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87章 夫妻本是同林鳥 文 / 月半彎
鳳儀山?江泓只覺得頭嗡的一下——
皓言的意思,是要拋棄族人,趕往鳳儀山人那裡,不會是自己想的那樣吧?
江明遠也傻了眼,太過無措之下,差點兒把懷裡的蘭**給丟掉,虧得蘭**反應快,強忍著斷腿的劇痛,死死抱住江明遠的腰。
「皓言——」太過害怕,江明遠聲音都有些發抖,更是不管不顧的一把拽住皓言的衣衫,「你難道想丟下我去找那個岳展顏?這麼危險的罡風季,你竟然想要為了一個女人就拋下家族?我可是你爹,那個女人算什麼東西?」
之前在言家時,已經看出皓言的模樣不對——這麼多年了,兒子對所有人都是冷面相對,何曾有過那麼溫和的模樣?之後更聽說,言家甚而已然接受了岳展顏「准外甥媳婦」的身份。
江明遠知道後,心裡不是不惱火的,只是後來情形的發展卻是出乎意料,那個自己看不上眼的岳展顏身上,竟是有風韓兩家獸魂。知道這件事後,江泓第一個改變了態度。而一向雖然徹底忽視長子,卻仗恃著父親的身份,對皓言橫挑鼻子豎挑眼,甚而總想掌控兒子人生的江明遠也只好嚥下心裡的不甘,勉強接受了岳展顏這個兒子喜歡的女子的存在。
卻絕對容忍不了,關鍵時候,兒子竟然扔下自己,去找那個女子——
雖然遭遇了可怕的罡風季,可一則家族選擇的這條路線,大致還算靠譜,二則,也是更重要的一點,那就是江皓言體內獸魂的指引,遭遇罡風季的這數日裡,可以說全靠了兒子江皓言,江家人才避開了很多危險,全都沒有性命之憂。
沒看到兒子前腳改變方向,準備離開,後腳**就斷了雙腿嗎?
而且從看到皓言身上獸魂的神秘力量,家族人對自己的尊敬明顯更上了一個台階,甚而這幾日,連帶的江泓都對自己刮目相看。種種情形讓江明遠終於無比深刻的意識到,兒子皓言長大了,甚而他的存在,已經能夠直接影響到自己在家族中的地位!這麼好一個助力,江明遠怎麼肯輕易放過——
若然這次能靠皓言之力,帶領族人毫髮無損的返回雲碭山,再有融合了獸魂的皓言維護,江明遠深信,自己的地位必然會水漲船高,可以成為板上釘釘的未來家主了。
而這個時候若是放任皓言離開,皓言身上有獸魂,會不會被家主怪罪不一定,自己卻是必然會承擔一個管教不力的罪責,再要有人傷亡的話……
這般想著,竟是打定了主意,無論如何不肯放皓言走:
「皓言,你不能走,你是江家子弟,這般時候,怎麼能置家族於不顧?岳展顏如何,自然有鳳儀山人照看,哪裡需要你巴巴的跑過去?還是說在你心裡,岳展顏這個女人竟是比你爹娘加上族人還要重——呀!」
卻是話未說完,手裡便一空,卻是皓言抬手撕毀了衣袍,冷漠的哼了一聲,便沒有半點猶豫的朝著鳳儀山的方向而去。
所以說,兒子這是用實際行動回答了自己方纔的問題?
「江皓言——」江泓已是目瞪口呆——即便因著江皓言的引導,族人已經越來越近的靠近雲碭山,可這般不經允許就棄族人而去的行徑委實太過大不韙,說句不好聽的,再厲害的強者,如果不能為家族所用,又有什麼意義?
只是眼下這般情形明遠這個蠢貨又何嘗沒有責任?拿什麼「爹娘」身份去壓江皓言,只能讓他更憤怒罷了,終是冷聲道:
「你們這樣的爹娘,不提也罷!」
當初言玉清並江皓言母子,可不就是因為這兩個才走投無路?自己瞧得不錯的話,這麼多年,江皓言心裡的恨意一直都在,而且說不定年深日久之下,已然生根發芽,連帶的對家族感情也越來越淡……
其他江家人多是和江明遠同齡,看到眼前一幕,無比失望之下,瞧向江明遠的眼神頓時有些遷怒。
江明遠根本來不及發火,很快就發現了一個更加現實的問題——罡風一起,各自的馬匹就不知道跑到哪兒去了,而在蘭**傷了雙腿的情形下,江明遠就不得不暫時變身馬匹——既要背著蘭**,還要背著兩人重重的行李。
即便自己是武聖級的修為,可這麼連著奔波數日的情況下,也早已狼狽不堪,再背著個人和這麼多行李……
心情鬱鬱之下,拽蘭**的力道明顯就用的大了些——
雖說幼時受過苦,這麼多年貴婦人的生活早把蘭**養的無比嬌貴,又和江明遠柔情蜜意慣了的——方才剛斷了腿,蘭**這會兒比任何時候都渴望丈夫的溫言撫慰,卻哪裡料到江明遠根本一句安慰自己的話都沒說,甚而動作還這麼粗暴,又聯想到之前言府受的委屈,頓時抽抽噎噎的哭了起來:
「明遠,我腿疼……」
「閉嘴!」江明遠頂著風走的艱難,本就心煩意亂,這會兒發現蘭**竟還哭的停不下來了,怒火越發往上撞——這會兒才發現,蘭**竟是這麼不懂事!只是罡風呼嘯之下,別說柔情蜜意,就是喘息的時候,嘴巴稍微張得大了些,就是滿滿的一大口沙子,自己走的如此艱難,妻子不說體諒自己,竟然還一直哭鬧不休。
因為娘家寒酸,蘭**在雲碭山立足的最大依仗歷來只有兩點——一則嫁入韓家的姐姐,二則丈夫的寵愛,哪裡料到一夕之間盡皆失去——姐姐因為岳展顏被棄,生死攸關時,丈夫又明顯對自己越來越不耐,悲哀絕望之下,心情頓時糟糕至極,竟是在江明遠身上猛一撐,就掙扎著要下來:
「好,江明遠,你不就是嫌我是個累贅嗎?那就放我下來,讓我死在這裡算了!我死了,就稱了你們爺倆的心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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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江明遠猝不及防之下,身子被帶的猛一歪,恰巧一道罡風急流帶著哨音呼嘯而來,兩人身形頓時淹沒在漫漫黃沙之中,等江泓驚覺不對時,才發現後面突兀多了兩個人形沙丘——卻是這麼短短的時間,江明遠兩口子一下被黃沙掩埋了進去。
江泓不得不運起修為,替兩人擋住罡風,又勉強把他們全拉起來。
江明遠臉色早已是蒼白無比——即便從被埋入黃沙,到脫困而出,不過極短的時間,可江明遠還是無比深切的感受到了死亡逼近的窒息感。至於蘭**更是嚇得再不敢多說一個字。
「不想活了嗎?都什麼時候了,你們還要這般吵鬧!」江泓厲聲道,眼睛有若實質般刺得蘭**身形都不由跟著縮小,「再有下一次,你們自己好自為之。」
沒人能夠預料這罡風季有多長,自己的修為要留著對抗更大未知的危險,而不是浪費在這對混鬧的夫妻身上。
說完掠起身形,重新回到自己領頭羊的位置。
江明遠這才發現,自己和蘭**已經落到隊伍最後面,再不趕緊追,和族人的距離就更遠了。
只得沉著臉,不甘不願的背著蘭**追了過去。
蘭**許是被嚇得狠了,雖是江明遠的動作比之方才更加粗暴,卻再不敢多說一個字,只是腿實在太疼,又被風沙不時抽打著,還是忍不住一路哼哼唧唧。
沒了江皓言獸魂的指引,江家人徹底體會到了什麼叫舉步維艱,更是不止一次撞入刀子似的罡風流中,竟是不過幾個時辰,就又有人受了傷,好在傷的倒不重,還不至於拖累別人,卻已是個個氣喘如牛。
江明遠背著蘭**早已是苦不堪言,又不好把妻子推給別人背著,畢竟整個隊伍中,除了武玄級高手江泓外,就屬江明遠這樣的武聖級高手了。
心情煩躁之下,江明遠對蘭**態度越來越惡劣,甚而看向蘭**的眼神,令得蘭**連休息的時候都不敢合眼,唯恐自己睡下了等一睜眼卻發現只有自己一個人躺在無邊的漫漫黃沙之上。
第五天上,罡風明顯更加強了,甚而還好幾次遭遇了小型的龍旋之渦,江家人已全是狼狽不堪,其中又數江明遠最是淒慘,被風抽打成一條一條的破爛衣衫,配上滿臉黃沙,雜亂不堪的頭髮,乾裂的嘴唇,簡直和大街上流浪漢沒什麼兩樣,哪裡還有之前一點玉樹臨風風流倜儻的模樣?
蘭**擔驚受怕之下,整個人都是昏昏沉沉的,卻是不論什麼時候都死死的揪著江明遠的衣襟,甚至江明遠想要方便時,人也扒拉不下來,即便偶爾睡了一會兒,下一刻一准睜開眼睛,無時無刻不在窺探著江明遠。
江明遠簡直暴躁至極,不止一次開始懷疑,自己當初到底看中了這個女人什麼?要那樣不管不顧的把她娶回家?要是言玉清的話,遇到這樣的情形,定然會寧願死了,也不願自己受絲毫拖累的吧?
「你說什麼?」蘭**神情忽然猙獰至極,下一刻,探手就在江明遠的臉上狠狠的摳了一下,「你心裡,我竟然比不上那個女人?還想讓我替你死,你的心,怎麼就這麼狠……」
等意識到臉上的灼痛時,江明遠才意識到,自己竟然把心裡的話給說出來了,抬手一抹臉,入手全是沾了血跡的黃沙,又驚又怒之下,扯下蘭**的身子往地上狠狠一摜:
「臭女人,你想做什麼?」
卻不料又一道中型的龍旋之渦滾滾而來,蘭**好巧不巧,正好臉朝下衝著漩渦撞了過去,江明遠嚇了一跳,下意識的想要伸手去拉,卻在將將碰著蘭**時又頓住胳膊——
這個女人,自己真的要去救嗎?這罡風季也不知還要持續多久,帶上這麼個拖累,說不好兩人都會葬身在這蠻荒之地……
蘭**艱難的回頭,眼睜睜的瞧著江明遠的手定格,太過憤恨之下,眼睛都是血紅的,聲音淒厲道:
「江明遠,我就是死——」
那道漩渦卻不知為何顛簸了下,蘭**只覺臉上一陣劇痛,竟是又莫名其妙的砸到了江明遠腳下。
江泓正好回頭,怒聲衝著兩人道:
「你們又做什麼?還不快跟上來。」
江明遠怔了一下,眼神裡明顯有些失望,神情有些扭曲的提起糊了一臉血的蘭**背在背上。蘭**眼神空洞,連一向最愛惜的臉傷到了哪裡都顧不得去想,只死死的盯著江明遠的後腦勺——方才自己絕沒有錯看,這個男人確實起了把自己丟下的心思!虧自己還以為江明遠深愛自己,原來,全都是假的!江明遠,你想讓我死,我偏不死,你今天欠我的,來日我一定要千百倍的討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