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旌旗如歌 第79章 未敲開門 文 / 我心橙色

    足球比賽裡的倒掛金鉤就像籃球中的灌籃，總能讓觀眾熱情瞬間被點燃。吳麟在日本隊禁區裡比其他人更快一步迎向杜昔挑傳，反藉著搶過來的淺井正信身體一撐，飛身騰空，完全看不出是帶傷上場。

    據說在阿森納這樣的頂級俱樂部，有專門的球員失重訓練，因而球員在各種情況下的高難度技術能力都會優於他人。

    看台上已經有中國球迷聲嘶力竭吼了起來：「漂亮！」

    而遠在萬里之外的神州某個小茶樓裡，吳麟的啟蒙恩師在一片滾油般喝彩聲中，卻聳起了眉鼻，就像是身上劇痛發作一樣。

    在張教練的痛苦表情裡，吳麟這腳球勾得正了些，日本國門川島永嗣極為神勇地騰起一托，剛好把球托出底線，當然，自己也順勢摔進了球門裡。

    「噢！」澳大利亞體育場裡，無論是日本球迷還是中國隊，無不都發出了這聲驚歎聲。

    吳麟倒鉤後落在日本隊禁區裡，按著右腳，五官都擰在了一起。

    杜昔跑了過去，和旁邊的隊友同聲問道：「需要叫隊醫嗎？」

    吳麟苦著臉搖搖頭，嘴裡費力地擠出三個字：「撐得住！」

    杜昔打量了一下大球星，在這一瞬間，杜昔對於吳麟的感覺忽然有了一種改變。自來吳麟出現在杜昔面前，都是強大的，有力量的，不管是在國內，又或在歐洲，大球星似乎無所不能。但是現在，杜昔俯視著這個身體強壯，但其實勉力才能支撐的人，就像是大哥看見能幹的弟弟摔了一跤，有點心疼，但更多想安慰他。

    「不行就別勉強，我們一樣能打贏。」杜昔拍拍吳麟肩膀，跑向角旗區。

    吳麟努力克制著傷痛，看著杜昔左臂帶著袖套，堅毅跑向角旗區的身影，一咬牙，站了起來，跺跺右腳，接著又疼得眼睛都瞇成一條縫。

    杜昔來到角旗，看了一下日本隊禁區，心下飛快過了一些東西，自己的有些觀念，得調整。

    長期以來，整支國家隊，所有媒體和輿論，都在依賴吳麟。踢英超的大球星實在太過超乎過人想像，不管是在狼隊崛起，還是決鬥過一個個世界級的後衛，或是以很多超級進球力壓太多世界聞名的大牌，對於普通人來說，吳麟真像神一樣的存在。

    因此作為隊友、朋友的杜昔耳濡目染，親眼見到過吳麟各種神光時刻以後，在吳麟歸隊，最後出現在一刻，杜昔不自覺也和希丁克教練組一樣，想憑借吳麟，快速拿下比賽。

    但是就目前情況看起來，這種想法，未必實際。

    吳麟這人的確很完美，心性、脾氣、天賦無一不是人中之龍，只是，他也未必沒有缺點。二十出頭的吳麟，非常好強，這在強者生存的歐洲，是優點，但是在某些時刻，就像現在，客觀看，

    也是缺點。

    吳麟還是太逞強了，現在的吳麟，也許比上一場的杜昔更糟糕，他的傷病，已經讓他技術動作完全變型，其實如果吳麟只是輕微受傷，相信現在日本隊球門已經像希丁克或教練組賽前預料那樣告破，但——

    杜昔退後，一瞄吳麟在前點，腳上一發力，將球開往後點。

    除了吳麟，其他隊友也值得信任。

    杜昔這麼一罰，果然起了意想不到的效果，前點淺井正信等人正圍著吳麟，後點中國隊的馮瀟霆插上，一記有力頭球，砸向日本隊球門死角。

    川島永嗣再次飛起，手套再次堪堪擦到足球，

    繼續角球。

    杜昔看了看邊裁，調整一下呼吸，慢慢跑向球場另一側。

    中日兩隊球員在禁區裡繼續拉扯。

    「張大名師，」茶樓裡，杜昔那怪異的老爸端起茶几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慢悠悠說道：「世事無絕對這話，確實不假吧？」

    瘦小的杜爸指指電視裡：「你說的沒錯，現在，中國隊是隨時可能在狂攻裡進一個。要是吳麟腳上沒傷的話，現在早1比0了，但是，」

    「足球是圓的，在沒有絕對優勢情況下，中國隊也可能就是進不了對不對？」

    張教練皺了下眉頭，鎮定地把手上茶杯放回茶几，可剛才老教練端起這杯茶，是正要喝，只是還沒送到口中。

    伴隨著老爸這句詛咒，杜昔在另一側開出角球，落點還是遠離吳麟。

    這一次，這場比賽裡表現搶眼的淺井正信搶出，頭球解圍。

    杜昔在角旗區搖搖頭，回跑。

    緊張的中日決賽漸漸進入狀況，中國隊如賽前要求那樣，快攻一波接著一波，而日本隊則展現出扎切羅尼精心輔導的整體防禦，一次次驚險萬分地抗過中國隊記記重拳。

    上半場在不知不覺中臨近尾聲，看台上，中國球迷們喊得聲音都快嘶啞了。

    「啊！」張實憋悶得大喊了一聲，這半場真是急死人，有好多次，張實都感覺到中國隊進球在即，場邊，那座擺在桌上的明晃晃金盃似乎都向自己招手，但是，日本隊偏偏在槍林彈雨中神奇地沒有被擊中。

    「不太對啊，」一直站著的幾人中，連平時不太說球的何秋寶好像也看了出來：「吳麟怎麼動作越來越慢了，射門也越來越偏了？」

    何秋寶旁邊的李大生望著場中，長歎一聲，還沒說話。

    杜昔在球場裡又是一記過頂挑傳，直接找向日本隊防線身後，

    在上半場，表現光芒四射的淺井正信傳身凌空，一記倒鉤解圍，而本來位置比淺井更好的吳麟，被微微一碰，就坐在了草地上。

    吳麟在草地上閉著眼，咬著牙，全身都憋得微微顫動，還是沒能站起來。

    一隻手伸到吳麟面前。

    吳麟睜眼，眼前，是一隻戴著中國隊隊長袖標的臂膀。

    「你能相信我們一次嗎？」這一次，一種很溫和，就像父兄那樣穩定的聲音從杜昔喉嚨裡發出來，杜昔微笑著，指指後場：「他們，都是中國足球精英，都了不起，都很棒。」

    「吳麟，交給我們吧。」

    吳麟看著面前這隻手，滾燙的淚珠從眼眶裡滑了出來。

    第16屆亞洲杯決賽，中國隊迎戰日本隊上半場，在日本隊後防線完美發揮，特別是淺井正信籠罩球場一般的表現下，以0比0進入半場休息。

    中國隊更衣室裡，氣氛有些安靜。

    大家都沒怎麼說話，在更衣室希丁克助手的電腦裡，比賽各種數據模型飛快變化著，上半場，中日大戰的數據是——

    中國隊射門次數13次，日本隊4次。

    中國隊射正球門內6次，日本隊1次。

    中國隊角球8次，日本隊2次。

    中國隊越位4次，日本隊0次。

    中國隊撲救1次，日本隊9次。

    中國隊犯規2次，日本隊9次。

    中國隊黃牌1次，日本隊黃牌2次。

    中國隊控球率61%，日本隊39%。

    杜昔在鄭智示意下，挨個走過上半場先發球員的身旁，拍頭示意安慰，其實在半決賽跟韓國隊打得那樣盡的情況下，中國隊已經表現得不能更好。在這屆亞洲杯之前，誰也沒有想到，中國隊可以一路殺進決賽，並且在決賽裡完全佔據上風。

    只是，

    杜昔走到吳麟跟前停下，而同樣站在吳麟跟前的，還有主教練希丁克和翻譯。

    「我承認，我渴望這個冠軍，但我更愛你們這些孩子。」翻譯說著希丁克的話語：「所以，對不起，吳麟，我要把你換下。」

    吳麟兩個眼眶都是紅的，他回來了，盡力了，這場比賽，即使在重傷情況下，吳麟依然給日本隊門前施加了強大壓力，8腳射門，5腳打在門框內。

    杜昔看著吳麟，捏捏大球星肩頭，不知道說什麼好。

    最後，吳麟對著希丁克，很努力地才微微點了下頭。希丁克看看表，摸摸吳麟頭，繃著臉快步走到更衣室前方，大力拍了拍手掌。「孩子們，下半場，武磊換下吳麟，我們打無鋒戰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