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十七章 我七你三 文 / 傾情一諾
隆冬臘月天,滴水即成冰,一場鵝毛大雪過後,整個大眉山都變得靜悄悄的,萬物似乎都在冬眠。
「爹,娘,明天就臘月十三了,今年的年貨要不要早點預備,我擔心過幾天會更冷。」穆氏坐在溫暖的屋裡,雖然厚厚的棉簾擋住了外邊的光,但她還是可以感覺出天氣似乎很不好。
「這天變化太快了,看來明後天還有一場大雪,怕是要凍死人。過年還有十幾天呢,先不急,等這天變好一些再說。」葉氏也不怕凍手,臨青溪的棉鞋一冬天都磨壞好幾雙了,她打算再給她多做兩雙。
「就聽你娘的意思,對了,溪丫頭呢?還在那邊忙著?」自從臨青溪把醬菜坊和豆腐乳坊關了之後,大冬天也沒有閒著,一心撲在她那幾十畝的菜地裡。
「沒有,孩子這幾天賣菜累壞了,現在正躺在炕上睡著呢,我讓六郎看著她,等她醒的時候,把粥給她熱熱。」穆氏也忙著給兩個小孫子重做棉襖,這天太冷,孩子不抗凍。
「別讓她光喝粥,我去村南頭給她買點肉。」臨遠山裹緊了棉襖,打算到村裡的屠夫家給臨青溪買點肉。
「阿爺,我不想吃肉,娘熬得粥好喝。」臨青溪掀簾進來的時候,正好聽到臨遠山的話,開口說道。
「溪丫頭,你醒了!哎呦,快上炕,外邊太冷了!」葉氏趕緊放下手中的針線,將臨青溪拉上了炕,跟在後邊的臨青木也坐在了炕上。
「阿奶,沒事的!對了,大嫂和二嫂呢?念雨和念水我也沒看到?」自從停掉所有的鋪子和生意,只留下一品香之後,老臨家又恢復了以往的樣子,不那麼忙忙碌碌了,至少表面上是這樣。
「你大嫂、二嫂去你馬大娘家裡了,說是教幾個村裡的女人學刺繡,反正在家閒著也沒事,出去串門也熱鬧。兩個小的被你四哥帶出去玩了。」現在族裡的豆腐生意交給了臨成他們,臨青豪就沒繼續在那幫忙,而是回家幫忙種地。
下大雪之前,杜家就來人把杜宇堂給接走了,說是杜家老太爺很想他,讓他無論如何都要回京過年。
杜宇堂身邊有杜點、杜心照顧著,臨青溪也沒有很擔心,在臨家村的這段日子,她也真心喜歡上了杜宇堂這個小傢伙。
「阿奶,您又在給我做鞋嗎?」算起來,葉氏一冬天都給臨青溪做了好幾雙鞋子,可是很快鞋底就磨穿了,倒不是她幹活多勤快,而是這鞋子的質量實在是不怎麼好。
「是呀,也不知道你這孩子穿鞋是怎麼了,都快趕上吃鞋的勁兒了。」葉氏笑著說道。
「阿奶,您這鞋底都是怎麼做的呀?」臨青溪發現這裡的農人夏秋之際大多穿編製而成的草鞋,冬春之季就穿稍微暖和一些的布鞋,只是這布鞋的鞋底很薄,也很容易磨爛。
「粗布裡面塞點草或者破布,用針封嚴實一些就行了。聽說,富貴人家都有好幾層綢布呢?阿奶也給你多用了兩層布,放心吧,這次保準能穿久一些。」普通百姓家哪捨得用那麼多的好布做鞋子,布鞋都是穿得很珍惜,也很少有人願意花錢去買鞋子穿。就是手裡有錢的時候,葉氏也就捨得多買兩匹粗布,成衣成鞋她是看都不看的。
「阿奶,要不,我教給您一個法子,保準做出來的鞋子幾年都穿不壞。」前兩年家裡吃飯都成問題,臨青溪也就沒考慮鞋子的事情,她又不是不能吃苦,雖然後來生活好了,但她更忙了,一忙就只記得手上的事情,忘了腳上的事情了。
「什麼法子?」余為突然掀開簾子就進來了,把屋子裡的臨遠山他們嚇了一跳。余為的身後跟著衛玄和臨青禾。
「阿爺、阿奶、娘、妹妹,我回來了!」今年鏢局的生意不是很好,鏢頭就讓他們這些學徒提前回家了。臨青禾回來的時候,正巧在路上遇到了騎馬的衛玄和余為,於是就和他們一起回家了。
「五郎,你怎麼這時候回來了?」葉氏和穆氏趕緊下了炕。
「鏢局現在沒什麼事情,鏢頭就讓先回來了,過了年再去。」臨青禾將自己的小包裹一把扔在炕上臨青木的懷裡,然後搓著手坐在了炕上,這一路上可把他凍壞了。
「玄兒、余為,你們來了,快到炕上暖暖,我去給你們燒點熱水。」穆氏趕忙讓衛玄和余為在熱炕上坐下來,她看到兩個人一進屋身上都冒著熱氣,臉和耳朵都是紅通通的,肯定也是凍壞了。
衛玄和余為也不客氣,就在熱炕上做了下來。這間房子是原本老臨家的空房間,入冬之前,臨遠山和臨忠國就在屋子裡盤了一個炕,就是想著冬天的時候,一家人能在這屋裡說說話,吃吃飯。
「溪兒,你說的那能穿幾年的鞋子到底是怎樣的?該不會是用獸皮做的吧?」京城很多人家穿得鞋子都是獸皮鞋子,耐穿又保暖,就是價格很昂貴,質量最好的布鞋,也穿不了幾年。
「余為哥哥,我和阿奶說著玩呢!」臨青溪故意逗起了余為。
「阿奶,溪兒欺負我這個師兄。」余為臉皮厚,對著葉氏這個不太熟悉的長輩也能撒嬌。
「溪丫頭,你要是知道,就說出來吧,這裡又沒有外人。」葉氏被余為逗笑了。
臨青溪摟著葉氏的一條胳膊說道:「阿奶,這種好法子可不能告訴四師兄,您都不知道,他就是鑽進錢眼裡的那種人,我怎麼能便宜他呢!我就告訴阿奶一個人,嘻嘻……」
「好溪兒,你真是冤枉我了,阿奶,您看我是那奸詐小人嗎?溪兒,我保證!」余為也不是真得要知道什麼做鞋的好法子,他純粹只是好奇而已。
「余為哥哥,你的保證不值錢,哈哈!」臨青溪大笑著說道。
「溪兒,你……」余為無奈了,臨青溪現在心眼是越來越多,說話也是越來越滑頭了。
「溪丫頭,這法子你是不是真知道?」臨遠山也很好奇,臨青溪的經歷和別人不一般,她在仙界學了不少東西,說不定就知道。
「阿爺,我知道是知道,不過,現在我不打算說,要等到……嘿嘿……四師兄走了再說。」臨青溪臉不紅心不跳地說道。
「溪兒,你太讓我傷心了,沒想到你這麼不歡迎我!」余為假裝低落地說道,沒騙到臨青溪,騙到了葉氏。
「溪丫頭,你就別逗你師兄了,知道了就說。」不過是一個做鞋子的法子,沒什麼可藏著的,葉氏也知道臨青溪是在故意逗余為。
「那好吧,看在阿奶這麼心地善良的份上,我就說了。其實,做鞋子除了最關鍵的布,就是鞋底了。」臨青溪還真知道這怎樣把鞋子做結實,她也是靈機一閃,那法子就想起來了。
「溪兒,你這說的不是廢話嗎!」余為顯得有些心急。
「四師兄,你聽溪兒慢慢說!」衛玄插話說道。
臨青溪孩子氣地對著余為冷哼一聲,然後繼續說道:「其實這個方法也是我沒事的時候瞎捉摸出來的,就是把棉布用漿糊一層一層又一層地粘貼在一起,然後在太陽下曬乾,這樣的鞋底一定又舒服又
不太容易磨壞,簡單吧!」
「我還以為是多神奇的方法,不就是多放幾層布,被你騙了!」余為還真的有點小失望。
「哼,你懂什麼!這可是千層底的布鞋,一般的布鞋能比嗎!」自己這好法子被余為否定,臨青溪假裝惱火地說道。
「好了,溪丫頭,你這法子阿奶改天試試,呵呵!」不忍心打擊自己的孫女,葉氏對她笑著說道。
知道在場的幾人都有些不相信,臨青溪也不多解釋,她自己做出一雙千層底的布鞋到時候讓他們好好瞧瞧,看他們還相不相信自己。
「溪兒別生氣,四師兄逗你玩呢。你不是找我們有事嗎,說吧!」衛玄和余為上次從臨家村離開之後並沒有回京,而是去了別的地方,後來,臨七喜找到他們,說是臨青溪有事情要和他們說,讓他們有時間來臨家村一趟。
「兩位師兄先跟我去大眉山那邊吧,咱們到那邊說。」臨青溪從炕上下來領著衛玄和余為去了大眉山的院子。
到了之後,茉莉她們燒好熱炕,擺上熱茶,然後就出去守著了。
炕上有個小四方桌,余為和衛玄對桌盤腿而坐,臨青溪坐在他們中間,屋子裡暖洋洋的。
「好了,溪兒有話,現在可以說了吧?」臨青溪可從未這樣正式地邀請過他們,而且他們可早就聽說她把鋪子都賣了,不過不是真賣而已。
臨青溪先是對著兩個人友好一笑,然後說道:「兩位師兄,俗話說得好:『一隻綿羊被狼吃,十隻綿羊狼嚇跑』,你們小師妹我做生意不懂行情,就像瞎子胡亂撞牆一樣,所以現在安心種田,但老百姓也要穿衣吃飯,有些事情就想和兩位師兄商量一下,呵呵!」
「溪兒,你沒病吧!」臨青溪這臉上的笑容太不正常了,余為不禁伸手要摸一下她的額頭,看她是不是又生病了,但是被衛玄半路擋住了。
「溪兒,你現在很像一個人,有什麼話就直接說吧,不用繞彎子。」衛玄端起了熱茶,茶裡是幾片曬乾的小野花,有著淡淡的香味。
「像一個人?像誰?」余為收回了自己的手,但是疑問還在。
「像你!」余為是精明,可臨青溪覺得衛玄比余為還要精明,自己這笑嘻嘻的樣子連她自己都覺得像余為算計別人的時候那張「笑面虎」的假臉。
看來,還是直來直往的說話比較適合她。收起了臉上的笑容,臨青溪也端起一杯茶喝了一口,然後說道:「其實,我是想找兩位師兄合夥做生意,主要是余為師兄,衛玄哥怎麼看也不像是商人。」
「我缺錢!」衛玄三個字就直接堵住了余為的話,也讓臨青溪多了一個選擇。
「溪兒,我是余家的少東家,和我合夥做生意,你絕對不會吃虧,說吧,是醬菜生意還是豆腐乳生意?」臨青溪主動找自己合夥做生意,余為可真是沒想到,上一次他主動提出來的時候,臨青溪當時可是拒絕了。
「都是,也都不是!」臨青溪回答道。
「溪兒,你這話我可沒聽明白!」余為疑惑了。
「余為哥哥,我沒打算做商人,因為大病一場之後我發現自己最喜歡的還是種田,所以我打算以後就在地裡刨食,而且不是故意誇大,我真得很會種田,不信你可以問衛玄哥、我師父和師伯,他們都知道。我家加上所有的下人也不過是百十來口人,每年打下的糧食和菜根本吃不完,更何況,我還打算讓全村人跟著我一起種糧食、種菜。」臨青溪下一步就是說服更多的村裡人跟著她一起種大棚蔬菜。
「你是打算把這些菜都賣給我?」余為來了興致,他回雲州府的時候就聽說臨家村種出了冬季蔬菜,而且這種出來的人就是他的小師妹臨青溪。
「不是賣,而是合作。蔬菜的保鮮期沒有多久,就算我讓你拉走,你也到不了京城,半路上這些菜就都壞了!」單純的賣錢肯定是賺不了多少錢的,她要的可不是這些。
「那溪兒你所說的合作的意思是?」余為問道。
「余為哥哥,我知道余家在各地都有商舖,而且你家有很多鋪子,不知道有沒有酒樓。如
如果沒有,咱們合夥開酒樓如何?第一家就在雲州府城開,我的菜送到雲州府還是沒問題的。」臨青溪說道。
「余家倒是沒有酒樓,只是溪兒,這酒樓你完全可以自己開,為何要和我合作?」余為不相信臨青溪現在手裡沒銀子,她的銀子在雲州府城開一家酒樓是絕對沒問題的。
「余為哥哥,你就當做是有錢大家一起賺,難道你不想余家再上一個新台階?余為哥哥,我可以幫你!」臨青溪拋出了橄欖枝。
余為當然想,只是臨青溪說的酒樓真能賺錢嗎?他不是不相信臨青溪,而是她這丫頭心眼兒一多,他的心眼兒也跟著多起來了。
「溪兒,你可別騙我,我雖然是余家的少東家,可那些銀子來的也不快。」余為謹慎地說道。
「余為哥哥,我怎麼會害人,我保證酒樓一開業,那銀子就來得非常快。」臨青溪很有信心地說道。
「那行,咱們就開一間試試。」余為留有後路地說道。
「可以,三七分,你要是同意,咱們就先小人,後君子,空口無憑,立約為證。」臨青溪從三人圍著的小木桌的暗槽裡,直接拿出了一份合約。
「三七分?嘿嘿,溪兒,你對師兄真是太好了,我同意,同意!」余為沒想到臨青溪會那麼吃虧和他合作做生意。
「余為哥哥,你要弄清楚,是我七你三!」臨青溪笑著說道。
「什……什麼!」他就知道臨青溪不是個省油的燈,怎麼會把這麼好的事情給他做。
「你沒聽錯,我七你三,我雖然不懂行情,可我知道一句話,千做萬做,折本生意不做。」要不是不想融七少太早出現在世人面前,像這樣的好事,她是不會找余為的。
「溪兒,折本生意你不做,師兄我又怎麼會做!」余為才不傻,臨青溪是對他有恩,但生意是生意,他也不能壞了自己的規矩。
就在臨青溪和余為討論合作開酒樓的時候,衛玄已經把臨青溪手裡的合約抽出來看完了,臨青溪也沒有攔著他,合約寫出來就是讓余為看的,衛玄也不是外人。
「溪兒,你我合作吧,三七分,我七你三。」衛玄拿著那份合約猛然說道。
「衛玄哥,你說什麼?」這次輪到臨青溪吃驚了。
「我七你三,萬畝地一半收成還給你,但你要給我全部種成大棚蔬菜,開酒樓賺的錢我給你三成。」如果不是因為急需用錢,衛玄是不會這樣說的。
「好,我同意!」幾乎沒有猶豫,臨青溪當即就拍板釘釘,這樣的好事哪裡去找,萬畝蔬菜將近七成都是她的,就算辛苦一些耕種,一年的收入也有不少。
衛玄賬目也算得清,他只是前期投入了一些銀子,但是不用他費什麼心神,臨青溪幫他耕種,就連酒樓也可以幫他管理好,那麼他每年只需要靜等著收銀子
就是。如果交給別人去做,就算自己拿十成,可能還比不上臨青溪給他的一成多,他可不傻。
「等等,等等!溪兒,為什麼七師弟和你三七分,你就這麼快答應,而我你就不同意。你這是差別對待。」余為總覺得這件事情太詭異了。
「余為哥哥,衛玄哥他疼我多一點嘍,才沒有你這麼小氣。好了,這份契約書,衛玄哥,你和我就簽了吧,一式兩份,一人一份。」臨青溪略帶討好地對衛玄說道。在她看來,衛玄還真是大方。
「好!」衛玄沒有任何猶豫。
簽好之後,臨青溪讓茉莉拿來了一個小盒子交給衛玄,衛玄並沒有立即打開看,而是放進了自己的懷裡。
余為很好奇地問道:「溪兒,你給七師弟的盒子裡裝著什麼?」
「余為哥哥,該知道的時候你就知道了,現在……是秘密!」臨青溪調皮一笑地說道。
「我可是你們的師兄,買賣不成仁義在,你們可不能這樣對我!」余為總覺得自己被衛玄和臨青溪排除在外了,那種感覺很不舒服。
「余為哥哥,你是商人也知道規矩,有些商業秘密是不能讓別人知道的。」臨青溪用正經地口吻說道,其實那裡面是她開酒樓的詳細計劃以及幾張內部設計圖。
「算了,該知道的時候我就會知道了!」余為笑了笑。
臨青溪原本是要留下衛玄和余為吃飯的,但是夜風突然出現,低耳對衛玄說了一句話之後,衛玄和余為就一起離開了臨家村。
大半天之後,衛玄和余為就快馬趕到了雲州府城的一家客棧,然後到了二樓的間。
推開門之後,一位龍章鳳姿的男子正站立窗邊,有些出神地望著窗下的街道。
「臣等參見七殿下!」余為和衛玄單膝跪地恭敬地說道。
「這裡沒有外人,你們不必這麼多禮,都起來說話吧!」男子轉過身來,額角有道很顯然的傷疤,但這並不有損他出眾的英俊面容。他便是當今皇帝楚懷的第七子——楚嶺鶴。
「殿下,您怎麼這個時候來雲州?怎麼身邊沒多帶一些人?」余為有些擔心地問道。
「父皇原本讓四哥來雲州,讓我去坪城,但四哥半路非要和我換一下,所以我就來了雲州。」楚嶺鶴淡然地說道。
「皇上竟然讓他來雲州!」衛玄聽到楚嶺鶴的話眼睛裡有著極度的不滿和惱恨。
有些事情,尤其是皇家的事情,余為是不想參與的,他雖然是淮紹之門下徒孫,但他和他的師父
都不喜歡摻合皇子們之間的爭鬥。
「七殿下,七師弟,我突然想起來還有事情急著去辦,就先不打擾你們了!」余為笑嘻嘻地說道。
「余為,你有事就去忙吧!」楚嶺鶴和衛玄都知道余為的性子,也沒有強留他。
余為離開之後,楚嶺鶴和衛玄之間也較剛才親近了一些。
「玄弟,辛苦你了!」楚嶺鶴走到衛玄的身邊,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七——哥,爹他知道你要來雲州嗎?」只有私下兩人在一起的時候,衛玄才會喊楚嶺鶴為「哥」。
「舅舅不知道,如果他知道了父皇為什麼讓幾個皇子在年前出京,他一定會阻止的。舅舅他,哎,始終還是反對的。」楚嶺鶴有些無奈地說道。
「反對又能如何,難道眼看著衛家和你有事嗎?他不幫,我幫。」衛玄聲音裡有著冷意。
「玄弟,你不要責怪舅舅,你們為了我都犧牲太多了。其實,你應該清楚,我對那個位置沒有野心,也許父皇說的沒錯,我並不是坐那把椅子最合適的人。」楚嶺鶴從小就是看著宮廷裡的勾心鬥角長大的,有太多人為了爭那把椅子和那把椅子帶來的權勢,變得面目扭曲。
「不,你就是最合適的那個人。他之所以那樣對你說,就是要磨滅你的鬥志,讓你不要去爭,也不要去搶。在他心中,誰也比不上他的四兒子和五兒子,哼!」衛玄眼中閃過濃濃的殺意。
「玄弟,你不應該這樣說父皇,他怎麼說也是你的……」楚嶺鶴很想替楚懷解釋一些什麼,但是卻被衛玄狠狠打斷了。
「他是我的仇人!我和他之間不會有和解的那一天,讓誰坐上那把椅子,可不是由他來決定的!」衛玄一使勁,手中剛剛端起的杯子瞬間化為了粉末。
「玄弟,你!哎,算了!你不是說有件事情要和我說嗎?」楚嶺鶴不想讓衛玄不開心,好不容易見一面,兄弟兩個應該說些高興的事情。
「陸志明收了一個女徒弟,這件事情想必京城已經有很多人知道了,皇上下旨要找的紫色種子就是她最先發現的,她說這紫色種子叫紫薯,種在紫土裡會高產,而且她手裡還有另外一種薯苗,產量比紫薯還要高。這件事情,只有陸志明、張顯、淮紹之、沈瀚和我最清楚,而這次皇上下旨尋找破除紫土詛咒的紫色種子,我想還有另一層意思。」衛玄在楚嶺鶴面前褪去了更多偽裝,他做的很多事情不但是為了他自己,還為了楚嶺鶴和衛家的未來。
楚嶺鶴從小到大和衛玄呆在一起的時間不長,但可能是因為血緣關係,對於衛玄的情緒潑動,他能很快感知到。他聽得出,每次聽到「她」時,他的聲音裡都透著溫柔。
「父皇是打算把這份功勞算在某個皇子身上,以便天下萬民感恩於這位皇子?可是淮宰輔和張大人知道父皇的意思了嗎?」楚嶺鶴性子淡然,但終究是皇宮裡長大的龍子,很多事情他也看得透徹。
「皇上要四皇子來雲州,他們應該就已經猜出來了,只是淮紹之和張顯是站在二皇子那邊的,杜家又是三皇子的母家,京城會不安穩的。」同門相殘會是淮紹之早就預想到的事情,只是很多人都沒想到,這一天會來得這麼快。衛玄甚至想,如果不是臨青溪的出現,如果不是她發現了紫薯和她創造出的紫土傳說,那麼事情也許進展得沒有這麼快。
「三年大旱已經讓楚國喘息都難,京城要是再亂,這天下百姓還如何安居樂業?玄弟,無論如何,這皇家和京城都不能亂起來。」楚嶺鶴決定了,他絕對不能讓衛玄胡來。
「亂起來又如何,這天下遲早要亂。」衛玄才不關心天下百姓如何,而且他也相信,只有坐上皇位的是個好皇帝,這百姓才能有好日子過,他只需要保證這一點就可以了。
「玄弟,你怎麼可以這樣說!」楚嶺鶴訓斥了衛玄一句,接著又問道,「你是不是想把紫色種子這份功勞安在我的身上?」
「沒錯,事情我都安排好了,只要一聲令下,天下百姓都會知道是你破除了紫土詛咒,這樣就可以洗掉你身上的污名了。」衛玄毫不隱瞞地說道。
「不行,絕對不可以!衛家是我母家,舅舅在楚國位高權重,一旦我太過引人注目,父皇和淮宰輔說不定都會轉頭對付衛家。你應該比我還清楚,父皇早就忌諱衛家,要不然現在衛府不會整日雞犬不寧,你也不會常年不回京城。」楚嶺鶴就知道衛玄膽子現在大得很,一旦他這
樣做,那就是他要徹底和淮紹之、張顯站在對立面,逐出師門不說,以後危險也會增加。
「這和我回不回京沒關係,就算這份功勞你不要,我也不會讓他人獨佔。他讓我衛府雞犬不寧,我就讓他的楚國雞飛狗跳。」衛玄心中敬重淮紹之、張顯、陸志明等人,但道不同不相為謀,他也很清楚,遲早有一天,他們是會站在對立面的。
「玄弟,你太胡鬧了!如果你繼續這樣下去,我這就回京告訴舅舅,還有,你為我做的一切我很感激你,但如果不是我想要的,你強塞給我,我也不會要的!咳咳……」楚嶺鶴態度也強硬起來。
「不要就不要,身體本來就不好,何必生那麼大的氣!藥酒一直在喝嗎?」上次,臨青溪給余為的藥酒方,衛玄也知道了,因為御醫正是他給余為找來的,後來,他親自按照藥方給楚嶺鶴製作了一壇藥酒。
可能是覺得自己的口氣有些不好,看到衛玄給自己說了軟話,楚嶺鶴臉色也緩和了不少,說道:「喝著呢,身體已經好很多了。對了,你那位小師妹聽說就在雲州府的福安縣。」
「沒錯,她就在福安縣,現在一門心思種地呢!」講起臨青溪,衛玄的聲音柔
柔和了下來。
「哦,看來你很在意這位小師妹,不過我可聽說她才九歲!」楚嶺鶴也有了笑意。
「十歲了!」衛玄給楚嶺鶴倒了一杯熱茶,然後端給他。
楚嶺鶴喝了一口熱茶,更覺舒服了許多,笑著說道:「舅舅說要給你定親,你不同意,該不會是因為這個十歲的小娃娃吧?玄弟,衛府雖不是龍潭虎穴,但你要讓一個農家女進去,她未必能活下來,就算為妾,舅舅也是不同意的。」
「哥,你想太多了,她現在還是個孩子,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我的婚事沒人能做主,而且我不納妾。」衛玄從來沒想過納妾之事,而且依照他對臨青溪的瞭解,這京城高門她可是不願意進的,現在接近她就已經不容易了,等到她及笄,自己如果不努力會更難。
楚嶺鶴也沒有對此多說什麼,對方還很小,衛玄也暫時沒有成親的打算,就算年齡合適,兩個人之間的身份也差太多,到時候也不過是少年時的一段悲傷回憶而已。
「玄弟,你接下來還有什麼打算嗎?我準備過幾天回京城。」楚嶺鶴沒有告訴衛玄,過了年,楚懷可能要派他這個不懂武功的皇子去駐守邊疆,聽說邊疆外就是野蠻部族居住的地方。
「我打算開家酒樓,你去邊疆總要多帶點銀子傍身!」楚嶺鶴不說,不代表衛玄不知道,他惱怒自己的力量弱小,否則也不用眼看著楚嶺鶴被別人當成隨意耍弄的棋子。
「我不需要銀子,你比我需要!」楚嶺鶴感動地說道。
「皇嫂和孩子們需要,你皇子府裡有幾兩銀子,你自己不知道嗎!邊疆苦寒之地,沒有銀子、沒有忠心的守衛、沒有堅固的城牆,你覺得能呆下去嗎?他可不會從國庫裡給你拿銀子出來!」衛玄的聲音又開始變冷了。
「玄弟,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可我也知道你手裡是沒多少銀子的,舅舅的銀子可都被那個女人掌握著,這開酒樓真得可以嗎?」
楚嶺鶴也知道他和衛玄的現狀都不是怎麼好,小時候受盡非難,稍大一些受制於人,現在好不容易能展開一些手腳,但是沒有銀子、沒有可用的人,往前走總是很難的。
「我相信她,一定可以的!」衛玄說道。
「誰?」楚嶺鶴好奇地問。
這時候,衛玄從懷裡掏出臨青溪給他的那個小盒子,然後在楚嶺鶴面前打開,將裡面的臨青溪寫得酒樓計劃和詳細圖紙看過之後,遞給了楚嶺鶴。
「這些字和畫的主人,她能幫我賺錢!」衛玄就知道和臨青溪合作,看起來是吃虧,其實是賺了。
楚嶺鶴也仔細看了一遍,不禁連連稱奇,說道:「這想法真是奇特大膽又十分新穎,照這上面所寫的去開辦酒樓,的確會日進斗金,還有這酒樓內部的圖,現在看著我都想進去吃頓飯坐坐了,呵呵!玄弟,這個能人是誰?」
「農家女!」衛玄笑著說道。
楚嶺鶴當即就知道是誰了,看來,他還真是有些小看了衛玄的那位農家出身的小師妹。怪不得那個女孩小小年紀就讓衛玄心嚮往之,有機會,他定是要見一見的。
此時,楚嶺鶴想要見的人正在大眉山的院子裡接見她所有的下人,包括之前淮紹之他們給她的,還有從屏陵縣送來的那些人,一共是一百一十二個人,其中有兩個嬰兒。
外邊有些冷,臨青溪就讓臨大安帶人在院子裡燃了四堆篝火,然後讓這些下人都圍在篝火旁烤火取暖。
所有人到齊之後,臨青溪讓茉莉從屋子裡拿出一個盒子,裡面裝著所有人的賣身契,而且其中一大半都是死契。
「今天讓大家過來我是想說一件事情,我臨青溪就是這大眉山的農家女,以後也會守著這座山生活。你們來我這裡有自願的,也有不自願的,現在快過年了,我也想讓你們都過一個踏實年。我知道,這個世上沒人願意成為別人家的奴才,也不希望自己的兒孫成為主人家的家奴,所以現在我給你們一個機會,這裡面是你們各自的賣身契,有死契,也有活契,你們拿著它們走吧。」臨青溪將裝有賣身契的盒子打開,然後讓茉莉把賣身契都給大家。
「姑娘,您把賣身契都還給我們,這地裡的莊稼誰幫您種?」一個中年漢子拿著賣身契顫抖著問道。
他是被迫賣身為奴,現在能有一個自由的機會他當然很高興,只是老臨家一家人都對他們這些下人不錯,他也不是沒良心的人。
看得出,有很多下人和這個漢子的想法一樣,臨青溪笑著說道:「這個大家不用擔心,往年耕地、收割莊稼都可以雇短工和長工,我到時候僱人就可以了。」
「姑娘,我們這些人都是簽下死契的,也能離開嗎?」臨二祿小心地問道。
「當然可以,你們簽下死契就是我的人,現在這死契毀掉之後,你們就是自由人。你們也是有家有根的人,我這裡不是你們扎根的地方。不過,我希望你們能把在我這裡學會的東西都忘掉,這也算是我對你們唯一的要求。」留人留心,臨青溪要留下一些死心塌地跟著她幹事的人。
賣身契就在自己手裡,就像臨青溪說的那樣,他們也是有家有根的人,現在能成為自由人,不用做人家的奴才,這可真是太好了。
「茉莉,等會兒離開的人,都給他們二兩銀子,快過年了,也讓他們能回家過個好年,另外,再派咱家的馬車分別送他們回去,路上也不用那麼辛苦。」臨青溪悄聲對茉莉說道。
茉莉這幾個屏陵縣送過來的女孩子,她們的心始終是和臨青溪在一起的,現在對臨青溪更是忠心不二,就算沒有死契,她們也不會
離開她的。
「是,姑娘,茉莉知道了!」這麼好的主子就算是個農家女,茉莉也願意跟著她,雖然種地辛苦,但等到收穫的時候,她比誰都開心,她覺得那就是姑
娘常對她說的幸福。
「姑娘,我不走!小福子是孤兒,現在這大眉山就是我的家,姑娘就是我的親人,小福子的根就在這裡。」不管別人怎麼樣,臨十福是不打算離開臨青溪的。
「姑娘,我也不走!」雖然自從茉莉幾個女孩子出現之後,臨青溪就和她不怎麼親近了,但是臨六樂早就愛上了臨家村,喜歡上了在這裡的生活,她和臨十福一樣是孤兒,這裡也是她的家。
「我也不走,姑娘,這賣身契還給您!」臨五安直接把自己的賣身契又拿給了臨青溪身邊的茉莉,她和臨六樂一樣,早就把這裡當成了自己的家。
「想走的我歡送,不想走的我歡迎,但我還是要鄭重告訴你們一聲,無論你們是選擇走或者留,機會——只有這一次,如果錯過了,你們終生都將是我的下人,你們的子子孫孫也是我的家奴,所以一定要想清楚!」
臨青溪自己心裡也明白,她最後說的這段話將是決定這些人是走是留的關鍵,畢竟,沒有人願意自己的子子孫孫都是別人的家奴。
最終會有多少人留下,她不在乎,因為日後再想成為她的家奴,成為她要用的人,可就沒那麼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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