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48章 爭 文 / 灼沐

    離開吧。一起離開吧。就這麼離開吧。拜託了。求你了。已經快要忍受不下去了,蓬勃的期望帶著熱切的愛意在瘋狂的生長著。離開這裡,去哪裡都好。只要兩個人能夠在一起就好了。至於家人們,他相信他們一定不會責怪的。這是最後的可能了。離開，然後他會……

    『抱歉。』等待了許久,遠葉的回復才姍姍來遲。

    上面就只有這麼一句話,卻讓忍足侑士第一次感覺到自己的世界被侵入了一股寒意，從握著手機的指尖開始，一寸一寸地往上攀沿著，手指關節、手腕、手臂、然後是全身，直至心臟。他幾乎能聽見血管裡細胞中被冰凍的聲音。

    她不願意和他離開……抱歉嗎？呵呵,道歉有什麼用！？只是道歉又能有什麼用！！是呀是呀！她才不會像他這麼痛苦，她已經忘記三年前的事了,忘記他們的約定，忘記他們的承諾，忘得一乾二淨。只剩下他什麼都記得，什麼都不肯放下！然後她就說聲『抱歉』，是不能對不起家人吧。那樣就能夠對不起他麼！

    為什麼一定要這樣！為什麼非得這樣不可！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無數個不甘心不痛快的為什麼從他心裡宣洩而出，他舉起手就把手機給甩到了一邊，悶重聲在耳邊響起。

    他的情緒如同是被關起來的野獸，暴躁著，無時無刻不想著要衝出這個籠子。

    在門口窺視到難受痛苦不堪的忍足侑士，忍足琴美只覺得心扭痛快要碎掉了。她剛從遠葉的房間過來，那邊的孩子孤獨一人坐在床邊看著窗外的模樣讓她不敢上前。

    是她的錯！都是她的錯！如果三年前她沒有強硬地要求兩個孩子分開，如果三年前她沒做那件事，如果她之後有阻止兩個孩子再次……嗚不，這些都是她的錯！都是她的錯！！

    「別再責怪自己了，琴美。」忍足瑛士輕輕地捉住了妻子的手，掌心中冰涼的觸感讓他心生無奈。他知道自己無論說什麼，怎麼說，琴美的心始終困著她自己，無法放過自己，無法原諒自己，只能自我不斷不斷地反覆自我折磨著。可同時也是幸福的，看著遠葉時的幸福，能夠讓遠葉回到這個家庭的幸福，享受著家庭的幸福。

    忍足琴美摀住眼睛，哽咽道，「是我的錯。」

    喃喃的聲音，像是從喉嚨深處擠刮出來般，使得忍足瑛士不忍直視。但此刻，他也只能攬住妻子的肩，「這些天你都沒休息好，先去睡一會。侑士的事情，我來處理，不要擔心。侑士也只是一時想不明白，他會懂的。」

    大概丈夫的話語還是起到了安慰的作用，忍足琴美點著頭，一步一回頭的，最終還是走進了臥室，關上門，沒再出來。忍足瑛士還是不放心地過去，開啟一道小小的門縫，看到忍足琴美確確實實地躺在了床上，這才走進了兒子的房間。

    「父親！」看到忍足瑛士的侑士稍微驚訝了一下，馬上就恢復了常態，起身，「母親她還好吧。」其實他剛才已經在餘光處看到痛苦的母親了，只是，他想安慰也無濟於事，他的痛苦並不少。如此，他只能暫時的無視。抱歉，請原諒他。

    忍足瑛士搖頭，「最近她都睡不好，夜裡經常驚醒。本來以為遠葉來了之後可以讓她停藥，現在看來可能還需要加大計量。」

    「如果加大計量的話，會影響身體的健康。」

    「這個我怎麼會不知道。」忍足瑛士苦笑，歎著氣在忍足侑士對面的椅子上坐了下來，「只是每次看到她那個樣子，我就不忍心，侑士，你母親現在真的很累，我很擔心她萬一有一天支撐不住了，就會……」

    後面的話不需要往下說，忍足侑士就已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垂下頭，他有些不敢看父親期待的眼睛。是讓他放棄遠葉，以此減輕母親的負罪感吧。接下來是要說，這樣做對遠葉好也是為了這個家為了快要崩潰的母親。

    他知道。他明白，這些他統統都明白瞭解。道理誰不知道誰不瞭解。只是事到臨頭的時候，瞭解和知道幫不了他，他的心他的世界他的靈魂就像是被一個由荊棘構成的囚牢給困住了，越是掙扎，那些荊棘就收得越緊。

    明知道痛苦不已，卻始終無法放手。呵，人類就是這樣愚蠢不是嗎？越痛苦就越無法釋懷。

    「侑士。」忍足瑛士目光沉重地看著眼前的兒子。他的兒子，他一直引以為傲，優秀、穩重、卻又不失年輕人該有的勇氣和衝勁。「你從未讓我們失望過。這次，我希望也不會。你心裡比誰都要明白不是嗎？」

    是呀是呀是呀！他是明白呀！可是那又如何？明白的人就要做出犧牲嗎？那是他喜歡的人，一直喜歡這麼多年，哪怕是知道『真相』後也不願放棄的人。忍足侑士彎著腰垂首，一言不發。

    看到他這樣的姿態，身為父親的忍足瑛士怎會不知道他的想法，「就算你和遠葉在一起了，那麼大家的目光會怎麼看遠葉？這種事，根本就是不被社會道德所允許的。是錯的，是……」不知怎麼在說到最後的時候，他有些說不下去了。

    因為……侑士的眼神是那樣的憤然！如火焰般的不甘在他眼前熊熊的燃燒著。如同激昂的烈火般，帶著恍若要把一切都毀滅的憤怒。

    忍足瑛士不由閉住了嘴巴。他第一次知道他的兒子是這樣的倔強，固執得讓人不知所措。

    「這算是被綁架了嗎？」忍足侑士冷笑了起來，「之所以有這樣的規定，不就是因為近親結婚會造成未來孩子的畸形不是嗎？那麼不生孩子就好了。實在是想要孩子，那麼領養就可以了。」

    「那麼遠葉如果想要自己的孩子呢？」

    聽到忍足瑛士的話，忍足侑士冷不丁愣了下，「她、不會這麼想的。」這句話裡，有著他自己所不曾察覺的遲疑。

    沒有哪個女人不希望擁有愛情的結晶。

    「你不是遠葉又怎麼會知道她是怎麼想的？」

    又是鋒利的一刀。忍足侑士的手不自覺握拳，「她是喜歡我的。」說完，他便想起了那句『抱歉』。他知道，她是喜歡他的。可是內心裡，那些湧動的不確定又是什麼？

    「侑士。遠葉是喜歡你的，三年前就喜歡，哪怕是失憶了，她也重新喜歡上你了。但是，你要明白，人生不只有你的愛情，還有太多的東西了。我想，你也已經想過了要和遠葉一起離開這裡的事對吧。」看著疲憊痛苦的兒子，忍足瑛士心裡是痛的，難受的，就像是看到遠葉時的憐惜和疼痛感。

    如果這是考驗，未免太殘酷了。

    「就算逃走了，你們又能逃到哪裡去？你們能脫離這個社會嗎？你能保證別人不會用那些異樣的眼光看著你們嗎？在如今這個社會，僅僅是眼神，就能夠殺死人。這樣的例子，並不少，你也明白不是嗎？你不在乎那些目光，那麼你忍心看到遠葉被那種異樣的目光給淹沒嗎？」

    忍足侑士的眼神閃動了一下，低頭，唇角浮出一片溫柔的笑意，「我知道。所以，我想過，如果逃走離開的話，我會改掉自己這張臉。」沒錯！換一張臉，這樣就不會有異樣目光了吧。可是遠葉不願意跟他走！！！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聞言。忍足瑛士瞳孔忍不住放大，他確實是被驚嚇到了，還有濃濃的不滿。轉瞬間，他卻有種意外的安慰感。這個孩子是真心在為遠葉著想，是真心地愛著遠葉，哪怕這份愛是不正確的，是錯誤的，不該存在的，但也不該否定。

    「雖然你的這個想法一開始讓我很不高興，但是我很高興你是這樣喜歡著遠葉。如果遠葉不是你妹妹，我相信你一定會很好地愛著她。」

    「那麼父親您是支持我？」忍足侑士驚喜地抬起頭。

    迴避開忍足侑士驚喜目光，忍足瑛士殘忍地搖頭，「不。我不會支持你的。你是我的兒子，遠葉是我的女兒。我要做的就是保護好你們，而不是縱容你們。難道你沒想過，若是有一天，你對遠葉的愛慕不再？遠葉該怎麼辦？那個孩子！她該怎麼辦呢？」

    「怎麼可能！我不會讓這種事發生！」

    「但是這種事是可能發生的！」忍足瑛士一轉方纔的溫柔，生硬地看著忍足侑士，神色冷漠而夾雜著痛楚，「沒有人可以許諾永遠。就像，這三年裡，你忘記遠葉的時間裡，在遠葉沒有再次出現在你面前的時間裡，你和水野杏裡的交往，我還記得，你似乎還準備和她訂婚對吧。」

    一擊命中。

    忍足侑士無話可說，也不知怎麼說。他只是慌亂地低下了頭。是的，是的。他無法否認。哪怕腦子裡的感情在大叫著否認它否認父親說的這些。但是，理智也清晰地讓他知道。那是無法否掉的事實。三年前遠葉『車禍去世』後，他確實是因為受到刺激而失去記憶，卻確實沒有拒絕水野杏裡的追逐，卻的確想過和水野交往。只是後面恢復記憶了。那麼如果他一直都沒恢復記憶，是不是現在就已經和水野訂婚了，也是誠心地想和水野過一輩子。

    這種想法。這種意識。如中毒了般在他腦海中蔓延起來。

    「侑士，你自己再仔細地好好想想，也站在遠葉還有我們的位置上好好的想想吧。」重拿輕放，忍足瑛士放下這句話，便退出了忍足侑士的房間。

    而，忍足侑士獨自坐著的房間，一片死寂。

    …………

    隔壁不遠處的房間裡，遠葉把耳機摘了下來，笑容清靈地歪倒在床上。有意思有意思太有意思了！！沒想到哥哥大人為了她竟然願意把臉給修改了！！哈哈哈哈，太有趣了！！！當真是有趣至極！！只是……就算如此，她也不會和哥哥離開的喲~~沒辦法啦~一家人都在一起，相親相愛的，這樣才算是真、正、的、一、家、人。才對嘛。

    不過，父親的話還不夠喲~要更狠更狠更加凶狠地在哥哥大人心上切割一刀，才行，才有用的啦~因為哥哥大人可是還沒有死心喲~

    遠葉懶懶散散地看向手機，上面正是忍足侑士的郵件，再次的邀請。

    握著手機，遠葉偏著頭，笑顏純粹如盛開於清晨陽光下的白色花朵。柔弱纖細得，需要好好的呵護才能生存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

    看到大家的留言，那麼結局就這麼愉快的決定了。屬於前世鳳的忍足遠葉，與屬於小葉子的沙耶……咳咳~大家不會有其他意見吧。至於其他的結局，比如哥哥結局，比如向日的結局，這個……真的很難，尤其是向日貓呀~~根本就沒有來電的感覺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