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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潛龍勿用 第九十八章 迷藥 文 / 一劍封喉

    陳叫山帶領取湫兄弟,由大頭、二虎引路,先去了藏匿車馬的山洞。

    車上的鍋盔饃饃,早已硬如石塊,掰下一塊來,折得手指頭生疼,一塊大似篩子的鍋盔饃饃,很快被兄弟們分完。

    陳叫山幾口饃嚥下,噎得睜大眼睛,伸長脖子說著話,「床板搬出來,被褥、牛皮留下。罈子、皮囊子帶著,香蠟裱符帶一些,鞭炮帶兩卷,鐵器傢伙,都挑稱手的,鍋盔和肉乾帶著……其餘的,統統都先留這兒……」眾人便解開車上油布,開始歸攏整理東西……

    陳叫山將牛皮口袋裡的銀元,給兄弟們一人分幾塊裝了,在牛皮口袋裡一摸,摸到了方老闆送的那塊麒麟牌,便將其拴在了褲腰帶上。

    陳叫山發現,山洞內儘管潮濕陰暗,但上方有一條狹縫,洞內生長著一些雜草,便將馬的韁繩放長了些,由其自食自飽。東西歸攏整理好以後,重新用油布將車捆包好,用木撅固定結實……

    出了山洞口,兄弟們又搬來些石頭,層層壘砌,將洞口封了個嚴嚴實實,又折了樹枝草葉,掩蓋其上,乍看去,洞口已然消失。

    出了大林子,向東北方向走,有一條羊腸小道,面瓜指著小道說,「順這條道上去,裡面有兩戶人家……」

    第一戶人家在半坡腰上,三間正房,兩間偏廈。房前有一小池塘,水已枯,惟留一池青泥及衰草,屋後是一竹林,竹竿細而高,彎彎搭過來,篩濾了陽光,斑斑駁駁的竹葉影子,便灑在了偏廈一側的籬笆上。堂屋門虛掩著,門上倒貼的「福」字,絮絮吊吊,門框上的對聯,沒有字,只左右各畫了七個圈圈,橫批則是塗了些黑道道。門樑上吊著一竹籃,幾棒苞谷裝於其間,苞谷的干葉撐著,架到竹籃沿沿上……由此判斷,這一戶人家,在年饉天月,尚算溫飽有餘,斷不至於餓死人……

    陳叫山一夥人還未來到院子,偏廈火塘邊,便衝來三隻大白鵝,「嘎嘎嘎」地叫著,翅膀撲閃開,脖子貼著地,疾速地朝籬笆跑來……堂屋門便「嘎吱」一聲開了,一位黑瘦的漢子,手提著一根柴棒,跨過門檻,凶神惡煞地站在了堂屋門口……

    黑漢子見著陳叫山一夥人,也不開口問話,就那麼站著,眼睛盯著走在最前面的陳叫山,胸膛一起一伏,卻終不開口說一個字。

    陳叫山推開籬笆門,一隻大白鵝便撲了上來,在陳叫山褲子上擰來擰去,陳叫山笑著拍拍白鵝,這白絨絨的傢伙,不但不離去,反而喚來兩個夥伴,一起來擰陳叫山的腿。

    「老哥,我們是路過的,想在你這裡討口水喝……」陳叫山略略彎腰,笑著向黑漢子打招呼。黑漢子聽了這話,手裡的柴棒,慢慢落了下來,眉頭也漸漸鬆開了……陳叫山以為漢子肯定會招呼他們進屋坐,從缸裡舀水給他們喝……豈料,黑漢子卻將柴棒一丟,轉身進了門,「光當」將堂屋門關了……

    「老哥,老哥……」陳叫山拍著門環,光裡光當響,邊拍邊喊,屋裡卻啥聲音都沒有,門閂插著,但就是沒人來開門……

    陳叫山敲了一陣,悻悻地轉過身,對兄弟們揮揮手,示意大家走,料定這家人是不會開門了。

    七慶走在最後,關籬笆門時,三隻大白鵝又來擰七慶,七慶一腳踢過去,踢得白鵝脖子豎起來,與七慶對峙,嘎嘎噶地叫,七慶便罵,「再叫,再叫,信不信老子剁了你狗日的……有啥牛氣的,喝碗水嘛……」

    鵬天走到陳叫山跟前,邊走邊問,「隊長,剛才那家人,見了咱,咋愛理不理的?咱沒招他惹他啊,不就討口水喝嘛,至於那麼嗇皮麼?」

    陳叫山也覺著奇怪:在陳叫山印象中,山裡人素來熱情好客。以前他跟隨父親進山打獵,遇上下白雨,到山戶人家避雨,人家又是拿板凳,又是燒火塘幫著烤衣服,甚至還要端出自釀的苞谷酒,摘下樑上的干臘肉,酒肉招待哩……可這兒的山裡人,怎就如此冷若冰霜,拒人於千里之外呢?莫非應了那句老話,一地一水土,一地一民風?

    走到第二戶人家,這家略顯寒酸了些,土坯牆基,屋頂蓋片石樹枝。正房只兩間,旁邊搭一窩棚,碼著些枯乾的高粱稈子。屋前有個大石碓窩,石錘斜斜放著,碓窩旁邊野草瘋長,草尖蓋過了石錘,看來許久沒有在碓窩裡搗過糧食了……

    這家人沒有大白鵝,卻養著一條小黃狗,狗繩放得老長老長,聽見陳叫山一行人的腳步聲,小黃狗「汪汪汪」狂叫起來,「唰唰唰」地跑過來,張口便朝陳叫山小腿上咬來!陳叫山笑笑,腳腕一鉤,將這毛茸茸的小傢伙,一下鉤了起來,端在了手裡,摸摸它的耳朵,任它左轉右咬,就是咬不到陳叫山的虎口……

    房門裡走出一位鬚髮皆白的老漢,腰彎著,拄著枴杖,披了件老棉襖,棉花裸露在外,乍看,似是在羊毛堆裡剛打了個滾。

    「你們……」老漢咳嗽著,抖得鬍子一閃一閃,在陽關照射下,像銀絲拂塵一般。

    面瓜走上前去,「老伯,打攪了,我們是從樂州城裡來的,到山裡來收山貨的……想在你這裡討口水喝……」

    老漢似乎耳朵背,歪著腦袋問,「收鍋的?多錢一兩哩?家裡好久不開火了,留著也沒用……」面瓜走到老漢跟前,大聲重複了一遍,老漢才點點頭,連連說,「唔唔……好,好……」

    陳叫山覺得面瓜的確是嘴皮子厲害,經他這麼一說,兄弟們便可進了院子,藉著喝水,便可同老漢諞諞傳,說道說道,打聽打聽太極灣的一些情況……

    「屋裡沒柴禾了,就涼水了,你們稍坐……」老漢連連咳嗽著說,手扶在枴杖上,顫顫巍巍,手背的青筋凸起,在陽光下閃著青光,轉過身子,進屋去舀水了……

    老漢出來了,手裡拿著瓢,沖面瓜揮了揮,「你們進屋,到缸裡喝,人老了,舀不動水了……」

    雖已秋季,但大旱年月,正午的陽光仍舊火辣,大家趕了這一路山道,個個口渴難耐,便走到屋裡,拿著瓢子,從缸裡舀水猛飲……

    兄弟們將肩上背著的東西放了下來,坐在房前的青石板上,陳叫山便同老漢攀談了起來,「老伯,今年高壽?」老漢伸出手指,伸成個手槍狀,撇撇嘴,「整整八十嘍……」

    陳叫山東一句莊稼,西一句收成,面瓜也搭上話頭,問老漢家人情況,老漢全然作答,但話始終不多,言簡意賅……

    忽然間,陳叫山感覺眼睛有點乾澀,眨了眨眼睛,仍是乾澀,眼前彷彿蒙了一層窗戶紙,老漢近在咫尺,卻漸漸感覺模糊,越來越看不清,太陽穴上傳來一陣疼,彷彿石匠的鑿子,在一下下地鑿著太陽穴……

    陳叫山暗道一聲不好——老漢在水裡放了蒙汗藥……

    陳叫山想努力站起來,卻兩腿一軟,一下側倒在地,想去抓老漢,卻怎麼也夠不著了……趁著殘留的恍惚意識,轉頭看,模模糊糊中,兄弟們已經全部躺倒在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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