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45章 好孩子 文 / 灼沐
屋子裡靜默得彷彿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
明明站了好幾個人,可卻沒有發出半絲的聲音,好似連呼吸聲都也聽不到了。一切靜得讓人不敢開口不敢說話。
遠葉就這麼安安靜靜地站在原地,低著頭,看不見她眼底的神色。這裡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都集中在她身上，彷彿，她就是最終的審判長。
忍足琴美感覺自己如同站在暴風雨中，風雨交加，刮打得她全身疼痛。
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天啦！她該說什麼？不,什麼都不說就最好。可是，遠葉的表情……不要露出那樣的表情，不要難過,不要怕，無論如何她都是絕對絕對不會傷害她的。遠葉……她的女兒……
「媽媽。」是遠葉的聲音。
忍足琴美心頭一喜，正要應下，就看見奈奈滿臉溫情地說，「我在這裡。」
「我才是媽媽呀！遠葉！」琴美忍無可忍的悲慼道，她走到遠葉面前，想要抓住遠葉的手，卻被遠葉不自覺地避開了。懸在半空中的手，看上去是那樣的無助。
為什麼。忍足琴美不解地看著遠葉，後者依舊靜望著地面，似乎不敢抬頭。
「好了。我該帶遠葉走了。」奈奈如此說道。
「沒有人可以把遠葉帶走！」忍足琴美尖銳地瞪著奈奈，按住遠葉的另一隻手，喊道，「遠葉是我的女兒！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了不是嗎！遠葉是我的孩子，是我忍足琴美的孩子，她的名字不是海音寺遠葉，她是忍足遠葉！」
遠葉的身體猛地一抖，顫顫地抬起臉。
當忍足琴美看到那張臉的時候，所有的怒氣頓然啞火。
眼前的女孩靜立著，清麗的面容平靜得彷彿好像什麼都沒發生似的，只有平靜，淡淡的平靜，可是，那雙眼睛，晶瑩的淚水簌簌下落，滑出她的眼眶路過她的臉頰，最後凝結在下巴處滴落。
沒有哭聲，沒有喊叫。她就這麼靜靜地流著眼淚，而她的神情，就好像不知道自己流淚了一般的平靜。
「遠葉。」奈奈手忙腳亂地拿出手帕為遠葉擦著眼淚。
忍足琴美默默地放開了遠葉的手，在她握過的地方，白皙的皮膚上有著很鮮明的紅色印子。忍足瑛士連忙走上前，扶住了妻子的肩膀。
那邊的惠裡奈也放開了忍足侑士，後者並沒有說話，只是望著遠葉。看著遠葉的眼淚，他就已經沒辦法說出半個字了，心像是被一刀一刀一刀切成碎塊。
除了沉默，他也只能沉默。
不要哭了！不要再用這種表情哭了！每個人的心裡，都是這樣吶喊著。
「你先帶遠葉離開這裡。如果有什麼事，我們再聯繫吧。」忍足瑛士放輕了聲音，如此對奈奈說道。
奈奈感激地點了下頭，便牽著遠葉的手往門口那邊走去。
然而就在她打開門的那一刻，外面突然湧現出一大堆的記者。
卡嚓卡嚓卡嚓。照相機的聲音閃個不停，伴隨著還有各種人聲的問題。
「請問海音寺女士，您是不是準備把遠葉醬還給她的親生父母。」「海音寺女士，您和遠葉醬的親生父母是否已經達成了什麼協議！」「遠葉醬遠葉醬，請問您現在有沒有恢復記憶！」「遠葉醬麻煩看一下鏡頭！」「遠葉醬您是否還會離開日本前往美國繼續學業？」「遠葉醬……」
面對這一幕的海音寺奈奈迅速地將遠葉藏在了自己身後，努力地不讓這些記者拍到遠葉。
忍足侑士率先反應過來，就立刻衝了過去，一把擋開了意圖要伸手拉遠葉的記者，惠裡奈也馬上走了過來，三個人徹底地將遠葉擋了個嚴嚴實實。
「請馬上退出我們家的院子，再不出去，我們是會報警的！」作為父親的忍足瑛士拿出手機站在這群記者面前說道，就配合奈奈他們將這群人給關在了門外，忍足琴美則迅速地將房間裡的窗簾門簾統統都拉上了，並且將前門後門全部都打上了反鎖。
見對方連一條縫都沒有給他們留，記者們也就都退出了忍足家的門口，分散在四周，站著或蹲著，希望能夠在第一時間採訪到更新鮮的內容。
「真是一群討厭的蒼蠅！」放下窗簾的一角，惠裡奈氣憤地說道，「明星就沒有自己的私生活了嗎？太煩了！也不知道是誰把我們家的地址給爆出去了。」
「我們家的地址也不是特別的隱秘。奈奈，你和遠葉暫時就住在這裡吧。我怕你們一出去，他們就會對你們死纏爛打，也別回去了，只怕那邊的地址也被曝光了。」忍足瑛士冷靜地建議道。
奈奈頗為無奈地笑了下，「或許他們是跟著我過來的吧。」
「那要不直接報警吧。」
惠裡奈搖了下頭，「報警沒什麼用！只怕警察還沒來，他們就散開了，等警察一走，就有聚了過來！這群人臉皮厚的很。我打電話跟高野說一下，她應該會解決好的。」
「那麼遠葉你去休息吧。好好地睡一覺，什麼都不用想。」奈奈疼惜地說道。
遠葉低垂著臉，點了點頭，便起身上樓了。
不管是忍足琴美還是忍足侑士想要起身上前，但最終還是沒有動。
在徹底聽不到遠葉的腳步聲時，奈奈才松氣道，「就讓遠葉一個人靜靜吧。今天的事，她只是有些接受不來而已。」
忍足琴美淡漠地看了奈奈一眼，便把目光轉移到身邊一直沉默著的兒子身上，眼底的歎息和抱歉一覽無遺。
「對不起。侑士。」
「母親您沒有必要跟我說對不起。我有點累了，想休息一下。」說完，忍足侑士便朝樓上走去。
隨後，忍足琴美喚住了他，「小侑。」猶豫了會，才小心地開口道，「遠葉需要休息，你不要去打擾她。」
忍足侑士嘴角泛起一絲冷笑，鏡片後的目光深邃得讓人看不懂裡面的神情，「呵。我知道了。」
擔憂地看著忍足侑士上樓的身影，惠裡奈拿著手機一臉不安，「他不會有事吧。」其實她更害怕的是侑士會不會承受不住而對遠葉做出什麼。
這話聽得忍足琴美心裡一陣慌亂，她想起了那日侑士突襲遠葉的事，她所看到的，還有那句風輕雲淡的『她是我妹妹不是嗎』。忍足琴美牽強地扯動了下嘴角，「侑士他不會有事的。」若是兩個孩子決意在一起，那麼她只能——
「我會和侑士好好談談的。」忍足瑛士口氣複雜地說道。他怎麼會不懂自己妻子的想法，以妻子的性格，還有她對遠葉那種瘋狂得想要補償的心理，只怕遠葉說什麼，她都會同意。但是！他不允許！他不能讓自己的孩子犯下那種錯誤！絕對不行！要知道，現在大家都知道遠葉和侑士是親兄妹了呀。
客廳裡的氛圍，比之前更為凝重了起來。
樓上。關上門，遠葉便低著頭將窗簾拉得嚴嚴實實後，便坐在了床上。過了會，就止不住肩膀顫抖地笑了起來，彎著唇，眼睛瞇起，看上去分外的開心。
只是房間裡這種無聲的寂靜，再配合著她臉上的燦爛笑顏，一時間竟有種說不出的詭異感。
但是。下一秒。她的笑容就收了起來，靜默地坐著，唯有透徹的目光中才能隱約看到她的愉悅心情。
『嘻嘻。那個白癡女人竟然把自己主動送上門，她聯繫的那個記者可是我們安排的，竟然就這麼上鉤了！真是笨死了，太笨了！小葉子總算是回到親生父母身邊了~怎麼樣~開心麼~』翻開手機，遠葉第一眼就看到了沙耶發過來的信息，看到這樣子的話語，她完全可以想到編寫簡訊時，沙耶捂嘴偷笑著的快意神情。
回到親生父母身邊了吶~呵，還真是好辛苦好辛苦啦~終於終於終於等到了這一天了！！
至於其他那些人的關心信息，遠葉嘴角掛著甜美的笑容，一一做了禮貌的回復。她可是個『好孩子』吶~沒有攻擊性，安靜、溫柔、體貼又無害的好孩子，是需要被保護的好孩子啦啦啦啦啦~~是不是呀~親愛的『親生父母』。
另外一個地方。
『遠葉的親生父母……』這一小段的黑色粗體字就像是從天而降的巨石，狠狠得砸在了水野的心上，砸得她呆若木雞般看著手裡的報紙。
開、開玩笑嗎？開什麼玩笑呀！！遠葉的親生父母？怎麼會，一定是弄錯了！一定是弄錯了！
水野杏裡放開報紙，連忙打開茶几上的筆記本電腦翻看網頁，上面端端正正的報道讓她不得不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一切。
怎麼會這樣！她用力地把電腦給推到了一邊。劇本壓根就不是這樣的！遠葉應該是私生女呀！！她明明就和自己一樣是私生女呀！怎麼會！怎麼、怎麼一下子就變成了親生女兒！！！怎麼可能！！！這不可能！一定是哪裡弄錯了！
一股股滾燙的氣體不斷地在身體裡衝擊著。她再也無法忍受地抓過旁邊的報紙，將其撕成一堆碎紙，往外一丟，徐徐落下宛若飄雪。
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這樣她不就是幫了遠葉嗎？大家只會更加關注遠葉，同情她愛護她。太好笑了！太好笑了！這並不是她想要的呀……不對！呵呵，這也算是她想要的，侑士這個時候很痛苦吧！親兄妹，告知於世的親兄妹，這樣就沒辦法在一起了吧！可是……他們就會永遠的在一起，永遠都不會分開，血緣讓他們緊密地連在一起。
「啊啊啊啊啊！」水野杏裡抱著頭尖叫著，用力地捶擊著沙發。
這時。外面響起了敲門的聲音，咚咚咚的頗有節奏。
是誰！水野警惕地慢慢走到玄關處，房子早就被她封閉得嚴嚴實實的，現在只有待在這裡，她才覺得有安全感，就算出門，她也會把自己全部都裝備好。
咚咚咚。門再次被敲響，不緩不急的。
「您好。水野小姐，我是物業的。」很有禮貌的聲音。
趴在貓眼上看了眼，水野這才放心地打開了門。可就在門打開的那一刻，一股巨大的衝力猛地撞擊了過來。
水野直接就摔倒在地，旋即，手臂被人拉起，一股冰涼的液體注入其中。
不等她叫出聲，就感覺一種難以言喻的快、感從身體裡散發開來，隨著血液的循環逐漸升級，最後爆發，震得她全身酥麻。
轉眼即逝的歡愉感一消失，她就如同一條癩皮狗軟趴趴地喘息了著。
「哇哦~很爽吧~」黏濕的聲調就如同潮濕處毒蛇的信子般發出嘶嘶的感覺。
這個聲音！水野杏裡睜眼就看到沙耶那張表情輕快的臉，他就用那種恍若孩子般好奇天真的眼神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想動，但雙手雙腳早就被綁了起來，全身也酸軟無力。
接著，她立即反應過來，這個傢伙！混蛋呀！他竟然給她靜脈注射！想說話，嘴巴也被堵上了。
「我還以為有什麼事比遠葉更重要，原來你是來看她。」小百合從沙耶身後走了出來，看都沒有給地上的水野杏裡一眼，皺眉道，「這裡髒死了！去找遠葉的話，最好把自己消下毒！」丟下這句話，就直接撤退了，彷彿根本就不認識水野似的。
水野被制於地上，一抬起臉，就被人用力地給壓回地面，貼著冰冷的地板，臉感覺格外的疼。
「啊~淺井你對她沒興趣了嗎？」
「這種人，你覺得還有必要繼續玩下去的必要嗎？話說，你回來不是特意找遠葉的嗎？怎麼在這裡浪費時間。」小百合的聲音遠遠地飄了過來，裡面嘲弄的冷漠口氣，如刀般刮著水野的耳朵。
去死呀！！滾開啦！！！水野雙目通紅，但頭被人使勁地按在地板上，如同一隻等死的母雞。無法動彈，唯一能做的就只有等死嗎！！不甘心呀！她不甘心呀！！什麼都沒做，就這麼輸了嗎？為什麼會這樣！遠葉！對！遠葉救命呀！！這個時候也只有遠葉能夠救她了！遠葉遠葉遠葉！！水野杏裡在心裡不斷地叫著遠葉的名字，好像這樣就能夠把遠葉呼喚過來了。
「噓！你是想要遠葉來救你嗎？」就像是聽到了水野內心的求救聲，沙耶笑嘻嘻地蹲下來問道，但他沒讓水野說話，就自問自答道，「可惜小葉子沒時間來管你喔~她可是被你害慘了！因為這個報道，遠葉傷心死了喔~你可真是壞呀！小葉子對你那麼那麼那麼好，好到我都嫉妒了，你竟然還要傷害小葉子！真是讓人看不過眼呢！」
沒有！她根本就沒有傷害到遠葉呀！雖然心裡有那麼想過，可是她最終還是什麼都沒做不是嗎！她什麼都沒做呀！！這篇報道，她也不是故意想要報復遠葉的，她只是她只是……
「所以，你就好好地接受懲罰吧！呵呵。反正你現在也已經染上毒癮了，那麼為了得到毒品，什麼都會願意去做吧！哎呀！時間快到了，我得走了。再見喔~水野桑，希望下次見面，你可以變得更慘一點！」愉快地說完道別的話，沙耶就心情暢快地離開了。
只留下水野杏裡以及幾個下屬待在原地。
看著沙耶的鞋子一點點離開視線內，水野杏裡感覺一股絕望的冷意直襲而來。她會變成怎樣的？將會被帶去哪裡？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她做錯什麼了？怎麼辦？染上毒癮的她，呵呵，靜脈注射，呵呵……回不了頭了吧！再也回不了頭了吧！她的心，就這樣逐漸的被絕望籠罩起來，再也看不見半絲的光亮。
哪怕那幾個人放開了她，她也依舊趴在地上，如同一條張著嘴努力呼吸的魚，快要死掉的魚。
望見整個人都灰暗著的水野杏裡，鳳長太郎終究沒有跨出腳步，他只是閉上了眼睛，撇過臉，不忍看。而在他身邊的優希則是等小百合過來後，滿臉笑容地啟動了車。
『把水野桑徹底玩壞了，小葉子不會覺得不開心吧~她可是直到最後都還在想著小葉子呢，真是讓人討厭的粘人傢伙！』沙耶的簡訊帶著濃濃的快意飛到了遠葉的手機上。
看見這個後，遠葉笑容愈發的清婉明澈起來。這是要說再見了嗎？水野桑？說起來，她可是一直都是個純真無辜的好孩子喔~永遠都會是的……噓，這是秘密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