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8章 被毀壞的未來 文 / 灼沐
這明明是盛夏的夜晚,但對於他來說，卻猶如落入了嚴冬之中，就連每次呼吸都被注滿了冰涼，隨著肺部的鼓動，一點點注入血液,伴隨著心臟的跳動而流遍全身,身體好像要被凍裂了那樣的痛著，他怔怔地望著眼前的女孩,這三年來只能在回憶裡千回百轉的笑容在他的沉默和凝視中慢慢收斂起來,但是那雙望著他的眼睛,依舊清澈無垢，充滿了擔憂。
「你怎麼了？沒事吧。請問,你是來找我的嗎？」
似乎是感受到向日那悲傷四溢的情緒，遠葉關心的問道。
這種柔和而有禮的聲音一下就撞上了他的胸口，明明是那樣溫柔的音調，可卻像鐵錘一樣狠力地砸著他的心，痛得連呼吸都紊亂了。
「沒…事。」他勉強地擠出一個笑容，但明明是笑的樣子，卻看起來好像是在哭，「嗯。我是來找你的。遠、葉。」沒關係的。不記得他了，忘記他也沒關係。重新再認識就好了。
聽到他直呼她的名字，遠葉有些訝異地眨了下眼睛，但她還是很禮貌地問道，「不好意思。請問能自我介紹一下嗎？」
「好的。我叫向日岳人，現在在京都大學就讀。三年前，我們是朋友呀！」向日露出個大大的笑容說道，就像是他的髮色一樣，在燈光下明亮得耀眼，無憂無慮的笑容一如三年前。
還真是有夠刺眼呀~遠葉的眸子輕微地晃動了下，隨即便鄭重地回道，「您好。我是海音寺遠葉，南加大的學生。真是抱歉，三年前我出了點事，所以過去的人和事都忘記了。」
果然是那場車禍的原因嗎？向日心情沉重地想著，可是遠葉失憶了，那麼當時車禍的真相到底是怎麼回事呢？遠葉真的是自己不小心跌出人行道的嗎？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總有一天它會長成參天大樹。
注視著向日那不知在思索什麼的眼神，遠葉的唇角輕輕勾起。就連是至親的人之間，缺少交流也能產生致命的誤會，那更何況是朋友，兩個陌生人的相識相知，本身就是一種奇跡了。
「不。你不用說抱歉，是我不好才對。」向日岳人搖著頭，眼神堅決地說道。是他的錯才對，他沒有保護好遠葉。朝著遠葉露出一個如驕陽般燦爛的笑容，他向遠葉伸出了手，「讓我們再做朋友吧。」這一次，這一次，他絕對，拚命也要保護好遠葉。也要找到當年遠葉車禍的真相。像是找到了未來的道路般，向日岳人的眼神全然沒有了迷茫，有的只有往前走的肯定和決心。
啊吶~還真是不錯的表情喲~一定要繼續保持下去呀。呵。那麼車禍的真相是什麼呢？到底是她不小心跌出人行道的還是有罪魁禍首呢？請務必要找出真相呀~小紅貓。遠葉彎起了眼睛，也握上了向日的手，「嗯。以後請多關照。」
「喏。這個是我的聯繫方式。今天有點晚了，那我就先回去了，什麼時候我們約個時間好好聊天。再見了。」
看了下被塞到手裡的紙條，還有他那歡喜雀躍的身影。遠葉站在門口，清清淺淺地笑了起來，轉身便將紙條放到了茶几上，自顧著收拾行李了。紙條什麼的？要她主動聯繫麼？呵呵，才不要啦~她可是已經放他自由了，現在又眼巴巴地跑上門，那可憐兮兮抖動耳朵的樣子真像只想被主人繼續收養的小貓，既然如此，那她也只好收下了。已經決定留下來了，不想成為野貓的話，那就乖乖地戴上項圈吧。蹲在她身邊，不許離開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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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時針指向晚上九點的時候，忍足琴美拍了拍手，很有成就感地笑道，「這樣差不多了吧。」不管是藍白色的窗簾，窗台上綠意盎然的植物，還是小到置放在米黃色書桌上的一個筆筒，都透著一股溫馨清新的感覺。足以證明佈置這間房間的人的用心。
「哇！感覺很棒吶。遠葉一定會很喜歡的。」惠裡奈毫不吝嗇地誇讚道。
忍足琴美臉上透露著一種滿足感，「只要遠葉喜歡就好。」
望著忍足琴美那只是因為能夠幫遠葉佈置房間而顯得高興的神色，惠裡奈心裡莫名的有些低落了起來。那絕對不是因為嫉妒遠葉才產生的感情，而是，如果遠葉沒有來呢？母親會傷心得流淚吧。現在的母親似乎已經看不到她和侑士了。可就算如此，她心裡也沒有半點對遠葉的嫉妒。但她依舊希望著遠葉就這樣一輩子都不要恢復記憶。
「不是說了飛機八點到嗎？怎麼現在還沒有回來。我就說要去接機，你父親這個時候怎麼可以加班。」又看了眼時間，忍足琴美皺眉焦急地道。
惠裡奈安慰道，「父親是有急症病人，怎麼可以把病人丟在一邊。如果遠葉知道的話，也會覺得歉疚的吧。」這麼一說，果然，忍足琴美的臉色好了許多。惠裡奈再接再勵，「再等會侑士應該就把遠葉帶回來了吧。」
在說到侑士的時候，兩個人的情緒都有了些微妙的變化。惠裡奈想了下，還是把心裡一直壓著的問題問了出來，「母親。你知道的，侑士這次是追著遠葉過去的。」
說完，她就全神貫注地看向忍足琴美，對方的情緒沒有半絲的波動，就像是沒聽到這句話一樣。只見忍足琴美輕飄飄地說道，「嗯。我猜到了。」在聽到惠裡奈說侑士去了美國，她就猜了個大概。她可是他們的母親，又怎麼不清楚此刻惠裡奈的意思。
「那這次！」可能是忍足琴美的表情不足以表達出她的想法，惠裡奈稍顯著急地提高了聲音，「這次，我們……」後面的話，不知道該如何往下說了。那種背德亂、倫的詞彙，她不知該如何說出口。
聽到她這麼說了，忍足琴美的身形才稍稍頓了下，可她的表情並沒有什麼變化，還是像之前那樣淡然優雅，「侑士目前和杏裡在交往對嗎？」
「嗯。」說起杏裡，惠裡奈不動聲色地蹙起眉，「杏裡對侑士的感情很深。」想到杏裡對侑士的那種緊張和愛慕，她就感覺不安。如果水野杏裡知道遠葉和侑士之間的感情，那個女孩會做出什麼事情，那是她所不敢想像的。
「看得出來。她從高中的時候就很喜歡侑士了。那個時候我還在想，如果有這麼個兒媳婦似乎也不錯。」忍足琴美看著窗外，用那種想起過去的口氣如此感歎道，但是這種情緒只維持了幾秒鐘，就被平靜無波的態度所取代了，「惠裡奈。母親在這裡要跟你先說聲對不起。」
惠裡奈明白地笑了，「我想我知道您要說什麼了。」
「你真是個懂事的好孩子。無論是你還是侑士，從小就不是很讓我操心。這點，我一直都非常的自豪。」忍足琴美溫柔的微笑著伸手整理了一下惠裡奈的衣服，「這三年來，我始終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痛苦著，沒有照顧好你。然而以後，也可能會因為遠葉而不小心忽視你，但是請你絕對要相信，你、侑士也好，還有遠葉，都是我心愛的孩子們。明白嗎？」
紅了眼眶的惠裡奈撇過頭，輕聲道，「這些我一直都知道。不管是你，父親，還是侑士，我們都是一家人不是嗎？有些話，不用說，我也能感受到的。」
「那就好。你懂就好。」輕輕地將惠裡奈擁入懷裡，忍足琴美的笑容在光的籠罩下有種淡淡的朦朧感，「惠裡奈會支持我的決定對吧。」
感受到忍足琴美透過肌膚傳來的心跳聲，惠裡奈遲疑了片刻，便用力地點頭。不需要再有更多的語言了，她知道母親的選擇了。如果遠葉和侑士真的相愛了，像三年前那樣，哪怕是地獄，也願意墮落。那為了避免再次失去自己孩子的母親，又能做出怎樣的選擇呢？只能這樣了吧。沒事的。如果侑士和遠葉都身在地獄，那她就算是站在天堂，又怎麼快樂。因此不用抱歉。遠葉現在的身份是海音寺奈奈的養女。只要保護好這個秘密，那麼就能夠構建一個屬於遠葉的幸福伊甸園吧。禁忌的痛苦就讓他們承受吧。
這時。樓下的門開了。
兩個人幾乎是同一時間站起來，走了出來，一下樓，便看到忍足侑士提著簡便的行李站在玄關處換鞋。
「母親。姐姐。」
忍足琴美最先忍不住地看了看他身後，並沒有看到其他人，她又跑到窗邊看了下外面，再確定遠葉並沒有跟過來的時候，便問道，「就你一個人回來嗎？」
見她這麼詢問，忍足侑士眼神閃動了一下，笑道，「是的。」
「遠葉呢？她不和你一起過來嗎？」和忍足琴美的委婉不同，惠裡奈毫不客氣地直接問道。
「她先回去了。」
聽到這個消息，忍足琴美好不容易精神些的模樣，又變得憂鬱了起來。忍足侑士無奈地笑道，「放心。我明天過去接她，可以的話，母親，能做些早餐讓我帶過去嗎？遠葉畢竟一個人住不太好做飯。」說完，就馬上得到了忍足琴美明快的神色，她立即就去了廚房準備了。
他早就猜到了，只要他出現在海音寺奈奈面前，迫使海音寺奈奈接受他的存在，那麼對方自然會和母親聯繫了吧。以海音寺奈奈對遠葉的疼愛程度，那是絕對不希望遠葉有一絲的不開心。然而面對遠葉，無論是母親還是父親都充滿了愧疚感。那麼他的機會就會大上許多，只要遠葉喜歡他，只要重新完全地俘獲遠葉的心，這次，他們一定能夠在一起了吧。
「小侑。我有話想跟你說。」在客廳裡只剩下兩個人的時候，惠裡奈目光複雜地望著忍足侑士，沒等他有答覆，便逕自開口了，「你還記得我那天問你的問題嗎？」
「什麼問題？」
惠裡奈面色為難，手掌不自覺捏緊，「你喜歡遠葉對嗎？否則你也不會跑去美國。不是嗎？」
面對惠裡奈那像是要穿透他的目光，忍足侑士坦然自若道，「是呀。」
這算是什麼意思！想著遠葉可能被她這個弟弟蒙在鼓裡，惠裡奈心裡就難以忍受了起來。
「那你和杏裡呢！」不知不覺中，惠裡奈的口氣就變得嚴厲了起來，「你把遠葉當成什麼了？一邊和杏裡交往，一邊和遠葉曖昧。忍足侑士，不要做自己後悔的事情！你自己好好想想！」丟下這句話，惠裡奈便氣沖沖地走開了。
被獨自留下來的忍足侑士似笑非笑地看著惠裡奈的背影。手機鈴聲就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他只到家門的時候才開機的，低頭一看就毫不意外地看到了屏幕上顯示著水野杏裡的姓名。
該到時候分手了不是嗎？
忍足按下接聽鍵，就聽到水野杏裡的聲音，既急迫又擔心，「侑士。你現在在哪裡？我一直都沒等到你。是不是飛機誤點了。」
誤點？她怎麼會知道他今天回來。心裡浮現出這個疑問，但目前這並不是重點。忍足侑士淡淡地笑道，聲音低沉就如同往常那樣的富有魅力，只聽見他說，「杏裡。我想拜託你一件事。」
「嗯。」
「我們分手吧。」
那邊頓然沉默了，忍足並沒在意，隨手就結束了通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