能只需要在有限的幾個人之中做出判斷。」
簡墨低頭笑了笑:「爸媽把鏈子給我是為了把我藏起來,讓某些厲害的人物找不到我。否則我想不出在造紙師這樣風光的時代,帶著我這樣一個天賦本來還算不錯的傢伙住在六街,到底是為了什麼?如今我為了查自己的來歷和爸媽的下落卻要不遺餘力的又找回這個圈子,真不知道是不是捨本逐末?」
簡要看著猶豫不決的簡墨,試探問道:「如果少爺喜歡現在的生活,我們也沒有必要非查下去不可。」
簡墨搖搖頭:「我雖然討厭麻煩,但麻煩真上門了,也不想逃避。更何況事到如今早已經不是我一個人的事情。」頭一件就是封玲必須救出來,爸媽現在的狀況也很必要弄清楚。
至少他現在已經知道,爸媽很可能不是自己的親生父母。
自從醫院醒後,連蔚強迫他做了一次全套檢查後才答應出院。而直到出院後,連蔚才艱難地告知他到底發生了什麼。
「發生了這種規模的魂力暴動,我本來以為你的性命都保不住,卻沒有想到你還活著。」連蔚輕輕歎一口氣,「其實我已經做好了你醒不過來的打算。可醫生說你腦波還十分活躍,或許還有一線甦醒的希望。」接著又期期艾艾告訴了一個對他來說真正的噩耗:按照以前的案例記載,發生魂力暴動者,都失去了造紙天賦。
簡墨當時心底一瞬間涼徹:這好比是把他捧上了九霄之上又猛的推下了深淵谷底。如果一直不能造紙也就罷了,他早先已經認命了。可簡要的出現顯然打破了他過去對自己的認識,指給了他一條絢麗繽紛的道路。如今卻突然告訴他,這條路已經塌方。
「真的沒有辦法挽救了?」簡墨問,「沒有過一段時間後還會恢復的可能嗎?」
「雖然造紙之術已經誕生了快一個世紀,可是目前還沒有人知道它背後真正的原理是什麼。人到底為什麼能夠造紙,造紙之術為什麼會是這樣,到現在還是一團謎。或許只有紙人之父能夠解釋清楚吧。」連蔚歎了一口氣,說著他用手輕輕摸了摸簡墨的腦袋,「其實不做造紙師也有不做的好。你還小,向其他方向打算來得及。」
簡墨看著連蔚旁邊旋轉的深紅色渦輪光團,突然想起連蔚知道火災毀掉了天賦測試的結果後大發雷霆的情形,一個念頭掠過腦海,卻又不甚明晰:「是否擁有天賦,不是只有經過天賦測試才知道麼?我在昏迷的期間應該不可能天賦測試吧,你怎麼這麼肯定我就失去了天賦測試呢?按說您不是應該盡快安排我去測試一次才對嗎?」
連蔚沒料到簡墨居然會想到這一層。他站起來背著手在書房裡走來走去走了好一會,才停下腳步,彷彿下了什麼決心一樣對簡墨說:「其實告訴你也無妨。阿首,你還記得你兩年前曾經問我,為什麼這麼會在根本不認識你的情況下,讓你住下來?如果我說,我一早就知道你擁有極高的寫造天賦,不忍心看到一個造紙的好苗子荒廢大好前途,你相信嗎?」
簡墨心中模糊的想法隨著連蔚舊話重提越來越清晰,他立刻回答:「你能夠直接判斷一個人是否擁有造紙天賦?」
連蔚點頭承認了:「能夠直接判斷一個人是紙人還是原人,甚至是天賦者還是非天賦者,這樣的人被稱為辨魂師,即能夠辨判他人靈魂的人。兩年前你一靠近我就發現了。那個時候你的魂力之光亮得就像黑夜裡的一輪月亮,一爬進廚房就被我捉住了。」
簡墨目瞪口呆,如果是這樣,原人在辨魂師眼中豈不是無處可藏?
連蔚從貼身口袋裡掏出一條銀鏈,攤在手心。一見那銀鏈,簡墨雙眼一亮,趕忙拿了過,鬆了一口氣:「原來在你這裡,我還以為不見了呢?」這可是他現在身上唯一一件媽媽給的東西,萬萬不能弄丟了。
「這個你從小就帶著的吧。」連蔚一副「果然如此」表情,「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條銀鏈應該是一枚鎮魂印,而且是一枚非常珍稀的鎮魂印。」
「你的魂力之光我在留下你兩天之後就沒有再看見,但我確信之前自己沒有看錯。唯一的解釋就是你身上佩戴有鎮魂印。鎮魂印可以掩蓋一個人的魂力波動。但你發生魂力暴動的那一天,魂力波動遮天蓋地,比我第一次見到你更加強烈。這種程度的魂力波動不是普通的鎮魂印能夠壓制住的——阿首,你要知道,辨魂師非常非常少的,甚至比異造師還稀有。但實際上,能夠製作出鎮魂印的人比辨魂師還要稀少。而能夠製造出壓制住你這個等級魂力波動的鎮魂印的人只怕一隻手都數的出來。」連蔚用一種複雜的眼光看著簡墨,「阿首,你的來歷非常非常不普通。」
可惜,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個什麼來歷。簡墨沒有什麼來滿足連蔚的好奇心只是到:「那現在,我的魂力波動……」
「天賦的存在和魂力波動息息相關。雖然沒有確切被論證的依據,但是這是經過長期觀察後的結果。」連蔚艱難地開口:「我現在已經完全看不見你的魂力波動了。」
好啊,至少自己是原人這一點總算確定下來了。可為什麼爸媽非要說他是撿來的呢,這不是對親生兒子可以訴諸於口的話吧。那自稱是紙人的爸媽,會不會也也是原人呢?
「那辨魂師能看見自己的魂力波動嗎?」簡墨知道繼續追問自己魂力波動恢復的事情也無益,為了掩飾或者轉換現在煩躁的內心狀態,他決定換個話題。
連蔚有些意外他沒有追問下去,聽到提問怔了一下,方回答:「辨魂師根據級別不同,能夠分辨的能力也不同。不同目前據我所知,還沒有一位辨魂師能夠看見自己的魂力波動——這大概是因為人總是難以自知的吧。」
簡墨看著連蔚,突然笑起來,指著他旁邊深紅的渦輪之光:「所以你才看不見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