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7章 負罪的愛恬靜的殺意 文 / 灼沐
『遠葉是我最愛的小公主喲』曾經那個女人抱著她是那樣驕傲地說著,漂亮優雅的眼睛裡溢滿了對她的喜愛。能夠成為母親大人最愛的小公主，這是她一直都引以為傲的事情。母親大人最愛她了,雖然也很愛姐姐和哥哥，但是因為是家人，那就不計較了。想永遠做母親大人最心愛的小公主。她是這麼努力著，為了能夠得到母親自豪的誇讚，她努力地學習著,很可笑的努力學習著可以讓母親大人微笑誇獎她的一切事情。
不想看到母親大人對她露出失望的表情，不要看見，最害怕這些了，只要想到總是對她那麼溫柔的母親大人忽然有天冷漠地看著她,她就感覺全身都在發抖，像只被雨淋透了的可憐小狗。不會的,那種事不會發生的。她是母親大人最愛的小公主嘛。她是這樣相信的，她的母親讓她這樣的相信著，她的家人是這樣告訴著她並讓她如此信賴著。
可是。永恆的幸福是只會發生在童話裡的吧。否則那些『你太讓我失望了』『再這樣下去，就不要進家門了』『為什麼要這樣折磨我』『求你了，求求你了』『如果你有杏裡一般懂事就好了』『為什麼就不理解母親的心呢』又怎麼會出現了，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那樣凶狠殘酷地將她曾經的那些幸福給碾個粉碎，毫不留情。沒辦法再忍受下去了，那天她逃出了那個家，飛奔在路上，不顧後面母親拚命的叫喊。
不想回頭，不要再看見母親那不再溫柔的眼睛，不要再看見那種失望透頂的眼神。看著那車來車往的馬路，她直接衝了過去，她不怕死，死掉也無所謂了，反正大家都不愛她了，一個人活在世界上太可憐了。她不想再被關起來了，不想再看到那個女人洋洋得意的樣子。也沒有人會再相信她了，連家人都放棄她了，她還可以去哪裡？所以，死掉吧。橫穿馬路，她是那樣的無所畏懼。
一條手臂突然拉住了她。她很惱火地揮開了那只阻擋她的手臂。然後，就聽見輪胎在地面尖銳的摩擦聲，還有人群裡發出來的驚叫。『彭』的撞擊聲過後，一個熟悉的身影以扭曲的姿態那樣躺在離她不遠的地方，鮮紅的血觸目驚心地在地面上蜿蜒，一直流淌到她的腳下，散發著粘稠的血腥味堵住了她所有的感官。
不是這樣的呀！死掉的不一樣是她麼？為什麼會是母親，那樣溫柔的母親。錯了，弄錯了，死神弄錯了，該帶走的人是她，應該死去的人是她，趴在那裡的人是她才對。不要這樣呀！不是這樣呀！她的心在哭泣哀嚎著，可整個人像是被石化了，那樣呆立著，手臂還保持著舉在半空中的狀態。直到父親走過來，狠狠地扇了她一巴掌。姐姐不理解而怨恨的眼神，哥哥痛苦而失望的眼神，還有……那個女人那痛哭流涕時朝向她那冰冷嘲諷的笑容。想起來了，跟在她身後的還有一個人，是水野。她明明可以拉住母親的，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殺人兇手』那個女人的口型，吐出這個詞。在風中，冰冷刺骨。她將自己縮成了一團。那天，她失手殺死了自己的母親。因此……這輩子，就算被母親殺死了，她也是不會責怪母親的，一點都不會怪的喲~
遠葉睜開眼就看到已經被陽光映得透亮的窗簾。
『嘩啦』一下，窗簾被扯開了，外面的陽光頓時將整個幽暗的房間都照亮了，金色的陽光帶著溫暖的氣息，注滿了整個屋子的空氣，很舒服。
看向放在床頭的手機，上面已經有一個未接來電，還有好幾條簡訊。都是同一個人發的。媽媽。是奈奈媽媽。
遠葉那如面具般僵冷的表情，忽而綻開了笑容，宛如夏日裡最為璀璨的花朵。已經八點過十分了。每天八點鐘，都是奈奈媽媽例行打電話的時間，不管時差，她都是這個點打電話，每次說的話也很少，好像只要聽到遠葉的聲音，感覺到遠葉的情緒，她就十分滿足了。
簡訊的話也是很簡潔。『起床了嗎？』『早餐用了嗎？』『是不是沒睡好？』……以及『對不起』。在看到最後一條的時候，遠葉的眸光微閃，旋即笑起，回撥了電話，電話剛通，就馬上被人接了起來。
「遠葉嗎？」是奈奈故作冷靜的聲音。
不要這樣呀~奈奈媽媽是不需要說任何對不起的話的。不是一直都最愛她非常地疼愛著她嗎？一切都以她為世界中心轉著。只要保持下去就好了。不需要做多餘的事情，說多餘的話。奈奈媽媽身為媽媽，只需要愛著她誇讚她呵護她擔心她就可以了。做個合格的媽媽，這就是奈奈媽媽的任務呀~其他的事情，什麼都不需要做喲~
「抱歉。剛剛出去了一會，忘記帶手機了。」遠葉用輕快的聲音微笑的說道。
似乎是感受到遠葉的這份輕快，奈奈在那邊才鬆了口氣，「沒關係。最近是不是太累了。又要拍戲又要學習什麼的。都是媽媽的錯，如果媽媽沒有答應就好了。」
「沒有呀。在劇組挺好的，也學到了很多東西，認識了很多人。大家對我都很好。」
「是、是嗎？那就好。不過，遠葉，在那邊沒有碰到奇怪的人或者是事情吧。要不，媽媽現在就定機票過來陪你——」
那鼓起勇氣的話剛說到一半，就被遠葉給無奈地打斷了，「媽媽。不用擔心我。在這邊我很好，真的很好。而且還有優希、小百合她們的照顧。劇組那邊乃亞姐也陪著我。等劇組這邊的戲份結束，我就馬上回去，好嗎？」
「那好吧。一定要注意身體。不要隨便吃快餐食品，晚上出門要小心，注意好天氣，還有衣服……」
歪著頭，遠葉微瞇著眼睛看著陽光聽著奈奈媽媽在耳邊的絮絮叨叨，笑容溫暖幸福得就像是依靠著貓媽媽悠閒曬太陽的小貓，那是非常滿足的依戀神情，讓人看著也會在心裡湧現出一股相同的幸福感，甚至會浮現出一種嫉妒那個讓她露出這樣表情的人的想法。
意識到自己這種想法的忍足侑士，心裡稍微愕然了一下，但眨眼睛，那份微弱的妒意就被平復了下來。看到遠葉掛斷了電話後，他才撥通了對方的手機。
「準備好了。我已經到了，就在你家門口。」
剛說完，忍足就聽到電話裡傳來匆忙下樓的聲音，隨後就看到大門打開了，遠葉小跑了出來，她似乎完全忘記了身上還穿著印著三隻小貓的鵝黃色睡衣，連頭髮也是凌亂地披著，就這樣跑到了忍足面前，小聲地說著抱歉。
看著遠葉這樣剛睡醒的模樣，忍足感覺呼吸有些困難。剛睡醒的遠葉，就像只完全沒有防備的小貓，軟軟柔柔的，真想直接一口吞下去呀。回想起早上的夢境，忍足的身體裡湧現出一股熱流，在一遍一遍地撞擊著他的理智。他不知道自己還能控制多久。
「遠葉。睡衣很漂亮。」忍足目光幽暗，故意做出調笑的口氣。
意識到自己穿著睡衣的遠葉，臉剎那就紅了，但她並沒有馬上逃走，「那個。我先去換衣服。你先在客廳坐一會。」說完，她這才咚咚地跑上樓。
忍足慢悠悠地在玄關換了鞋，走進客廳。看著和三年前完全一樣的擺設，忽然有了種物是人非的感歎。如果三年前沒有爆發出遠葉是他妹妹這件事，也許，他們已經開始交往並且談婚論嫁了吧。
嗯？那是？忍足慢慢地走到書櫃前，那裡正擺著一張照片，是三年前沒有的照片。照片上的藍發女孩笑容恬靜文雅，站在她左邊的青年，微側著臉，神色漠然，唯有看著女孩的目光稍顯柔軟些，而站在最右邊的灰髮青年，則是溫厚地笑著，望著鏡頭。三個人看上去感覺上……很幸福。
可真是幸福呀！無論是遠葉、鳳，還是……沙耶，看起來都很幸福呀。忍足感覺體內湧起一股暴虐的情緒，想打碎相框，把裡面的照片撕碎燒掉，燒得一乾二淨，永遠都看不到！他緊緊抓著那為了保護好照片而存在的玻璃相框，手被那尖銳的框角給按出血來，他都毫無察覺，鮮艷的血在傷口處形成一顆艷紅的血珠，直直地從空中墜落，啪的飛濺開來，四分五裂，就像他的心。
「忍足君。」遠葉清甜的聲音從後面傳來，讓他按捺住了內心那頭快要出逃的野獸。
忍足侑士放下相框，像沒事人一樣轉過身，看著遠葉神色尷尬地走到他面前。
「對不起。忍足君。我、我。」後面的話，她無論如何都沒辦法說出來了，面紅耳赤得手足無措。
看到這樣的她，他心裡頓感舒服了些。他不能著急，不能因為一些人，就亂了手腳。他要細心地編織好一張網，將遠葉一點點逼近無處可逃的角落，再將她徹底俘獲。
「遠葉穿著睡衣剛醒來的樣子也很可愛。所以不用擔心。」忍足故意曲解著遠葉的意思，看到遠葉露出沮喪的表情，他心裡燃起一種惡劣的快意。
「不是這樣的。我。」就在遠葉繼續要解釋什麼的時候，她的手機猛然響了起來，是很悅耳的女音，好像是高野乃亞的歌曲。遠葉一看到手機上的名字，本來有些低落的表情，立即就變得明朗了起來。
忍足眉頭皺了起來。
「小百合……嗯？今天休息呀……有點事……什麼？我馬上過來。」匆忙地掛斷電話，遠葉面色蒼白地看著忍足，連嘴唇都在輕輕地顫抖，「對、對不起。忍足君，我，現在，現在恐怕要去趟醫院。餅乾還有對戲的事情，今天，今天下午可、可以嗎？」
「發生什麼事了？」忍足柔聲問道。
遠葉像是用盡了全身力氣般揪緊了衣角，「我朋友受了傷，正在搶救。」
「朋友嗎？」只是想了一下，忍足就馬上知道這個朋友是誰了。應該是鳳吧。和小百合關係比較好的也就是他了。「我和你一塊去吧。」
遠葉眨了眨濕潤的眼睛，也沒多想，便點點頭，就和忍足一起去了小百合說的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