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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布魯日的青磚道 第9章 公平 文 / 我心橙色

    瞧著杜昔這副氣急敗壞的樣子,吳麟和霍克對望了一眼,搖著頭會心一笑。

    「要說到資本主義吧,西方資本主義有個特點,」吳麟身影寬大:「凡事都會有精密計劃,並且不會在中途出ど蛾子,」這時,大樹一樣的阿森納前鋒看起來很深奧,有點學者味道,他轉向吧檯,又倒了一杯酒。

    「你看肯德基、麥當勞、星巴克、沃爾瑪這些搶錢機器,這些都是資本主義的產物,」吳麟一屁股坐在杜昔身邊,「以前我也想不通,為什麼老外這一百年總是贏,為什麼我們就是落後,甚至,我們從事的足球,也老是輸。」

    吳麟眼光深邃,遙望向窗外遠方,深思著。杜昔這時才感到,大牌前鋒肩膀很寬,似乎要準備擔負什麼。

    吳麟頓了一會,搖晃著金黃酒液,轉頭看著杜昔,慢慢說道:「我在人家地頭學了十年,才搞明白,這叫智慧……」

    「杜昔,我相信你的能力,也許你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有多大能量。」

    「有時候,人變成困獸,才能爆發,我一路,就是這麼過來的。」

    ……………………………………。

    杜昔坐在渡海輪頂層,任由海風吹著自己。

    回去布魯日,霍克說坐船,好讓杜昔自己想想清楚。

    英國與比利時只隔了一個多佛海峽,兩岸繁華隔海相望。杜昔看著船底翻湧的浪花,吳麟的話像一把鑰匙,撬開了杜昔多年來很少思考的內心,也許,在國內那種環境下,想得越多,痛苦越多,這讓杜昔長年以來習慣蒙住心眼生活。

    而現在,杜昔卻有很多事不得不想,不得不面對:吳麟費這麼大勁折騰我,是為了什麼呢?去國家隊給他傳球?且不說我能不能進國家隊,問題是國家隊對於吳麟來說,有這麼重要嗎?他現在一年幾千萬,高薪厚祿,名氣也越來越大,在倫敦,這貨可以說什麼都不缺,卻非要謀算著地球那一頭,一支排在國際足聯最新排名88位的球隊。

    為什麼呢?

    杜昔確實不喜歡吳麟,但又不得不承認,這個傢伙有點觸動自己,吳麟的眼神很直接,可又好像有許多計劃沒有說出來,真是個可怕的混蛋。

    大球星的御用經紀人霍克就坐在下面船艙裡,這次一回布魯日,時間很緊,立馬就要杜昔去色格拉布魯日隨隊訓練。

    「你現在是一個新人,就把自己當作第一天去球隊考試,你必須把自己的老球員思想都放掉,去拼一個主力位置回來,記住,不僅僅是簽約,你又不是18,19,沒時間浪費,吳麟和我對你的要求是,半年之內在比甲打出名堂。」

    杜昔從口袋裡摸出一包嶄新的歐洲香煙,手上稍一用力,撕開了錫箔封口,

    「因為你的體力問題,你必須戒煙,戒酒,按照營養餐單飲食,每天定時定量健身,把自己調整到最好的狀態,這是一個對每個球員都很公平的世界,你正確的努力,不斷面對挑戰,才能成功。」

    杜昔抽出一根金黃包邊的歐洲香煙,看著上面的鬱金香花紋,感受著淡淡煙草的香氣,兩指一彈,香煙落進了滾滾浪濤裡。

    公平?努力就可以公平嗎?有的東西如果一開始就被摧毀,又怎麼建立呢?

    杜昔望著海洋,陷入了回憶:

    在杜昔18歲那年,也就是國內「超級」聯賽的元年,國內的足壇可謂風浪四起,硝煙瀰漫,上有巨頭要翻天,下面魚蝦各尋灘。

    杜昔所在的球隊「狂飆」也陷入了巨變,家鄉資本逐漸退出球隊,「狂飆」漸漸淪為北方派系的「分舵」,老一輩的黃色豪俠們,退的退,走的走,就連杜昔的偶像大哥「獵豹」也到了職業生涯晚期,掛牌,要離開故土。偏偏在這風雲動盪的時候,杜昔成長迅速,三隊,二隊,一隊,一顆土生土長的本地新星越踢越好。

    那是一個初夏的下午,「獵豹」在離開球隊前帶著杜昔來到一家茶園,當年身披「狂飆」球服縱橫華夏的大俠們依然豪氣干雲,正在喝茶聊天。

    杜昔看著一個個綠茵英雄,就像看著電視裡的關張趙馬黃,他們當年曾在蜀中橫刀立馬,笑傲球場。

    「喲,這不是我們少年隊的「魯伊。科斯塔」嗎?」

    「可惜呀,這傢伙要是早生十年,我們「狂飆」還能再上一個檔次。」

    「杜昔呀,黃色一脈就剩下你一個天才了,你要好好踢啊。」

    「好好踢,杜昔,大家都等著你讓球迷的旗子再飄起來。」

    帶著大哥們的祝福,杜昔首次披上了職業足球球衫,早上早起三公里,下午加練,晚上看球悟技術。

    新賽季前,杜昔越踢越好,狀態越來越猛,經常在訓練裡做出一些歐洲聯賽才能看到的動作。

    「狂飆」隊中,新的北方球員卻越來越多。

    賽季前,身為小隊員的杜昔被幾個核心球員叫出去喝酒,那酒樓包間裡的擺設杜昔至今記得,左邊是兩幅山水字畫,右邊是一幅匾額「美食天下」,包間中一個大圓桌,除了一桌菜,上面還擺了整整一件白酒。

    杜昔懂事地給一個個「大哥」敬煙,點火,「張哥,王哥,李哥,感謝你們叫上我吃飯,以後只要你們一句話,小弟我水裡來,火裡去,眉頭都不皺一下。」

    「小杜啊,」待著杜昔打火機一移開,左邊眉中長了三根白毛的張哥抽了口煙,把一口煙霧對著杜昔臉噴了過去,據說斷過的粗鼻樑有點歪,嘴裡的齙牙中輕輕吐出一句話:「既然你今天肯來,別說兄弟們不關照你,」

    「這個賽季,你就打替補吧。」

    18歲的杜昔呆在當場,根本不知道如何反應。

    「去,去,去,你看你,嚇著小老弟了,」三角眼,左面頰有塊嚇人半月刀疤的王哥把一杯白酒遞到杜昔面前,王哥是隊裡的主力前腰,只是最近在訓練裡,杜昔跑得比他快,傳得比他准,球罰得比他好。

    王哥對杜昔舉杯,「小老弟呀,你前途無量呀,我先敬你一杯。」

    杜昔心裡知道不對,連忙舉杯就干,這時耳邊傳來一句冷冷的聊天,「你知道那誰誰誰怎樣了?」杜昔聽得明白,這句話是說給他聽的。

    那一年,國內足壇出了件大事,以圈內的說法是,北方某隊新秀誰誰誰鋒芒太露,搶了王牌前鋒有黑道背景的「三哥」風頭,結果有次和「三哥」駕車外出,車禍,從此癱瘓。

    年少的杜昔稍一思索,立馬明白了對方弦外之音,一顆顆冷汗從額頭滴了下來,杜昔連忙倒上一杯酒,「王哥,我錯了,小弟不懂事,我給你賠罪,以後我再也不敢了,王哥,我錯了……」一邊說,杜昔一邊幹掉辣口的白酒,又往自己杯子裡倒了一杯。

    「啪!」一整瓶白酒砸在杜昔面前。

    那夜,家鄉城市瓢潑大雨,杜昔在柏油馬路綠化帶邊吐得連腸子都空了,吐完,杜昔「啪」地倒在馬路中,讓深深的積水浸泡著自己,一滴滴豆大雨點拳頭似的砸在臉上,雨水冰冷,世界冰冷。

    最後,那個賽季杜昔一共出場5次,都是替補上場,一共賺了1萬,每次兩千,這錢,不是工資也不是獎金,每次杜昔上場前,都已經知道了完場比分。

    公平?一直在歐洲順風順水的吳麟你懂個毛!

    歐洲的洋房出現在層層綠蔭中,這裡太富足了,足球在這裡陽光下是這樣健康,不管如何,至少現在看起來是這樣。

    試訓?踢主力?杜昔把一根根香煙撒進大海,現在的我,還有這樣的能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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