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37章 妥協 文 / 吃飯飯飯
任何人都有弱點。就愛上網……
孩子的問題是科瑞恩一直不敢碰觸的傷口。他怕艾愛上其他人,他怕艾將對自己的好全部給了另外一個人。
每天清晨，艾會笑著將一個人送到門口,目送他去上班；每天晚上,艾會做好飯，等著一個人歸來；生日的時候，艾會親手為一個人準備一個蛋糕，小心而充滿耐心。但是那個人不是他，那份溫暖也不再屬於他。光是這樣想著,科瑞恩便覺心臟一陣陣地抽疼，難過得幾乎要窒息。所以,即使傷口久了會腐爛,他寧願忍受著那種痛,也不敢去問。
但是剛剛，他問了，抱著萬分之一的可能。奧德裡奇先生說，這孩子長得像他。金髮藍眼，多可愛的小孩兒，如果真的是他和艾的孩子……人生總是存在奇跡的,所以他想,萬一萊恩是個奇跡呢？
艾緊緊地抱著萊恩，在那一刻，他似乎化作了一座雕像，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處。也許只在一瞬間，艾的腦海中便閃過了無數個畫面，然後他做了一個決定。任何人都有選擇自己人生的權利，正如當年他選擇義無反顧的和科瑞恩結婚一般，到現在，他也選擇了不會回頭。如果科瑞恩知道了萊恩是他的孩子，那麼只有兩個選擇，一個是他們復婚，另一個則是萊恩改姓格裡斯，而他孤身一人離開。無論哪一個，都並非艾想要的。
艾花了五分鐘的時間來編造一個謊言，賭的便是科瑞恩的自傲與自傲衍生而出的信任。科瑞恩太驕傲了，驕傲到不會輕易去懷疑自己信任的人。科瑞恩是變異型基因，但是他不是，艾不知道那85%是如何達成的。或許那剩下的15%就決定了，科瑞恩是戰鬥天才，而他，也只比尋常人稍微多了一些優勢。
艾將萊恩放在了地上，溫和地笑道：「寶貝，奧德裡奇先生生氣了，幫我哄哄他。」
萊恩向來聰明的可怕，他察覺到了艾和科瑞恩之間的怪異，所以乖巧地點了點頭，轉身走進了小別墅。
艾在院子裡的木凳上坐下，正是中午，陽光正好，艾的臉也似蒙上了一層光亮。科瑞恩對著光站著，偏頭看去，艾的臉也有些模糊。如同無數次夢裡見到的一般，科瑞恩感到了不安。
科瑞恩在艾身邊坐下，他微微仰起了頭，英俊的臉上露出了些許迷茫。
艾微微瞇起眼睛，似陷入了遙遠的回憶中：「五年前，我以為你對我是有感情的，我以為我們會一直這樣過下去，陌生人一般的相處模式，但是卻誰也離不開誰。然而變故來的太快，先是那份離婚書，然後是……哈利。那些我早已計劃好的突然打亂了，那些期待也變成了一個笑話。」
艾語氣很淡，彷彿在講另一個人的故事。科瑞恩閉上了眼睛，眉毛皺成了一團。那是心痛的感覺，一陣一陣的，似乎有什麼東西撕扯著。
「我離開了奧斯城，想要開始新的生活。但是感情是不能被計劃的。那段日子，我很難受，我只要閉上眼睛就會想到你，失眠，煩躁，然後開始自我催眠。我突然發現酒精是個好東西。酒精，夜店，震耳欲聾的音樂聲，我穿梭其中，就像一個不良少年。」說到這裡，艾突然笑出了聲，說了一個自以為是笑話的笑話，「三十多歲的不良少年……我的青春期似乎特別長。」
科瑞恩沒有笑，艾的話如同一把刀，一刀一刀地切割著他的心臟。他知道他錯了，但是沒有想到錯的這麼離譜，傷他竟傷的那麼深。他一直覺得艾是愛他的，但是他忘記了艾也會受傷，也會心痛。他將艾對他的愛一點一點耗盡了。
自作自受。多麼可笑。
「然後，我遇到了他。」艾聲音突然低了下去，「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就知道我們是同一種人。心有所愛，但是卻求而不得，可憐又活該。如同黑暗中孤獨行走的兩個人，在一起汲取熱量。」
艾沒有再說下去。後面的話也不必說了。
科瑞恩腰板挺得很值，雙手緊緊地握成了拳，整個人都似繃緊了一般。如果艾轉頭，就會看到男人的雙眼有些發紅，如同來自地獄的惡魔。
艾沒有轉頭，而是站起身，往小別墅裡走去。科瑞恩突然伸出手拉住了艾，聲音沙啞地可怕：「……那你愛他嗎？」
艾的目光落在園子裡的唯一一棵松樹上，夏日下，松樹的枝葉十分繁茂，一點一點，藏住了陽光。
「我已經快忘了愛的感覺。」艾說完就抽出了手。
艾走進了別墅，五子棋，十分幼稚的遊戲，小傢伙和奧德裡奇玩的十分開心。艾走了過去，奧德裡奇猛地落下了一子，用力地『哼』了一聲，然後轉身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艾彎下了腰，捧著萊恩的臉，萊恩碧藍的眼睛正望著他。艾在萊恩的臉頰上落下一個吻。
「寶貝，爸爸愛你。」
萊恩也用力在艾臉上親了一下：「爸爸，寶寶也愛你。」
兩父子牽著手走出了別墅，往遠處走去。科瑞恩依舊坐在木椅上，等著陽光漸弱，等著日落西山。
奧德裡奇是個固執的小老頭，而且十分愛記仇。在很長一段時間裡，除非工作需要，他都不在理會艾。不和他說話，假裝沒有看到他，抑或是故意將他當作空氣。
這樣的情況連阿瑟也發現了。
「艾，你怎麼得罪了老傢伙？」阿瑟十分好奇，「老傢伙記性差，生氣居然可以生這麼長時間。」
艾認真地看著手中的課本，根本沒有心思去解決阿瑟的好奇心。
「哼！」一聲重重的冷哼聲，奧德裡奇
奇先生從他們身後走過。阿瑟默默地縮回了腦袋。
艾無奈地放下了課本，跟在奧德裡奇的身後，走進了辦公室。
奧德裡奇故意趁著艾走到門口的時候關上了門。看著面前重重關上的門，艾摸了摸鼻子，轉身靠在牆上。
就在這時，艾的手機突然響起。艾拿出手機，上面是一個陌生的號碼。艾接起了電話。
「請問是艾溫斯頓先生嗎？」柔和的女聲透過無線電傳了過來，十分陌生。
「是的，請問你是？」艾遲疑道。
「您好，我是安吉拉，職業是心理咨詢師，冒昧打擾，如果您有空，我想和您見一面。」
「抱歉，我沒有心理疾病。」艾笑著道。
電話那邊突然輕笑出聲：「溫斯頓先生，您真幽默。我只是想和您討論一些問題。」
艾去見了安吉拉，他們約在一家咖啡廳。安吉拉是個漂亮的女士，看第二眼的時候，艾便認出了這位正是與科瑞恩約會的那位女士。艾不得不惡意揣測了這位女士的意圖。
艾臉上帶著微笑，看著對面的女士道：「安吉拉小姐，您好。」
安吉拉穿著大紅色的連衣裙，如同一朵艷麗的花朵，吸引了無數的眼球。
「溫斯頓先生，我是科瑞恩先生的心理咨詢師。」安吉拉笑著道。
艾露出了詫異的表情。
「溫斯頓先生，您是不是誤會了什麼？那日所見，實在是工作所需。」安吉拉笑道，毫不介意。
五年前，當他差點精神崩潰的時候，他也去找過心理咨詢師。只是為何，科瑞恩也需要心理咨詢師？這就像一個奇怪的循環。
安吉拉的雙眼突然緊緊盯著艾，艾一直微笑地看著他。安吉拉收回了目光，輕抿了一口咖啡：「溫斯頓先生，您和科瑞恩先生其實是一樣的人。」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艾淡淡道。
「你們同樣固執，同樣在意過去，將自己的心困在原地，所以永遠也走不出。」安吉拉尖銳道。
艾臉上的笑漸漸消失：「安吉拉小姐，您是心理咨詢師，但是並非意味著可以隨意揣測別人的心思。您剛剛說的，我並不認同。」
安吉拉突然撐著下巴靠近，低聲而緩慢道：「真正走出來的人，再回頭看去，便只有自己留下的腳印。不會在意那個人，即使對方在你面前，你也不會想要逃避。」
艾猛地站起了身：「抱歉，我沒有付給你報酬，所以也不耽誤你的時間了，再見。」
艾匆匆離去，竟有種落荒而逃的感覺。
安吉拉看著艾的身影消失，然後拿出了手機，撥出了那個電話。
他不是逃避，他已經放下了，已經做到冷漠以對了。但是後來，科瑞恩就如同一根刺，刺在他心中，讓他厭倦了和他處在一個空間中。科瑞恩總有法子讓他變得更加討厭他。
艾匆匆回了家中，萊恩正和伯恩斯正玩著醫生和病人的遊戲。艾站在門口處，看著他們玩著。
伯恩斯正扮演著一個重病的病人，躺在床上。萊恩整個身體壓在伯恩斯身上，正在替他做心臟復甦。萊恩做了好久，見伯恩斯還不醒來，就拿手指去戳伯恩斯的臉。
「詹姆斯……」艾出聲道。
伯恩斯猛地睜開眼睛，抱著萊恩，讓他從自己身上滑了下來，然後拿出鏡子照了起來。
「沒來。」艾說完了後面的話，換來伯恩斯一個怒瞪。
艾將萊恩抱了起來，回了自己家。
「爸爸，我們也來玩遊戲吧。」萊恩眼睛閃著亮光道。
「寶寶想玩什麼？」艾問道。
「那爸爸想玩什麼呢？爸爸說玩什麼，寶寶就玩什麼。」萊恩道。
「大人要讓著小孩。」
「但是爸爸不開心。」
艾將萊恩抱了起來：「其實爸爸看著寶貝，就開心了。」
第二天的課比較少，奧德裡奇先生依舊不理會艾。下課後，科瑞恩來找他。
艾想到了安吉拉的話，他說科瑞恩走不出過去，但是科瑞恩的過去是什麼呢？科瑞恩的過去，又是否有過他？為何現在偏偏找上他？
「艾，我們好好談談。」科瑞恩冷靜道，臉上帶著孤傲的表情，彷彿又回到了五年前的那個科瑞恩。
艾點了點頭。兩人挑了個僻靜的地方坐下。
科瑞恩的臉上有淡淡的疲憊。這幾天他想了許多。對於艾的話，他沒有懷疑。孩子成了他心中的一根刺。這般驕傲的人，怎麼能忍受自己喜歡的人有了別人的孩子？但是科瑞恩別無選擇，要麼妥協，要麼放棄。
科瑞恩選擇了妥協，儘管這是一個很難以接受的選擇，但是比起放棄，卻好了許多。
「艾，我今天來找你，並非為了私事。之前我並沒有說謊，我需要一個助理，而奧德裡奇教授推薦了你。他很看重你，覺得你適合這份工作。」
「關於這個安排，我並沒有別的意思，你也不要多想。」
「一萬奧斯幣一個月的薪酬，並且可以
學到更加實用的知識，艾，無論從哪方面看，這份兼職都十分適合你。艾，希望你能認真地考慮一下。」科瑞恩認真道。
科瑞恩完全是公事公辦的態度，如果是之前的態度，艾會覺得厭煩，但是現在，艾開始認真考慮起來。
艾的腦海中浮現出安吉拉的話。
「我會考慮，兩天後給你答覆。」艾道。
科瑞恩站起身來：「好的，你可以直接給我打電話。那就先這樣，再見。」
科瑞恩說完便轉身離去了。
奧德裡奇教授的漫無盡頭的生氣階段，安吉拉的話，還有科瑞恩的坦然。這一切都讓他遲疑了。
艾將利弊全部列了出來。好處便是不薄的薪資，豐厚的經驗，奧德裡奇不再生氣，而他也沒有逃避。這樣下去，顯得只有他一個人還陷在過去裡。壞處則是要和科瑞恩相處。
艾認真地權衡了一番，最終接受了這份兼職。
艾向奧德裡奇先生表達了自己的意思，前一刻還假裝沒有看到他的小老頭立刻走到了他身邊，從懷裡掏出一個蘋果遞給了他。
「艾，你怎麼在這裡？來，吃蘋果。「小老頭雙眼瞇成了縫，做出一臉驚奇的表情。
艾無語地接過了蘋果。不過奧德裡奇終於理他了，艾覺得自己的天空瞬間晴朗了。被導師完全無視的感覺，即使艾忍耐力再強，也快受不了了。
科瑞恩說要他搬到員工宿舍。軍部任職的員工都有屬於自己的單身公寓，那棟公寓建在軍部旁邊，守衛森嚴，出門購物都有專車接送。這也是一項福利。
週六，科瑞恩親自開車過來接他們。艾的行李並不多，兩個人加起來，也就兩三個行李箱。萊恩自己拖著一個小型行李箱，裡面裝著他的衣服和寶貝玩具。
伯恩斯抱臂站在門口處，臉色的表情並不好看。他是唯一知道真相的人，所以對科瑞恩的好感度是零，知道艾要去做他的助理，臉色更加難看了。另外還有一個原因則是，他又要吃回醫院食堂的飯了……
「伯恩斯，謝謝你。」艾認真道。
伯恩斯擺了擺手：「親愛的，我們多少年朋友了，這些客氣話便不用說了，以後有空記得回來給我做做飯。」伯恩斯的目光落在萊恩身上，「萊恩，我送你的那本書要好好保管，說不定我哪天就想要回來了。」伯恩斯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典藏版的，不能想了，不然我會忍不住要回來的！」
萊恩瞪大了眼睛，然後放下了小行李箱，跑進了房間，出來的時候，手裡多了一本書，偷偷摸摸地放進了行李箱。
伯恩斯：「……」
他們在門口等了一會兒，科瑞恩便到了。科瑞恩穿著一套白色西裝，頭髮認真打理過，整個人都顯得十分精神。伯恩斯看著科瑞恩，冷哼一聲就轉身回了家。
科瑞恩幫艾一起將行李箱放進了車後座，然後將萊恩手裡的行李箱提了起來。
「科瑞恩叔叔！」萊恩禮貌叫道。
科瑞恩看了萊恩一眼，只是點了點頭。
科瑞恩拉開了車後座的門，讓兩個人坐了進去，然後進了車，往軍部開去。
「因為你帶著孩子，所以我申請了兩室一廳的公寓，裡面的傢俱齊全。如果你想要出去購物，可以通知守衛，會有人專門送你出去。上班地點在八樓815室。具體的工作安排，我明天告訴你。」科瑞恩道。
這樣的公事公辦的相處模式讓艾自在了許多。
「好的，謝謝。」艾道。
科瑞恩沒有說話。高速懸浮車迅速開過繁鬧的市區，進入西郊，開進森林中。周圍漸漸安靜下來，偶爾聽得見鳥叫聲。萊恩對於這陌生的環境充滿了好奇，趴在窗戶上，伸著手指在窗戶上戳著。
新公寓在第五層，三個人乘著電梯上去，打開公寓的門，裡面很乾淨，窗戶外便是一片森林，環境幽靜，空氣清晰。艾喜歡安靜的地方，所以對於這處公寓，他十分滿意。
科瑞恩站在門口處，看著艾走到窗邊，打開了窗戶往外看去，露出一段白皙的脖頸，眼眸突然變得晦暗莫深起來。
「爸爸，外面有吱吱鳥。」萊恩也趴在窗戶前，開心道。
科瑞恩的眼睛突然暗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