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 池魚之殃 文 / 傾情一諾
思來想去,臨青溪還是帶著白樺他們四個上了船,現在能早一天離開吳國,她就能早一天回到臨家村。
上了船之後,董鷹給他們安排了兩個較大一些的房間,而且讓他們把隨身帶著的貨物也放在了艙底。謝過董鷹之後,他們就一直呆在房間裡沒出來。
「公子,棕竹覺得請公子上船的董大叔不像是熱心的人,可他對公子的態度不一樣。」棕竹有過目不忘的本事,所以董鷹看臨青溪時的表情他記得一清二楚。
「董大叔救過我的命,而且我沒感覺出來他對我另有所圖,就是覺得他挺喜歡我的,可能你家公子天生招人喜歡,呵呵!」董鷹雖然跟在一個奇怪的少年身邊,但他在臨青溪眼中是一個很正常的人,而且為人正義、善良,要不然也不會出手救他。
「公子,您別忘了您是……」這段時間臨青溪一直穿男裝,但白樺沒忘了她還是個女孩子,棕櫚他們幾個也已經知道了臨青溪是女扮男裝,不過倒沒有表現出太過驚奇。
「你們別想那麼多了,咱們身上一無金銀,二無財寶,沒有什麼值得別人圖謀的,別把人家的好心當壞意了,好好休息去吧。」臨青溪懷疑白樺和棕竹他們這幾天被她訓練和教導得有些過於疑神疑鬼了,這可不太好。小心是對的,可過度小心就有點杞人憂天了。
事實上,董鷹的確是好心想帶臨青溪他們上船,為此他還專門去找自己的主子求情。而他這樣做的理由,只是因為臨青溪很像他死去的女兒,雖然臨青溪在他眼中是個有點傻乎乎又很可愛的男孩子。
大船在關江上平平安安地行走了五天,第六天的傍晚,臨青溪搭乘的這艘船行駛到了吳楚兩國群山最為密集的乞靈峽,而且天色陰沉還下起了連綿不絕的秋雨。
到了晚上,雨更急了,坐在有些搖搖晃晃的床上,臨青溪怎麼也睡不著。白樺和白楊一直守在臨青溪的房間,晚上臨青溪睡床上,他們就睡在門邊兒。
臨青溪輾轉難眠,他們兩個也無法安心睡下,而且不知是雨聲讓他們有些煩躁,還是船上終究有些憋悶,兩個人也覺得似是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一樣。
「公子,您怎麼了?」終於,白樺從地鋪上坐了起來,看著床上的臨青溪問道。
「不知道為什麼,這外邊的雨聲,還有這黑漆漆的夜,讓我想起一句話,心裡七上八下有點兒不安。」臨青溪說道。
「公子,什麼話?」白楊他們都是和衣而睡,所以他也坐了起來。
「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時。你們說,這船……不會要出什麼事情吧!」臨青溪乾脆也坐了起來。
正在這時,門外突然傳來輕輕地敲門聲,屋內的三個人頓時緊張起來。
「是誰?」白樺機警地問道。
「白大哥,是我,棕竹,快開門!」棕竹在外邊小聲地說道。
棕竹和棕節住在他們隔壁的房間,白樺打開門之後,兩個人一起輕手輕腳地走了起來。
「有事嗎?」臨青溪總覺得深更半夜兩個人過來,肯定是發現了什麼。
「公子,棕節總覺得有點兒不對勁,這江水的味道似乎不對。」棕節是尤撻國人,他和棕竹一樣睡覺的時候不喜歡關窗戶,船上房間的窗戶雖然很小,但他們還是開著。
棕竹和棕節也不經常坐船,在船上睡眠也很淺,一點兒響動就能醒,再加上棕節的鼻子很靈,所以他敏感地發現不但周圍的氣氛不對,味道更不對。
「棕節,到底哪裡不對?」臨青溪有些緊張地問道,可不要出什麼事情才好。
「有腥味,而且是血腥味,雖然很淡,但逃不過小人的鼻子!」棕節很確定地說道。
「會不會……是船上廚子殺魚的腥味?」臨青溪雙手抓緊了被子。
棕節正要回答,門外突然傳來董鷹的聲音:「林安,你和你家少爺呆在屋裡不要出來,無論外邊發生什麼事情都不要出來,我會派人保護你們!」
隨後,董鷹就不見了,然後有兩個侍衛就守在了臨青溪的門外。
「完了,該不會是遇上江上的盜匪了吧?」臨青溪現在真有點後悔上了這艘船。
此時,白樺、白楊、棕竹、棕節已經快速地圍在了臨青溪的床邊,將她護在中間。
「公子,別怕,白樺不會讓你有事!」一般的盜匪,白樺自信能對付,更何況身邊還有白楊。
棕竹和棕節雖然不會武功,但他們也曾是尤撻國猛士,一般人也傷不到他們。
身邊有四個大男人護著,其中兩個武功還算高強,外邊還有侍衛,臨青溪總算不那麼緊張了。不過,她還是趕緊穿好衣服,將一些用於防身的東西戴在身上。
忽然,船身不知被什麼猛烈地撞擊了一下,害得臨青溪一頭磕在了堅硬的木板上,眼淚都快疼出來了。
白樺他們四個趕緊穩定好自己的身體,然後查看臨青溪有沒有事。
「我沒事,你們別擔心我!」臨青溪使勁揉了揉被撞疼的後腦勺。
身上的疼痛還沒有完全消失,外邊就傳來了令人膽戰心驚的廝殺之聲,門口站著的侍衛也拔出了身上的佩劍。
狹而長的乞靈峽江面上一片漆黑,只有刀劍相撞的剎那閃光能讓自己看到敵人的身影。
船上所有點著的燈籠都滅了,董鷹剛剛命人點起的火把也被不知哪裡出現的箭給射入了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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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青溪裹著被子窩在床上,白樺、白楊他們不敢有一絲鬆懈,聽外邊的打鬥聲,應該是高手過招,看來不像遇到了盜匪,倒像是對方有備而來。
忽然,打鬥聲暫時停止了,接著一個有些陰森恐怖的鬼魅之聲在每個人的耳邊響起:「辛漠陽,魔教與你往日無怨,近日無仇,你不好好做你的寧王世子,為什麼偏偏和我魔教作對?!」
「看你們不順眼!」一個少年冷漠的聲音響起。
臨青溪聽出來這個聲音的主人就是那日在船上見過的少年,原來他不叫寒陽,而是叫辛漠陽,還是吳國寧王爺的兒子。
「哼,辛漠陽,念你是個孩子,教主他原想放你一馬,沒想到你不識好歹,竟然殺了我教的左護法還有我魔教眾多弟子,今日,老夫就要你血債血償!」鬼魅之聲更為瘆人。
「血債血償,哼,也要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少年的聲音也更為冰冷。
高手過招根本沒多少廢話,所以很快臨青溪就聽到了更激烈地刀劍廝殺之聲,她的身體都開始有些發抖了。
這可不能怪她膽小,在現代哪見過這種只有在電視裡才會出現的武俠大片場面,就是聽也沒聽過,身臨其境和道聽途說可是差別很大的。
再說,她這根本就是「城門失火,殃及池魚」,自己這條小魚正巧趕上魔教要找辛漠陽報仇,現在她更後悔上這艘船了。
不知道外邊的戰況如何,也不知道誰更佔上風,臨青溪聽得最清楚的一句話,就是剛才那個鬼魅之聲惡狠狠地說了一句:「雞犬不留,全都殺光!」
這船上,雞也沒有,犬也沒有,倒是有她和白樺幾個無辜的「池魚」,難不成今夜真得要因為那個被尋仇的冷傲少年浮屍江面嗎?
「聽著,咱們幾個不能白白冤死在這裡,想個辦法逃出去!」人在生死關頭迸發出的能量和潛力是很驚人的,臨青溪哪還顧得上害怕,逃命最要緊。
「公子,沒有船咱們怎麼逃出去?」棕節問道。
「沒有船,咱們就從江水裡游出去,總比死在那什麼魔教之人手裡要好。」自己現在雖然是個小身板,可游泳的技術她還沒忘,堅持一下說不定能游到岸邊,只要到了岸上,活命的機會說不定更大。
「可是……公子,小人和棕竹都不會水。」尤撻國的人常年在草原之上,水對於他們來說非常寶貴,在戰馬上他們可以是英雄,可到了水裡,他們就是旱鴨子。
「公子,白楊也不會!」白楊也說道。
「那你呢?」臨青溪看向了白樺,但白樺給她的答案也是搖搖頭。
這可倒好,五個人有四個不會水的,看來游到岸邊上是不可能了,只能再想想別的辦法。
就在這時,五個人都覺得船在緩緩下沉,透過小窗戶往外一看,江面上有很多屍體,而且船艙底部估計也被魔教的人鑿穿了,現在整艘船都在往江下沉。
「來不及了,咱們必須趕快離開這艘船,反正這艘船也要沉了,你們四個想辦法把船上的木板給歇下來一大塊,然後咱們劃著木板離開。屋頂的木板應該最好弄下來,你們趕快試試。」臨青溪推開棕竹,開始穿鞋收拾包裹。
船上的打鬥聲越來越小了,臨青溪估計是人死得差不多了,而且她有一種很壞的預感,現在外邊佔上風的絕對不是那個少年和董鷹。
正在門外守著臨青溪安危的兩名侍衛也加入到打鬥之中,在黑暗中,臨青溪都能聽到近在耳邊的生死搏鬥。
船下沉的速度越來越快了,臨青溪他們也不出外去找木板了,就打算把自己現在住的床板和地板給卸下來,好在黑暗中白樺他們四個的眼力很好,力量更大,寸勁兒准打,「卡嚓」一聲,木板給卸下來了。
木板下面就是船廳,廳裡如今一片狼藉,而且到處都是屍體,白楊快一步摀住了臨青溪的眼睛,不想讓她看到這血腥的一幕。
自從親眼目睹林然死在自己的面前,臨青溪對於死屍就不再那麼害怕了,相反她的心中會湧起很多的痛苦。
不過,她還是不想見到死屍,所以白楊摀住她的眼睛之後,她就猛地背過身去,將臉整個埋在白楊的懷裡。
白樺他們都認為臨青溪這是害怕了,手中的動作也更快了,好在那些魔教的人不是被殺了,就是顧不上他們。
所以,趁著這個機會,他們綁好了兩塊木板,然後輕功厲害的白樺和白楊先把木板放入水中,白楊又把臨青溪給抱了下來,棕竹和棕節順著船上已經歪倒的帆繩爬了下來。
「公子,您和白樺、白楊走吧,小人和棕節的身體重,這木板承受不了。」棕竹和棕節一上木板,木板突然往下沉了,他們趕緊跳入江中,扒著木板邊沿兒說道。
「不行,要走一起走,我不會丟下你們任何一個人。棕節,你去把桅桿弄斷,把上面較細的那一部分給我,最好弄長一些,咱們當木排使用。」
臨青溪感覺江水刺骨的冷,而且不知是不是因為他們在船的另一側,船上打鬥的聲音已經徹底沒有了,最後一聲哀嚎也不知道是誰的,留給她逃命的時間也不多了。
棕節又爬了上去,不一會兒水中的臨青溪就聽到「卡嚓」一聲,大船開始傾倒,開始更快地沉沒,所幸棕節沒事,找到了桅桿。
幾個人摸索著站在木板上,臨青溪哆嗦著站起來在水中開始撐起小半截的桅桿,白樺擔心她力氣不夠,幫她一起撐著。只是,幾人沒走幾步,木板上突然出現一雙白皙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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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董鷹受傷了!」
臨青溪又聽到了少年冷漠的聲音,而且他肯定知道他們不是魔教的人,所以才敢到他們身邊。
「棕節,棕竹,快把董大叔拉上來,白樺你撐桅桿,我游水和你們一起走。」如果這少年和董鷹上來,木板根本承受不了那麼多人的重量。
只是,棕節和棕竹把水中的兩個人都拉上木板之後,他們「撲通」一聲下了水,趴在了木板的後邊。
「你們兩個幹什麼?」臨青溪也沒想太多,「撲通」一聲,也下了水,同樣趴在了木板上。
「公子,你幹什麼?」白樺和白楊他們四個都著急地沖臨青溪喊道。
「白樺,我命令你趕快撐著桅桿往前走,棕竹,棕節,你們給我一手抓緊木板,一手順著水流的方向往前滑,從現在開始,沒有我的命令,誰都不能放棄!」臨青溪已經沒有多餘的精力去說些什麼,現在她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活下去,帶領這些人一起活下去。
白楊緊跟著也跳下水,他也按照臨青溪的吩咐和棕竹、棕節、臨青溪一起同心協力地往前滑。
白樺沒有說話,他現在掌握著前進的方向,只有盡快到了岸邊,他才能保證臨青溪的生命安全。
木板上的董鷹已經昏死了過去,在臨青溪跳下水和命令棕竹他們不能放棄的時候,同樣受傷的辛漠陽沒有說一個字,他只知道自己也不能放棄,決不放棄!
漆黑的夜,冰冷的水,下個不停的雨,還有無法就此放棄生命的眾人,艱難地前行著,堅持下去才有希望,只有堅持,堅持,再堅持!
臨青溪不知道自己身體裡還有多少熱量,她覺得身體裡的那顆火球正在被一點點澆滅,而意識也開始漸漸模糊,但她沒有對任何一個人說,已經堅持了這麼久,說不定很快就到岸邊。
只是,她的雙腳似乎被人在狠狠地往下拽,她就快要沒力氣了,也許是知道自己臨近了死亡那一刻,臨青溪突然釋然了,她本就是已死之人,如今不過是再死一次,只不過這一次她有更多的不捨。
就在臨青溪耗盡所有力量的最後一刻,有一雙冰冷的手抓住了她,然後一把把她從水中提到了木板上,接著她似乎聽到有人下水的聲音,然後就昏死了過去。
一個人在黑暗中獨行了很久很久,雙腳似乎踏入寒冷的泥沼之中,怎麼也拔不出來。忽然,她的身體裡有了一股暖流,給她黑暗的世界注入了光亮,而且越來越溫暖,驅走了所有的嚴寒。
悠悠醒轉,刺眼的陽光透過斑駁的樹影灑在她的小臉上,火的味道夾雜著魚的腥香味鑽進她的鼻腔裡。
「咳咳咳……」臨青溪被嗆得有些受不了。
「姑娘,你醒了!」白樺和白楊丟下手中的魚,跑到臨青溪的面前。
正在負責守衛的棕竹和棕節也慌忙跑到臨青溪的面前,見她醒來,臉上也有了如釋重負的笑容。
臨青溪被白樺扶著坐了起來,她發現幾人正在山中密林裡的一小塊空地之中,董鷹已經醒了,正坐在火堆邊烤魚,見她看向他,臉上露出感激的笑容。
「林姑娘,你醒了,真是太好了!」
臨青溪要不是為了救自己和自己的主子,不會命懸一線,而且要不是他好心讓她幾個人上船,他們也不會遇到危險。
所以,董鷹對臨青溪有很深的歉疚,更有感激,只是他沒想到林安會是一個小姑娘,而且還是這幾個男子的主人。
「董大叔,你沒事了吧?」臨青溪喝了一口用樹葉存放的水,嗓子總算舒服一些。
「我沒事了,多謝林姑娘你救了我和我家公子,董鷹欠你兩條命!」董鷹這個人知恩圖報,臨青溪這個大恩,他一定會報的。
「董大叔,你別這麼客氣,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按你這樣說,我都十四級浮屠了。」臨青溪頭髮已經全散了,也知道自己女孩子的身份早就暴露了,既然董鷹不問,她也就不說原因了。
「林姑娘真是愛開玩笑,呵呵!」董鷹將烤好的兩條魚,一條放在了身邊閉目養神的辛漠陽身邊,一條給了臨青溪。
「謝謝董大叔!」臨青溪也不客氣,她也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現在肚子裡空空的,急需要食物來填滿五臟廟。
「對了,董大叔,你知道咱們這是在哪兒嗎?」吃了一條沒有鹽味的魚,臨青溪也有了些力氣,而且她發現精神好多了,不像以前生一場大病都要好幾天過不來。
「咱們現在應該到了楚國境內,只是不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而且要走出這片山恐怕要費不少時間。」董鷹皺了一下眉頭說道。
董鷹雖然受了重傷,但是辛漠陽已經給他上了藥,而且還吃了一些補身體的藥丸,所以他好得很快,這兩天,他已經四處查看了一下地勢,發現幾個人被困在了深山密林之中。
「沒關係,只要能走出去,再多費一些時間我都願意,呵呵!」能夠再一次活著見到陽光,臨青溪整個人變得更豁達了,與活著相比,其他的真得算不得什麼。
白樺和白楊又給臨青溪烤了魚吃,吃了之後,她就躺在火堆邊又睡了一小會兒,之後,幾個人滅掉火堆,開始探索著走出去。
「棕竹,棕節,你們兩個仔細觀察樹的枝葉,尤其是單獨生長的樹,這些樹茂盛的一面是朝南的方向,枝葉稀疏的應該是朝北方向,還有密林中的岩石,南面會比較干,北面會比較濕而且會有青苔。咱們朝著一個方向走,一
定能走出去。」臨青溪有在深山迷路的經驗,所以要走出這片密林,沒有指南針的話,只能靠一些古老的經驗。
「知道了,姑娘!」棕竹和棕節開始按照臨青溪所說的仔細觀察獨株樹和岩石。
辛漠陽這些天除了和董鷹說了幾句話之外,大部分時間都是沉默不語的,他看似對一切都冷淡不在意,但是卻沒有放過對臨青溪幾人的觀察。
他和董鷹一樣都沒看出來臨青溪是女扮男裝,或者說,臨青溪一直就沒引起過他的注意。在他眼中,只有兩種人——家人和仇人,而十四年來,家人快沒有了,仇人越來越多。
董鷹跟在辛漠陽的身邊不算長也不算短,正好十年,四歲時的辛漠陽和十四歲時的辛漠陽除了模樣有些變化,就是眼神變得更加冷酷無情了。
雖然他是辛漠陽身邊最信任的人,但迄今為止他也不清楚辛漠陽在四歲那年到底經歷了什麼,讓他從一個活波可愛的王府小世子變成了一個眼神中常常充滿仇恨和冷漠的孩子,就連王爺和王妃都無法再親近他。
這幾天,化名林安的這個楚國小姑娘,讓他感到驚奇不已的同時,也敏銳地發現,辛漠陽有意無意地也在關注著她。
「林姑娘,你怎麼會知道這些?」聽到臨青溪教給她的人辨別南北方向,董鷹就趁機問道。他想多知道一些有關這個小姑娘的事情,而且他相信,自己的主子也想知道。
「董大叔,我家就住在山下,我從小就是在山裡長大的,如果在深山裡迷路,我就是靠這些方法走出來的。」臨青溪笑著說道。
「林姑娘這麼小就出來做生意,你家裡人不擔心嗎?」董鷹笑著問道。
臨青溪知道董鷹和辛漠陽都對自己有戒心,同樣她也對他們有戒心,雖然有過幾面之緣,也算同舟共濟一起患難過,但始終不是一條船上的人,對對方瞭解太清楚也沒什麼好處。
於是,她也笑著很真誠地說道:「當然擔心了,所以才派兩個高手跟著我,呵呵!其實,是我自己貪玩,偷偷跑出來的,我家裡人不知道。」
「你就不怕自己家人擔心?」董鷹的口氣不免加重了一些,以前他的女兒就常常偷偷跑出去玩,害得妻子擔心不已。
「怕呀,所以讓假扮我少奶奶的丫鬟先回家了,我就是好奇心太重,呵呵,聽說吳國有很多好玩的地方,就渡江過去看看。」臨青溪用上了她的招牌傻笑,只是這次董鷹上當,辛漠陽卻看出她沒說實話。
「林姑娘,以後你可不能再這樣隨便跑出來,你家人一定擔心死了!」董鷹說道。
臨青溪知道董鷹是好意,而且看得出他似乎真得很關心自己,於是笑著點點頭說自己以後再不亂跑了。
到了晚上的時候,幾個人就點起火堆,以防有野獸突襲他們,但即便這樣,還是有狼群發現了他們。
遇到危險,白樺、白楊、棕竹和棕節就把臨青溪團團圍在中間保護她,董鷹則是站在辛漠陽的身邊。
「姑娘別怕,狼最怕火,咱們燃起火堆,它們就不敢靠近咱們!」棕竹在草原上獵過狼,所以知道狼的習性。
臨青溪苦笑一聲說道:「我知道有火堆它們就不能把咱們怎麼樣,可是狼比想像的要聰明,你們看看四周這一圈綠幽幽的狼眼,它們是打算把咱們困死在這裡,如果現在不突圍出去,不用它們靠近,咱們也餓死、渴死了。」
似是要驗證臨青溪的話,那些綠眼睛縮小了包圍圈,全都陰森森地瞪著他們。
「公子,怎麼辦?」董鷹沒想到臨青溪還這麼懂狼的獵物之道,看來她說的沒錯,這些野狼就是打算要把他們困死在這裡。
「殺!」辛漠陽抽出了身後背著的冷劍。
「棕竹,棕節,看好姑娘!」一旦人與狼的戰爭開始,白樺和白楊勢必要加入到戰場中去,只有速戰速決才能更快地逃離。
「是!」棕竹和棕節也護著臨青溪做好了備戰準備。
「姑娘,你要是害怕就把眼睛閉上!」即便是狼血,白樺也不想臨青溪看到。
「我不怕,你們都小心點!」臨青溪知道這次也將是一場生死之戰,具有嗜血野性的狼會比人更可怕。
辛漠陽主動對狼群發起了攻擊,他的劍所到之處,一劍封喉,就是野狼也不例外,但因為給臨青溪注入了太多的內力,再加上野狼呼喚的同伴越來越多,狼血又激起了狼群的憤怒,他的動作也慢了下來。
「公子,這樣殺下去不是辦法,趕快施展輕功離開這裡!」董鷹也沒想到這個地方的野狼會這麼多,而且獸性十足,他們又都是剛受過傷,還沒恢復過來,照這樣下去就是死路一條,不如趁著還有些力氣,施展輕功離開。
「好!」辛漠陽冷冷地吐出一個字。
董鷹想都沒想就跳到臨青溪的身邊,抱起她要離開,這樣同樣會輕功的白樺和白楊就可以帶棕竹、棕節一起離開。
只是,棕竹、棕節身形高大,白樺和白楊明顯經過一場與狼的廝殺,力氣已經不足。
就在這時,辛漠陽突然接過董鷹手裡的臨青溪,然後提起滴著狼血的冷劍,往上一個縱身,藉著樹的力量往前奔去。
董鷹功夫比白樺和白楊都要高很多,所以他提起了棕竹,而白樺、白楊同時架起了棕節,幾個人使盡全力施展輕功朝著和辛漠陽一樣的方向奔去。
臉埋在辛漠陽泛著狼血腥味的懷裡,耳邊是呼呼的風聲,雙手使勁抱著他,臨青溪一動
也不敢動。
她是飛過,可那是蹦極和玩滑翔傘,和現在的感覺一個天一個地,似乎她的心臟已經跳到了嗓子眼兒,堵住她想大吼的聲音,之後,她很沒骨氣地再次暈了過去。
等到她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堅硬的石板床上,而且腰間橫著一條手臂,轉眼看去,辛漠陽正躺在她的身邊。
猛地一起身,頭暈腦脹,臨青溪根本記不清發生了什麼,只知道狼群在瘋狂地追擊他們,然後自己就陷入了黑暗之中。
「小姑娘,你醒了!」「吱呀」一聲,有些破敗的木門被推開了,走進來一位穿著補丁衣裙的老婦人。
「這是什麼地方?」臨青溪想要不著痕跡地把辛漠陽的手拿開,卻發現他是握著自己另一側的手的,而且根本抽不出來。
「小姑娘,這裡是大山腳下的山梨村,我是孫家阿奶,昨晚,你哥哥抱著你來的時候就暈倒在我家門外,原想分開你們抱到床上,可你哥哥不撒手,所以就把你們一起放到了床上。」孫家阿奶端著一個破碗笑著說道,碗裡是一些稀粥。
臨青溪往門外看了一下,發現現在也是晚上,也就是說她和辛漠陽昏睡了一天一夜,而且辛漠陽看起來比她更累,要不然也不會她醒了,他還沒醒。
「多謝孫家阿奶救了我和我哥哥!」臨青溪還是使勁兒掰開了辛漠陽握著的手,然後小心地走下床。
「不用謝!小姑娘,你們兩個孩子怎麼會出現在這裡,是不是遇到了什麼難事?」這邊一直不太平,孫家阿奶想著他們兩個小孩子是不是被官兵追,而且那個孩子還有一把劍,劍上還有血,除了不鬆開這小姑娘的手,他的劍也是緊握著的。
「阿奶,我和哥哥,還有幾個家人在深山裡迷了路,又遇到了狼群,哥哥會些武功,就帶著我逃走了,我的其他家人應該也逃出來了,阿奶,您有沒有看到過他們?」不知道白樺和董鷹他們怎麼樣了,臨青溪很是擔心。
「小姑娘,村裡就進了你們兩個陌生人,沒有其他人了,你別擔心,他們可能被別人救了,明天我讓村裡人幫忙找找。」孫家阿奶安慰她道。
「謝謝阿奶!」臨青溪再一次道謝。
「阿奶,小梨子餓了!」這時候,外邊走進來一個五六歲髒兮兮的小男孩,他看起骨瘦如柴,滿臉病態。
「小梨子乖,這是姐姐的飯,快去睡覺就不餓了,明天早上阿奶給你熬粥喝。」山梨村很窮,村民常常是饑一頓飽一頓,孫家阿奶的家人都死了,現在就剩下一個小孫子,可現在小孫子也病了,但她還是很善良地要把家裡唯一的一碗粥給臨青溪喝。
臨青溪當然喝不下去,她哄著小梨子把粥喝了下去。等到孫家阿奶和自己孫子去隔壁的草屋睡覺之後,臨青溪給辛漠陽重新蓋好了被子,然後坐在床邊發呆。
次日天沒亮,臨青溪就醒了,她推了一下辛漠陽,發現他睡得還很沉,就悄悄地走出去了。
山梨村在群山腳下,四周都被山圍著,只有一條小路通往村外的世界。這裡世代居住的村民以賣山梨為生,但因為山梨很酸,所以他們的日子並不好過。
這時候,孫家阿奶家的小孫子也醒了,他從來沒見過村裡進陌生人,也沒有出過村,所以很怯生。
臨青溪看到他,很友好地問他:「你叫小梨子是嗎?怎麼這麼早就起來了?」
或許是臨青溪的友好讓孩子的膽子大了一些,他聲音很低地說道:「小梨子餓了!」
臨青溪聽到小梨子這樣說,心裡一酸,他看起來和杜宇堂的年紀也差不了多少,可是看起來又瘦又小,飢餓讓他的眼睛沒有一點兒光彩。
「小梨子,你等著,姐姐去找找看,有沒有能吃的東西,如果阿奶問起或者屋子裡的哥哥醒了,就說姐姐很快就回來!」這裡四周都是山,不可能什麼能吃的都沒有。
小梨子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就看到臨青溪在自己家瞅了一圈,然後拿著家裡唯一的一個工具小鐵鏟出去了。
休息了這麼久,臨青溪肚子也很空,但她忍著飢餓小跑著去了山邊,等到天越來越亮,她能看到的東西也越來越多。
秋天,山上的很多綠色植物都變黃了,但很多能吃的東西也成熟了,臨青溪發現和山梨村最近的山上山梨也是最多,但山梨樹下有些野菜也是能吃的。
她跟著臨遠山和葉氏學過編背簍,所以用山裡的長籐蔓編了一個小籃子,之後就把挖到的野菜放進籃子裡。
挖好野菜,她又往山裡走了走,發現有很多蘑菇,於是就採了一些無毒的蘑菇放進籃子裡,還有一些野果子。這裡的山和這裡的人一樣,都很窮。
費了半天勁,也只有找到野菜、蘑菇和野果,臨青溪見天也不早了,就提著籃子回去了。
孫家阿奶正在家裡焦急地等著臨青溪,見她安然無恙地回來,才算安了心。
「小姑娘,你身體剛好一點兒,別亂跑,這山裡也危險。」孫家阿奶見臨青溪手裡挽著籃子,一隻手還拿著自家的鐵鏟。
「阿奶,我沒事。我去山裡找了一些野菜和野蘑菇,還有一些野果子,用它們熬湯喝。」臨青溪笑著展示自己一早上的收穫。
「小姑娘,這可不能吃,這吃了會死人的!」孫家阿奶看著臨青溪籃子裡的蘑菇大聲說道。
「阿奶,這種蘑菇是沒毒的,我以前吃過,不信,待會兒我吃給你看。」說著,臨青溪直接就挽著籃子進了孫家阿奶的廚房,然後很熟練地開始生火
做飯。
飯做好之後,臨青溪先吃了一口蘑菇給孫家阿奶看,害得孫家阿奶為她擔心半天,見她沒事,孫家阿奶和孫子小梨子才開始喝野菜蘑菇湯。
「阿奶,這湯真好喝!」小梨子的臉上露出了歡喜的笑容。
「嗯,真是好喝。小姑娘,這野菜湯到了你的手裡,滋味怎麼就不一樣呢?小梨子別喝太多,要給哥哥留一些。」孫家阿奶見孫子喝了一碗又喝一碗,擔心躺在床上的辛漠陽沒有東西喝了。
「阿奶,讓小梨子喝吧。我……哥哥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醒呢,等他醒了,我再去挖一些野菜和野蘑菇,餓不著他的。」臨青溪又給小梨子盛了一碗。
其實,此刻躺在石板床上的辛漠陽已經醒了,確切來說,是在臨青溪早上推門出去的時候,他就醒了,只不過他還沒有力氣站起來。
一開始,他以為她一個人偷偷地離開了,卻沒想到她是去山上挖野菜,而且並沒有忘記床上還躺著一個他。
喝完野菜湯,臨青溪果真又挎著籃子去了山上,這一次她挖了更多的野菜,採了更多的無毒蘑菇,足夠孫家阿奶和小梨子兩個人吃很多天了。
等到臨青溪再次推門去看辛漠陽的時候,他已經擦淨了劍上的血跡,正盤腿坐在床上。看到她進門,才緩緩睜開了眼睛。
「你……沒事了吧?」臨青溪知道辛漠陽的名字還是從要殺他的人口中得知的,認真算起來,他們兩個還沒有說過一句話,這算是臨青溪對辛漠陽說得第一句話。
「辛漠陽!」這是辛漠陽對臨青溪說的第一句話,比起臨青溪話裡的關心之意,他顯得冷酷多了。
臨青溪被辛漠陽的回答弄得愣了一下,她是問他身體有沒有事情,又沒問他的名字,真是答非所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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