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潛龍勿用 第一百一十五章 忙碌 文 / 一劍封喉
「別開槍,我是大果……」
大個子一怔,卻見大果領著五六個鄉親,背著大口袋,氣喘吁吁地來了。
大個子領著大果和泥瓦嶺鄉親,來到洞裡,大果將口袋放下後,抹了把額上的汗,對陳叫山說,「這洞子還真是不好找哩,上回安埋那三位兄弟時,光見你們上這座山頭了,今兒再來找,轉來轉去沒找著,這不,帶的吃的都轉涼了……」說著,大果和幾位鄉親,將大口袋解開,陳叫山和姚秉儒湊近一看,裡面頓時傳來一陣肉香,有狗肉、鵝肉、雞肉,羊肉,還有一隻半大的牛犢子,全都煮成了熟肉,足足裝了十個大口袋……
看著這些煮熟的肉,陳叫山鼻子有些發酸,眼眶有些發熱:年饉歲月,平壩裡的莊戶人家,連一口吃食都沒有,常餓死人,山裡人儘管吃食稍多些,但也緊缺得很!鄉親們為了支持取湫隊,連看家護院的牲畜都宰了,此情義,怎不能令人感動?
姚秉儒朝鄉親們逐個拱手,「有鄉親們這般熱情支持,我姚秉儒一定為民除害,蕩平太極灣……」
大果看了看洞子裡的一大堆木頭,又看見東方木匠和三旺,正在木頭前指指點點,量來劃去,敲敲,拍拍,便說,「陳隊長,姚團長,我們就先回去了,家裡沒人,萬一太極灣的人去搜查,沒人應個話,不好……」
大果領著五六個鄉親,出了洞子,各自返回了家裡……
大果的老婆被棒客羅蠻牛糟蹋後,覺得無顏再在世上苟活,趁著大果沒留意,懸樑自盡了,也沒有為大果留下個一兒半女……家裡家外,就只有大果一個人進進出出……
回到家後,大果將宰了鵝留下的鵝毛,又用掃帚撥拉了一遍,弄得滿院子都是,便關了房門,準備睡覺。剛躺下,又擔心起了風,將鵝毛都刮跑了,便又起來查看……索性就端了張小板凳,坐在院子邊上,看著那一地的鵝毛,雪一樣,罩了一層……
大果正坐在小板凳上,單手撐著腦袋,打瞌睡,突然被一陣槍響驚醒,一個激靈,站起來一看,太陽已經老高老高了,遠處的山道上,果然有一群身穿白衣白褲的太極灣兵勇,手裡端著長槍,凶神惡煞地來了……
「喂,你有沒有看見陳叫山的取湫隊?就是從樂州來的那一夥人……」
「有沒有看見姚秉儒,他以前是太極灣的民團團長!」
「喂喂,聽見沒有?到底看見沒看見?」
「看見就是看見了,沒看見就是沒看見,老實說,再他娘的豬油拌面皮冷膩著,小心老子一槍崩了你……」
幾位太極灣兵勇,在屋裡屋外翻找著,你一句我一句地呵斥著……
「回長官的話……」大果彎著腰,顯出極為害怕的神色,「昨晚上還真來了一夥子人哩……有的穿黑衣服,有的穿白衣服,不知道是不是你們要找的人?」
幾位兵勇一愣,相互對視看了看,其中一位兵勇便問,「人呢?」
「跑了……」大果用手朝東邊指了指,「朝那邊跑了……」
「你他娘的,有沒有說實話?」一位兵勇將槍對準大果,惡狠狠地說,「要是有半句假話,老子一槍將你打成個對對穿……」
大果裝作極為恐懼的樣子,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指著院子中散亂的鵝毛說,「我哪敢說假話啊,長官,那伙子人搶了我的三隻大白鵝,當場就把鵝殺了,說要留在路上烤著吃……長官,你們要替我做主啊,我那三隻大白鵝,足足餵了幾口袋苞谷呀,就……就給我留了這一堆鵝毛啊,長官,你們要替我做主啊……」
一位太極灣兵勇,拾撿起地上的鵝毛,看了看,「噗」地一吹,朝大果胸膛上蹬了一腳,對另外幾位兵勇喊,「走,咱再看看——」
幾位太極灣的兵勇,又跑了幾戶人家,皆是一個說法——陳叫山和姚秉儒合起伙來搶吃食,搶了吃食朝東邊跑了……
好幾伙兵勇湊在一起了,互相一問,都是一個結果——陳叫山和姚秉儒朝東面深山逃跑了……
幾個兵勇便問一位領頭的,「大哥,咱還往東面攆不攆?」
那位領頭的,「呸」地吐了一口濃痰,「你是豬腦子啊?昨兒夜裡就跑了,東面又是深山,現在攆?能攆到個狗球……走,找個地方瞇會兒覺,把時間混夠……對了,你們都給我聽清楚了,回去見了二當家的,就說咱一直朝東面深山裡攆,山太大,實在沒攆上,都記下了沒?誰他娘要是說漏了嘴,老子要他好看……」
一大夥太極灣兵勇,挑來挑去,挑中了大果家,便一呼啦躲進了大果家裡,或坐,或躺,或靠,睡起了大覺,並要大果在門外把著風……
一直睡到太陽快落西山了,太極灣兵勇們,才擦擦涎水,哼著小曲兒回太極灣了……
看著那夥人走遠了,大果將手並成個手槍狀,對著那夥人走去的方向,暗說,「狗日的些,到時候讓你們都好好睡,躺到棺材裡睡,睡他娘的千年萬年不醒來……」
大果鎖好門,到各家各戶走了一圈,確認沒有出現啥紕漏,便領著一些青壯漢子,又朝山洞而來了……
山洞裡的木頭,多半被解鋸成了木板,三旺趴在一張木板前,朝墨斗盒裡「呸呸」吐了兩口唾沫,「咕嚕咕嚕」地扯開墨斗線,東方木匠站在另一頭,蹲下來,閉著一隻眼,瞄了瞄,說,「好,正好,就這樣彈……」三旺提起墨斗線,手一鬆,「崩」地一下,木板上便彈出了一道細細的墨線……
饒家三兄弟、滿倉、七慶坐在一側,手裡皆捏著一圈圈的麻繩,將三股的麻繩,全部解開解散了,拽著,用兩片正方形木板,上下一夾,夾住解散的麻繩,一下下地捋,捋過來,再捋過去……而後,將麻繩一端,栓死在洞壁的鐵環上,將麻繩分作細股,用「丫」形的木夾叉,叉住,一圈圈地轉,搓纏著「千股繩」……
大頭、二虎、黑蛋、面瓜四人,拿著大錘,將一堆竹子削下的竹瓤,反覆地砸,砸一陣,用手將竹瓤抓起來,捻一捻,又繼續砸……
大個子和順娃,一人手拿一顆木釘,在一張厚木板上畫的小黑點內固定住了,以一截細繩拴住木釘,順娃按緊木釘,大個子便拉著細繩另一端的木釘,轉圈划動,一圈劃過,在厚木板上,劃出了一個圓,兩人蹲下來,視線貼著厚木板,端詳著,看圓不圓……
幾位民團的兄弟,掄著大板斧,將幾根大樹的斜枝,一條條砍去,然後換用刮刀,刮著樹身上的枝茬……
癱婆被姚秉儒放在了洞內正中的一個地方,那裡正好對著上方的地縫,儘管現在太陽已經落山了,曬不到陽光,儘管癱婆眼睛看不見,但坐在此處,仍比別處豁亮一些。癱婆手裡拿著一個雞爪子,一下下地吮吸著,聽著四周的響動,臉上儘是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