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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十三章 文 / 雨過碧色

    週五快到中午時,蕭晨在司驍騏的懷裡醒來,張開眼睛的時候他有點兒愣神,但很快就反應過來這裡是哪兒。他抬起頭來枕邊的那個人,司驍騏睡得很熟,微微打著小呼嚕。

    昨夜蕭晨打著「討要賀禮」的名義把司驍騏折騰得夠嗆,司驍騏一路努力地配合著,一路「嬌聲媚氣」地叫「相公」,弄得蕭晨頻頻笑場,最後實在是扛不住了笑倒在床上。

    「你瞧你,不就上了我一次麼,至於把自己樂成這樣麼?小家子氣!」司驍騏笑著說。

    「你閉嘴!」蕭晨抹去眼角邊笑出眼淚說,極力想要板起臉來,可惜眼梢嘴角完全失控。

    司驍騏趴著那裡,下巴枕在雙手上,微微側著頭看了一會兒之後靜靜地問蕭晨:「高興麼?」

    蕭晨長長地喘口氣,仰躺在大床上伸展開四肢,說:「高興。」

    「為什麼高興?」司驍騏問,「因為贏了章天啟。」

    「不是,那哪兒叫『贏』啊,我現在覺得還是你說的對,真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蕭晨說,「不過我還是高興,我高興是因為我總算是不用『擔心』了,那種小心翼翼,唯恐別人知道,每天都在想如果大家知道了該怎麼辦的日子簡直太難受!」

    「現在就不擔心嗎?」司驍騏從下巴底下抽出手來放在蕭晨的胸口輕輕撫摸著,他喜歡那種手感,感覺真的好像在撫摸自己的寵物貓一樣。

    「也擔心,但是這種擔心是有目標的,我只用去考慮對策就行,不用去揣測可能性。」蕭晨想了一下組織語言,「『可能』比『現實』更可怕。」

    「還有十幾個小時就該上班了,怕麼?」

    蕭晨側過頭,目光從天花板轉向司驍騏的臉,在不甚明亮的燈光下司驍騏的五官顯得輪廓分明,目光深邃的讓人無法掙脫。他輕輕笑一下說:「怕啊,怎麼辦?」

    司驍騏的大手從蕭晨的胸口一路慢慢往上滑,骨骼分明的手掌扣住蕭晨頭頂,他板著臉正色說:「主賜予你勇氣和力量,助你擊退一切凶險與厄運。」

    蕭晨挑著眉看著司驍騏一本正經的樣子,半分鐘過去了,就在司驍騏要繃不住笑場的時候,蕭晨忽然動了動身子,蹭到司驍騏懷裡閉上眼睛,他認真地說:「阿門。」

    司驍騏愣了一下,下意識地收緊手臂把人圈進懷裡,他低頭在蕭晨的頭頂印下一個吻,輕聲說:「我會陪你。」

    蕭晨閉上眼睛,迅速墮入黑甜的夢鄉。

    ***

    蕭晨看了一會兒天花板,腦子總算是徹底清醒了過來。昨夜的一幕幕讓他高興也讓他安心,他甚至覺得這個人真的會給自己帶來幸運擊退一切厄運。蕭晨從枕頭底下摸出手機看了看,已經快十二點了,靜音了的手機上有一連串的未接來電。簡單翻翻,大部分是平時關係比較不錯的朋友,估計都是來詢問「出櫃」一事的。再翻翻收信箱,短信更是多。蕭晨懶得逐一去回復,這種事情,對方如果介意,你怎麼解釋都沒用,如果不介意,你什麼都不說他也不會有微詞。真正的朋友不會在這個時候跑來杵心窩子,這個時候跑來打聽消息的全是抱著獵奇的心態,基本都是來看熱鬧的。

    在一堆未接來電中,蕭晨發現了張院的電話,他猶豫了一下把電話撥了過去。張院熱烈地祝賀他「得償所願」,可以回到胸外。蕭晨客氣地道謝,但他知道,「道賀」絕不是張院打電話的重點。

    「蕭晨,你下午早點兒來醫院,先來我這兒一趟,咱們談談。」

    「好。」蕭晨平靜地掛了電話,旁邊司驍騏的一隻大手伸過來摟上他的腰。

    「早安。」司驍騏本來就低沉的聲音有點兒啞,聽起來竟然無比性感。

    「午安。」蕭晨拍拍他的手說:「起床吧,我下午要先去跟院長談談。」

    「這年頭談個戀愛都要向領導匯報,真你媽煩∼!」司驍騏嘟嘟囔囔地說,「又不是剛解|放那會兒,領證都要單位開證明。」

    「要是咱倆能領證,我真願意去單位開一張證明出來。」蕭晨搬開司驍騏越摟越緊的手臂,笑著說。

    「那也不用去那麼早啊,」司驍騏不甘不願地掀開被子,被涼風一吹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瞬間又躺了回去。

    「不早了,」蕭晨鑽出被子,修長筆直的腿劃過一道好看的弧線挪到床邊去找鞋子,然後站起身裸著往浴室晃悠。

    司驍騏的視線一路黏在蕭晨曲線優美的背脊上,他喜歡蕭晨微微凸起的肩胛,還有一路收束的腰線,凹陷進去的後腰,當然,還有滾圓挺翹的……砰!蕭晨關上了浴室門。

    司驍騏果斷地跳下床蹦過去敲門:「寶貝兒,南水北調……」

    「閉嘴!」

    司驍騏訕訕地折回床邊套上一件衣服去翻了翻冰箱,然後嚷:「寶貝兒,在家吃還是出去吃?」

    「在家。」

    「家裡沒什麼可吃的……麵條行麼?」

    「行!」

    司驍騏從冰箱裡翻出來昨天沒吃的火鍋面,又拿出沒涮完的菜打算好好做一碗「愛心面」。他一點兒也不奇怪蕭晨的選擇,湯麵實在是再家常不過的吃食,可是如果是由某個特定的人做出來的,那味道便會特別不同。在家吃一碗麵和在飯館吃一餐席,那完全不是一個概念。

    等湯麵端上桌時,騰騰的熱氣,碧綠的青菜,黃嫩嫩的荷包蛋,還有鮮香的湯口。蕭晨吃的眉開眼笑,連鍋裡的湯

    湯底都沒放過。

    吃完麵收拾利落,已經快兩點了,司驍騏穿上大衣說:「我送你去。」

    「不用。」蕭晨搖搖頭:「就一站地,我走過去就行了。」

    「我送你,」司驍騏堅持說,「我就停在馬路對面,你自己過去,我看著你心裡踏實。」

    蕭晨沒說話,穿上外套時心都是暖的。

    ***

    十五分鐘以後,蕭晨在司驍騏的注視下走進醫院大門,他能感受到從身後投來的目光,熾熱和堅定,在這個目光的注視下他走得更加平穩。

    兩點多,醫院裡一派繁忙,平時走起路來都腳不沾地的醫生護士在看到蕭晨時都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腳步,各色的視線投到他的身上,有人甚至下意識地往一邊閃了閃,假裝沒有看到蕭晨卻又在某個角落打量著他。

    蕭晨又感受到了那種壓迫感,似乎每一道目光都是有份量的。他也隱約聽到有人在小聲議論,自己的名字和「同性戀」三個字間或被提起……

    這些都是意料之中的,蕭晨對自己說,沒關係,時間久了它們自然就平息了。

    他用這個想法安慰自己,讓自己走得更加的平穩,他努力保持臉上淡淡的微笑,讓自己的目光不驚慌失措,他對自己說「我沒有做錯任何事」,這句話他對母親說過,雖然換來的結局很不好,但他現在仍想這麼說——我沒有做錯任何事。

    走進行政樓,周圍的人一下子就少了,蕭晨驟然鬆了一口氣,覺得渾身的肌肉都在酸痛不已。他站在電梯裡,按下從2樓到5樓的每一個按鈕,在電梯的停停走走之間,盡力平復自己的呼吸,讓自己被冷汗浸濕的脊背風乾。

    怎麼可能不怕?

    蕭晨自嘲地笑一笑,說得再冠冕堂皇、再義正詞嚴,以個人的力量和整個主流社會的倫理觀、價值觀相抗衡的結局一定是一團糟。所謂「不怕」更多的是一種心理暗示,蕭晨明白,自己之所以敢不斷地強化這種心理暗示,除了被章天啟一步步逼到這個境地以外,更多的是因為他知道,當一切最糟的後果都攤開時,賭局的最後一張底牌也就翻開了——牌桌上沒有後手,只有先機。

    蕭晨推開張院辦公室門的時候,很慶幸自己至少佔了先機,沒讓章天啟把更髒的水潑到自己身上!

    「蕭晨啊,」張院也不廢話,他敲敲辦公桌的桌面,帶著薄責的神色說,「你也……太衝動了。好端端的……說那個幹嘛,你看現在這個局面……」

    「我不說,章天啟也會說的,」蕭晨平靜地說,「這是他打擊我的最有力的一個瑪法,他不會放過的,我想著與其讓他胡說八道不如我自己說。」

    「這事兒……他也總不好亂說的。」張院長的意思是讓蕭晨抵死不認,裝傻也就糊弄過去了,他說,「蕭晨,其實你可以什麼都不承認。」

    蕭晨不願意去跟張院解釋他和章天啟之間的恩怨情仇,那太麻煩了,他只想盡快把這件事徹底解決掉,所以他淡淡笑了一下說,「可是張院,你不覺得這樣更糟糕嗎,如果我不自己說,由著他在背後編排……三人成虎,當輿論形成時我再說什麼、做什麼就都晚了。」

    蕭晨鎮定地看著張院,說:「張院,我的事兒……您應該相信我,這不會影響我的工作的。」

    「當然,當然,」張院點點頭,「要影響早就影響了,你一直幹的不錯,不過……」

    蕭晨覺得心臟砰砰直跳,他痛恨「不過」這兩個字。

    「不過鬧成這樣,影響實在不好,你看,現在這樣你的日子也不會太好過。」

    蕭晨微微皺著眉,耐心地等著張院說出最後的解決方案。

    「所以,我跟你們主任商量了一下,打算給你放個假,你看如何?」

    「放假……還是停職?」蕭晨犀利地問,絲毫不帶迴避。

    「當然是放假!」張院揮揮手,果斷地說,「我們費了那麼大勁兒把你弄到胸外,停職?停什麼職!」

    「可我覺得沒有必要……」蕭晨說了一半便被張院打斷了。

    「我知道你覺得沒必要,敢出櫃就說明你已經做好了一切準備,但是蕭晨,『人言可畏』啊,能躲幹嘛不躲呢?這會兒大家的興趣點全在你身上,肯定議論紛紛的,你不如休個假,等回來時這事兒也就平息得差不多了。你準備準備就可以回胸外了,這樣一舉兩得,多好。」

    蕭晨遲疑了一下,試探著問:「從什麼時候開始休?」

    「今天。」張院乾脆地說,「年假加倒休,你都歇了吧。」

    ***

    司驍騏還沒開到公司就接到蕭晨的電話:「寶貝兒,怎麼了?」司驍騏很緊張,莫名地覺得蕭晨出事兒了,受委屈了,被人傷著了,一副老心肝兒顫巍巍地疼了起來,下意識地就在第一個路口掉了頭。

    「沒事兒,」蕭晨淡淡地說,「忙麼?不忙來接我一趟。」

    「接你?」司驍騏驚呼起來,「出什麼事兒了!他們……」

    「沒事兒,」蕭晨制止住司驍騏越開越大的腦洞,說,「什麼事兒都沒有,只是我從今天起開始休假了。」

    「啊?」司驍騏愣了一下,一腳剎車剁在路邊,全然不顧身後的一片喇叭聲和斥罵聲。

    「你來接我吧,見面再說。」蕭晨掛斷電話,把雙手踹在衣兜裡看看初冬的天空,碧藍通透,看著就是那麼爽利。

    >司驍騏一路闖了所有沒有攝像頭的紅燈,心急火燎地停在蕭晨跟前時看到蕭晨溫和明亮的笑臉。

    「蕭晨?」他遲疑地問,「真的沒事兒嗎?」

    「沒事!」蕭晨拉開副駕駛的門坐進去,在送風口吹吹凍僵了的手,「院長給了我20天假。」

    「假?」司驍騏奇怪地說,「你們急診不是忙得腳打後腦勺麼?怎麼會給你那麼長時間的假?」

    「避避風頭,」蕭晨笑一下說,「風緊,扯呼。」

    「為什麼?」司驍騏還是有點兒反應不過來,「這年頭還有這麼貼心的領導?」

    「這還用問麼?你的智商真是讓我憂傷。」蕭晨歎口氣,「當然是投桃報李啊,我跟章天啟鬧到這步,相當一部分原因就是他跟劉院之間掐架。現在他全面獲勝,不得給我這個『最佳炮灰』頒個獎麼?再說,他以後還用得著我呢,我要是趴窩了,他之前的努力不白費了?」

    司驍騏的腦子終於轉過來了,可一旦轉明白了,商人的本性就開始發揮作用。他大叫起來,「臥槽,給放20天假就算報恩啊,這買賣也做得太精了吧?」

    「知足吧,人好歹還沒忘了你呢。」蕭晨舒舒服服地靠在靠背裡伸個懶腰,閉上眼睛輕輕說,「20天假,自從大學畢業我還沒歇過那麼長時間呢。」

    「你打算怎麼歇這些假?」司驍騏慢慢地問。

    蕭晨看一眼司驍騏,露出算計地笑容說:「吃吃睡睡看看碟,幹幹老婆日子爽。」

    司驍騏看著蕭晨好看的笑臉,忽然說:「寶貝兒,咱們去度蜜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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