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七十一章 輪迴第二式 文 / 胡壹刀
「拿起你的武器,再來!」張翠山的聲音冷得像地獄裡出來的使者。
唐文超咬牙抄起雙勾子,起身再戰。
不理會唐文超虎頭雙勾的突出奇招,每每攻其必救,這回就輪到唐文超吃癟了,不由得想起大哥的話:二弟,你這套功夫雖然虛實並重,卻只能壓制一般人,碰到真正的高手,就不中用了。
事實果然如此,他的這些怪招能打敗周若水,嚇跑劉福通,可是卻沒被張翠山放在眼裡,輪迴槍一招快似一招,唐文超由守多攻少變成有守無攻。
唐文超腳下連踏大哥所授的游龍步,但是張翠山的這一槍出得快若閃電,哪怕他躲得及時,還是在脖子一側掠過,擦掉一塊皮。
「殺了他!」唐文超自知勝張翠山不得,好在上時援手已至,一聲令下,從外面湧入無數的山賊,大喊著朝張翠山殺了過來。
「今天我要讓黑水寨在濟南府除名,你們統統要給我的若水陪葬!」他的聲音平淡之極,似乎是沒有任何感情,但是眾人都從他的聲音中聽到了一股濃郁的凶戾殺意。
而此時的張翠山也像發了瘋一般,赤手空拳迎了上去,任刀劍劈在自己身上,之後或是一拳或是一腳,他心裡有氣,下手自然就重,眾山賊被打得筋斷骨折,非死即傷,打倒一大半之後,餘者無不生出逃走之念,這個殺神勢若瘋魔,殺的眾人血肉橫飛,哪裡來的這個煞星?
唐文超以為有機可乘,悄悄摸起了鐵勾,哪知張翠山背後像是長了臉,一掌擊飛一名山賊之後,緊接著又是一個一百八十度飛身一腳踢飛了唐文超手裡的鐵勾,之後一個大耳刮子抽在他臉上,將唐文超抽的凌空飛起,之後重重摔在地上。
唐文超雖然甚是驍勇,此時面對張翠山這個殺神徹底地卻失去了反抗的勇氣,翻身想要再逃,大腿上忽地一陣劇痛傳來,他忍著痛看去,只見一根長約尺餘的小型弩箭已經洞穿了大腿,而始作俑者張翠山手裡端著破山弩,看自己的眼神就像面對一具屍體。
士可殺不可辱,然而張翠山擺明了不想讓他隨隨便便就這麼死了,二人實力天差地遠,殺之不難。
似乎是失去了耐心,張翠山不再戲耍,抬手一掌朝著唐文超拍去,嘴裡還唸唸有詞:「若水,我就要為你報仇了。」
唐文超大驚失色,張翠山這一掌用上了全力,如此凌厲的一掌轟然襲至,哪怕是他絲毫無損,也是絕難抵擋。
而與此同時,他似乎也明白了張翠山為什麼之前百般折磨自己,傷而不殺,這個凶人不是想放過自己,而是想讓自己不得好死啊。
他心知必死,雖不情願卻也無能為力,武當震山掌勢凌厲,單是強勁的掌風就吹得他雙目生疼,唐文超閉上了眼睛。
眼見就要劈到唐文超的腦袋上,一道灰影襲來,一隻手掌從唐文超身手無聲無息地攸出,接下了這一掌。張翠山被這一掌震退數步,與此同時,唐文超的身前,多了一條大漢昂然挺立。
救星終於降臨,唐文超揀回一條小命,長長地吁了口氣。
這漢子不過三十歲左右,站著一道偉岸的身影,頭髮凌亂,兩鬢卻是已現斑白,一襲深灰緊身短打布衫,迎風而立,說不出的滄桑落寞。
「是你?」來者對張翠山似是並無惡意,卻又不像朋友,語氣很是古怪。
張翠山看了半晌,終於知道來人是誰了。
三年前洪城的那個大個子。裘鐵掌的長徒——程峰。
「如今我是黑水寨的大當家!」
「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張翠山開口。他方才被程峰的一掌給震得內息不穩,趁這個功夫剛好回氣。
程峰的眼力過人,其實早就看穿了他這點小把戲,只是故作不知,老老實實地回答:「師父已經過世,程某遊歷天下,與二弟一見如故,就留在這裡了。」
「你不想報仇?」細算起來,裘鐵掌算是栽在張翠山的手裡。有此一問,並不為怪。
「師父臨終遺言,不許我報仇。」程峰如實回答,只是他看張翠山的眼神很是複雜,師父臨終前的話語又在腦海裡浮現:「不要為我報仇,武當派有頂級高手坐鎮,連我師弟都遠遠不是其對手,你雖然功力大進,卻也萬萬不是其敵。」
「還有,你救過的那個洪家女與當地一富戶成親,去年還生了個大胖小子。」二人拉起了家常,仿若多年未見的好友一般。
「你的功夫進步了不少,看來有奇遇啊?」張翠山的眼毒,以他今時今日的武功,除非出現宗師級高手,其餘人怕是根本不夠瞧的。
而程峰的功夫顯然已經超過了這個層次,怕是朱向天巔峰之時也不過如此了。
程峰被裘鐵掌引薦給了天南派掌門上官鵬,上官鵬對這個師侄悉心教導,傾囊相授,生平兩大絕技鐵掌功和游龍步毫無保留的傳授,如此一來,程峰的實力自然突飛猛進,而且他的個性和這兩套功夫十分吻合,一路飆升到超一流巔峰,甚至達到了准宗師之境。
程峰的回答依然中規中矩:「彼此彼此,三年前你的功力可遠不及此。」
看上去雖然只是一流,但是程峰能感覺到,張翠山身體中所蘊含的力量,怕是已經遠遠超過這個境界了。
剛才的一記硬拚,張翠山心下已是明瞭,論內力自己稍遜一籌,可再加上般若功的外家神力加成,二人差不多持平。
此時他的內力已經恢復了大半,口氣轉冷:「你二弟殺了我的女人,這個仇卻是非報不可,你接招吧!」
對唐文超,二人的觀點一個是要殺一個是要救,自然不能善了。
「雖然現在你未必是我的對手,可師父說過不許我向你尋仇。師父的話我不能不聽,但就這樣放過你我心裡也不舒服,還是揍你一頓出出這口惡氣吧。」
二人這一交上手才知道,哪知張翠山的武力依然與其相差彷彿,這三年來自己得了全本的鐵掌功法之後,朝夕苦練,自以為當世已少有敵手,可是這小道士也沒有白過,功力進步了一大截。
鬥到百餘招之後,程峰的真氣大盛,一對鐵掌使得呼呼生風,而張翠山趕路又加上連殺數場,真氣已是不純,竟是落在了下風。
此時他每出一招,都被這個程峰隨手化解,而後者隨手發出的攻擊就令自己傾盡全力,再也無暇他顧。
程峰出招奇快,漸漸將小張壓住,他的天賦並不遜於張翠山,將掌法化入拳中,一拳轟出,張翠山無奈硬抗,只覺整條右臂都快碎了,麻木得幾乎都要抬不起來。
只是他性情堅韌無比,他知道程峰的情況比自己也好不到哪裡去,是以不等右手恢復,左手挺起輪迴槍就刺了過去。
形勢對己方不利,張翠山知道若是過不了程峰這一關,別說要殺唐文超,就連自己這條命能不能留下都不一定,是以這一式就上了壓箱底的絕學輪迴第一式,程峰若是擋不住也還罷了,若是一擊無功,今天小命就交待在這裡了。
程峰當年也是靠外家功夫火起來的,如今功力日深,少了這方面的對手,小張凌厲無倫的一拳似是激起了他的好勝之心,咬了咬牙,拍出一掌。
這一招稱之為鐵蒲扇手,師叔上官鵬說是當年的鐵掌幫一代宗師裘千仞所創,在當世各路掌法之中向稱剛猛第一,甚至比降龍十八掌還要猛。
「光當!」輪迴槍被拍落地上,而鐵蒲扇手的去勢未盡,又朝著張翠山拍了下去。
張翠山的面色慘白,他強行使出了壓箱底的絕學輪迴第一式,此時已是耗盡了一身的真氣,再也無力抵抗程峰的鐵蒲扇手。
看著視線中越來越大的蒲扇手,張翠山的眼神由漠然轉為堅定:若不能為若水報仇,我縱是死也不會瞑目。
攸出一掌,與程峰的鐵掌相抵,張翠山緩緩退後三步,看上去竟是未落下風。
程峰心下大奇,這鐵蒲扇手可是他最終的戰力,按道理說絕對在張翠山之上,可為什麼沒能大佔優勢呢?
實際上張翠山並沒有真正的硬接程峰的鐵蒲扇手,他在兩掌相觸之際腳下變了一個步法就將力道卸去大半。之後連退三步這才消去了最後小半的力道,這種奧妙步法,卻是武當派借力卸力的頂級心法七星步,當年師尊曾和何足道動手時用過,旨在以柔克剛,遇到程峰這種至剛至猛的准宗師級高手,張翠山也是被逼得不轍了,這才用了出來。
程峰自然不信柔能克剛,一掌朝著小張的肩膀又攻了過去,然而就在程峰的鐵掌將要碰到張翠山的時候,張翠山腳下才微微一動,七星步化解了程峰的掌力,緊接著後者忽感手腕一緊,竟是被張翠山給扣住了,此時他內力不足,用的是武當派擒拿手法金絲纏腕,抖手將程峰給甩了出去。
他此時人去樓空,不敢再空手對敵,俯身撿起地上的輪迴槍,刺了過去。
此時他完全是靠著強大的意志在支撐,武當派的功夫本就是敵強愈強,他的戰鬥意識無人能及,氣血上湧,竟能保持不敗。
而程峰掌法、輕功儘是一時之選,又存了留手之念,竟是將張翠山本身的潛力給激發了出來。
我不懼死,只是害怕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你不在我身邊。
撇開絕招不算,本來兩個人的實力相去不遠,只是張翠山體力耗費得厲害,已不是程峰的對手,好在程峰顧忌武當派的勢力,手下留情,想讓張翠山知難而退,哪知張翠山力竭之後又有了新的領悟。
輪迴槍第二式!
每揮出一槍,張翠山就對這一式的感觸多上一分,本來蛻變還需要一段時間,短期內很難到達,可是就在這樣一個特殊的環境中,張翠山完成了對第二式的領悟,而本人的實力亦是突破一流,步入超一流的門檻。
在晉入第一流境界之時他的功力以剛猛為主,靠的是以為取勝,在內力運用方面少了些許變化,而這次內力削減之下不得以以本門的柔勁克敵,竟是有了剛柔、虛實並生、陰陽相濟的蛻變。
隨心所欲的變招還算不上什麼,難得的是對力道的掌控竟是到了入微的境界,程峰暗暗佩服,這三年來自己在師叔的盡心指點下勤修苦練,卻還是不及張翠山對真氣的如臂使指,靈活自如。
也不知道醞釀了多少槍,張翠山終於打出了完美的一擊。
一點微光從槍尖亮起,看似綿綿無力,程峰卻是瞳孔收縮,似是對這一招無計或施,選擇了退讓,這可是二人交手以來他第一次退卻,哪怕之前張翠山的輪迴第一式都不曾帶給他如此大的壓力。
這一槍,看似輕描淡寫,但其實已是一個超一流好手一身功力所聚,尤其是揮出這麼多槍之後,已經到了巔峰之境的完美一槍。
張翠山得勢不饒人,再次擊了出去。他也不想想程峰之前多次對其手下留情。
程峰無奈之下只得以鐵蒲扇手相抗,哪知張翠山新悟出的這一式重若崩石,輕似雲霧,格開程峰一向自負的鐵蒲扇手,猶有餘力,朝著他的胸膛刺了下去。
舉輕若重!這一擊雖然給人以輕巧之極的感覺,但是在輕巧之中,卻也蘊含著誰也無法忽視的強大的厚重感。
方纔那威力奇大,變幻無窮的一記鐵蒲扇手,就這樣被輕鬆化解了。
程峰再也避之不及,勉強躲過槍身,卻也被第二式所蘊含的槍勁震得五臟翻滾,渾身劇震,登時委頓於地,精神萎靡不振。
這一剎那,程峰的腦海裡映過師叔上官鵬的面容。
死,倒不是多麼可怕,但我還有許多事要做,實在不想就這麼死了
見大哥失利,唐文超心裡暗罵,大哥你也太仁義了吧?人家跟你玩命,你跟人家玩耍,最後把自己玩進去了吧?
心裡雖然在怪程峰,可兩兄弟這幾年來***拼,情義深厚已逾骨肉,當下不顧自己重傷,扯開皮囊,抖手甩出三柄飛刀,呈一字狀朝張翠山的要害招呼了過去。
這三刀配合得天衣無縫,所走的路線又是怪異之極,端的是刁鑽詭異的殺招,縱是超一流的高手遇上了,也會驚慌失措,可是張翠山需要躲嗎?
忽聞背後破空之聲響起,張翠山並未轉身,恍若未覺,待得及身之際一個鳳點頭,飛刀貼著他的後頸飛過,對面的程峰大驚失色,也虧得他反應快,身子猛的後仰,堪堪避開了流星趕月的三刀,卻險些閃了腰。
張翠山見唐文超玩陰的,一把揪起來就掄嘴巴,反正掄了近十下才放開手,唐文超只覺臉上劇痛襲來,腦際一陣轟鳴,牙齒也不知掉了幾顆,身軀扭動了幾下,痛暈了過去。
「你一身功夫練之不易,現在離開的活我留你一條性命。」張翠山不想難為程峰。
「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二弟喪命。」程峰勉強站起身,卻是無力再阻止張翠山殺人了。
「那就對不住了。」張翠山再次舉起輪迴槍。
「且慢,為什麼要殺我們?」眼見張翠山要出手,程峰急問。
張翠山虎目含淚:「我的女人死在你的義弟手上,你說這個仇該不該報?」
「可是一個姓周的丫頭,功夫還不錯?」
「你怎麼知道?莫非是你害死她的?」張翠山忽地將槍尖對準了程峰。
「我看你可能誤會了,那個周姑娘被關之後傷了我們幾個兄弟,後來二弟出手拿她反被她一梭刺傷之後逃走了,我正要去追,哪知她幾個起落之間就跑得沒影了,她的輕功可真是高明,連本派的游龍步都追他不上。」
「你說的是真的?」程峰的語氣和周若水功夫的特點都是惟妙惟肖,張翠山分不出真假。
「雖然這幫人窮凶極惡,不過說的還算是大實話。」一道清脆的聲音響起,不是周若水又是何人。
「若水,你還活著,太好了。」張翠山一時激動,淚水在眼睛裡湧動。
「這麼大的場面,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面對屍山血海,周若水表現出來的不是吃驚,竟然是好奇。
聽到這句話,張翠山一口老血差點噴出來,女人真是種奇怪的動物,所有的人都在打生打死,她竟然關心的是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