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五十四章 英雄遲暮(下) 文 / 胡壹刀
二人也不知拆了幾百招,雖然沒有內力的較量,但論及招式的領悟和運用,張翠山已是輸得一敗塗地。
「記住,我可是打贏過你的
未來的宗師高手!」朱向天將自身領悟的「疾」字訣心法悉數授予張翠山之後,半開玩笑地說道。
張翠山並不答話,大踏步走出門外,連連揮掌,不斷地朝著松事擊出,百年老松受此重擊,垂在枝頭的松針禁不住中跌落,先是一枚兩枚,隨著張翠山掌力的加重,數之不盡的松球蜂湧而落。
只見張翠山氣定神閒,挺起手中的輪迴槍,不停地刺中落下的松球,如臂使指,槍槍不落空。無論是角度還是力道,控制得愈發精準自如。
朱大哥已然時日無多,他只能暫忍心中的痛苦,一心一意修習朱大哥的得意功夫,讓自己的輪迴第一式的威力更強大。
朱向天微笑額首:「正是如此,不動如山,進而尋其破綻,任松枝漫天花雨,我只認其一破之,以己之長,攻敵之短。」
之前張翠山的輪迴第一式槍法雖然威力絕倫,卻是有些不受控制,尚且做不到能發不能收,而朱向天將這一式的原理深入淺出地一一講解,正是武學中以點擊面的制敵之法。
經過朱向天的指點,這一式的威力在張翠山的手上比之從前大了數倍,雖然限於內力仍舊不能連續施展幾次,可是朱向天也自承此時縱是功力不損,亦無勝過張翠山這一式的把握了。
「雖說你的基本功已經打得很好了,可在為兄看來還是有些許的不足,至少學槍是半路出家
張翠山聞言大汗,說到槍上的功夫,除了略知幾招在民間流傳極廣的楊家槍和岳家槍之外,連精研都談不了,能使出輪迴第一式,還是因為得了黑水寨二當家的秘笈之故。
「武學一道修煉到了極致固然是殊途同歸,但過程總還是有一些不同的。由外入內,這門功夫習之相當的不易,要想練到大成,難度倍增!以朱某所知,古往今來,只有一個達到此等地步,卻也留下一身的隱患,活了不過六十幾歲就死了。」張翠山亦是知道他說的是前朝的高手洪七公。
「兄弟你內外兼修,更是難上加難,可一旦登臨巔峰,實力卻又要高出儕輩一籌。論資質你已是罕見之資,而毅力更是見所未見,所以為兄看好你,這也是我拜託你和上官鵬一戰的信心所在。」
放下手中的酒盞,朱向天抹了抹嘴巴,微笑著道:「這可是咱兄弟倆第一次喝酒,為兄心裡高興,今天一定要多喝幾杯!」
朱向天心血來潮,念起平生嗜好,一是好酒,二是習武,張翠山明知其不能多飲,卻也不願在這最後的時光稍有違逆,這才令於家取出珍藏了數十年的佳釀,也不要旁人作陪,掂起四醞近百餘斤的好酒,和朱向天對飲起來。
「小弟量淺,哪怕是喝大了,卻也要陪大哥盡興!」說罷端起手中的海碗一飲而盡。
張翠山心下自是知道:這怕是咱兄弟二人最後一次喝酒了,想到這裡,心下一陣黯然。
朱向天何等人物,雖然看出了張翠山的心思,卻也不放在心下,他性情豪爽,竟是不以時日無多而為忤,也不下菜,抬手就是三碗下肚。
三碗陳釀下肚,朱向天喝得是淋漓酣暢,這才打開了話匣子。拉長了聲音,顯然是朱向天的酒勁上來了:「兄弟,你可知道為兄這輩子最為遺憾的是何事?」
畢竟對朱向天所知無多,除了功夫高明,為人虛懷若谷之外,張翠山還真不太瞭解眼前這位一見如故的兄長。
看著張翠山略帶疑惑的眼神,朱向天以一種自嘲的口氣輕聲歎道:「雖然這是咱們第一次喝酒,但兄弟也不是外人,為兄就一一講給你聽。朱某人生平第一憾,就是未能將蒙古人趕出中原,恢復我漢家的河山!」
聽到這裡,張翠山不禁對朱向天肅然起敬,看不出眼前這位其貌不揚的朱大哥竟有如此的雄心壯志,之前朱向天亦曾提起過反元失利之事,只是語之不詳罷了。
天行健,君子當自強不息。朱向天的熱情深深地感染了張翠山。一個性命垂危之人,依然將國家的命運視為自己的責任,這需要多強的責任感和使命感才能做得到?
「元朝的統治有諸多不合理的東西,單是對漢人的歧視就足以造成萬千漢人的敵對,在這個國家,漢人的人口數量最多,可論地位,非但比不上蒙古人,甚至還不如那些女真人,契丹人,這是極大的不公,亦是不斷有血性漢子扯旗造反的源頭之一。
除了開國的元帝忽必烈之外,入主中原之後,歷代元帝無不一是窮凶極奢,橫徵暴斂之輩,只顧自己享樂,絲毫不顧民眾的疾苦,若非忠勇王伯顏以一己之力硬撐著大局,元朝只怕早就亡了。」說到這裡,朱向天長歎了一口氣。
張翠山見其言語中再三提及伯顏,心下極是好奇,忍不住問道:「朱大哥,這伯顏不過一韃子罷了,怎地令你如何推崇?」
朱向天微一擺手,繼續道:「昔年我帶領近百餘淮西子弟起兵,飛奪張亳州城,數月光景,幾百人的隊伍就擴大了數十倍,聲勢日顯,只可惜後來驚動了伯顏部,一仗之下就把義軍的隊伍就給打散了。」
「相傳蒙古軍有一支號稱無敵的騎兵隊伍,滿打滿算不超過一萬人,莫非這支騎兵的首腦人物就是伯顏?」張翠山這幾年也沒有白吃飯,也知道了一些元軍的情況。
「不錯,正是伯顏麾下的『雄鷹鐵騎』,我手下的兄弟雖是身經百戰之輩,但以步兵對騎兵,又無險可守,實非縱橫天下近百年的蒙古騎兵之敵。」
「十年前,我和當今蒙古右將軍脫脫和左將軍察罕曾有數戰,互有勝負,可一旦遇上了這二人的頂頭上司忠勇王伯顏部,這位馳騁沙場數十年的名將,竟是連吃敗仗,此人戰略戰術於當世不作第二人想,號稱常勝將軍,哪怕是各路義軍聯合起來,亦不是其麾下『飛鷹鐵騎』之敵,伯顏武力過人,已是宗師級別的高手,而其手下更是人才濟濟,論謀略察罕不下於乃師伯顏,我和上官鵬聯手在武力上亦不是伯顏之敵,被其大敗之後,兄弟們死得死,散得散,朱某亦是身負重傷,這才無奈歸隱,而上官鵬則是帶著為數不多的舊數退回天南,據險而守。」
「俠之大者,為國為民。朱某希望你日後能為我華夏子弟盡一分力。」說罷朱向天從懷中摸出一道黑色的令牌:「這是為兄昔年舊部的一道軍符,雖然不過區區八百人馬,卻無一不是身經百戰之輩,若論戰力,皆是以一當十之輩,盼你能善待之,若能如此為兄縱是身在九泉亦能瞑目!」朱向天的話中竟是有著托孤之意。
這一刻,張翠山的思想發生了巨大的變化。俠之大者,為國為民,以此為信念,並為之付出行動,日後縱是不能名名垂青史,亦不失為一代英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