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帝都風雲 第51章 愛與痛的邊緣 文 / 范曄
陰影內，維拉此時似乎異常痛苦的閉了雙眼，彷彿心臟狠狠地破裂了開來，腳步踉蹌，雙膝發軟，雪頸微抬，俏臉用力地昂起，頭顱拚命地頂著背後的牆壁。
一種從未有過的沉重悲傷在一瞬間便擊潰了她自我保護的軀殼，頓時，宛若整個世界都崩塌了一般。
半晌，少女失魂落魄地走了出來，腳步僵硬，面對著街燈，巨大的光暈將她整個包裹起來，瞬間便在她散落的鬢髮間著了幾分亮色，更平增了數分孤寂悲涼之意。
那一瞬間，一滴清冷的淚珠，悄悄地摔落在了她腳下的雪地裡，只是留下了一個淡淡的痕跡，便隨即消失無蹤！
迎著光暈，維拉彷彿看見了葉朔嘴角那時常浮現的醇厚笑容，一瞬間，那猶帶淚痕的精緻俏臉上甚至還笑了笑，不過那卻是一種格外淒涼的笑意！
「下雪了啊？」她忽然幽幽說道，那聲音聽上去彷彿是飄忽不停，一如她此時的心，空空蕩蕩，寂寞清冷。忽的，她似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努力讓自己綻出一個從容美麗的笑。
那是多麼傷心的一種笑容啊？
哀傷無助，彷彿如同一隻受傷的孤寂幼獸，彷徨失措，形單影隻！若鈍刀般撕心裂肺地痛苦重重的挫傷了她的靈魂。
她忽然很害怕。
但這一次她卻終究沒有逃避，反而平靜的很，只是緊緊含著那股悲傷，任由那如針刺一般的疼痛瘋狂在心底絞動，弄得她遍體鱗傷奄奄一息，也毫無悔意！
那一刻，又彷彿回到了半年前的模樣，那時，她失去了所有一切。除了帶著那決絕的恨意，這世界好像並沒有什麼不同！
然而，此時，她卻是一個人，獨自面對！世界中也彷彿再沒有了那醇厚溫柔的笑意。
片刻後，唇分！
「謝謝你，小葉朔！」葉朔聽見特拉米爾在耳畔的呢喃，彷彿是一種解脫和滿足。
然而，特拉米爾卻根本不給葉朔反應的時間，飛速的起身，掙開那個一度讓她迷戀的醉人懷抱，饒有深意地看了葉朔一眼，似乎要永遠記住他的臉龐，他的笑容一般。隨即便轉身向著馬車的方向跑去。
月光照在她奔跑的身影上，帶著冷艷的溫柔。
葉朔將她的神情容顏看在眼中，笑容漸漸收斂，眼中更是添了幾分依戀，只是心中卻是不知為何，泛起一陣陣的莫名酸楚。
只一會兒的功夫兒，特拉米爾朦朧的倩影便只剩下了隱約的輪廓，直到她回到馬車旁，一腳踏在車上，還兀自回過身來，向著葉朔招了招手，笑容面滿，只是不知為何，這笑容卻顯得有些許的牽強悲傷！
怔怔地望著特拉米爾離去的方向，鼻翼間似乎依稀還能夠嗅到她身上地淡淡香氣，臉上地肌膚也彷彿還帶著剛才特拉米爾臉龐的滑膩餘溫。
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嘴唇，葉朔感到自己心中有著一股溫馨，就好像當初跪在聖馬恩田野中誠心祈禱的那種溫馨。
就在這淒清孤寂的雪夜邂逅中，淡淡地凝望，問候。葉朔的嘴角逐漸的綻放了一絲明媚的笑容！
一陣微風吹過，馬車上漸行漸遠的風鈴隨風而響。千百情絲，孤獨等候，都隨著這清脆的鈴聲，戛然而止，飄然而上，慢慢地回溯滌蕩在這略泛漣漪的天地間！
葉朔目送少女離開，面上的神色笑意都是逐漸收斂，怔怔地望著馬車離去的方向有些出神，心中悸動，更是湧起一陣莫名的不安，微低頭顱，心下暗自盤算思量。
恍惚中，他彷彿感覺到今天特拉米爾有些說不出的異樣感，這種感覺就似擁塞在他心中一般，使他剛剛平靜下來的心境，此刻又是泛起了大劑量難以言喻的煩躁。
半晌之後才回過神來，他自嘲地輕笑了笑，長舒了一口氣，心中如是想道：「也許是自己接觸的事太多，有些多心了？」隨即他輕輕地搖了搖頭，補充道，「但願如此吧？」將諸般念頭盡皆拋之腦後，轉而又滿面笑容大踏步地向著街道的盡頭走去。
葉朔非常不喜歡惹麻煩，但是似乎一切麻煩都似乎和女人有著不可磨滅的親屬關係。
月華之中，薄霧如紗似水，悄悄飄蕩，又漸漸消散，萊利大街四下裡一片寂靜。只是就在此刻，卻突然從正款步而行的葉朔身後出來了一陣腳步聲。
葉朔聞聲轉身望去，只見那殘留的點點霧色中，一道略顯嬌小稚嫩的身影從神殿方向，由遠及近，正疾步走來。
只見葉朔見了這個女子，一瞬間，卻是臉上歡喜之色笑意更濃，但隨即意識到自己手中的法杖，一張笑臉不禁垮了下來。
神色間甚至有些焦急之意，將手中那木盒用力掂了掂，更試圖將其掩蓋藏起，但努力了一番之後，卻是絲毫無結果作用，心下不由得更是有些無奈。
等到那女子逐漸走進身旁，還未待葉朔說話，那女孩卻是一把拉住了葉朔的手臂，笑著歡叫道：「葉朔哥哥，總算讓我找到你了。」
葉朔聞言，臉上不禁一僵，顯然面對這個清麗可愛的女孩讓他有些尷尬，但目光在少女的臉上一頓，隨即釋然，也是故作詫異，道：「丫頭，都這麼晚了，你怎麼還等在這裡？」
維拉面色笑意非但不減，反而更濃，不過稍後目光在葉朔手中的精緻紫色木盒之上一掃，即便心中早已知曉事情始終原委，臉色還是不禁微微一變。
但很快又重新換上了笑意，只是這笑容看上去明顯有些牽強，櫻唇微撅，故作生氣道：「當然要等了，我可害怕葉朔哥哥會把自己弄丟了呢！」
葉朔自然注意到了少女臉上神色以及語氣語調的變化，臉上的笑容一滯，用力地撓了撓頭，神情憨厚地輕搖了搖頭，似乎有些無奈地訕笑道：「你這妮子，這怎麼會嘛！」
隨即又將手中的木盒推到少女面前一展，故作鎮靜無事地笑道：「看，這是她送給我的禮物！」
眼前的少女面色緩緩平靜下來，目光所及盒中的法杖，竭力克制的神態也不禁動容，嘴角更是輕輕抽了抽，明亮無邪的眸子中光芒閃動。
似是有些異樣的光輝一閃而過，隨即目光微凝，在葉朔的臉上真誠的笑容上一掠一頓便又移了開去，片刻之後，卻只是聽見了她輕不可聞的無奈回應：「哦。」
「下雪了啊。」維拉足尖輕移，度到葉朔身前，螓首素顏昂揚望向天空，美麗的嬌顏神情陶醉地感歎道。頓時，一股寒風夾雜著冰涼雪粒如星辰墜落般襲來，卻又溫柔地拂過臉頰心畔，涼絲絲亮晶晶的。
「是啊！」葉朔走了過來，站在她的身旁，仰天望去。
「葉朔哥哥！」當葉朔與她並肩而立的時候，少女卻又神色複雜地轉過身來突然開口叫道。
「嗯？」葉朔明顯聽出了她聲音中的異樣，隨即身形一頓，側過身子盯著眼前的少女的雪膩臉龐，似乎要從中看出些許端倪來似的。
維拉愣愣地看著眼前少年嘴角的笑意，恍惚間她似乎又一次來到了歐斯特那個明媚的晴天。
眸間幽光輕閃，清麗絕倫的稚嫩嬌顏笑意更濃，整個人更是不由自主的透出一股慵懶的氣質。
但沉默許久，最後也只是輕輕搖了搖頭，溫柔道：「沒什麼，走吧，天色已經很晚了。」說罷，也不待葉朔回答，便轉身向著學院的方向走去，逐漸地化作了一道朦朧的虛影，慢慢淡去。
葉朔看著少女逐漸消失在夜色中的身影，不禁疑惑了起來，心道一聲奇怪，便追了上去。夜色又深了幾分，萬人空巷狂歡慶祝的亞克伯格，此時卻更顯寂寥！
寂寥而又淒清的夜裡，映著皎潔的月光，濃郁的雪花如同滾動在陽光中的塵埃一般，漂浮飛舞。整個天空在星光的點綴和交錯明滅間變得異常美麗，目光所及，只有巷弄四周，那些彷彿連成一片的低矮房屋的模糊影子。
在光線和黑暗交界的邊緣，雪花從空中飄下來了，落在維拉的明亮眸光中，似乎帶了些許的溫柔和嬌美，甚至她覺得這夜是這般的美麗，雪是如此這般的清純，甚至就算是雪花融化在肌膚上的溫涼也是一種寵溺的撫摸，一種直透靈魂之間的撫摸。
只因為有他在身邊沉默溫柔的陪伴，有那樣一個笑容醇厚的少年，帶著幾分寵溺幾分溫柔甚至幾分歡喜之意，在身邊幾近怔住似的出神地注視著，這一場雪，以及雪中佇立的她！
一路上，那漂浮飛舞在半空的晶瑩純潔的雪花在他們頭頂開合又在地面聚攏，浮沉不定，如同淒迷的花瓣，揮揮灑灑，無拘無束！
而天地間的大雪還在下，街燈下那一顆曾讓人傷心欲絕「淚痕」也慢慢的，被積雪覆蓋，消失的無影無蹤，再也沒有了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