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潛龍勿用 第四十四章 審問 文 / 一劍封喉
十個衛隊兄弟,依然潛藏各處,陳叫山並未將他們召回,獨自一人,押著四個鬼鬼祟祟的傢伙,返回了西內院大本營。
陳叫山將那被迷倒的人,放在自己床上,點亮燭火,那三人趕忙以袖遮臉,陳叫山笑道,「堂堂男兒七尺漢,朗朗乾坤站得端,遮啥擋啥嘛……」而後,在那被迷暈之人的人中穴上,輕掐兩下,轉頭說,「解藥呢?快拿出來吧……」
那位撲撒粉塵的人,左右看了看身側兩位兄弟,略一猶豫,從懷裡摸出一個小竹筒,「彭」地拔開筒口的軟木塞,倒出幾粒油菜籽般的藥丸,將手伸給陳叫山,陳叫山接過,取來一杯涼白開,為那迷暈的人送服……
不大工夫,那人緩緩睜開眼,四遭打量著,目光停留在陳叫山臉上,一下坐起,「陳哥,叫山哥,我們……」陳叫山拍拍他的後腦勺,「莫害怕,莫激動,我陳叫山又不是閻王爺,這兒也不是閻羅殿……慢慢說,你們是幹啥的?」
「叫山哥,我們從金安來的,咱……咱以前見過的……」那人欲從床上下來,兩腳在地上探索著鞋子,陳叫山幫他把一隻鞋子踢過去,「咱見過?」
話一出口,陳叫山腦中猛然閃出一個身影,耳畔迴旋一個聲音——「想騎在別人脖子上拉屎,那要看別人願不願意架你,架你,你就拉,不架你,你屁都不准放!」——「屎殼螂坐糞堆上,還真把自己當山大王了?野斑鳩歇在桃花林,還真以為自己變鳳凰了……」
原來,這是上回在石牌樓前,為吃粥搶地盤干仗的那伙金安人?
陳叫山略一思慮,忽又想起小山王高雄彪的話來——「要不然,山北的張鐵拳,金安的劉神腿,一虎一狼,怎會雙雙變成了綿羊?」……
「你們,是劉神腿的兄弟?」陳叫山皺著眉問,四人皆低低「嗯」了一聲。
陳叫山將手搭在自己額頭上,透過手指縫,去看四人,歎了口氣,將頭髮朝上一捋,耳旁又跳出了那位剃頭老漢的話來——「要說那兩人,也是沒種,輸了就輸了,栽了就栽了,何必還去找小山王,朝你身上栽贓,這叫啥?這叫『不問自己井繩短,還怨別人井底深』哩……」
一霎時,陳叫山閉眼一思,將那天在石牌樓前拆架,在校場壩與高雄彪切磋……諸多事情,一呼嗖,全然連貫於一了……
「深更半夜,你們在街上幹啥哩?」陳叫山睜開眼睛,盯著四人。
那位身裝丸藥的漢子,朝陳叫山跟前湊湊,一臉帶笑,「叫山哥,不瞞你說,現今這日光,不好混……我們跟劉哥,都加入了保安團……」
「是啊是啊,我們受余團長之命,這不……夜裡得出來轉悠轉悠嘛,樂州城裡,最近不大太平……」那位剛剛下床的漢子,連聲附和著,「沒承想,就遇到陳哥你了……嘿嘿,有緣分哩……」
陳叫山撇著嘴,連連點頭,連連笑,「是啊,緣分不淺哩……」轉而笑容一隱,「那你們見了我,跑啥?」
四人左右互視,將頭低了低,還是那位裝丸藥的漢子先開了口,「叫山哥,你是啥武功,我們都清楚得很哩,上回在石牌樓……我們……我們這不是怕你嘛!嘿嘿……」
「噢……原來是這樣啊!」陳叫山閉著眼,不斷點著頭,「保安團咋樣?吃得飽飯不?餉銀不少吧?」
「嘿,叫山哥,你就莫取笑我們了,混飯吃哩嘛……」丸藥漢子一說話,其餘三人都嘿嘿直笑,連聲附和……
陳叫山依舊閉著眼,用小指頭鑽進耳朵眼,掏掏耳屎,「噗」地一吹,「嗯,倒也是,在保安團混著,再不濟,每天也不至於只吃一碗稠粥!人往高處走,水朝低處流,好事兒,好事兒啊……」
「叫山哥,那你早些歇著,我們就先……」丸藥漢子話未落音,陳叫山一隻手便拍在了他肩膀上,「來了都是客,豈能說走就走,今兒晚上,你們兄弟四個,就住這兒吧,委屈委屈……我這就給你們倒洗腳水去……」
寅時左右,在外的衛隊兄弟,陸陸續續回來了……
大頭和二虎一組,潛藏在新街中段,一回來,二虎便說,「隊長,沒啥情況。」大頭將袖子挽起來,「我們就餵了一晚上蚊子,瞧這給叮的……」陳叫山拍拍兩人肩膀,「嗯,辛苦兄弟們了……」
其後,面瓜和黑蛋一組,鵬飛和鵬雲一組,三旺和滿倉一組,都回來了,獨獨不見鵬天和七慶。
「天和慶呢?他們在哪個點?」陳叫山如今喜歡用一個字,來稱呼手下兄弟,十位兄弟連讀起來,便是——飛雲天慶倉,頭虎旺蛋瓜。
「說是在小西門那一片,該不會睡著了吧……」鵬雲皺眉說,「隊長,要麼我去找找?」
眾人正說著話,鵬天和七慶卻回來了,還帶回了一個人,滿臉是血,一手捂著眼睛,一手捂著腰,頭低著,腰彎著。
「什麼情況?」陳叫山問了一句,轉頭朝大頭和二虎一努嘴,兩人立即明白,去屋裡找棉布和白藥了。
鵬天走過去,將拳頭揚起來,正要朝那人身上招呼,陳叫山將他攔下了。鵬天忿忿道,「這人賊眉鼠眼的,還說他是保安團的,我問他晚上出來幹啥呢,他還反問我們晚上出來幹啥呢……」
七慶歎了口氣說,「這倒罷了……隊長,他還罵你哩!我一聽就火了……」
「哦,咋罵的?」陳叫山舌頭在嘴裡轉轉,一臉饒有興趣的表情。
「我說我們是盧家衛隊的,他說他沒聽過什麼盧家衛隊。我又說我們隊長是陳叫山,他居然說……」七慶看了看陳叫山,陳叫山衝他一笑,示意他繼續說,「他居然說……陳叫山算個屁!」
大頭和二虎,找來了棉布和白藥,為那人將一隻眼睛包紮好了。陳叫山將手拍在那人肩膀上,歪著腦袋,笑著問,「你是保安團的人?」那人如今成了獨眼龍,那只獨眼,露著驚恐,「叫山哥,你就饒了我吧,咱還是老鄉哩嘛……」
老鄉?保安團?——陳叫山這回思慮神速,電光火石間,便問,「你,是張鐵拳的兄弟?」獨眼龍點了點頭……
陳叫山將獨眼龍安排在另一房間住下,而後對兄弟們說,「都瞇一小會兒,明天事兒還多,最近兄弟們都辛苦了,我對不住大家啊……」眾兄弟連連說著客氣話,邊說邊打著哈欠,或坐,或蹲,或蜷著,不大一會兒,都睡著了。陳叫山見兄弟們都睡著了,伸了個懶腰,靠在椅子上,也閉上了眼睛……
似乎沒過多久,陳叫山被一陣敲門聲吵醒了,西內院外,似有一夥人,大聲高叫著,「陳叫山,陳叫山,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