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文 / 一柳先生
第一章
醉紅梅林,碧湖蕩漾。清風拂過冬日裡依舊生機盎然的林間枝頭。一汪潭水微微蕩出絲絲漣漪,清波起伏。梅瓣隨著風兒搖曳,紛紛然然的飄起落下,襲進空中便是那瓣兒的清香。
若柳梅下醉煙然,瀟瀟風塵亦磋砣。此情此景,怎能不醉？
在那湖心上的湖心亭上似有一點清痕,遠遠的倒是瞧不清楚。
亭中之人的衣角擺動。他的身前是一石桌,上面擺著這一檀木棋盤,十九條紋路縱橫交措,黑白棋子放於左右兩邊的盒子中。
也不知是誰家公子，竟有這般雅興。
那藍衣小童識得亭中之人,眉梢帶喜的跑了過去。在與那人相隔幾步的地方停下。許是跑多了的緣故,面帶紅潮：「青絡公子,都到這時辰了怎還此,夫人可急壞了。」見他仿若未聞，便又道：「方纔媒人己來了,這會兒全都在堂中等公子呢，公子還是隨小的回去吧。」
青絡垂眸看著桌上的棋子,伸手在棋盤上淺色紋路上來回撫模，神色晦暗不明。
「等會叫人過來把這棋盤拿去燒了。」
「公子不是最喜愛這棋嗎，為何要毀了？」
「毀了就罷。」
「是。」
青絡起身，輕輕地歎了一聲。回首時,黑色髮絲滑落衣間，傾顏現。
小童不由屏住了呼吸,連那耳垂也染上了紅暈。方纔的紅潮未散,此刻像極了一隻蒸熟的蝦兒。
青絡長得異常俊美,連城中素有天下第一美人的沈碧妝也未及其一二。雍容清俊,眼角的淚痣在垂眸閉目時更是顯得萬般風情。不過,真正讓世人為之傾狂的卻是他眸中的清冷。世人皆知這人性情冷然。卻比任何人都驕傲——不是自大孤傲而是自尊自愛。
撫撫衣袖,青絡起身離開湖心亭,小童緊隨其後。
延康二十三年,都城發生了一件大事。那司家當家司煜要娶親了,娶的卻是那青絡公子！這司家乃是天下首富,當家的司煜更是青年才俊。此消息一出,四方不再平靜。倒不是說在責指他們有違天理,在這世道誰沒有玩過男人？而是驚於這青絡公子競願折了男子的尊言下嫁於人。一時間平日裡芳心暗里許予司煜的女子對青絡橫眉冷眼,明嘲暗諷.對青絡專情的女子男人則更是傷心欲絕,尋死不活的。
無論外界如何,婚期依舊如期來臨。綾羅綢段,高聘媒人,絲毫沒有藏著腋著的樣子。
喜慶的紅遍佈於每個角落,赤色房梁,上等佳釀的醇香瀰漫在四處。鞭炮聲震撼天地,廳中更是熱鬧,送禮往來的賓客，祝賀的說語從沒停過。
司老夫人坐在堂中的椅子上向來客道謝，莊嚴的臉上露出和藹的笑容，舉手投足間依稀可以看出當年的風姿。這時，管家從房外走到她的身邊在她的耳邊輕語道。
「老夫人，少爺還沒到。」
司老夫人眼裡閃過一絲不滿，眉頭微皺。「快叫人去看看，都這時辰了怎麼還沒到。」
管家領命下去，司老夫人覺得眼皮跳個不停，心下越發緊張，奈何還得招呼來賓，只得按捺下來，再多派些人去尋。
天色愈暗，司煜依舊沒有出現，司老夫人正準備叫人去看看。便跑進一名衣衫不整,冠發凌亂的小廝.他摔倒在大堂中央,在眾人尚未回過神來的時候,嘶啞的吼出了幾個字。
他說,少少爺死了！！！
「啪啪」
那象徵著喜慶的沒有放完的炮竹聲在此刻顯得十分響亮
樓閣之中，房門閉鎖。因為是男男之親所以少了花轎拜堂之禮，只要新郎掀開紅蓋頭便正式成為夫夫。
坐在銅鏡前的青絡看著鏡中的人,細長的鳳眼微瞇,瞧不出他的情緒。突然,他一把捂往胸口,一口血吐了出來,染紅了白皙修長的手指。唇上的鮮血配上大紅的嫁衣竟憑添了幾分妖艷。他痛苦的抓住胸前的衣襟,正欲開口喚人便又吐了一大口血,然後聽見閣樓下一陣痛哭。好像在吼些什麼,似乎是少少爺死了！！
小廝趴在地上，渾身傷痕纍纍，雙眼空洞無神，嘴中依舊在嘟囔著什麼。眾人疑惑的看著他，這人不像在說謊，難道
司老夫人近乎瘋狂的跑到那小廝的身邊，一把抓住他的衣襟。
「你說什麼！！！你說什麼！！！」
「老夫人、老夫人少爺他他死了」
「啊啊！！！！」
據據小廝說,原來,司煜知道青絡喜好下棋,便為他親自訂製了一白玉棋。那師傅叫他今日去取,司煜心想也來得急便駕馬帶著他一同前去。可誰知在途中遇上了幾個蒙面的搶匪,他們殺了司煜後奪了白玉棋及一些錢財，還將司煜的屍體扔下了懸崖。
聞言,憤怒的悲痛的司老夫人挺直了腰背，目光陰沉的帶著人衝上了閣樓。那些本是來祝賀的客賓也一併上了樓，心中的想法各一。因為憤怒與悲痛,沒有人仔細思索小廝的話。更沒人發現他所說的有多少奇怪的地方。
比如,為什麼那些人獨獨殺了司煜奪棋卻沒有殺他
又比如,為什麼司煜取棋卻要帶一個無用的小廝
小樓高聳在湖泊岸邊,月光輕斜灑進閣樓中。夜越發深沉,冬風襲來,小樓房簷上懸掛著的紅綢鑼緞輕輕飄浮起來。
那位於中央的房屋一陣喧鬧,屋裡羅維畫燭,燈影闌珊。妝台上有大片大片的血跡,而在那檀木桌旁邊卻坐著一人,紅綿纏頭。
若非屋外傳來陣陣嘶吼聲,這樣的景面任何人都會道聲恭喜吧。
「叩叩！！！」
「青絡開門!!!你個掃把星還我兒子還我兒子!!!」
門被猛烈的敲擊,傳來了刺耳的聲響。這聲音之大,似要震了這天破了這地。聽聞門外之人的言論,紅綿之下的人卻只是唇角輕笑,顯得雲淡風清，哪有剛死了丈夫的模樣。
丈夫？他垂下眼簾,纖長濃密的睫毛擋不住眼底的嘲諷。想他青絡堂堂七尺男兒卻要捨去尊嚴嫁他為妻,真是笑話!!!
門外響聲更為大,似是叫了人撞開這門.也是,這些人又豈是一個門閂可以擋得往的,他們現在只怕恨不得吃了他的肉喝了他的血。
胸口越發疼痛,青絡覺得全身力氣逐漸消散,他拋開紅蓋頭毫不在意的放在一旁。蹙著眉靜靜地思索,顯然沒有把門外的人放在心上。
意識越發模糊,晃然間,他突憶起幾天前的一件事。
身著藍衣的小童從一名小廝身邊轉頭看著他。笑著舉起手中的錦盒朝自己跑來。
「呵呵,公子看,這是小童親手為公子做的桂花糕哦。來!嘗嘗。」
「」
司老夫人站遠看著肥壯的家丁猛的一下把門撞開,然後退到那被藍衣小童扶著的小廝身邊。便快速走去,身後的人也走了進來。
她高喊一聲「青絡！！！」
大紅的蠟燭被風刮得往一邊傾斜,屋裡空無一人。只見閣樓的窗口被打開,強風刮著窗口兩岸的紅色綿紗。窗口旁的地上,一襲紅色的花嫁衣靜靜地堆在那兒
司老夫人把手中的枴杖狠狠地頂在地上，「你們全部下去在湖中找,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眾人領命下去,司老婦人摀住嘴老淚縱橫地痛哭起來。
天啊，他司家這是是造了什麼孽啊！！！
他司家這是造了什麼孽啊！！！
當湖水溢進鼻孔耳腔的時候,青絡卻只有一瞬間感到難受.然後便是駭人的靜,時光好似靜止了,四周只有黑暗.
這便是死後的感覺嗎沒有一絲光亮,沒有風,沒有知覺青絡微微一怔,可為何他還有思維？
寂靜的,一名少年悄然在黑暗中出現,他被刺眼的光芒包圍住,令人看不清他的容顏。這人在對他笑,笑得溫和無害。他緩緩的接近青絡,伸出略顯蒼白的手在他的臉上輕輕地摩擦。
四周逐漸變亮,但卻只有青絡和少年。少年頭上的碎發微微搖曳,一身白色的包身大褂。
青絡覺得有些庠便下意識縮了縮頭,少年輕輕一笑,拿開手看著他的眼睛,喃喃道「這人這人」
「？」青絡奇怪地看著他，他在說什麼？「這位公子，不知這是何處？」
少年輕笑不語，依舊靜靜地看著青絡。不知為何，青絡覺得這人一定是個很溫柔的人，他給他一種熟悉感，只是這人當真是奇怪的很哪。
少年見青絡一副不解的摸樣，又輕輕一笑。一把抱住了他，懷中的人身子一怔，然後變得十分僵硬。但是，他並沒有掙開。
眼底是無盡的溫和，少年抱緊了他。感覺到懷中人逐漸柔軟的身子，他在他的耳邊喃喃道。
以後，就拜託你了
青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