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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171章 慢走不送 文 / 狷狂

    車上空間狹窄,追著他過來的人不過距離他兩米,可那青年偏生躲進了下鋪的角落,手上又有了一個正在哇哇大哭的小人質,便不得不有些投鼠忌器,嘴上說著「你還是放下人質束手就擒」之類無用的勸降話,到底動作還是停了下來。

    年輕夫婦不過是普通人,猝然間孩子被奪走,除了滿臉驚慌,一點辦法都沒有,只能不斷地發出懇求。

    青年嗤之以鼻:「放了你的孩子,那誰肯放了我?你不若去求求我對面這些人,若他們今天肯放我一條生路,我自然不會強抓著你們的孩子不放。」

    年輕夫婦明知希望渺茫卻還是把目光轉向了追捕的人。

    追捕的人雖然一時不敢動手,卻也沒有散去。其中一人冷笑道:「你們知道他是誰?他可是一個臭名昭著『曙光』骨幹。和他有關的案子有七八宗,牽扯的人命近百!!我們跨區追捕了他好幾年,今天好不容易有機會將他堵到這裡,如果放了他,很可能就沒有下一次了。他若一去,不知道又有多少原人會死在他手上,你們覺得這樣的人可以放?誰擔得起這樣的責任?」

    青年哈哈大笑:「說得你們多冰清玉潔啊,你們每個人手上沾了多少紙人的獻血,不知道你們數過沒有?」

    「那些都是該死的!」

    「可我也不是無緣無故殺人啊,我主動去殺的,也都是該死的人!當然今天這種情況例外。」

    「區區紙片也算人?」

    此話一處,青年臉上雖然還是帶著笑,但眼中的溫度已然降至冰點:「看,這就是觀念不同帶來的鴻溝。你若想將我們當成牲畜宰殺,也要看我們是不是樂意被你們當成牲畜?可惜你們忘記了,即便是牲畜,被打殺也是會咬人吃人的。既然敢肆無忌憚的欺辱打殺我們,向來是做好了被報復的準備。可笑你們這種人讓別人去死的時候總覺得理所當然,輪到自己死的時候一千萬個不願意,那種扭捏作態,真是叫人噁心!」

    年輕的母親在一邊哭道:「我們卻從來沒有做過欺負紙人的事情,我們的孩子還小自然更是不會。」

    青年卻一點都因此動容:「你們或許確實無辜,可是這世上無辜被殺的人可多了去了。若你今天你的孩子不幸死在我的手上,你可記好你面前這些人,就是他們逼得我殺的。」

    雙方就這樣僵持著。青年性命攸關,不敢有絲毫鬆懈。而追捕的一方也不肯讓步,臉上的忍耐度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散。

    如果沒有其他事情打破僵局,劫持人質在手的青年最終會體力不支陷入疲態,給追捕一方有機可乘。但是青年也並非是這般容易放棄的人,一旦他發現自己再無力繼續堅持下去,也很可能選擇先殺掉人質墊背。

    然而大約就在十多分鐘一周,火車頂上突然出現巨大的撞擊聲。

    青年面色一喜。

    追捕方卻表情不妙。

    接下來快速接近的步伐為周圍一動都不敢動的眾人解了惑:青年這一邊來了幫手。

    追捕方顯然有些蠢蠢欲動,然而青年也清楚他們的想法,挑著眉毛將手中的碎片故意又向孩子的脖子靠近了一些。

    大約三四分鐘後,眾人頭頂忽然一亮,狂風大作,抬頭一看方震驚地發現他們這一塊的車頂整個消失了,車頂邊緣站著一男一女兩人。

    那女子見到下面的情景,眼中立刻露出輕蔑的光,五指向下一張,一抬,便見追捕方其中一人的頸脖彷彿被一隻無形的手抓住,然後如同提雞鴨一樣被從車廂中提了起來。

    眾人臉上駭然之色頓時浮現:異級!

    追捕方其他幾人反應利索,手槍對著那異級女子連連射擊,企圖營救同伴。

    異級女子只是手腕輕輕一動,那被提起的人就變成了現成的肉盾,被打得血花四濺,慘叫連連。

    追捕方只得停了手,其中一人稍一猶豫便下令:「撤退。」打又不能打,留在這裡什麼都不做又會被這異級抓住,眼下最好的辦法只能先避開。

    異級女子看著幾人逃走,嘴角露出一個殘忍的笑容,隨手一揚,懸在半空中的那一人竟被她從空空車頂扔了出去,拋在了鐵軌一邊,然後飛快的消失在高速行進的火車後方。她連看都沒有看那人是死是活,五指一張,麻利的又抓了一人,甩了出去。

    追捕方見狀,拔腿就跑。

    但那女子的能力偏生十分好用,無論他們利用車廂牆壁,還是乘客、物品遮蔽身形,只要這女子手指一張,便又一人如同脖子上被栓了提線的木偶一樣,最終還是被拉扯了過來。不過三兩分鐘,剛剛追捕這青年的數人,竟然都被她摔下火車去了。

    在這個短暫的過程中,其他的乘客不是被嚇得癱軟得不能動,便是想方設法把自己躲得越不顯眼越好,生怕被這個凶殘的女魔頭看上,成為下一個目標。

    簡墨在第一個人被甩下火車的時候,皺了皺眉頭,但最終沒有開口說什麼。

    有些事情已經不是他能夠分出對錯來的,更或許根本就是誰都無法分出對錯。既然此事與他沒有直接關聯,那就乾脆不參與。他只把目光在那嚇哭的孩子身上多停留了兩秒,然後看了簡要一眼:最後結局如何不論,只是這個孩子如果真的有了生命危險,卻是不能不救的。

    簡要對他家少爺對陌生人氾濫出來的好心已經習慣。不過好在列車上人這麼多,萬一到了需要他動手的情況,他也有把握讓其他人發現不了是自己所為。

    年輕的母親也已經被突如其來的變化嚇得幾乎癱軟在地上,但或許因為孩子,她卻是此刻第一個發出聲音的人:「求求你,把我的孩子還給我。他們現在、現在都已經不能威脅你了。你也不需要我的孩子做人質了。」

    青年看了年輕的母親一眼,目光沒有之前那麼有銳利,十分爽快地把孩子送了過去。

    年輕的母親感激地伸手去接,然而她的手指才接到孩子,孩子就被提到了半空中。

    異級女子抬著手,看著孩子在半空中表情驚懼地哇哇大哭,不但沒有一絲憐憫之色,反而露出一副冷酷嗜血的表情:「原人的孩子啊?」

    青年臉上的笑容斂了起來:「阿懸,你幹什麼?」

    被喚作阿懸的異級女子輕輕一笑,另外一隻手攏了攏被車頂上狂風吹得凌亂狂舞的長髮:「我在想每年有多少紙人嬰兒被隨意拋在路邊,這個孩子怎麼就這麼好運,配得到父母的寵愛。」她轉向跪在地上的年輕母親,用一種高高在上的口氣「商量」:「我們那邊被遺棄的紙人嬰兒很多,不若和你的孩子換一換,讓他們這些可憐的孩子也體會一下母愛是什麼吧?」

    年輕的母親連聲道:「不,不要,那是我的孩子,求求你,發發好心把他還給我!」

    青年這個時候卻道:「阿懸,紙人是沒有父母。我們有的只有我們自己。」

    異級女子表情一凝,似乎被戳中什麼心思,但隨後氣惱道:「可是我就看這孩子不順眼。」說完,竟是隨手一揚,孩子立刻如同斷線風箏一樣飛了出去。

    年輕的母親立刻去撲,卻連孩子的腳都沒有抓到,回頭看見孩子從窗戶外跌下,喉嚨立刻發出一聲慘叫,眼睛直直地盯著那個方向癱軟在地上。

    青年厲聲呵斥道:「阿懸,你太過分了!跟你說過多少次,不要遷怒無辜的人!」

    「無辜?你覺得紙人中間無辜的死少了。阿勝、小白、芳姐……」異級女子嗤笑一聲,念出一串名字,「他們可是死有餘辜?他們老老實實地工作,戰戰兢兢地做人,可最後下場怎麼樣?」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你這樣做事只會給組織招禍。」青年不滿地說。

    「可我偏喜歡這樣隨心所欲,看誰不順眼,就教訓他。」阿懸抬了抬下巴,「這個世界教給我們的不就是這樣:誰強誰就能夠想幹什麼就幹什麼?」

    兩人正自爭論,突然車廂中又傳來孩子的哭聲。

    剛剛明明被拋下車的孩子居然安然無恙地重新出現在車廂中,坐在下鋪上兀自哭個不停。

    聽到熟悉的哭聲,年輕的母親有些遲疑地轉頭。看見孩子完好無損地在自己面前,幾乎連命到不要的撲了過去一把抱在懷裡,緊緊地怎麼都不肯放手,生怕孩子再度被扔出去。

    這一蹊蹺地的失而復得讓所有目睹的人都呆滯了幾秒鐘,不知道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麼。

    最先有反應的是開始劫持孩子的青年,他目光在周圍一掃,慢慢落在簡要的身上。原因無他,實在是因為氣質太過出眾了——儘管氣質出眾與是否擁有異能是沒有直接關係的,但是簡要那副優雅從容的姿態實在是有些打眼。

    「看來我眼拙了,不想這裡還有位英雄在這裡。」青年身體微微轉向簡要。雖然他本人跟異級女子爭得面紅脖子粗,但此時此刻自己人和外人的立場還是分得很清楚的。

    簡要沒有隱瞞的意思,畢竟對方有異級在場,如果發動攻擊,自己必須還手,總歸是要暴露。他當下表情淡然:「英雄談不上,只是看不慣而已。何況閣下剛剛不是也不贊成禍及無辜嗎?」

    青年瞇了瞇眼睛:「不贊成歸不贊成——不過剛剛如果我不得不對這個孩子動手,想來你也是會阻止的?」

    「那是自然。」

    「但是那些條子來抓我,閣下卻不打算出手幫我?」青年用一種幾乎篤定的語氣問出這個問題。

    簡要笑了笑:「你可覺得自己無辜?」

    青年被噎了一下,想一想,隨即似乎釋然:「你說的有道理,我殺人,他們不可能放著我不抓,確實談不上無辜。」

    青年雖然警惕但還算冷靜,那阿懸見自己的舉動被人阻止卻是被氣壞了:「你也是紙人,為何要幫著原人?!你這個忘本的傢伙!」

    簡要被罵卻絲毫沒有不悅,反而笑道:「紙人原人有何區別,誰也不比誰高貴,誰也不比誰低賤?於我來說,對我好的我都感激,對我不好的同樣會討厭。」

    青年眼神一動:「看來你有一位很好的造師。」

    阿懸卻不肯善罷甘休:「你敢同『曙光』作對,膽子不小。」

    簡要笑道:「敢同整個泛亞的造紙管理局和這麼多原人作對,你們的膽子也不小。」

    阿懸眼神一變,伸手向簡要抓去,然而眼前人影似乎花了一下,手上抓了個空。定睛一看,人卻還是原地原樣。

    簡要看似在原地沒有動,實際上卻是在她的力量發動的那一刻從原地消失,然而又在她力量消失的那一刻在原地出現。在這位異級女子教訓那些追捕紙人的時候簡要就把她的異能底細瞧明白了七八分,同時又準確地判斷出對方力量漲消的時機,接著精準地控制自己的身體進行短暫的空間置換。

    阿懸的表情顯示她顯然也明白這一點,知道對方對異能的敏感和操控要高過自己,一時竟是遲疑起來,有些進退維谷。

    這個時候與她一同出現在列車頂上卻一直沒有任何表示的男子向前走了幾步,跳下了車頂,看了一眼簡要,但最後卻盯住了一言不發的簡墨發話:「李家的長孫少爺?」

    雖然是問句,語氣卻是相當篤定,顯然是有備而來。

    簡墨雖然深居簡出,但消息卻從來都不閉塞。

    對於這樣突如其來的問話,他雖然心裡一跳,暗道了一句「還是來了」,實則臉上連表情都沒有變一下,只是抬起眼睛:「我姓簡。」

    男子能夠叫穿簡墨的身份自然也知道他過往的那些歷史,神情顯得越發篤定:「你知道有多少人想要你的腦袋嗎?你就敢這樣隨隨便便坐在一趟普通的列車上,對自己的安全這樣有信心。」

    簡墨望著他:「你知道此時此刻這趟列車上有多少我的護衛嗎?你若敢輕舉妄動,焉知下一刻腦袋在不在你的脖子上?」

    男子意味深長地看著自己面前這個氣質溫和沒有一點攻擊性的青年沒有說話,不知道腦子裡是在衡量自己今天是不是有實力拿下這個炙手可熱的人物,還是在估量這個人對自己有多少可利用的價值,最終只是努嘴笑了一笑:「今天不是聊天的好時機,希望下次有機會與你好好暢談。」

    簡墨當然想不出自己和這樣的人有什麼好談的,涼涼道:「慢走不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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