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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章 文 / 雨過碧色

    司驍騏放下電話,氣沖沖地步行回了家。

    他住的半地下室並不很舒服,冬天陰冷潮濕,夏天有些濕熱,現在這個季節倒還勉強可以忍受。當初喬鑫還裝修了一下,長方形的房間,刷了一層大白,房頂裝了個小燈池,燈打開時各種明暗的光線把房間映照得挺有格調。房間的中間用一溜兒小矮櫃隔出了會客區和睡眠區,會客區只有一張三人沙發,一張小小的移動茶几。牆上的電視機倒是挺大個兒。矮櫃後面就是床,一張一米八的雙人床,床品都挺上檔次,看著就不便宜。當初司驍騏看著這張床冷笑半天問:「小喬,你放這麼大張床幹嘛,我都沒轉身的地方了。」

    喬鑫得意洋洋地說:「這樣,方便啊。」

    「方你個頭!」司驍騏狠狠地敲了喬鑫腦門一下,「這房子我每天就睡個覺,弄那麼好幹什麼?那麼多盒子是幹嘛用的?都給我撤了,要不打掃起來我得多費勁!」

    於是菲菲嘟嘟囔囔地把本來填充在房間裡的各種從宜家淘換來的小物件挪出去,這個小小的地下室裡便只剩下沙發、茶几、矮櫃、電視和床了。

    一切都簡單粗暴地指向一個現實,這房間最適合拿來睡覺!

    司驍騏光噹一聲推開門,把手裡的袋子隨意地往茶几上一扔,裡面是調度室小姑娘從24小時便利店給他買回來的宵夜,司驍騏拒絕了五分鐘愣是沒拒絕掉。

    司驍騏今晚很不爽,準確地說非常不爽。

    當他接到喬鑫電話的時候著實是愣了一會兒的,事實上他沒想到蕭晨是有「伴兒」的,畢竟到目前為止蕭晨對自己的各種表示並未拒絕,所以司驍騏也就順理成章地認為這事兒是你情我願一拍即合的。

    可現在這是個什麼局面?自己這算什麼?小喬那廝居然說自己「三」了蕭大夫,我三他個奶奶個攥兒,老子上哪兒知道你是有伴兒的!

    所以司驍騏掛斷了喬鑫的電話後立刻面臨著兩個選擇,一,從此天涯路人,假裝從未認識這麼個人;二,「三兒」就「三兒」吧,反正這個名聲已經背上了,破罐子破摔,老子豁出去了。

    在這兩個選擇之間,司驍騏根本就沒掙扎——你未婚我未娶,「三」個鬼啊!帶著上酒店不回家的百分百是□□!反正都是□□,炮他跟炮我有區別麼?

    於是司驍騏心安理得地撥通了蕭晨的電話——這小子對胃口,放過就虧了。反正這事兒一個巴掌拍不響,我要「三」成功了,那他也算「出軌」。這麼一想,司驍騏心裡立刻舒暢了,這感覺就好像考試時自己一道題都不會,懷著愧疚的心情偷瞄旁邊學習委員的卷子時赫然發現學習委員在悄悄翻書。

    心裡立刻平衡了。

    當蕭晨接起電話時,司驍騏慶幸自己沒有做錯這個決定;可是,兩個小時後他接到了喬鑫的電話。喬鑫哭喪著對他說:「哥,我在大堂呆了快兩個小時了,我沒看到蕭大夫出來。」

    司驍騏怒了!

    ***

    週一一大早,蕭晨在站29路公交車站打呵欠。遠遠過來一輛29路,蕭晨瞥一眼陌生的車牌子,淡定地上了車。

    誰的車不重要,重要的是這車能不能到自己想要到的地方。蕭晨相信不管自己上了誰的車,如果那個人願意,總能在某個站台接上自己。

    整整一天,司驍騏一個短信都沒有,更不要說電話了。

    說好的「重要事兒」呢?蕭晨看著自己的手機有些鬱悶。他覺得司驍騏這人也真夠逗的,那麼大的人了,玩什麼「欲擒故縱」啊,不就是上個床嗎,能不弄得跟純情少男初戀似的麼?自己為了他這條老火腿生生拒了一個小鮮肉,他要是這會兒跑了可就虧大發了。

    於是在四點多,蕭晨給司驍騏發了個短信:「你有什麼事兒要跟我說?」

    蕭晨無言地看著沉默的手機,十分鐘後他果斷站起身換衣服,決定如果今晚之前司驍騏繼續玩這套噁心人的欲擒故縱,他就去勾搭小鮮肉。

    五點,下班時間到。蕭晨的手機響了。

    「喂。」蕭晨覺得他自己都能聽出語氣中的笑意來。

    「蕭大夫啊,」司驍騏懶洋洋的聲音說,「你幾點下班啊?」」現在。「

    「哦,」司驍騏頓了一下,「我五點半會路過你們單位,要不你晚點兒走坐我的車唄,還能睡會兒,到站我可以叫你。」

    「我剛才給你發短信你看到了麼?」

    「我剛進站,剛才在路上不能看手機啊,被督察抓住扣錢呢。」司驍騏低低地笑著說,「掙得本來就少,再扣點兒錢可怎麼辦啊,你養我啊?」

    「你好養麼?」蕭晨拿著手機在更衣室裡轉了一圈兒,沒人,「好養我就養。」

    司驍騏默了幾秒鐘,果斷地說:「五點半我接你!」

    蕭晨放下電話,看著更衣櫃櫃門裡貼著的鏡子。鏡子裡反射出一張熟悉的臉,但那眼神和微笑讓蕭晨感到陌生,他覺得自己已經很久沒有笑得這麼自在高興了。

    蕭晨在五點半的時候準時上了司驍騏的車,車廂裡空蕩蕩的只有幾個人。他沖司驍騏點點頭就想往車廂尾部走,可是被司驍騏叫住了:

    「給你這個!」司驍騏遞過來一個灰撲撲的東西。

    蕭晨一接過來就覺得柔軟暖和,那是一個起司貓造型的頸枕,灰色的貓咪拱起身子彎成一個弧形,正好可以圈住脖子。

    「

    「這是……幹嘛?」蕭晨看著手裡的卡通色彩濃重的頸枕,有些不敢相信。

    「墊著,」司驍騏拽一把方向盤,慢慢地把車開出站,「一路上挺顛的,你墊著點兒,要不該磕腦袋了。」

    蕭晨驚訝地瞪大眼睛,把這麼個東西圍在脖子上一路睡回去……那畫面連想都不敢想。

    司驍騏也不管蕭晨什麼反應,自顧自地踩下一腳油門,車子加速開起來,他甩甩腦袋示意蕭晨趕緊去後面坐下。蕭晨抱著那個蠢蠢的起司貓走到後排坐下,心虛地左右瞄一眼,覺得一車人都在看他。

    司驍騏透過後視鏡,滿意地看到蕭晨低著頭,微微皺著眉、很專注地看著膝蓋上的頸枕。

    「蕭晨,」司驍騏在心裡說,「我不管你跟帥哥在一起也好,美女也罷,總之這個『三兒』我是當定了。」

    車到七家橋,蕭晨睡得那叫一個香,傻傻的起司貓頸枕雖然沒有圍在脖子上可也墊在了腦袋和車窗玻璃之間。略長的劉海垂下來撲散在貓的臉上,司驍騏忽然覺得那種感覺應該癢癢的。

    他放低了報站的聲音,車子轉過開發區,循著原路往回返時,蕭晨依然沒有醒來的跡象。

    「七家橋,七家橋就要到了,下車的乘客請從後門下。」司驍騏扯開嗓門嚷。

    蕭晨微微皺皺眉,他正掙扎在半夢半醒之間,周公使盡了渾身解數在勾引他,而他的理智告訴他,即便坐過了又能怎樣,了不起再拉回起點,反正有司驍騏在。

    開車的是司驍騏,這個認知讓蕭晨非常踏實。於是蕭晨掙扎了幾秒後果斷地屏蔽了司驍騏報站的聲音。

    司驍騏看著完全沒有醒來跡象的蕭晨也挺掙扎,他一點兒也不介意再把蕭晨拉回起點站,可一想到蕭晨那工作量和值班表,心裡便頗為不忍,總覺得應該讓他回家去好好歇歇。幾秒鐘後,司驍騏果斷地拿起話筒:「蕭大夫,蕭大夫該下車了。」

    蕭晨皺皺眉,朦朧間似乎聽到有人叫他,是來急診了嗎?120轉運的?

    「蕭晨!下車了!」司驍騏不得不放開喉嚨喊了一聲。

    瞬間,蕭晨想被針紮了一樣彈坐了起來,筆管條直的,那個頸枕順著車玻璃滑落到他腿上。車廂裡本來人就不多,很快大家的目光都投注到了他的身上。

    蕭晨漸漸地紅了臉,有種上數學課睡覺忽然被老師叫起來上黑板解三角函數的尷尬,緊跟著升騰起來的是一種惱怒,光天化日之下,眾目睽睽之中。

    蕭晨噌地站起身來,抿緊嘴角站在後門處等待開門,那只起司貓頸枕孤零零地躺在座位上。

    「哎,小伙子,」一個大媽嚷道,「你的脖套忘拿了。」

    脖……脖套是什麼鬼!蕭晨咬牙切齒地想,但是臉上卻堆出溫和的笑,揚聲說:「謝謝,差點兒忘了,那是我女兒的禮物。」

    司驍騏一腳剎車跺下去,蕭晨穩穩地拽著扶手一動不動。

    ***

    蕭晨和那個起司貓的頸枕大眼瞪小眼地對視了一個晚上,等到躺進被窩後他終於給司驍騏發了條短信:「休息時給我回個電話。」

    兩秒鐘之後手機鈴聲響了,蕭晨遲疑地接起電話:「你沒開車?」

    「正好休息,你看,咱倆多默契。」司驍騏沉沉的聲音傳過來。

    蕭晨在柔軟的大枕頭裡打個滾兒,舒舒服服躺平,腳底下踹著那個頸枕覺得還挺舒服的。

    「你上次就說有件事兒要跟我說,到底說不說。」

    「說!」司驍騏頓一下,「你明天夜班吧,我明天下了末班車去你們醫院找你,這事兒得當面說。」

    「行吧,明天你到了給我打電話。」

    「行,」司驍騏緊跟著說,「你明天幾點出門?我大概三點半回路過七家橋,能趕上麼?」

    「能,」蕭晨想,不過就是早大半個小時到醫院麼,沒關係,正好可以在科裡轉轉。

    掛斷電話後,蕭晨把半張臉埋進枕頭裡,耳朵裡、心裡滿是司驍騏低沉的說話聲,居然很快便睡著了。

    不過人算不如天算,第二天下午蕭晨接到一個電話,開著他那輛落了一層灰的鋒范就衝回了安海醫院,他只來得及給司驍騏發了條短信就被拖進了手術室。

    凌晨時分,司驍騏晃悠到醫院急診後竟然沒有找到蕭晨,手機也一直沒有人接聽。護士台的護士告訴他,蕭大夫從下午開始就參與到一起大型交通事故的搶救工作中,現在還沒有回診室。

    「您姓司是吧,」小護士對司驍騏說,「蕭大夫留言說如果您來醫院找他,就讓您先回去,他今天可能沒空。」

    司驍騏覺得很失望,但是更多的是一種擔憂,怪不得他總是那麼困,這種工作強度怎麼受得了?

    他道了謝離開醫院,在回去的路上想,以後再也不叫醒他了。

    我再也不叫醒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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