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卷 武林篇 墳前撕拼 文 / 石劍
細雨暖風,草長鶯飛,百花爭艷。
驅車走了一天的泥濘小路,高仁渾身濕漉,髒水綴身,但是,於傍晚時分,他和完顏金鈴終於到了楊河集。
跨過市集外的那條河,便是牛頭山了。
雖然,他今非昔比,由一根被世人嘲笑的「廢柴」,脫胎換骨長成了虎漢,又懷揣十幾片金葉,但是,高仁闊別三年,重回故里,既激動,又傷感,還有些淒涼的感覺。
小販都散了,市集裡亮起了燈火。
時隔三年,市集並沒有多大改變,街道仍然是坑坑窪窪,到處是積水。
但是,高仁和完顏金鈴都是百感交集。
三年前。
高仁在此街頭說書騙錢。
完顏金鈴前來圍觀,也是第一次看到他這根敲著爛銅鑼、嚷嚷著說書騙錢、又似小混混般地與姚石青難看地撕打的「廢柴」,並且準備動持高仁,威逼他交出「高家槍譜」,爾後真把他逼「死」於南山懸崖下。
算起來,完顏金鈴是高仁的仇人。
三年後的今天。
高仁長成了帥氣的虎漢。
完顏金鈴竟然和他在一起,而且一路上鬥智鬥勇,還相互看了對方的「赤誠」。
世事無常,天意巧合,相依相伴前來為高寵掃墓的竟然是一對仇人。
「明義,咱倆先在小鎮上住一晚吧,吃好、喝好、睡好,養足精神,換套漂亮衣服,明兒一早,再去見令尊,讓他在天之靈高興高興。這次,你也算是衣錦還鄉啊!」完顏金鈴對他的語氣越來越溫柔,對他的稱呼越來越親切,但是,她的話卻蘊含越來越重的殺機。
進入市集的剎那間,她掀開車簾,提出一個建議。
她如此稱呼高仁,俏臉發熱,滿臉艷紅,挺不好意思的。馬上,她又縮回了馬車裡,雙手扶住了雙頰,芳心怦怦作響。
她心思瞬間萬變,暗道:奇怪?本郡為何如此稱呼他?難道,我喜歡上他了?呸,他不配!他武功再好,也只是一個小混混。哼,我只是利用他,玩耍他。我和他在一起,我就是耍猴的。
嘻嘻——
她又咬咬銀牙,移開雙手,握握拳,鎮定下來,妙目露出了陰狠和殺機。
「好!」高仁聞言,感覺有理。
他心緒處於波動之中,也沒留意完顏金鈴稱呼他什麼,便在市集最好的「戀家客棧」停下馬車,與完顏金鈴走進客棧,要了兩間上房。
這一晚,兩人飯後都早早回房。
他們倆沒有再鬥氣,沒有再明爭暗鬥。
因為隔了一天一夜,兩人的心思都有了改變:
高仁心思集中在為父親掃墳上,在憶苦!
完顏金鈴則在苦思瞑想如何說服高仁反宋,給宋室江山製造麻煩,以便金國趁亂而入。
雖然是回房了,但是,高仁睡不著,時候亦早,又自恃武功還成,便穿窗飛越而出。
快到父親墳前了,不回家一趟,他心裡不舒服。
於是,他沿著屋頂,飛縱點躍,在市集裡抓過一根竹竿,跑到楊家河前時,雙足一點,凌空翻飛,身子快要落到河面上時,他用竹竿一撐河床,身子借力飛騰,幾個動作下來,便落在了牛頭山下。
「我要看看發叔。他可是個大好人啊!——唉,算了,天黑了。或許,此時此刻,他在和他的寡婦兒親熱呢。明天吧,掃墓之後,我在市集裡購置一套房子給他住,買卡店舖給他,助他富起來,以感謝他以前對我母子的照顧。」望著山下破爛鄉村透出來的微弱燈火,高仁感慨萬千,想起了十幾年來一直無私照顧他母子的發叔。
他於村莊前,駐足良久,才疾步上山。
細雨已停。
天邊綴著幾顆星辰,似黑夜裡的眼睛,閃閃爍爍,注視著塵世間每個角落。
清風徐徐,蛙鳴陣陣。
高仁邁步上山,來到「千紫墳」前,掏出「鏨金為折子」,卻看到父親的墳,被打掃得乾乾淨淨。
以前,墳頭被木花骨朵挖了一隻小坑,墳旁被姚石青的家丁挖了個大坑。
但是,這一大一小的坑,都已經被填平。
新堆上的土。
墳前還立了塊新碑,碑前有一隻很大的銅香爐。
新碑上書:抗名英雄高千子之墓。
立碑署名者:南山白家莊白富美敬立!
「白富美來過?她怎麼會來祭典我爹?」高仁透過微弱的火折子之光,環視一會,駐目於新碑上,心頭甚是震駭,既有疑惑,又對白富美肅然起敬。
他喃喃自語地道:「她是來查看我的真實身份的?她是專程來祭典我爹在天之靈的?她這麼快就查出了我的真實身份?——唉,無論如何,都是我對不起她。或許天意如此,只能讓我再活三年。」
「唰唰唰——」
就在高仁駐目於新碑,心思如潮之時,忽然,身後一陣風響。有人偷襲少爺,他娘的,難道是木花骨朵又來了?
高仁奇快反應,雙足一點,身子一躬,往墳頭上空一躥,閃開了身後的偷襲。
瞬息之間,他的火折子也隨風而滅了。
眼前漆黑一團,伸手不見五指。
不過,高仁在南山懸崖秘道裡練就了閃閃金睛,在黑暗中仍然視物。
他又瞬間轉身,目視著偷襲者,本能地把右手移至腰間,摸那條世上非常奇特的兵器——玉帶。
可偷襲者似乎不放過他。
在高仁轉身的剎那間,那團黑影揮舞著一柄拂塵又迎面掃來,並且凌空嬌叱了一聲:「盜墓賊,汝竊世人敬仰的高將軍遺物,縱能賣錢,又良心何安?」
聲音清麗,拂塵瞬間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