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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42142 大宴(下) 文 / 狷狂

    李德彰接到李銘電話知道簡墨打算回w市,心裡就有些不大利索。他知道微寧是想去找以前的那位老師幫忙鍛煉魂力波動,這本來也沒什麼。但是明明李家有這麼多資源在b市,只要這孩子稍微透露出一點想法,不要說自己,老四也會給他辦好。這孩子分明還是沒有把自己當成李家人,也太過於自立和剛硬,若是換了一個人,怕是會立刻貼上來,趕都趕不走。

    不過,這才是李家人的骨氣。李德彰一邊覺得這孩子太難搞,一邊又十分欣賞他這種氣性。不為了一點小小紅利就失去了自己的堅持。雖說是麻煩了一點,但也足見這個孩子不是一個能夠被輕易利誘的人。唉,若是當初沒有被李一帶走,而是放在自己身邊教導,怕不會比他父親差多少。

    想到自己的長子,李德彰長長的歎了一口氣。他慢慢地踱到茶几前,拿起很久以前全家人拍的照片:上面四個年輕人笑容燦爛,透著一股蓬勃向上的氣勢,正是當時李家如日中天般氣運的寫照。然而俗話說的好,月滿則虧,水滿則溢。誰又知道這看似一派祥和,繁華蒼茂的景氣之下,卻潛藏著不甘心的殺機呢。

    微寧說要查出當年謀害父親的兇手,呵呵,他這個做父親何嘗是不想?君瑜的那一場刺殺看似毫無線索,實際上就是最大的線索。作為他李德彰的兒子,作為李家的家主,作為造紙管理局的局長,君瑜身邊負責他安全的人少的了嗎?如果不是有人事先掌握了君瑜的行程,又刻意製造了機會,怎麼會讓重重防護中的人死於非命呢!

    而這樣的人,只能是李家自己人。

    知道君瑜去李家老宅的人,只有他和四個兒子。即便是跟著君瑜同去的保鏢和助理,在出發前也不知道目的地到底是哪裡。所有行程都是臨時決定的,君瑜不會提前公佈自己的決定。如果不是有了內鬼,誰能那麼準確的截殺君瑜。

    君瑜死前只怕也是不瞑目,他怎麼會猜不到自己到底被誰所害呢?

    兇手就在他的兒子當中。

    李德彰當年想明白這一點的時候,感覺自己一瞬間就衰老了。

    他本來以為他的四個兒子雖然不是個個聰明能幹,但至少和睦友愛。頂天立地有老大,踏實沉穩有老二,機靈油滑有老三,坦率懂事有老四。四個孩子相處也是和睦友愛,他本來自信滿滿在他從小的教導和潛移默化下,這一代可以避免像其他權勢家族之間的骨肉相殘,誰承想,這個願望只是水中月鏡中花。兄友弟恭只是用來蒙蔽他眼睛的假象,因為這是他一廂情願的去看到。而那些不想看到的,孩子們也全沒有讓他看到。他們都是聰明的孩子,全都是,只有他一個老頭子最愚蠢,蠢到長子死了才發現事實如此不堪。

    但最不堪的不是他的孩子,是他自己。因為李德彰發現自己竟然無法下定決心去查真相背後是哪一個孩子,是老二,還是老三,又或者根本不是一個人,而是……共同推動的。

    越懷疑,越醜陋,越痛苦。

    如今,輪到長孫問他,為什麼二十年了,還不肯給父親一個公道?既然殺人兇手還沒有找到,他又憑什麼讓長子唯一的孩子回到殺機四伏的地方。孩子不肯信任李家,不肯用李家的一點一滴,自己又憑什麼覺得不舒服?

    或許是時候,找出真相了。

    李德彰的臥室外是起居室,他有時候會在這裡看一下書,有時候也會打開電視,看看新聞,看看娛樂節目。自從妻子離世後,他就習慣了一個人在這裡,能夠出入房間的,只有他最信賴的造紙李願。即便是與管家談什麼事情,他也寧願去書房,而是在這個能夠讓他的心安寧的場所。

    李德彰在接完李銘的電話後,親自給造紙管理局唯一公開名號的部門打了電話,吩咐他們放行。電話那頭的人雖然沒有明說,但是顯然對自己這麼突然的為了一個不姓李的小輩打電話感覺到十分驚詫,因此素來淡然的語氣中也帶出了一絲異樣。

    掛了電話,心想,自己這通電話大概瞞不過老二。不過,也沒什麼了,等自己查出真相後,就是微寧這孩子回李家的時候了,到時候也沒什麼需要隱瞞的了。

    李德彰捏了捏鼻樑,感覺有些犯困。這時,門被敲響了,李願走了進來報告:「先生,剛剛發現您的書房被外人進去過了,門衛被迷暈,暫時沒有人員傷亡。二少正在處理。」

    李德彰只是抬了抬眼,嗯了一聲,對於這種事情他早就習以為常。只是這次發生的時間這麼敏感,如果處理不好,老二隻怕會覺得很丟面子。其實,也沒有擔心的,到他這個年齡就會明白了,什麼面子,什麼虛名,都沒有真正的實力重要。

    看到李德彰這副模樣,李願問要不要他幫忙按摩一下。李德彰也卻是覺得有些疲勞,於是道:「你過來吧。」

    正在迷糊當中,李德彰忽然感覺到眼前什麼一晃,他下意識抬眼一看,卻看見彷彿一個人影消失在窗邊。

    「誰!?」李德彰厲聲道。這裡是三樓,而那影子的體型根本不是什麼小貓小鳥,聯繫起剛剛書房被人入侵的事情,李德彰自然懷疑這人就是那位不善的闖入者。

    「父親,你還是換個地方休息吧。既然這個地方已經被敵人盯上了,您再在這裡呆著豈不是讓自己陷入危險裡去。」

    李德彰看著在三勸他去自己房間休息的李君琿,冷笑一聲:「那要一會在你的臥室外也出現了不明人影,是不是我又得搬家。我一個老頭子被一個人影子趕得到處亂轉,只怕還沒有被人幹掉,先就被累死了。」

    「父親,這怎麼能是一回事?」李君琿覺得老爹簡直是無理取鬧,「如今關鍵時期,我這不是擔心您的安全嗎?

    「那你在我這裡找到不安全的東西沒有?」李德彰反問,「如果沒有的話,為什麼我就不能再這裡睡午覺?今天除了午飯那一會,我都一直待在房間裡。我不在的時候,房門也是鎖著的,李願也在外面守著,要不要調出監控看看,有沒有人從我的窗戶進去過?」

    看著兒子焦躁的面孔,李德彰不由得還是心軟了,擺了擺手:「算了,被你這麼一鬧騰我還有什麼瞌睡。李願,幫我換件衣服,我去大廳裡找幾個老朋友說話去。一會就到晚宴的飯點了,我也直接去吃飯了。這地方就留給你可著勁折騰吧,不過也別折騰太久,老頭子我晚上還要鋪蓋睡覺的。」

    李君琿見父親總算願意讓步,不由得鬆了一口氣,比起和他這個態度強硬的父親較勁,他還寧願自己去抓賊。

    晚宴是正餐,自然比中午還要盛大些。不過李家好歹是頗有些歷史的家族,菜色雖然豐富豪華,卻沒有弄出什麼暴發戶的排場。到場的客人也頗為給力,沒有張口閉口談些經濟俗物,反而以一個個如同最稱職的饕餮客,又或者是品酒師,紛紛談論著今天的菜餚美酒,談論著自己曾經吃過的美食,喝過的好酒,看過的好風景,聽過的好音樂……一派溫馨風雅。

    李德彰此刻與客人帶在一起的決定其實是最合理的。雖然在這棟屋子裡被保護的最嚴實的人是李家的這位壽星,但是不代表客人的安全就可以罔顧。李德彰和客人們呆在一起,安全的力量就集中到了一塊,自然保障也就更高了。

    只是誰也不能強求一個六十多歲的老人全程在賓客中陪著,老爺子身體雖然看著硬朗,但是畢竟年歲在這裡擱著,誰也不能保證他這一刻笑呵呵,下一刻就突發腦梗心衰什麼的。

    壽宴的開頭,就是敬酒。等到微言的酒都敬完了,李君琿才匆匆趕到,給老爹敬了一杯酒。

    李君玨看他額頭上細細的汗,笑道:「二哥也別太忙著了。坐下來吃兩口菜吧,就算局子裡事情再多,今天是老爺子的壽辰,暫且放一放也不會有人說你什麼。」

    周圍的客人跟著附和,笑言李局長真是太敬業了。

    李君琿苦笑了一笑,只得坐下來吃了幾口菜,然後又告辭出去了。

    李德彰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在一群賓客的包圍中,想得卻是和周圍氣氛格格不入的一件事情:兇手會是老二嗎?

    垂眼拿起手邊的酒杯,淺淺地酌了一口,掩飾著自己剛才的心情。

    李家大宅附近的某些地方也和這大廳一樣燈火通明。

    水鏡中的李德彰略懷心思的表情在這房間裡被放映得大大,如同明星在舞台上的特寫一樣,連一個毛孔都沒有忽略。

    「再過一個小時,宴會就結束了,估計會有一部分客人就要離開了,最晚的一批預計在九點前會離開。」三十多歲的女子說,「這個時候應該是李家人心理開始放鬆的時刻,也是場面比較混亂的時刻。」

    「他們一定會覺得一天都平安過去了,到了最後肯定沒什麼事情發生。」紮著高馬尾的女孩嘲笑說,「他們卻不知道,我們就是故意選中了這個時刻發動。黎明時刻的人最鬆懈,對防備了一天的李家人來說,客人的離開不就是黎明了嗎?」

    事實證明他們的判斷也沒有錯,李君琿的屍體第二天早上才在他自己的書房裡被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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