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五十二章 英雄遲暮(上) 文 / 胡壹刀
「他的傷勢如何?」看著服下藥睡過去的朱向天,張翠山焦急地向一個年過半百的老者問道。
這老者是整個濟南府最有名的醫者,只見他三縷長鬚飄飄,雖是頭髮半白,全上卻是一絲皺紋都沒有,顯是駐顏有方。
「這位老兄是老夫生平僅見的硬漢子,方才療傷之時連撥胸前的三枚箭頭,帶出不少血肉,他痛得一身冷汗卻是連眉頭都不皺一下,更是哼都不哼一聲,劇痛之下也僅僅只是在被子上抓了五個指洞。」醫者對朱向天的意志力很是欣賞。
「先生,請說重點。」張翠山有些受不了他的老年綜合症。
「噢,是這樣的」那醫者似是意識到自己的嘴碎不得人心,喝了口茶,乾咳了兩嗓子,這才正經起來:「他的外傷雖是不輕,卻並不致命,真正可怕的是他的內傷
那醫者眼中掠過一絲憂色,可在張翠山緊切的眼神逼問下,才一臉無奈地如實說道:「陰寒之氣猶如附骨之蛆,已是深入他的心脈,如今已是病入膏肓,除之不去了。」
「那可有什麼轉機?」張翠山抱著一絲希望問道。
「若非此人意志堅定,強行修煉陽剛之力與陰寒之氣對抗,怕是縱然不死,也早就成廢人一個了。」,能夠數年不斷地在自己丹田之內以兩種屬性不同的內力進行對抗,醫者一邊說著一邊露出佩服之意。
「先生,想辦法救救我大哥!」張翠山開始求他了。
「小道長,你先別著急,所謂生死有命,富貴在天,這閻王要你三更死,誰敢留你到五更」醫者似乎是好久沒有即興發揮了,此時又絮絮叨叨地說了一通,在張翠山一副再說我就要殺了你的眼神逼視下,這才道出結果。
「說實話,你大哥只怕沒有什麼救了,不過老夫曾得到過半枚千年靈芝,雖說不能起死回生,卻有著續命之效,哪怕是個將死之人,也能讓他再喘幾個時辰的氣,這位」他衝著昏迷的朱向天看了一眼,這才鄭重地道:「你兄弟情深,這個年頭如此重感情的人已經不多了,老夫深感欣慰,就以靈藥贈之,只是他心脈已受寒毒的衝擊,生機已經斷絕,縱是服下靈芝,也只有三日的性命,你且與他多聚聚吧∼」
「多謝先生!」張翠山一躬到底。
於洋命人取千金贈予那醫者,哪知人家只取十金作為診費,連靈芝的錢都沒要,微微搖了搖頭,飄然而去。
「朱大哥,華雄忘恩負義,你捨命救他,可他卻想要你的性命,如此狼心狗肺之人,實是該殺,待得你傷勢好轉,咱們一起去華府,你只須在一旁掠陣,小弟活剮了他!」張翠山見醒過來的朱向天精神不振,情緒也是低落無比,心下對華三少的恨意已是達到了一個極點,眼眸中帶著濃烈的殺機。
「兄弟,不可!」朱向天艱難地吐出一口氣,又緊緊裹了一下身上的長袍,苦笑一聲道:「朱某五年前練功不慎走火入魔,能活到今日實在已是托天僥倖,實屬奇跡,切不可為了我再造殺孽。」一口氣說了這麼多,他開始咳起來,當停下來的時候,手帕上已是多了一絲殷紅。
他自知命不長久,而華無道對自己在恩在先,華三少雖是作惡多端,有取死之道,卻也不應該因自己而死。他生性清高,尤其重視名譽,並不願意背上一個吃裡扒外,弒殺故主之子的惡名。若是真那樣做了,哪怕是假張翠山之手行事,外面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華府的大管事與武當弟子裡應外合,滅了華三少的呢。
「好,我答應你,不殺華雄便是。」張翠山雖是對華雄恨得牙根直癢,但他心敬朱向天的武功和為人,不忍心看他如此難受,這才無奈答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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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大哥,你身體有恙為何還強自出手?華家的那個畜生值得你如此麼?」看到朱向天如此模樣,張翠山的心裡充滿了愧疚。
張翠山的想法是:若知你為人如此光明磊落,我避開你再去追殺華雄也不是什麼難事呀∼
「兄弟,聽為兄給你講一段故事。」朱向天已是打算將自己與上官鵬的事向張翠山一一道來。
原來當年朱向天和上官鵬乃是一路義軍的兩位首領人物,二人實力不相上下,又是重義之人,袍澤之情不亞於親生兄弟。只是後來義軍被伯顏率軍鎮壓,話說那伯顏實是了得,武道修為高到不可思議且不說,帶兵的本事也是遠勝於上官鵬和朱向天二人,以不到三千的軍隊同時圍剿上官鵬和朱向天兩支近萬人的隊伍,竟是大獲全勝,義軍的弟兄死得死,逃得逃,隊伍自然就散了。
而朱向天和上官鵬敗後並未重整旗鼓,而是為了一時之氣動上了手,二人當時俱是年輕氣盛,出手也不知道輕重,他的鐵掌功掌力剛猛,朱向天好勝心強,以己之短攻敵之長,棄劍用掌,如此一來連對數掌之後朱向天已是不支,而上官鵬一向神經有些大條,待得反應過來之時已是晚了,掌力及身才明白過來,雖是未盡全力卻也將朱向天給打成了重傷。
朱向天一時不忿,養好傷之後,又遇到兩個修煉陰寒內力之人,他當時武功已是一流的巔峰之境,用言語拿捏住那二人,最後勝過二人聯手得一部玄冥掌法,只是他本身的功力重於陽性,而玄冥掌卻屬於陰性的路子,修煉之後陰陽之氣在體內糾纏不休,難以維護一個平衡的局面,爾後竟至走火入魔,眼見無幸,正在這個時候,卻被華家家主華無道無意中遇上,救其回府,自此成了華家的大管事。
「我本是想讓華雄日後替自己與上官鵬的傳人一戰的,華雄的天份不錯,也算用功,二十剛出頭就晉入一流之境,可誰知他心胸竟會狹窄到此等地步。一時不忿,竟是連朱某都不肯放過,此人
說到這裡,朱向天的眼中流露出濃濃的失望之意。
「大哥,那伯顏是什麼人?」朱向天在字裡行間毫不掩飾對伯顏的讚譽有加,張翠山忍不住問道。
「伯顏天縱奇才,統兵有方,武功精強,能以一介宗師身份統率韃子的千軍萬馬鎮壓各地反元義士,對元朝皇帝可謂是忠心耿耿。」
「如此人物,卻對我抗元義士橫下殺手,實是該殺!」張翠山聽到這裡恨恨地道。
「不然,兄弟切莫下此斷論。」朱向天打斷他的話:「其實伯顏此人出身蒙古貴族,是個地地道道的蒙古人,所謂立場不同,各為其主,反抗韃子的殘暴統治是我們義軍的目的,而對付義軍是他的職責。」
「伯顏是個韃子?」張翠山聽到這裡,心裡一驚,嘴巴張得足以吞進兩個大雞蛋那樣大。
「我還以為是個貪圖富貴的江湖敗類呢!」張翠山為之前的失誤辯解。
朱向天並不介意,而是續道:「此人雖是天縱奇才,在排兵佈陣,武學修煉上有過人之姿,可是在做人方面失敗的很,朝廷用他之時就委以重任,一旦剿滅義軍之後,立馬收回其兵權,顯是對其極不信任。此人功高蓋主,又不通左右逢迎之道,早晚必死於非命。」朱向天一句話就給伯顏下了定論。
「那上官鵬現在又是什麼修為?」討論完伯顏之後,自然將話題轉向了上官鵬。
「上官鵬的武學資質亦是極高,不下於伯顏,三十餘歲就能修煉到超一流的巔峰之境,這些年來怕是已然步入宗師境界了,而朱某怕是這一輩子也與宗師無緣了。」說到這裡,朱向天的聲音裡有著一種複雜的情緒。
自己因為走火入魔而不能繼續晉級,昔日裡不相伯仲的對手卻是一路高歌,心裡自然是有些吃味。
見朱向天的情緒低落,張翠山這才醒悟到自己是說錯了話,急忙出言安慰:「朱大哥正當盛年,還怕等不到哪一天麼?」
「老弟,你莫要出言勸我了,方纔那位老先生把我的病情都說與你了吧?」朱向天苦笑一聲後道。
似是知道瞞不過去了,張翠山點頭默認。
「既是如此,朱某已是時日無多,還請小兄弟答應為我做一件事。」朱向天神色變得愈發鄭重起來。
他初見張翠山之時,那剛剛晉入一流之境的氣息還是不穩,哪知時不過三日竟是有了力克超一流高手華無道的戰績,這樣的人物,若是失之臂才是真正的遺憾。
二人一見如故,自己三番兩次出手容情固然是二人意氣相投,看得順眼,可其中也未必沒有其他的心思。
對此張翠山亦是心知肚明,他不等朱向天開口張口就說了出來:「大哥可是想五年之後讓小弟代你向上官鵬一戰?」
「正是!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就不再多說什麼了,兄弟既然有此意,大哥就在這裡多謝你了。」朱向天為人乾脆,言罷向張翠山一躬到地,深深施了一禮。
張翠山連忙伸手去扶,哪知朱向天極為倔強,硬是施完這一禮之後才起身。在他的心裡,與上官鵬一戰是何等的重要。
「兄弟,日前你我交手之際用的那招威力奇大,是什麼名堂?」既是答應了替其出手,張翠山就意識到,朱向天要指點自己的武道修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