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10章 強敵 文 / 月半彎
早在韓家派人來鳳儀山要求風家著人幫助尋覓重寶時,風伊柯就隱隱感覺到,對方這麼迫切的四處尋覓的,是否就是強者之心並紫金鼎?
畢竟,據先祖手札,韓家先祖乃是世所難尋的睿智之人,即已察覺那邪惡功法的巨大害處,焉能不作出防備?這強者之心並紫金鼎,定然就是韓家先祖安排的一著暗棋——
即便韓家有人煉了這邪惡功法,這世上說不好也會有天才之人得了寶物修煉之下,借寶物加以遏制,甚而剷除……
這樣以來,即便沒有手刃親子,也算變相的給天下人一個交代……
至於說特意把至寶遠遠的送出去,畢竟,當初有可能接觸到那卷邪惡功法的,也就是三大神族的弟子罷了,未雨綢繆之下,定然是送到遠離神族之地才好。而且,淨心丹的煉製之法乃是韓家執掌,越是偏遠屬國,自然受的影響越小。
卻不料萬年後,那卷邪惡功法果然再次出世,甚而流毒無窮,將整個大陸席捲在內。
這般想著,看向展顏的眼神也是慶幸無比——強者之心那般神物,即便上萬年來憋屈於偏僻一隅,又怎麼甘心輕易認主?更不要說當初岳展顏那般小小年紀,實在難以想像,心智怎麼就能強大到令這至寶臣服的程度。
更不可思議的是,之前自己更探測出來,岳展顏筋脈之寬廣,便是自己這個武尊級的強者也比之不及,更兼小小年紀,心智之堅,遠超常人,不然,何以出身世家,體內竟是一點戾氣也無?
焉知不是上天憐惜天下蒼生,才特意降下這般一個救世之人來?
風伊柯腦中所想,何嘗不是鳳儀山眾家子弟的心聲?一時看向展顏的眼神複雜無比——之前雖是明知對方乃是獸魂傳承者,大家自矜身份之下,卻是沒有多少人買賬,甚而更因為家主後輩死於罡風之中,對展顏不滿之極。
無論如何沒有料到一瞬間風雲突變,岳展顏直接由人人妒忌的上天寵兒變身身家性命所在了——
如果說之前,聽說心魔的力量可以轉變成修為,還會有很多人興奮不已的話,可親眼見到了韓玉溪和風鳴致兩個人的下場——
風鳴致曾親手害了同胞妹妹的性命,甚而累的父母雙親身死;至於韓玉溪,更是根本不把兒孫的死活當一回事——方才不獨韓卓著了道,便是唯一的兒子韓飛宇又何嘗不是瞬間陷入狂亂之中,暴虐無比?及至最後風伊柯不得不耗盡所有修為把他們給抹殺?
一想到自己或者兒孫的身上,這會兒便潛藏著那種可怕的戾氣,甚而大家已然不自覺的修煉了數十年,說不好,有一日,就可能化身狂魔,被最愛的人殺死,或者殺死最愛的人——
這樣的變強,還是不要也罷!
而眼前那個唯一可以化解這一切的人就是岳展顏——別說她身上還有鳳儀山的血脈,就是完全是一個外人,也勢必要把鳳儀山家主之位拱手奉上。
又想到方才自己等人竟是口出惡言,這會兒自然一個個羞愧難言,只是事關身家性命,也只得厚著臉皮上前,請求展顏留在鳳儀山。
展顏卻是依舊心有躊躇——實在是再是前世今生,兩世為人,這般承當天下武者氣運的擔子還是太過沉重——
形勢這般嚴峻之下,自己拚命或許能護住幾個人,可要說護住天下武者,無疑是癡人說夢,當下淡然道:
「依展顏看來,韓家眼下敢猝然發難,除了對寶器志在必得之外,說不好之前已經做好了完全的準備,甚而便是那邪惡功法,也有所大成。家主真以為,就靠著這強者之心並紫金鼎,展顏就可以獨力對抗江韓兩家?」
自己從沒有想過做英雄,也絕不會做犧牲自己親人成全他人之事,真是大難臨頭,最先要護住的卻是自己家人。
風伊柯笑著搖頭:「強者之心乃是天地間至剛至堅至正之物,自是戾氣的天敵,它所能迸發出的威力,方纔你也是瞧見了,至於紫金鼎也同樣是無堅不摧,更能煉製出淨心丹這般寶物——」
相較於韓家所提供的被污染的淨心丹,展顏手裡的紫金鼎無疑承載了眾人太多的希望。
「除此之外,遍佈大陸各處的傭兵工會你也是知道的吧?」
「是。」展顏點頭——自己的強者之心並紫金鼎,何嘗不是由傭兵工會中得來?
「當初三家先祖醒悟之後,做出的安排可不止這些——」風伊柯頓了一下,眉宇中一點不正常的紅色慢慢氤氳開來,展顏怔了之下,悄悄抬手,想要探查風伊柯的傷勢,卻被風伊柯一下握在手中,又用力一扯,兩人一下並肩站到一處——
「還記得你初來鳳儀山上,百鳥和鳴、鸞鳳呈祥的一幕嗎?那其實是聚靈大陣開啟的緣故。而實際上,不獨鳳儀山有聚靈大陣,便是整個龍楚大陸,為防不測,先祖也都設置了小型的聚靈陣法——」
已然有鮮血順著風伊柯的眼耳口鼻汩汩流出,只是背對著眾人,所有人只看到那彷彿鐵鑄似的堅毅背影,除了展顏,竟是沒有人發現什麼異常。
風伊柯握緊了展顏的手,瞧著展顏的眼神,慈愛之外,更有著祈求:
「我的時間不多了,讓我,把話說完——」
「那些遍佈大陸的傭兵工會中的陣法,其實就是小型聚靈陣,更是和三大神族的陣法緊密相連。一旦你修為步入武法,便能先開啟鳳儀山上的聚靈大陣,先行把族人體內錮存的戾氣給祛除出去,若能有三人同時晉階武天,然後一起開啟三大神族法陣的話,三**陣運轉之力,又可以帶動整個大陸上的聚靈陣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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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口中說著,身體忽然猛一踉蹌。
「老家主——」展顏探出手,卻是扶了個空——風伊柯身子明明已經搖搖欲墜,卻依舊挺直脊樑,筆直的站著。
「姐姐——」
「家主——」
所有鳳儀山人都圍了過來,卻在看清風伊柯的模樣後齊齊跪倒在地——
方才雖是虛弱,卻還保持著少婦美貌的風伊柯這會兒不過片刻間臉上卻已是皺紋叢生,鶴發雞皮,所謂一日百年,也不過如此吧?
而且所有人都能看出,風伊柯的生命力正在快速流失,竟是不過這麼片刻間,臉上就開始生出越來越濃的死氣來。
風伊寧最先受不住,一下哭著跪倒在地,鳳儀山上一時哭聲震天。
「哭什麼?」風伊柯擦掉嘴角的鮮血,凝聲道,「人活百年,誰能不死?我如今也是百歲高齡——」
一語未畢,卻是忽然住嘴,渾濁的眼睛射出兩縷寒光,宛若冬夜中受傷將死的狼,無聲而又凶狠的凝注山下的路口——就在方纔,一縷極強渾而又極危險的氣息乍然出現,明顯正有一大撥強者在急速靠近鳳儀山。
隱隱察覺到山下的緊張氣氛,山上眾人心一下提了起來,風伊寧更是紅著眼睛一跺腳,轉身就想衝下山去找人拚命,卻被風伊柯厲聲喝止:
「伊寧,站住!」
一個「住」字出口,身形忽然從原地消失,眾人定睛看去,風伊柯的身形已是出現在鳳儀大陣中坎位的上方。
方纔已是親眼見到坎位那裡的可怕情形,所有人頓時緊張無比,不知道家主要做什麼。展顏心裡則更是明白,風伊柯這會兒已是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不覺更是捏了一把冷汗。
風伊柯停在坎位上方的身形忽然滯了一下,瞧著展顏的方向無聲道:
「展顏,看好了——」
幾乎是一瞬間,展顏只覺那道方纔還是凝滯不堪的身形一下變得清靈無比,甚至隱藏在破敗軀體下本是苟延殘喘的靈魂也瞬時充滿活力,一幅幅美麗的畫面在眼前閃現——黎明時分,星子隱沒了行跡,東方的地平線上開出出現第一縷曙光,那曾經屬於絕望的黑暗霎時消褪,一隻有著碩大美麗金色尾羽的鳳凰盡情的旋轉著,天空中頓時「轟」的一下,彷彿有萬道金光灑落。
同一時間,鳳儀山祖廟上空也忽然騰起一朵燦金色的流雲,竟是和這金光遙相呼應,形成一道再華美不過的金色彩虹,正好橫在展顏身前。然後下一刻,一團五彩朝暉一下遍佈展顏週遭,被金光籠罩的一瞬間,展顏身體油然而生一種宛若夢幻般極度幸福的感覺,只覺全身所有筋脈瞬時打開,然後一股極醇厚級溫暖的勁氣如同海水倒灌般轟然而入,便是體內已然無聲無息陷入沉睡多時的獸魂也忽然醒轉,發出一聲無比舒服而又愉悅的歎息,無比驚喜的察覺到,之前差點兒吞噬掉自己神智的戾氣正一點點的被金光消融……
展顏渾然不知體內的變化,只覺宛若回到了無憂無慮的稚子時代,竟是不自覺張開手臂,渾然不知身形已然隨著霞輝緩緩升起,並快速的往第一次碰到風伊柯時的祖廟中而去……
瞧著眼前這一奇景,鳳儀山人,包括風輕音在內,卻是齊齊跪倒在地,風伊寧一張臉上更是老淚縱橫——
這般情形,也就在家族祖廟中的壁畫上見過,可不正是是先祖執掌鳳儀山時的祥瑞之兆?而鳳儀山上萬年的風光之路也就從那個時候開始——到這會兒如何不明白,鳳儀山的生死存亡怕是就要應在自己之前絲毫沒有放在心上的那個黃毛丫頭岳展顏身上,甚至心裡隱隱猜測,或許說不好,岳展顏,就是先祖轉世吧?
等展顏的身形完全消失在祖廟中,整個鳳儀大陣也跟著轟然啟動,方纔還仙境一般的鳳儀山立時籠罩在無邊無際的白茫茫霧氣中。風伊柯的身形慢慢落下,正正端坐在坎位之上,目視鳳儀山所有人,一字一句道:
「所有武皇級以上強者分成六組,輪流扼守鳳儀山要衝,一旦覺得心神不寧、心浮氣躁,便立即換其他人輪值。其餘武皇級以下強者則原地待命。另外無論外面發生什麼,情形多危險,都不准打擾我和展顏,膽敢不聽者,以鳳儀山棄徒罪名論處。」
所有人一一領命,重重霧靄中,沒有人發現,風伊柯沒說一句話,便從嘴角溢出一大口鮮血來,只是那血的顏色卻不是正常人的紅色,而是紅色中帶著赤金的色彩——
果然上蒼沒有完全拋棄鳳儀山,以自己獻祭,終於得到了先祖最後的一點元神之力,以那丫頭的妖孽程度,消化先祖的元神之力,再接受獸魂傳承,應該能打破三大神族上萬年再無人能晉階武法的鐵律吧?而能親手打造一個武法級強者出現,還是絲毫沒有任何戾氣的武法級強者,自己也算是死得其所吧?可是,真疼啊,也,真累啊,自己終於能問心無愧的去見地下的列祖列宗了……
嘴角浮現出一縷安詳的笑容,風伊柯緩緩閉上眼睛……
同一時間。通往鳳儀山山門處的一群高階武者一下站住腳——
這群高階武者的形容卻是有些奇怪,竟是眾多騎士的後面還跟了一頂青布小轎。
當然,這會兒眾人的注意力卻是主要在前面——方纔還近在咫尺的鳳儀山不知為何,忽然憑空消失了蹤跡,面前竟是除了茫茫霧氣外,再也看不到其他,更是有一種極為不舒服極危險的感覺從霧氣中傳來。這般詭異情形,饒是這些至強武者也不由心裡有些發楚。
在最前面開路的是一位韓姓子弟,見此情景不覺有些畏怯之意,回頭瞧向並肩端坐馬上的兩位皓髮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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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兩位長老,鳳儀山的情形好像有些詭異——」
「無妨——」開口說話的正是之前負責前往龍楚國迎回獸魂的江家長老江泓。江泓無比小心卻又志得意滿的瞟了一眼那和眾人顯得有些格格不入的小轎,似是怕驚擾了正在休憩的可怕事物,壓低聲音道,「有我們江家的武法級強者壓陣,憑他是誰,除了臣服再沒有第二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