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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155番外 二 墮城二 文 / 狷狂

    這句話一喊出來,簡墨就發現餐廳裡有好幾個人如同萬睿一樣露出興奮的表情,眼睛亮閃閃的,好似發現了遊戲裡的隱藏任務。

    距離皮草女的一個穿著淺灰西服的年輕男子是行動最迅速的一個,他立刻站了出來一副主持公道的姿態道:「這位尊貴的女士,您為什麼這麼確定他就是偷走您戒指的人呢?您最後一次看到您戒指是在什麼時候?」

    皮草女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大概見他衣著還算體面,於是才一副「我給你面子」的表情高傲道:「我下計程車的時候還看過它一眼。它可是我一個月前城裡最大的珠寶行定制的,用的他們最好最大的一顆紅寶石。三天前才拿到手的,那可是我最喜歡的戒指,很不得天天帶著呢。誰知道今天竟然就被人偷了!!」

    說完眼神凶狠地看了那侍者一眼。侍者瑟縮了一下,眼裡流露出委屈的神色。

    淺灰西服又問:「您說他在您身邊晃來晃去好幾次,都是什麼時候?」

    皮草女哼了一聲:「進門的時候,他過來搬行李,借口說我的行李太多,一會說要分幾次拿,一會又說得多叫幾個人,總之就是在我身邊磨磨蹭蹭不肯快點,難道不是看中我手上的戒指想伺機動手?」

    侍者急著分辨道:「您可是有六個箱子,當時門廳負責行李的只有兩個人,我們——」

    「你少找借口,六個箱子又怎麼樣,你們刺玫大酒店可是城裡最好的酒店,難道連這點服務都提供不了?!分明是你自己心懷鬼胎藉機偷竊!」皮草女尖聲打斷他的話。

    爭論聲還在繼續,簡墨向一邊熱切關注進程卻絲毫沒有上前意思的萬睿問道:「你不打算插手這樁案子嗎?」

    萬睿摸著白瓷杯子笑道:「這不過一道送分題,就算破解了也沒有什麼太大獎勵。再說了搶分的人太多,還用不著我出馬。」

    簡墨看一眼那邊,有些好奇:「那你覺得偷戒指的人是誰?」

    「你覺得是誰?」萬睿反考起簡墨來,賊兮兮地笑道:「你可是第一次來這裡,難道就不想一顯身手?」

    簡墨心想,兇手是誰還不就是作者的一個念頭,伏筆埋得足夠明顯的話,找出來也是很容易的事情。可問題是這種偵探懸疑小說可不是他擅長的類型,他最喜歡的不過是看著主角帥氣篤定地伸出手指指著某人說:「兇手就是這個人!」而已。

    萬睿見他沒有心思去解析案件,便道:「其實你只要多來這裡幾次,就能大致看出這個案件的思路和脈絡。要知道太陽底下無新事,低層次犯罪手法變來變去也不過就是那麼幾樣,這裡的人的平均智商並不比外面高,你只要多聽別人破解幾次,再遇到這樣的案子,你就能夠心裡有數了。」說到這裡,他往自己嘴裡塞了一塊蛋白,感歎地說,「真正有水準有內涵的犯罪,往往是很難發現真相的。」

    簡墨見他不願意說出謎底,於是也不再多問,一邊吃一邊豎起耳朵關注那邊的動靜。

    「……第二次看見他是在洗手間門口。我出來他進去,出來的時候我在洗手間門口洗了下手,補了個妝——對了,我洗手的時候把戒指取下來放在洗漱池旁邊,走的時候好像忘記拿了。對,一定是這樣,一定是他是出來的時候拿走了我的戒指!」皮草女手指用力的敲著桌面,高聲道。

    「我沒有,我出來的時候根本沒有看到什麼戒指。」男侍急忙解釋。「而且,我出來的時候並沒有看見這位女士,也有可能是其他人當時路過拿了啊。」

    可惜這裡沒有攝像,不然當時誰拿了這女人的戒指不就一目瞭然了,簡墨心想。

    餐廳的吵鬧聲終於引來了酒店的方面的管理人員出面,一位氣質沉穩的中年男子見到皮草女,露出一個微妙的表情:「杜薇女士,原來是您。」

    「是我。怎麼,不歡迎我嗎?樊經理。」

    「怎麼會,對於刺玫大酒店的客人,我們都是歡迎之至。」樊經理鞠了一躬,然後向一邊的男侍問道:「事情是怎麼回事?」話語充滿威懾感,卻並沒有指責或者袒護的意思,只是單純的詢問原委。

    被稱為杜薇的皮草女似乎對這位樊經理也有些忌憚,本來已經十分不耐煩,此刻竟然沒有爆發。而幾位已經站出來的解謎者,似乎也對這位樊經理的出現感覺到有些失望,表情明顯低落下來。

    男侍卻是如見救星,快速地將過程說了一遍。樊經理默默聽完,然後轉向杜薇女士:「我現在知道事情的經過了,那麼杜薇女士,你希望怎麼做呢?」

    杜薇女士見樊經理這樣順從,立刻趾高氣昂地說:「給我搜他的身,戒指一定還在他身上!」

    「您就那麼肯定?」

    「當然!」

    樊經理的目光落在杜薇揮舞的手上,忽然轉移話題道:「杜薇女士,您的這枚戒指是帶在左手的無名指上的嗎?」

    杜薇怔了一下:「是啊,那又怎麼樣?」

    樊經理對身邊另一位侍者說:「去拿一隻鑷子來。」

    身邊的侍者剛剛應聲,淺灰西服卻從自己的手包中拿出一支鑷子:「我這裡有。」

    樊經理看了他一眼,道了聲謝,然後打開侍者的口袋,很快夾出一隻璀璨的紅寶石戒指。

    杜薇女士立刻面露喜色:「看吧,我就說肯定是他偷走了我的戒指,現在人贓並獲了,這就是最好的證據!」

    樊經理卻沒有理他,繼續查看侍者的口袋,然後將鑷子再度伸了進去,從裡面夾出一小片橙紅色的蔻丹。

    杜薇女士頓時色變,下意識想藏起自己的手指。

    然而已經來不及了,大家反應也很快,目光馬上落到她的手上。那蔻丹的顏色與杜薇女士指甲上的顏色一模一樣,而且她的左手無名指指甲上正好缺了一小塊顏色。

    一般來說,指甲油即便是開裂的,也只會在受到外力的摩擦或者撞擊的時候才容易剝落。衣服的口袋是閉合的,一般來說不存在那剝落的指甲油自己飄落進去的可能。那就只能是人為弄進去的。

    如果這是侍者在偷戒指的時候刮掉的,這麼明顯的舉動就不是偷而是搶了,杜薇女士肯定當場就會發作。但她卻口口聲聲說是對方偷的,那麼顯然將指甲油殘片弄進侍者口袋的就不是侍者自己。既然不是侍者自己,那麼能夠做到這一點的就只有一個人——即杜薇女士本人。

    「杜薇女士,您能解釋一下嗎,」樊經理道,「為什麼您的指甲油碎片為什麼會出現在我這位侍者的口袋裡嗎?」

    「這位樊經理看起來是個觀察力很強,思維也很敏銳的人。」簡墨見謎底揭破,也不再關注後續事情,將注意力重新落回自己的餐盤裡。

    「是啊。其實這案例疑點很多,比如說,那個杜薇明明很喜歡那戒指,怎麼會輕易在洗手完後忘記戴上。她說在洗手間補過妝,可以她對自己妝容的在意程度,怎麼會沒有在這個過程中發現蔻丹的缺口順便補上。再則如果那侍者真的偷了她的戒指,在洗手間離開後明明有機會轉移藏匿的地方,怎麼可能明晃晃的放在身上。這分明是她自己故意陷害那個侍者,故意在拉扯的時候偷偷刮下戒指放進去了,所以才這麼篤定戒指還在不明所以的侍者身上……我在這家酒店住了很多次了,也見過這位樊經理很多次了。這樣的小案件也算是屢見不鮮了。說起來他真是新人們的頭號大敵,每每當案情才被他們扒開,這樊經理就出現了。」萬睿大概是想起自己也還是新人時的遭遇,有些無奈又有些懷念地說,「真是對他恨得牙癢癢。」

    兩人還算是愉快的吃完這一餐,然後一起在酒店附近略逛了一逛。簡墨藉機也感受了一下這個時代特有的夜生活,在最熱鬧的歌舞廳裡點了一瓶紅酒,聽當紅的歌星唱了幾首流行歌曲。出來又在路邊攤上吃了一碗香噴噴地小餛飩當宵夜,便回酒店去了。

    墮城的基礎是建立在無數一型紙人的基礎上的。根據數天的觀察,簡墨察覺到這裡的紙人與他見過的仙境之城的有些不一樣。仙境之城雖然只有幾百人,但是裡面已經有相當一部分的紙人已經發現了生活與他們固有的記憶是不一樣的,但墮城雖然人數有二十多萬,卻似乎並沒有人多少人對自己目前的生活產生疑問。

    「造成這種情況的原因並非是這裡的智商不高,主要是因為更新換代太快。他們還來不及對這個城市太熟悉,就已經被替換了。」簡要聲音有些冷淡:「墮城的實際歷史不超過四十年,這裡的『老人』高齡的已經有超過七十歲的,然而根據萬千的情報這裡實際的年齡最大的不會超過十五歲,也就是說在過去三十多年的時間裡,除開那些『死掉的』和『離開的』,墮城三十多萬人的身份實際上已經更新了至少兩次。」再加上墮城畢竟是現代城市,每天都有街道在翻修或者重建,想要在短時間內發現點什麼就更不容易了。

    簡墨眼睛微微睜大,這個信息意味著什麼他並非分析不出來:為了避免墮城存在基礎的崩潰,對墮城本身的存在合理性產生懷疑的紙人顯然必須被清除掉。然而三十多萬人更新兩次,也就是說將近七十萬紙人被清除掉了。這不是一個小數目,就算是屍體,也足可以壘成一座小山包。

    「墮城的城主對這裡的控制看來是很嚴格。」簡墨只說了這麼一句,心裡卻補充:為人也夠殘忍。他不認為他老爸會喜歡跟這樣的人合作。

    簡要顯然對簡墨的心思很瞭解,開口道:「也不一定是合作。少爺,你有沒有注意到這個信息另外一層意思嗎?這三十多年來更新掉的那七十萬人,加上現在的三十多萬人,一共一百多萬人,全部都是由墮城城主提供的,你覺得這樣造紙能力,會不會太恐怖了一點。」

    羅馬不是一天建成的,墮城也絕對不會是一個人建成的,這需要一個非常龐大的造紙師團體來處理這些事情。

    「想要維持這樣一個城市並不容易。三十多萬個身份,包括他們之間錯綜複雜的交互——也就是說造紙師不光要瞭解每個身份的三大天賦屬性,還要知道他們的記憶,至少要是主要的記憶吧。這樣的話,他們就必須瞭解每個身份每天發生過哪些事情,才能保證更新後的紙人能夠順利的『繼承』這個身份。」簡墨一邊分析一感歎,「我現在真覺得墮城的主人雖然討厭,但也算是很了不起,能夠持續三十多年還不讓整個城市的記憶崩塌,這本身就近乎神跡了。」

    簡要卻在旁邊忽而笑起來:「少爺,你實在是不必佩服他們。原人或者做不到這一點,難道異級紙人做不到嗎?而且造紙的原文可不一定要造紙師自己去寫,你忘記還有槍手這種存在了嗎?」

    簡墨正自歎弗如,聽到簡要這樣分析,頓時醍醐灌頂:是啊,記錄三十萬人每天的主要活動原人是做不到,但如果是專門為此寫造一個或者一批有特殊收錄能力的異級紙人負責記錄這些人每日的生活,然後將其整理成原文,再交由造紙師去寫造,這就不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了——他怎麼就沒想到呢!

    「對,這樣一批人才是墮城存在的真正基礎。如果沒有他們,整個城市的記憶體系就會崩塌。」他眼睛立刻亮了起來,「如果抓住這一點下手,我們大概很快就能夠引起墮城城主的關注了。」

    「少爺,你搞錯了吧。你的目的可不是為了引墮城的城主見面,而是找到你那位父親大人。」簡要半是嘲弄半是認真的說,「不過我想,如果簡東先生如果弄清楚了墮城的這些情報,應該會和我們做相同的事情。那個時候,你們想要不碰面,大概也不容易了。」

    理清了思路的簡墨並沒有採取和以往不同的行動,依舊是作為萬睿的同伴,跟在他身邊每天一邊在墮城遊逛,一邊尋找案件線索。當然,他自己的目的自然是藉機去尋找那些墮城記憶的「記錄者」。

    根據簡要的分析,這樣一批記錄者的數量不會太多,但也不會太少。一個人記錄三十多萬的人的生活軌跡,能力太過逆天,而且即便他能夠記錄下來,總不能三十萬人的原文也由一個人全部寫出來吧。因此記錄者應該會均勻的分佈在城市的各個角落,但由於數目也並不算少,所以記錄者應該都有一個正常的墮城居民身份來掩蓋。這個身份地位應該不太高也不太低,這樣即可以接觸到底層的墮城人,又能夠接觸到高層的人物。

    於是在簡墨的筆記本慢慢被一個個嫌疑者的名字慢慢填滿,比如刺玫大酒店的樊經理,比如百花歌舞廳的當紅歌女白月光,又比如此時此刻在遊樂場中正在聆聽一位焦急的爸爸描述女兒失蹤過程的警長夏神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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