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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14章 番外 文 / 戀人未醒

    當天晚上,鐵面潛入海彌拉的新島嶼,找到海琅的所在,將她從島上「偷」了出來。

    再見海琅,緋戚不由一呆。

    海琅只比緋戚大了十幾歲,現在還不到四十,但此刻看上去卻比緋戚的祖母魅黠還要衰老。

    緋戚隨即想起了三年前,異獸激發了所有祭司的氏族天賦,賦予他們更為強大的異能。

    ——或許,獲得那樣的能力是要付出代價的。

    緋戚立刻又想到了鐵面獲得的飛行能力,進而生出了讓鐵面不要再用的念頭。

    甩開雜念,緋戚蹲下身,搖醒被鐵面打昏的海琅。

    「緋戚?!」睜開眼後,海琅立刻大吃一驚,接著就發現鐵面也在旁邊。但鐵面沒戴面具,海琅遲疑了一下才敢確認他的身份,「聖……聖王?您沒有死?」

    「誰說我死了?」鐵面反問。

    「帝辰——」話一出口,海琅便趕忙閉上了嘴巴。

    鐵面不屑冷笑。

    帝辰在離開王之谷後不久便重新整合了軍隊,回到戰場,參與了部落與納爾斯恩人的第二次戰爭。一度被他當成男寵豢養的鷗歌也改頭換面成了英雄,在戰場上勇往直前,聲名鵲起。而與帝辰一起離開王之谷的阿隆巴卻銷聲匿跡,再沒傳出半點消息。

    與納爾斯恩人的戰爭結束後,帝辰率領軍隊回到王之谷,將鷗歌捧上了王座,自己則依舊隱於王座之後,做那個所謂的謀士。

    鐵面特意跑到王之谷裡看了一眼,回來後就告訴緋戚,帝辰的軍隊就是阿隆巴的近衛軍。鑒於阿隆巴是沒可能放棄兵權的,他的下場只能有一個——死亡,而且很可能死在異族人之手,這才讓帝辰毫不費力地接管了近衛軍。再加上阿隆巴的妻子和兒子也全都沒了蹤跡,鐵面和緋戚愈發懷疑阿隆巴的消失和帝辰脫不開關係。

    鐵面不想追查,緋戚則是巴不得帝辰也和阿隆巴一樣下場,於是,唏噓嘲諷了幾句之後,兩個人就很有默契地不再提及此事。

    「你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眼下,緋戚也迅速岔開了話題。

    「這只是為了獲得勝利而付出的代價。」海琅苦笑著把他們召喚異獸、獲取力量的事講了出來。如緋戚之前猜到的,戰爭一結束,所有祭司就從半人半獸的狀態下脫離,然後就發現自己竟然老了二十歲不止,好幾名本就年長的祭司甚至在回復人形後就立刻停止了呼吸。

    說完自己的遭遇,海琅試探著問道:「你們這幾年……」

    「我被異族人抓走了,洃尊把我救了回來。」緋戚含糊地說道。

    「聖王陛下真的去了異域?那些雷諾人沒有說謊?」海琅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雷諾人回來了?」緋戚和鐵面都是一愣。

    「去年的時候,一群雷諾人突然冒了出來,說他們被聖王所救,從遙遠的異域逃了回來。」海琅趕忙解釋,「當時沒有多少人相信,雷諾氏族也早就不復存在,這些人雖然回來卻已無家可歸,最後還是王之谷收留了他們。」

    緋戚意味深長地瞥了鐵面一眼,沒有作聲。

    鐵面尷尬地咳了一聲,將話題引入正軌,「說正經事吧,海琅祭司,我之所以把你『請』過來,其實是想讓你為我們主持婚禮。」

    海琅一愣,接著就欣喜地問道:「陛下要回歸部落?」

    「不。」緋戚否認了海琅的猜測,「我們只是要舉行一場婚禮,由你主持,不邀請任何賓客。」

    海琅的笑容立刻僵在了臉上,呆了一會兒才訕訕地說道:「這樣……也好。」

    話一出口,海琅就像想通了什麼,臉上的笑容也去而復返,起身從地上站了起來,「不過,婚禮畢竟是人生最重要的儀式,那就算不邀請賓客也不能把必要的流程也全部省略,請給我一點時間,讓我準備一下,換上禮服,備好器皿——不如今天先讓我回去,選一個更好的日子——後天,後天晚上正好月圓,舉行婚禮再合適不過。」

    緋戚看了看鐵面,見他用力點頭,於是也點頭道:「那就後天晚上好了。」

    約好時間,鐵面把海琅又送了回去。

    臨行前,緋戚用半叮囑半警告的語氣告訴海琅,「聖王尚在人世的消息,還有我和聖王將要舉行婚禮的事,都請不要告訴旁人,包括我的祖母。」

    「緋戚……」

    「你應該記得,海琅祭司,我這個人並不擅長原諒。」緋戚盯著海琅的雙眼,一字一句地說道。

    海琅無奈地閉上了嘴巴。

    送走鐵面和海琅,緋戚獨自坐在海邊的礁石上,傾聽月光下的大海。

    小的時候,緋戚就喜歡在夜色中聽海。尤其是母親離開之後,每當心緒不寧,心思煩亂,他就會躲到無人的角落裡,聽潮起潮落,聽驚濤拍岸。聽著聽著,身體就好像成了大海的一部分,一切煩惱憂愁也很快就被海浪沖刷一空。

    每到那個時候,緋戚就會情不自禁地想:啊,他果然是海彌拉的孩子!

    緋戚不自覺地低下頭,看向手指上戴著的黑珍珠戒指。

    其他的東西都丟在了納爾斯恩,包括母親留給他的銀鏡,只有這個戒指因為一直沒有離身,被他完好無損地戴了回來,保留至今。

    說起來,在海彌拉的傳統裡,如果某個男人想要主動向女人求歡,他就要送上一顆自己親手採摘的珍珠。如果女人想要得到這顆珍珠或者喜歡這個男人,她就會收下珍珠,將男人領進自己的房子,與他共享魚水之歡。

    想起這件事,緋戚不由翹起嘴角,起身看向浩瀚大海。

    ——他也應該送給鐵面一顆珍珠。

    緋戚深吸了口氣,縱身躍入大海。

    完美的珍珠並不是那麼容易就能尋獲的。

    緋戚潛入深海之後便動用了他從母樹那裡得來的力量,將海底的貝類全部召集過來,讓它們自己打開貝殼,露出白肉中的珠子,供他挑選。

    受海彌拉血統的影響,緋戚雖不能像真正的魚類那樣在水中呼吸,但只要含上一口氣,他就能在深海中潛游很久。

    等到這口氣快要用盡的時候,緋戚也終於選中了一顆純白的珍珠。這顆珍珠的顏色沒有什麼特別,但個頭很大,圓潤的形狀也堪稱完美。

    緋戚取出珍珠,轉身回游,眼看著就要回到海面了,一股熟悉的精神力便如海潮一般席捲而至。

    緋戚趕忙將自己的精神力放了出去,與鐵面的精神力鏈接在一起,問道:「出什麼事了?」

    「你在哪兒?」鐵面反問。

    「海底,馬上就回去了。」緋戚答道。

    「馬上是多久?」

    「馬上當然就是馬上。」

    緋戚奮力向上一縱,身子便衝破了海面。

    他此刻的位置距離入水點還有一定的偏差,而鐵面正站在他曾經站過的礁石上,面色焦急地四下張望,見緋戚從水裡出來,立刻將目光轉了過來。

    緋戚不由想起了他和「鐵面」第一次相見的那次,也是海邊,也是礁石。

    緋戚笑了笑,擺動雙腿,快速游向鐵面。

    到了鐵面所在的礁石下方,緋戚沒有急著上去,笑瞇瞇地抬起手臂,將珍珠舉了起來,讓鐵面觀看。

    鐵面伸出手,卻沒有去接珍珠,而是一把抓住緋戚的手腕,將他從海水裡拽了出來,緊緊擁在懷中。

    「你要把我嚇死了!」鐵面咬牙切齒地說道,手臂卻將緋戚抱得更緊。

    緋戚愣了一下就明白過來,肯定是鐵面回來後沒看到他,以為他又出了什麼意外。

    「我只是去海底採了一顆珍珠。」緋戚趕忙解釋,「你不是要舉行婚禮嗎?我總要準備一件可以在婚禮上送給你的信物……」

    「讓該死的婚禮見鬼去吧!」鐵面惱火地打斷,「我再也不會讓你從我眼皮底下離開,一眨眼的工夫都不行!」

    「真的?」緋戚炸了眨眼。

    「反正你也不想要,不是嗎?」鐵面將頭埋在緋戚頸間,雙手不斷揉搓他的身體,像要把他揉進自己身體一樣。

    「那就不辦了?」緋戚很是開心。

    婚禮這玩意在歡好的時候提上兩句是情趣,真要說到舉行,那他真的是敬謝不敏。要知道,這世上從沒有男人和男人的婚禮,相應的儀式也都是針對男人和女人的,真要舉行這樣的儀式,他免不了又要穿女裝,充當女人的角色。

    ——再說了,鐵面給了他一場婚禮,那他是不是還要給鐵面一個孩子?

    緋戚一想到這點就特別鬱悶。

    「不辦了,我才不要再去接送什麼祭司,我只要和你在一起,永永遠遠在一起。」鐵面抬起頭,仔仔細細地看了緋戚一番,接著便又低下頭,用力吻上他的雙唇。

    緋戚也抬起手臂,攬住鐵面的脖頸,熱烈地回應他的需索。

    好半天,兩人才意猶未盡地分開唇瓣,接著就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

    「走吧,去別的地方。」緋戚低聲說道。

    「你想去哪兒我都陪著你。」鐵面又低頭吻了一下他的前額。

    「包括納爾斯恩?」緋戚故意問道。

    「只要你不是想甩掉我,去找你那個哥哥,我就陪你去。」鐵面一臉認真地答道。

    「才不會呢!」緋戚笑著將頭靠在鐵面胸口,「其實我現在哪兒都不想去了,我們找個地方住上一段時間好不好?」

    「好,你想去哪兒?」

    「唔……溫暖一點的地方吧,如果還有水那就更好了。」

    「那就去彎月湖,在湖邊建一座小屋,住到你不想再住為止。」

    「現在就去?」緋戚期待地問。

    「好。」鐵面立刻點頭。

    「等等,這個怎麼辦?」緋戚又把珍珠舉了起來。

    「送我的東西,當然歸我。」鐵面一把抓過珍珠,塞進自己衣服口袋。

    緋戚皺了皺眉,「不會弄丟吧?」

    「去那邊村子裡偷根魚線,我編個線網,把珠子裝進去,戴脖子上。」鐵面說道。

    「你還會編那種東西?」緋戚很是驚訝。

    「我會的事情可多了!走,讓你見識見識!」

    鐵面抱住緋戚,縱身跳下礁石。

    鐵面放棄了婚禮,等著給他們主持婚禮的海琅在月圓之夜苦等了一晚,終是沒等來接她的鐵面。

    看到朝陽已從海平線的那端升起,和海琅一樣一夜未眠的魅黠長長地歎了口氣,「去休息吧,洃尊應該不會來了。」

    「會不會出了什麼意外?」海琅憂慮地問道。

    雖然緋戚不許她洩露消息,但鐵面卻在送海琅返回海彌拉的時候告訴她,就算說出去也沒關係,別四處宣揚讓緋戚不高興就好。海琅便把鐵面和緋戚的事告訴了魅黠,想讓她和鐵面見上一面。

    「婚禮大概被取消了。」魅黠肯定地猜測,「我就奇怪,以緋戚的性格怎麼可能會想要舉行什麼婚禮,現在看來,這應該都是洃尊的主意。他們沒來找你,估計就是緋戚終於說服了洃尊,讓洃尊放棄了原本的打算。」

    「……如果緋戚是女孩子就好了。」海琅惋惜地自語。

    「這世上哪有什麼如果。再說,就算他變成女人,也未必會比現在過得更好。」魅黠漠然說道,「別想了。他不願意回來,我們也沒必要勉強他。他早就成年了,就算沒有當年的那些事,他恐怕也早就離開氏族,自謀生路去了。」

    「我並不擔心緋戚,我是擔心……戰爭還沒有結束。」海琅低下頭,不安地低語。

    部落雖然連續擊敗了兩批來襲的異族,但自己也是損失慘重。據那些從異域大陸逃回來的雷諾人形容,那個遙遠的國度裡物產豐富、人口眾多,更有著阿南大陸無法企及的強大武器。如果這些強大的異族人再發起第三次侵襲,海琅很難想像部落這邊要如何抵擋,總不能再向異獸求助吧?就算他們不怕消耗生命,繼續祈求異獸,異獸就一定會繼續幫助他們嗎?

    海琅十分擔憂,以至於生出了借婚禮的契機將鐵面留在海彌拉的念頭。只是她並不善於說服他人,於是就想從魅黠那裡獲得幫助,讓魅黠和她一起見一見鐵面。但她準備好了一切,卻沒想到鐵面和緋戚竟然失約。

    魅黠這會兒並沒有專心聽海琅說話,只覺得她嘟囔了些什麼,轉過頭,卻發現海琅已經陷入沉思,於是也沒有多問,任由海琅去胡思亂想。

    魅黠和海琅都不知道的是,此時此刻,納爾斯恩和阿南大陸交界處的雪山裡,幾個穿著厚重皮裝的納爾斯恩人正沿著山峰艱難跋涉,可以貫通兩塊大陸的隧道就在距離他們只有幾十步遠的地方。只要他們繼續走下去,隧道的入口就會出現在他們面前,而原本守護此處的異獸已經在三年前就離開了這裡。

    —完—

    作者有話要說:終於為這篇文畫上了句點。

    本週四開新文,無限流,名字叫《惡魔的遊戲場》,《惡戀》中的某幾個惡棍將在本文回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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