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旌旗如歌 第51章 成熟 文 / 我心橙色
無數聲「中國隊，加油！」的喊聲在球場通道遠處，就像是命運的奏鳴曲，杜昔調整著喉管裡有些涼的呼吸，腦子裡不知道又怎麼掠過「fear-of-the-dark」前奏。
曾經吳麟在杜昔眼前是那麼討厭，同是天才，但比杜昔小幾歲的吳麟在世界上最頂尖聯賽叱吒風雲之餘，還帶領中國隊初醒睡獅一般崛起。一個球員想做的，能做的，做不了的，這傢伙都做到了。坦白說，從見吳麟第一面起，杜昔就有些妒忌。
有這麼強大一個隊友，自己永遠只能是配菜吧？
但當杜昔終於學會放下自我，坦然接受這樣一個比自己傑出優秀的同胞，並打算與他為國家隊同創輝煌時，
吳麟卻莫名倒下了。
中國隊的重壓瞬間來到杜昔雙肩，沒有預兆，沒有提示。眼前的堪培拉夜場裡，中國隊僅餘十人，比賽還有45分鐘，沙特隊只需要一個亡命進球就能把這屆最優秀的中國隊淘汰出亞洲杯。
杜昔不敢去想像此時吳麟的心情，這種情況下，只要是腿沒斷，吳麟一定不會下場的，所以……
杜昔低頭搖搖，甩開雜念，半閉著眼睛，小跑上球場。
雪亮的球場滿場都是紅旗在飛舞，無數的漢字標語在抖動，現在這樣的局勢下，現場所有中國球迷不知道從何時開始，展現出自己態度，
今夜，所有中國人站在一起，
共同奮戰！
「中國隊，加油！」的喊聲從吳麟下場到現在就沒有停過，哪怕半場休息，哪怕澳洲的球場警察有點驚慌失措加派人手，哪怕沙特隊驟然變得氣勢洶洶。
不遠萬里，來到澳大利亞為中國隊加油的這些人，都選擇了再相信中國隊一次，大家也忘記了自己，放開了那些糾結的過去，高聲支持著，
全場的紅旗都在信任，寄托，給——
中國，國家，男子，足球隊！
列好隊形，場上場下的國腳們眼眶都有些微紅，這樣的感覺已經好久沒有過，再被支持，再被信任，
再被寵愛。
哨聲鳴響，下半場開始。
誓死一搏的沙特隊也在下半場破釜沉舟，換下兩名防守球員，幾乎是用四前鋒衝擊中國隊防線。
開場2分鐘，沙特果然在邊路集中人手，強行從中國隊左後衛開刀，連番在右邊路傳遞後，忽然從右邊路傳中。這記傳中球質量很高，球速又快又平，沙特隊三名球員非常有層次地按照前、中、後三點衝進禁區包抄。
看來沙特隊在半場也精心佈置了戰術，這一個進攻套路相當熟練，非常有威脅。
一個高大人影老鷹般掠出，方旭跳得極高，兩隻胳膊像長臂猿一樣「啪」地摘下了足球。
因為沒有鬍子而顯得依然有點稚嫩的臉這一刻終於跟男子漢毫無區別，內向的方旭在風雨中開始學會怎樣做一個爺們兒。
在方旭指揮防守的吶喊聲中，中國隊其他球員比上半場更積極，更安心了。
自這個高空截球開始，下半場開場十分鐘，都是方旭高撲低擋的表演。
「還記得那場球不？」何秋寶剛開了個口，劉山就懂了他的意思：「打新西蘭那場？」
球場內，方旭展現出了非常高的門將水準，這個曾經低級失誤到差點葬送球隊的傢伙，現在看起來非常可靠，甚至超越了一般亞洲門將。
「方旭真是一個驚喜，」張實也連連點頭，比賽的下半場，中國球迷們幾乎全站了起來，大家都站著，吼著，似乎這樣，就能為場上的中國隊多增添一份力量。
「還有35分鐘吧？」趙樹根自被點球嚇了一跳後，心臟一直有點不適，但依然堅持著，老大哥花白的兩鬢間，一雙眼睛充滿期待地看著中國隊球門前：「方旭下半場表現真好，可以說是場上最出色的隊員，小方再這麼神勇下去，沒準很快就撐到比賽結束了。」
何秋寶用力扶了扶老趙，趙哥這話是沒錯，但大家心裡都清楚，比賽越臨近終場，急需進球的沙特隊就會越瘋狂，而時間，
也像被拉長一樣會越過越慢。
沙特隊又是一記遠射，足球高高飛出了橫樑，但禁區裡的沙特前鋒依然戀戀不捨地對著中國隊球門，半天才轉身。
中國隊球門球。
方旭見沙特將中國隊後防逼得太緊，一個大腳開往沙特半場。
在沙特隊大舉壓上而稍顯空蕩的後半場，杜昔飛身殺出，迎向落點，
「其實，」在另一邊扶著趙樹根的李大生開了口：「杜昔才是中國隊表現最好的。」資深球迷李大生和其他球迷一樣凝視著球場中，看著杜昔漂亮的卸球，回扣，說道：「你們沒注意到，只要球一到中場杜昔那裡，就怎麼都不會掉嗎？」
球場內，杜昔優雅地粘著足球，並不著急單身向前，現在還不是跟沙特刺刀見紅的時刻，杜昔回帶了兩步，忽然拉著球往比較空的邊路走去，然後在沙特後衛逼過來時，又再往回帶了幾步，
就這麼十幾秒的控球，中國隊已經整齊地壓了上來，後防有合理的越位線，中場有漂亮的阻截站位。
杜昔這才貼著邊線，一腳把球分往中國隊沒人的另一側。
少一人的中國隊在下半場一直擺出穩守姿態，任由沙特像一個兇猛的拳擊手，不停地揮出重拳，而杜昔則像暴風中一個小小港灣，每次在中國隊守過組合拳後，就用那麼短短的控球時間讓球隊喘息一下。
這一下，很關鍵。
沙特隊開始嘗試所有的進攻方式：突破、遠射、小配合、傳中、斜吊……
可就是攻不破中國隊有層次的防守。
希丁克抱著手，抿住嘴看著球場內，下半場，最難熬就是前20分鐘。
時間一分一秒慢慢過去，
中國球迷海浪般的「加油」聲在下半場20分鐘後弱了些，中國隊一直在挨打，情況看起來不太妙。
杜昔在球場上卻稍稍鬆了一口氣，趁著球出邊線的時候，稍稍望向希丁克。
希丁克動動手指。
荷蘭老帥這個指示盡量隱蔽，但他身後看台上的老球迷李大生卻注意到了，老李心中一喜，把心中幾分鐘前沒敢說出的猜測補了出來：「嗨！我就是說！咱們中國隊雖然缺了個人，但不至於這麼被壓著打啊！我跟你們賭一百塊，希丁克有後招！」
其他四人一齊看向李大生，都有點無語：「老李，你別賣關子啊。快說！只要中國隊有招，大家安點兒心，馬上錢包裡錢都給你！」
李大生對著球場內一努嘴，沒多餘的廢話，只有三個字：「看杜昔。」
在中國球迷聚集看台的另一側，黃小婷抱著鼕鼕看著球場內，目光裡，有焦急、有擔憂、有囑托。而黃小婷旁邊，三個座位卻是空的……
在沙特隊禁區外又一次焦躁射門高出後，方旭再一次走到球門後，接過拋來的足球，放到小禁區線上，開始踢球門球。
沙特隊回撤速度不再像開場那麼猛，進球始終沒有到來，中國隊始終整齊的防守陣讓沙特球員們有點無力和沮喪。
方旭如常看向前場，然後，
一個地滾球把球踢給右後衛張琳梵。
沒等習慣了中國隊大腳開球的沙特隊反應過來，中國隊忽然迅速短傳，提速攻向沙特半場。
右後衛——後腰——左前衛，接著，
左前衛——中前衛——右前衛，中國隊迅速走了個「之」字型過渡，打到沙特隊左邊後衛身前，孫可面對沙特左後衛，往邊路一個假突破，然後猛地往內一切，
沙特左後衛跟緊孫可，
孫可腳一撥，球從外側分過，一個靈巧身影風一樣貼著邊線勾走足球。
杜昔貼著中國隊右側邊線帶球狂奔。
這是下半場中國隊最主動的出擊。
什麼叫歷練？就是在最不利的局面下依然穩住自己。什麼叫成熟？是即使在不停挨打下也決不倒下，堅韌地等待反擊機會。
中國足球歷經三十年洗禮，在國際賽場上終於不再像小學生般六神無主，而是個老練的獵手，學會摀住傷口，尋找時機致命反擊。
杜昔帶到沙特大禁區外側，面對補位過來的沙特中後衛，忽然轉身扣球，沙特中後衛已經被杜昔過得有點心有餘悸，連忙穩住自己，甚至準備犯規阻止杜昔突破，誰知，杜昔扯開空間後，一腳低平球從他兩腳間穿了過去，禁區裡，這場球一直堅守在後腰位置上的中國隊隊長鄭智忽然插上，出現在沙特禁區中路，這記低滾球詭異地傳到了鄭智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