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78章 很多人的命運 文 / 狷狂
紙人從融生到造生,時間並不都是一樣,因此簡墨迎接六個孩子也並不是同時。不過六個孩子從化生池裡爬出來的受到的歡迎都是一樣的,一件簡單的浴衣,一碗元宵節的芝麻桂花湯圓。對於前者大家都沒有什麼異議,對於後者只有一男一女露出享受的表情。顯然另外四個大男人對於這種甜糯的口感是不感冒的。當然,簡墨身邊好廚子是不缺的,他們不至於一開始就為自己的伙食而頭疼。
「我叫簡墨,是你們的造父。這是你們的大哥,簡要,二哥,萬千,三姐,無邪。」輪到第六雙帶著好奇、茫然以及審視的眼睛看過來,簡墨依舊這樣乾巴巴地介紹,臉上怒放著笑容,一面散發自己的慈父光輝,一面忐忑著孩子對於自己這個造父的第一句話有什麼樣的反應。
此時此刻其他五個新誕生的紙人並沒有離去,都圍著一張大圓桌,一人面前一碗湯圓,在無邪的監督下吃完。儘管有四個人明顯有些不適應,但聽到無邪歡歡喜喜地勸說,還是皺著眉頭喝光了湯底。
無邪的天生異能還是很難讓人拒絕。
看那四個吃的表情,就知道他們雖然不算開心,卻對無邪沒有生出厭惡感。萬千眨著眼睛,等五個人吃完了才哈哈大笑著對無邪說:「其實你用不著把能力用在一碗湯圓上吧。」
無邪聽見了,氣呼呼地叉腰說:「湯圓餡是我買的,湯圓皮是我搓的,最後還是我煮的,有本事你就別吃!」說完就要來奪他面前的碗。
萬千早料到她有這動作,一扭身就端著碗跑了:「哈哈,既然有這麼大的便宜不佔我才是傻瓜。」難得他一邊跑,手裡的湯還沒有灑出來。
這個時候第六名新紙剛剛在簡墨和簡要的幫助下擦乾了身體,穿上浴衣,迎面就遇上萬千,儘管眼神還有些無措,卻還是叫了一聲二哥。
萬千哪有一點正形,伸出手摸摸對方的腦袋:「乖。快去那邊,有熱騰騰的湯圓。」
十個人終於圍著桌子坐下來。
第一天是日常教學。
說這六個人是生活白癡肯定不算,但是簡墨還是帶著六個人從吃喝拉撒到家務日常都體驗的一遍。晚飯後的時間玩起了殺人遊戲,輸得最慘的除了簡墨不做第二個人想,這裡其他每個人的智商和口才都比他高。
第二天是戶外活動。
俱樂部的場子很大,十個人可以玩五人對抗的籃球,但最後還是改成了三人的鬥牛。簡要當裁判,兩個女孩子拉拉隊兼後勤,簡墨美其名曰候補。
第三天爸爸把孩子們帶上了大街。
八個男人和兩個女孩一起上街,一般情況是兩個女孩在前面逛著,後面六位男士提包,一個拿飲料,還有一個負責刷卡。完成了一輪有效率的血拼後接著是吃飯、遊樂場、電影院、卡拉ok……最後在泡了溫泉按摩完畢後回家睡覺。當然,能夠完成行程如此密集的大眾娛樂場所體驗,關鍵在於有一位能夠隨時進行空間置換的異級。
第四天的體驗之旅開始邁出了當地。在萬千的安排,無邪、簡墨的陪同,簡要的機動配合,一天之內六名新紙人體會了城市與農村,森林與戈壁,繁華喧囂與了無人煙的區別。
第五天,在萬千的偽裝和簡要安排的異級協助下,六名新人變身某大學的造紙學院學生,參觀了某個小城市的造紙管理局、誕生紙管理局、紙人管理局。
第六天,他們去了局勢混亂的東十區。
第七天,他們被重新帶回俱樂部,聽無邪講了一天的造紙簡史。
不同於簡要恭恭敬敬的「少爺」,萬千肆無忌憚的「老頭子」,無邪甜膩親暱的「爸爸」,這一批的六個孩子不約而同地決定稱呼簡墨「父親」。
「父親,」經過了七天的體驗式學習,六名新人終於主動開口,「我們能談談嗎?」
簡墨當然地點頭。
「我們誕生已經有七天時間。這七天時間您安排了很多行程給我們,讓我們在很短的時間裡對這個世界就有了比較全面的認知,對自己的誕生和存在的處境也有了清楚的瞭解。您做這樣的安排應該不是無的放矢,所以我們想知道,父親,您到底想讓我們做什麼?或者說,父親創造我們到底是為了什麼?」
比起七天前的茫然和空白,現在六名新的造紙的眼睛要顯得成熟和內斂得多,底氣也足得多。現在他們顯然已經可以思考更深層次和更長遠的問題,也擁有自己的主見和判斷的能力。
相對於原人孩子「我是怎麼到這個世界上來的」的問題,新誕生的原人「我為什麼會到這個世界上來」的問題更加尖銳和棘手。
「我沒想到你們會這麼早問這個問題。」簡墨對於這個問題的回答其實一直都存在著多少迴避的態度,但是他並沒有打算保持沉默,「不過既然你們想知道答案,現在告訴你們也無妨。」
「如你們所見,我還沒有結婚,也還沒有決定共度一生的伴侶,如果說我寫造你們是想要延續我生命的孩子,或者說希望生活更加豐滿,這肯定是扯淡。造紙,肯定都是有目的的。」說到這裡,簡墨頓了一下,沒有直接回答他們的問題,「簡要是我第一個造紙,製造他的時候,我的處境並不是很好,甚至可以說是很危險,身邊沒有一個可以完全依賴和信任的人。所以我希望的是,擁有一個能夠和我相互扶持並肩同行的同伴。」
「後來為了擺脫危險的處境,我和簡要建立起了屬於自己的力量。但是隨著力量的越來越壯大,我發覺自己越來越拙力,而簡要一個人分身乏術,所以後來有了萬千,又有了無邪。」
「舉了他們三個人的例子,我是想讓你們知道,不管是出於我自己精神上的需求,又或者某些實際的需求,我很大程度上是帶著個人目的的去寫造:去構思你們的原文,去設計你們的天賦,去想像你們的性格、言談、舉止,以及未來的一點一滴……以便你們在誕生後能夠更符合我對你們的期望。」
「我知道,這樣的寫造理由不能說是高尚的、神聖的,無私的,但也算不上卑鄙、醜陋、狹隘——但是,無論如何,有一點你們要記住。」簡頓坦然道,「無論我本人如何期許,並為此賦予了你們怎樣的天賦,未來要成為怎樣一個人,是你們自己的事。我能夠決定你們的天賦和性格,但並不打算束縛你們的靈魂和意志。當然,這是根本束縛不了的東西。」
「七天時間雖然短,但是我想以你們的智商和觸覺,應該可以察覺到很多事情。這個世界很快就要爆發戰爭——原人和紙人之間的戰爭。事實上幾天前w市,也是我小時候生活的地方,已經打起來。而我現在擁有的力量,在這場戰爭中毫無疑問會受到很大波及,無法置身事外。如果不想被欺辱脅迫,或者被迫做出違心的抉擇,唯一的出路就是擁有強大的實力,擁有足夠的話語權。因此,我必須為即將到來的戰爭做好準備——坦白的來說,這就是我寫造你們的目的。」
「只是,在你們誕生之前,甚至在真正對這個世界有所瞭解之前,我自己也不知道你們是否會投入這場戰爭。我沒有在你們原文中賦予任何關於戰爭的好惡,因為沒有必要,一個人是否加入一場戰爭多數時候和一個人的好惡沒有關係,往往會有其他因素摻雜其中,比如我自己。」簡墨說到這裡,嚴肅的表情方才轉為淡淡的笑,帶著一點鼓勵,「所以,放輕鬆一點。你們可以根據自己的想法決定自己未來的去路,而這不會影響我對你們任何一個人的態度。事實上,如果你們不願意參與這場戰爭,想過什麼樣的生活,我會很支持你實現你的理想;相反,如果你們願意參與這場戰爭,我也不能保證你一定能夠坐在你想要的職位上,因為戰爭天然會優勝劣汰,懂得戰爭的人不會只有你們。」
「一句話,最終的決定權在你們手中。」
新紙們聽完這番話,眼中都流露出思考的神情。
「不要著急,你們才剛剛來到這個世界上,不知道的事情還很多,你們的想法也隨時可能發生變化。你們不需要馬上做出選擇——事實上人的一生很長,即便你們現在做出選擇,將來也可能改變自己選擇。包括我自己,也不能保證自己能夠堅持一個選擇一輩子。你們是自由的——這麼說,你們明白我的意思嗎?」簡墨再次強調。
過幾秒鐘,最先開口的紙人回答道:「正如父親說的,我才剛剛誕生,我還有很長時間,現在做出任何決定都還為時尚早。父親為我們的安排很寬鬆,設想的也很周全。既然如此,我很樂意先按照父親的安排瞭解和學習一些東西,直到我做出決定的那一天。」
「老頭子在愧疚呢。」萬千叼著一根雪茄,慢慢地說,「我誕生的時候,他可沒有跟我解釋這麼多。寫無邪的時候也沒有。」
簡要摸著沙發抱枕上的流蘇,眼含笑意:「他就是這樣一個人。在寫作和造紙上有常人難望其項背的天賦。但一旦離開這個領域,他的毛病不要太多。時而優柔寡斷時而莽撞衝動……有時候明明做了正確又果斷的決定,事後卻又因為某些不必要的因素會奇怪地陷入某種懊惱和自我矛盾的情緒當中去,讓人有一種恨不得痛打他一頓的衝動。」
「可你偏偏留在他身邊。」萬千彈了彈雪茄,下巴抬了抬,「無邪也是。」
「你也是。」簡要簡潔地點明。
「這不是忠心暗示。」萬千有些答非所問地回答,「反正去哪裡都一樣。老頭子身邊的這攤事情也還算有趣,暫且待著也不錯。」
簡要只是看了他一眼。有些事情不需要說穿,其實大家都是一樣。
「他們和我們不一樣,至少在少爺眼中是不一樣的。少爺雖然寫造我們也是有目的,但是我們的出路是比較自由和安全的。即便我們不在他身邊,憑著天賦一樣可以過上安逸富足的生活。可這三十六個人,不管他們將來能留下多少,但在少爺的心裡,始終是為了戰爭才寫造的。戰爭是會受傷、會死,甚至會面對比死亡更可怕的事情的。如果寫造一個生命的初衷就是為了把他送上戰場,對少爺來說,還不如不寫呢。」
「可他還是寫了。」萬千的聲音依舊沒個正經,「這個決定最終是他自己做出來的,在這一點上,你強迫不了他。」
「因為他現在已經不是一個人了。」簡要回答,「他肩膀上扛著很多人的命運。」
「所以,即便愧疚,也必須扛下去。」萬千補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