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0章 焦渴 文 / 灼沐
喜歡上一個人那是很難隱藏的。那種感情就好像是附著在血管壁上消融在骨髓之中一樣,濃濃稠稠得沒辦法置之不理。這種渴望是從靈魂深處所散發出來的顫抖，帶著焦急又甜蜜的渴求,如同毒藥般在身體裡的每個細胞跳躍著,已經無法自控了，哪怕是死死地抓住自己的手,把掌心都摳出了血，也沒辦法讓自己停止想要牽她手的衝動。
可這些她都不知道，不知道他忍得多麼辛苦，不知道他們血液裡流淌的真正關係。她就像個純真無知的孩子一樣張揚著笑容接受著其他人的愛意，卻不知道他看得胸口恍若在刀尖舔舐。快點離開她身邊！放開她的頭髮！不要再對她做出這種親密的動作了！否則——
忍足近乎用盡所有力氣壓制著自己想要衝過去拍掉鳳長太郎的手的衝動，他站在原地看著近在咫尺宛若新婚燕爾般的遠葉和鳳長太郎那樣並立而戰,這一刻，他感覺自己就像是個局外人一般的可笑，他的心快要被黑暗給吞噬掉了。但是，他仍舊神態自若，就彷彿內心的波濤洶湧不過是別人的情緒似的。
「侑君。」
遠葉臉上的欣喜沒有任何的作假。她的確是開心，很開心，非常的開心。哥哥大人的心一定嫉妒得快要發瘋了。親愛的妹妹竟然和其他人這麼親密，就像是情侶一樣，快要瘋狂了吧。她可是看到了喲~哥哥的心，正在被黑色的蔓草給一點點地蠶食吶~
面對遠葉的開心，忍足的心動了動，眼皮垂了下再抬眼時，眼底隱藏的陰鬱瞬息一掃而空，「遠葉。還有好久不見，鳳君。」在說到鳳長太郎名字的時候，忍足的目光斜落到那只還搭在遠葉肩上的手上，嘴角的笑容霍然變得意味深長了起來。以前他就知道鳳愛慕著遠葉，三年前直到今日沒有間斷過，不過這似乎是第一次看到對方如此的肆無忌憚。哪怕是三年前他和遠葉開始了那種罪惡的關係，鳳也沒有過如此的表現。
這種笑讓鳳長太郎心裡堵得慌，他的手卻依舊固執地落在遠葉的肩膀上。不想這樣面對從國中就認識並且是隊友的前輩，可他這次不想再像三年前那樣默默的站在角落裡，看著遠葉一步步走進『痛苦』的深淵，直至『死亡』。不能！不能再這樣繼續下去了，再這樣下去，受傷的只會是遠葉。三年前既然沒辦法保護好遠葉，那麼就請不要再強行介入遠葉的生活好嗎？
鳳捏緊了手掌，吐出肺部裡的濁氣，朝著忍足還是很有禮貌地說，「確實好久不見了。前輩。上次見面還是在那次的聚會。」他怎麼會看不出來遠葉對忍足到來的喜悅，雖然很喜歡看到遠葉開心的樣子，但是這次他必須說抱歉。原諒他現在的自私吧。在把忍足侑士請進門後，鳳就像是在自家一樣，招呼道，「前輩要喝什麼？遠葉還做了些小點心。」
「只是些普通的小餅乾而已。」遠葉在一旁微笑地補充道。呵呵。這個樣子的長太郎，好像還是初次見到呢。讓她怎麼忍心拒絕長太郎的『好意』，就這樣一起好好的玩吧。只要不把哥哥大人徹底玩壞就好了。沒辦法啦~不要怪她喲。認識不多久的人又怎麼能比得上失憶三年來交好的朋友，就算心存好感，那也是不可以的噢~
那邊鳳已經把餅乾盒端到了忍足面前了，看著鳳這種主人般的姿態，忍足像是沒看見般，只望著遠葉說道，「是上次你教我做的那種餅乾嗎？」
聽到這句話的鳳呼吸頓了下，手指明顯地握緊了端著餅乾盒。注意到鳳這個小動作的忍足低垂下來的眼眸隱約染上了笑意，咬了口餅乾，味道很好。每一粒都有遠葉的味道。
而遠葉似乎沒有注意到他們之間的暗潮，反而帶著期盼注視著忍足說道，「這個味道如何？是在鳳的提議下改良出來的，很不錯吧。」
忍足瞬息覺得口中方纔還美味可口的香甜味即刻就變得如同嚼蠟般了。是鳳提議改良的嗎？他略瞥了眼一旁的鳳長太郎，對方的臉上仍舊是他一直以來常見的溫厚，以及一絲的寬心。忍足笑著把手裡剩下的餅乾全部都嚥了下去，哪怕這是玻璃是刀子，他也必須得嚥下去，因為不想看到遠葉失望。吃完後，他還意猶未盡般地補充了一句，「的確是很不錯。看來這次的改良很成功，不過我還是更喜歡你之前做的那個。」
不知是忍足的話令遠葉想到了什麼，遠葉的視線微微慌張地掠開了，稍微有些羞澀地朝廚房那邊走去，「那個…侑君想要喝點什麼？要咖啡嗎？媽媽今天特意煮了一壺咖啡，冰鎮後的味道更好喔。」
「奈奈阿姨煮咖啡的手藝可是大師級的，能給我來一杯嗎？老樣子就好了。」鳳也附和笑道，放下餅乾盒，拿起了手機。
忍足看了眼鳳和遠葉之間無聲的默契感，心恍若被石頭給綁住了不斷不斷地下沉，連求救的泡泡都來不及發出。無法融入其中嗎？不的。若是無法融入，那麼直接撕裂開來就好了。看到遠葉端著咖啡從廚房裡一走出來，他剛要起身，鳳就搶先了一步接過了她手裡的咖啡，也正在這時，遠葉的手機響了起來。
輕盈的樂曲聲飄蕩在空氣裡，融合著香醇的咖啡氣息，讓人不覺身心放鬆了起來。
「是小百合。我先去接個電話，你們慢聊。」遠葉拿起電話，就朝後門走了過去。
屋子裡，就只剩下了鳳和忍足兩人了。
「前輩。你的咖啡，是要加什麼呢？」
收回望著遠葉那邊的視線，忍足看向鳳的方向，莫名的他有種猜想，「是你故意支開遠葉的吧。」說完，他又覺得自己可能是想多了。
被發現了嗎？不對！半空中鳳舉著糖勺的手只是輕微地停頓了幾秒，就馬上恢復了常態，「找遠葉的朋友是小百合，你認識她不是嗎？她以前是遠葉很好的朋友。現在她也和水野前輩玩得很好。」忍足前輩並沒有猜錯，是他發簡訊救助小百合，讓她打電話過來支開遠葉。不想就這樣讓遠葉一點點靠近忍足前輩。前輩沒有做錯什麼。這只是他的私心而已。
「嗯。記得……鳳是怎麼認識遠葉的呢？」也不知忍足到底是什麼想法，他就這樣輕描淡寫地把剛才自己的疑問給蓋了過去。
見忍足沒有在前面那個問題糾纏，鳳隱晦地鬆了口氣，笑容輕快地答道，「我和遠葉算是一見如故。很意外吧。我也是遇見遠葉之後，才知道原來世界上真的有這個詞。」那個時候的他明明已經徹底失去了對遠葉的記憶，可在看到遠葉的那一刻，還是、再次喜歡上了遠葉。然後那些消失的記憶再度翻滾回來，比以前的更為強烈更為真摯。
應該是一見鍾情才對吧。忍足心底冷笑。
「前輩。我很喜歡遠葉。」鳳猶疑了下，就這麼下決定般地說了出來。
對視上鳳那堅定不移的眼神，忍足突然覺得一股怒氣從胸口翻湧而起，不斷衝擊著他的胸腔，並沿著氣管一路而上，灼燒得他喉嚨快要裂開了。喜歡遠葉嗎？他也喜歡遠葉呀！喜歡得快要發狂了！只要看到遠葉和其他的人在一起，對他們那樣笑，對他們那麼溫柔，他就嫉妒得想要把這些人全部都趕走，想把遠葉禁錮在自己身邊。三年前他們就彼此相愛了，甚至做好了約定。
「這個我知道。你告訴有什麼用，不是應該直接跟遠葉表白嗎。」
鳳歎息般地笑了下，「我不會跟遠葉表白的。比起對遠葉的喜歡，我更希望的是遠葉得到自己想要的幸福。這是我最大的願望。很可笑是吧。以前有很多願望，世界和平，比賽勝利，人人平安。可是，看到遠葉的時候，心裡就忍不住想要有點自私了起來，希望遠葉能夠幸福開心健康快樂。」沒錯。他現在的願望就只是希望這個。在失去遠葉，和所謂的『使者』做交易，忘記遠葉，再度見到遠葉，恢復記憶，看著失憶的遠葉是怎樣一點點回到生活之中，他就明白了，他的幸福其實很簡單，那就是看到遠葉幸福。
「你想對我說什麼。」忍足臉上雖是笑著，但口氣淡漠得好似冰。
「所以……」鳳用力地看向忍足侑士，一字一頓地說，「前輩不要和遠葉在一起。」不是請求，也不是拜託，而是肯定地說『不要什麼』。
因此。帶著這種肯定的鳳，讓忍足意料之內地驚訝了。
「前輩和遠葉之間的關係，是不應該在一起的。就算兩個人彼此有好感，那也不能。何況。前輩已經有水野學姐了不是嗎？就這樣拋棄水野學姐，選擇遠葉，不是太過分了嗎？水野學姐可是一直都很喜歡前輩。前輩不也以結婚的前提說和水野學姐交往嗎？現在卻因為遠葉拋棄了學姐，那以後會不會因為其他女生而拋棄——」話說到這裡，在看到忍足的表情時，鳳到嘴邊的話不自覺地停住了。
此時的忍足只是目光陰冷地望著他，卻讓他有種非常危險的預感。
「你是在威脅我嗎？」忍足怒極反笑道。
鳳歉意地搖頭，「不是。對不起，前輩。」忍足前輩並沒有做錯什麼。他只是喜歡上了不該喜歡的人而已。而且他什麼都不知道，已經失去了過去有關遠葉記憶的忍足前輩，什麼都不知道不是嗎？
「你怎麼知道以後的事情？猜測的嗎？沒人知道以後會發生什麼事情。所以，請不要做這種不負責任的推想。我和杏裡分手，是有我自己的原因，這個不需要你管。我們之間的事情，比你想像中的更加複雜。還有杏裡的這件事，我會主動跟遠葉解釋清楚的。」
「解釋清楚什麼？怎麼了？」遠葉的聲音就這樣輕飄飄地打斷了兩人僵硬的氛圍。
忍足笑了笑，便站了起來，「沒事。我想我要先回去了，家裡還有些事情。再不回去解釋清楚，恐怕母親要大發雷霆了。」隨意地找了這麼個借口，忍足就離開了。他必須要離開，他怕自己再不離開就會沒辦法克制住了。
目送忍足的身影徹底離開地平線後，鳳才轉過身就看到遠葉還在張望的目光，心底一陣疼痛，「遠葉喜歡前輩嗎？」
如同受驚了的小動物般，遠葉慌亂地低下了頭，「沒、沒有啦。」
鳳沒有再說話了，也沒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走到遠葉前面，握住了她的手腕，牽著她走回客廳。他不會再像三年前那樣了，請允許他任性一次吧。一次就好了。他要把遠葉從懸崖邊拉回來。無論是誰，無論做什麼，他都只是想要給遠葉幸福而已。僅次而已。
他完全沒有看到乖巧跟在他身後，遠葉嘴角勾起的輕軟微笑，也沒有人注意到，那站在窗口外的黑袍身影。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