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9章 洗不掉的血腥 文 / 灼沐
大部分車禍多數是因為人本身的問題,而非是車子的問題吧。酒駕，超速,疲勞，開車打電話等各種原因都是造成車禍主要來源。車如果被人動了手腳，那麼事後送去檢查就能夠發現了,但是，如果是人呢？開車的人自己因為受到某種驚嚇而剎不住呢？不是每個人都有在槍雨彈林冷靜中自已的能力。
水野杏裡做了很詳細的調查。在知道開那輛車的人是個女人時，她臉上的笑容就沒有停止過。女人會害怕什麼呢？老鼠,蟑螂，蜘蛛，毛毛蟲,蛇……她有很多很多選擇。在那個女人臨近上車時，她準備好了一隻老鼠放進了她的車座隱僻的下方，小巧的毛茸茸的小動物，有的時候，可是很有用的吶。當然那不是一隻真老鼠了，只不過是仿真老鼠而已。只需要遙控器就能夠自由行動的小老鼠。然後，她就可以好心情地喝杯檸檬水觀看那齣好戲吧。
只要想到遠葉在看到那輛車失去控制般朝她衝過去，水野杏裡就感覺身體裡每個細胞都精神亢奮得在尖叫著，撞死她！撞死她！撞死她！內心這種惡毒的想法，止不住地往外冒，像是埋藏在地下突然爆裂的污水管，骯髒發臭的水快要將她給淹沒了。可是這種黑暗的情緒，無論如何都沒辦法控制住。
「水野桑。你是不是生病了呀？」有人看不下去地打斷了水野杏裡的想像。
清醒過來後的水野杏裡端莊地笑著說，「哦。沒有。可能是太陽太大了，曬著有點頭暈。」只是一隻小老鼠而已，沒有人發現她的。
「還真是身嬌體弱的大小姐呢。遠葉那樣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女生，也沒見得太陽曬得頭暈。」隨口就嘲諷完，該女生便雙手環胸走到那邊離導演不太遠的地方去了。她絲毫也沒看見水野杏裡那放在身體兩側捏得發抖的拳頭，而且她就算看見了也一點也不在乎。
不行！不能動手打人！絕對不能衝動！水野杏裡邊吸氣吐氣邊在努力地克制自己內心那種想要打人的衝動，在克制些後，她輕輕地喝了口小百合送來的檸檬水，微涼帶酸的味道沿著食道一路下滑到焚燒的胃中，一下就平息了她所有的焦躁。
「都準備好了嗎？現在開始吧！」隨著導演的發話，演員、攝影師也都各就各位地準備好了。
遠葉所扮演的雨月悠閒地走在路邊，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那十分享受自然的滿足感，讓扮演路人的群眾演員們都露出了發自內心的微笑。
又是這樣。水野杏裡的指甲不自覺地用力地陷入皮膚，那掌心傳來的微痛感讓她從遠葉那純淨的笑容中脫離出來。她看了眼周圍的其他人，幾乎每個人都被那裡的遠葉給吸引住了。站在路邊的她，沒有遮陽傘，只有個普通的圓形草帽，藍色的絲帶繫在上面隨風飄擺著，明明穿得很簡潔，可那悠然自得的笑容，卻讓每個看到的人緊繃的心會不由自主地放鬆下來。
那是種充滿感染力的笑容，尤其是那雙眼睛，清澈而溫柔地注視著一個人的時候，那神情就好像全世界就只有那一個人一般。沒有人會討厭那種眼神，也沒有人會拒絕那種笑容。
她也不討厭。水野杏裡垂下頭眼瞼輕顫著，幾個深呼吸後，她再抬頭時，眼睛裡充滿了堅毅的光。
呵~這種眼神可真是不錯呢~就像是不甘心自己命運的小動物的垂死掙扎。沒關係，繼續掙扎吧。一定要拼盡全力掙扎喲~只有這樣才能展現出最真實能夠打動人心的自己呢。遠葉笑盈盈地在路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緒方啟文做了個動作，一號攝像機已經把鏡頭對準了遠葉身前的那條道路不遠處一個正在玩耍的小孩，這時，一輛車飛快地朝這邊開了過來，而小孩一點都沒有感覺到，依舊背對著車輛。從鏡頭中可以看到那輛車的主人似乎在翻找著什麼東西根本就沒有注意到前方的小孩。
遠葉連忙站起來，飛快地朝那個小孩跑過去。
看到遠葉動作的水野杏裡眼睛中一道精光乍洩，觸摸上口袋裡的遙控器，手指激動得發抖。她幾乎可以看到遠葉那被車撞飛落在地上的身影，就像三年前，鮮血滿地，可臉上卻掛著溫柔至死的笑意。
她不懂！她不懂！她一直都不懂當年遠葉臉上的笑容是什麼意思。遠葉明明不是已經發現了她的企圖嗎？可為什麼還是要朝著她笑？而且笑得那樣的乾淨柔和。就和平日裡對她的笑容沒有任何的區別。
腦子裡清晰地浮現出三年前那一刻遠葉的笑臉，水野杏裡眼圈染上一圈紅色，她的手指按下了遙控器。小老鼠要動了~她嘴角情不自禁地咧開了，情緒振奮不已地看向那輛車。
嗯？怎麼回事？水野杏裡臉上露出驚慌的不解，怎麼回事？裡面那個女人不是應該發出尖叫，手忙腳亂了起來嗎？她可是早就打探好了，那個開車的女人最害怕老鼠了。為什麼會？
遠葉奔跑到小孩子身邊沒有猶豫地就將小孩給拎開了，然後轉身看向迎面而來的車，她的身子就那樣遲疑了一秒鐘，就只有一秒鐘，就——
「cut！很好。下個鏡頭。」
在汽車飛掠而過後，雨月就像是斷掉線的風箏就那樣落在了地上，鮮血大片大片地從身後留出來，如一條小溪般蜿蜒而去。躺在血色中的雨月一身素淨的衣服被鮮血浸透了，可是，她臉上的神情，確實那樣的安詳而柔美，陽光就那樣靜靜地照在她身上，安靜得如同一隻跌落人間的天使。
水野杏裡呆掉般地看著眼前的一幕，直到導演喊結束都沒有回過神來。
怎麼會這樣？那隻小老鼠沒有電池了嗎？不可能。那是因為距離的問題，不會的。這些她早就做過實驗了。那麼就是！老鼠被人悄然無息地拿走了。想到這個可能，水野杏裡只感覺自己好像掉進了冰窟裡，全身冰涼刺骨。原本的那份激動盪然無存，余留下來的就只有緊張、擔憂、惶恐，她連每個頭髮都無法控制的在顫抖著。但她依舊努力做出鎮定的樣子笑著走向休息室。
坐在化妝鏡前，水野杏裡連續喝了好幾口的檸檬水，心情才稍微平復了些。這時她放在置物櫃裡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那平日悅耳的旋律，在現在的水野杏裡聽來有種說不出來的膩味。她不太耐煩地用密碼解開了櫃門鎖，拿出背包剛把手伸進去，整個人就像觸電般僵住了。
看不見的背包裡，她的手，摸到一團軟軟的黏黏的東西，而那從袋口一點點往外鑽的奇怪味道混合著腥味一下就讓休息室其他的女生給聞到了。
「啊！這是什麼味道呀！好奇怪呀！」「水野桑，你帶了什麼東西呀！快點拿出來丟掉吧。」「你幹嘛呀！怎麼不說話呀！」
就在女生們抱怨的時候，水野杏裡的手緩緩緩緩地往外拿出來，連帶著的，還有那團濕濕黏黏的東西。她整條手臂都在劇烈地抖動著，臉色慘白。她有點猜到裡面的是什麼東西了。
「怎麼猶猶豫豫的，看著就煩！」一個急性子的女生走過來將水野的手一拉，就看見一團血肉模糊的東西就那樣被水野杏裡抓在手上，立即就發出了尖叫聲。
看到水野杏裡那沾滿鮮血的手，其他女生邊叫著邊往後退。
「你快扔掉呀！」
水野杏裡的手指動了動，連帶著那一團血肉也動了下，一塊帶著血的肉就那樣掉了下來。這一動作看得女生們又是一陣尖叫。
這些叫聲很快就引來了其他人。
每個跑過來的人看到水野杏裡那捏著一團血肉的模樣，心中直發毛。
他們沒有人知道水野杏裡有多麼想把這團東西丟掉，可是她手上就好像被沾了強力膠水根本就沒辦法甩開，手裡那軟滑的血肉讓她再也忍無可忍地吐了出來。
經過別人的幫忙，她才勉強擺脫了那隻老鼠的屍體。沒錯。就是老鼠屍體。而且是剝了皮被斬斷了腦袋的老鼠屍體。她現在就感覺自己滿身都是那隻老鼠的屍臭血腥味，無論她怎麼用肥皂洗用沐浴液搓，都沒辦法把那種味道去掉。那種噁心的味道就好像已經鑽進她的皮膚毛孔裡，怎麼洗都洗不掉。
「哇！這麼重口呀！」「是呀！人不可貌相呢。」「超噁心。竟然在背包裡藏那種東西。」「話說上次那件事該不會是她幹的吧。」「你說她會不會在家裡藏屍體呀！」「太恐怖了太恐怖了，別說了。」
類似這樣幸災樂禍的閒談愈發的多了起來，每個人都似乎帶著旺盛的好奇和精神談論著。當然也有說會不會陷害之類的，但這些言論被多數人的聲音給不小心覆蓋了。
胡說！根本就不是這樣！誰會喜歡屍體，她又不是中世紀那些女巫，什麼抱著屍體睡覺這種不負責任的想像是不是太過分了！水野杏裡直接衝到了高野乃亞面前。
「這件事到底是誰做的？」
高野乃亞懶洋洋地看了她一眼，「我們會調查的。」
「可是！」
不等水野杏裡發洩出內心的不滿，高野乃亞便是一個冷眼相對，「我希望你管理好自己的情緒和表情。只不過是一隻死老鼠，也這麼害怕？那你還要不要繼續拍戲了？遠葉上次的表現可是非常的好，受到那樣的驚嚇，不也是很好地完成了自己的工作。水野桑，希望你不要辜負我對你的期望。」
眼神陰霾地看了看高野乃亞，水野杏裡明白地點點頭便出去了。她絕對不會做得比遠葉差。
「水野桑。你沒事吧。」遠葉一看到水野杏裡的身影就跑了過來，關切的問道。
那擔憂的樣子並沒有讓水野杏裡心裡好受，反而更加的難受了起來。可她只能勉強地笑了下，「謝謝你的關心。我很好。」
「給你。這個時候吃點甜食會有助於心情。」遠葉微笑著拿了一小袋顏色各異的糖果放到了水野杏裡手裡，「那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下。」
在遠葉跑遠後，水野杏裡臉色立即沉了下來，看也不看手裡的糖果袋，就將它丟到了那邊的草叢裡。這種東西想要哄騙誰呢。
她並不知道在她離開後，兩個人露出了身形。
「沒想到水野桑會這麼對遠葉。」社幸一有些感歎地說道。這種面和心不合的事情，他已經見多了，倒是沒有特別的感想，只有有些惋惜。
倒是緒方啟文很是可惜地撿起草叢裡的糖果袋，打開，拿起一顆放到嘴裡，甜美無比。那凝視著前方沉思的模樣，讓社幸一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