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帝都風雲 第64章 晶鐫 文 / 范曄
不知何時，葉朔悠悠醒來，眼前一片黯淡的黑光，模糊朦朧，腦海中還有些隱隱作痛，但較之方才直入骨髓般的痛楚，卻是明顯減輕了許多。
但耳廓之內，依舊兀自嗡然作響，意識眩暈疼痛。彷彿是睜開雙眼也用盡了他全部的力氣。
此時，那片略顯雜亂無垠的璀璨天空帶著一絲慶幸，似遠還近，飄渺清晰，慢慢地在眼前變得清晰。
他吃力地動了動乾澀蒼白的開裂嘴唇，只覺喉嚨中滯澀難忍，血腥直衝上來，噁心欲吐，全身經脈痙攣短暫劇痛，同時一股冰涼之氣，忽的順勢侵入了他的體內，頓時，他半邊身子都麻木了起來。
渾身戰慄不已，體內更是忽冷忽熱，此刻他手足皆軟，呼吸紊亂，幾欲昏厥，逐漸地失去知覺，恍如怔怔出神，魂不守舍的樣子！
過了好一會兒，才逐漸地恢復正常，下意識地向四周裡望去，待得看清了眼前事物景色，想起昏迷前所發生的事，他不由得臉色驟變。
只見自己全身傷痕纍纍，蜷縮著身子躺在一片方圓都極為空曠的碎石堆上，手掌緊緊扣於一塊邊緣略顯鋒利的岩石邊，將他的手掌都劃出了一條長而深的裂痕。
此時，鮮血雖然已經凝結，但卻是，將那塊依然深埋於肌肉之中的石塊，隨著雨漬流淌蔓延染成了鮮艷刺眼的殷紅！
身上的衣服像是被什麼東西焚燒過一般，焦枯狼狽，全身卻是早已被方才無情的暴雨淋濕，打透！
放眼望去，方圓四周，數丈之外，霧氣似紗，黑氣重重，頹敗焦枯的巨木，帶著灼痛後的悲憤，在傾盆暴雨的浸潤下，卻依舊冒著縷縷青煙，輕風徐過，枝椏顫慄，雨滴滑落。
空氣中詭異的餘熱，也是使得剛剛才下過暴雨清晰明澈的亞克伯格，再次氤氳起飄渺濃郁的細密霧氣，將整個天地蒼穹盡皆包裹，纏繞。
漫天殘存雨絲如刀似劍，霜雪般浸濕了他蒼白俊逸的小小臉頰，襯著那一片堅毅痛苦，竟然有些憔悴之意。
他掙扎著緩緩坐了起來，卻是發現自己全身四肢僵硬至極，冰冷非常，甚至還帶著一絲氣血不暢的極具麻木之感。
葉朔輕甩了甩腦袋，正要爬起，卻忽感心口一陣劇痛，頭中一暈，整個搖搖晃晃，腳下更是軟弱無力，身子一歪，卻是再也支撐不住，再次跌倒在地。
只見他臉色蒼白至極，卻是連一絲血色都看不到，他大驚之下，遍查週身，卻是毫無任何損傷異樣，他頓時一呆，心中自是驚疑不定。
他心中分明記得，在自己昏迷之前，那漫天被那青袍老者震裂迸射而出的密密麻麻似潮水般的碎石落下，怎麼自己身上卻是衣服上只有灼痕，卻連一塊傷疤都沒有？
難道一切都是他自己的幻覺？
半晌，他悠然驚醒，目光掃及，卻只見數丈方圓之內，卻是一片荒蕪，亂石傾軋，毫無任何生機。
而，數丈之外，四周卻是古木參天，森森寂靜，只是偶有幾分焦枯難看的灼痕焚跡遍佈其上。端的是古怪詭異之極。
葉朔著實有些放心不下，只覺此處，處處透著怪誕，他側身避開泥濘水坑。轉頭向天際之間望去，卻只見東方早已魚際泛白。
但又苦於毫無力氣，只好放任自己平靜地躺了一會，這才小心翼翼地站起，步履蹣跚，搖搖晃晃，半天，才到了一塊稍微乾淨之地，顫抖著身體，輕輕緩緩地坐下。
頓時感覺自己心口中靈魂感知劇痛，幾乎是要被破開一般，頭昏耳鳴，臉上也是湧起了一絲病態的潮紅，整個人再也堅持不住，頹然間坐倒。
他本就是個心思透徹性子堅毅的人，此般無力坐下，心中卻是念頭急轉，將前因後果都是仔仔細細地考慮了一遍。
各種細節當然也盡皆思慮地通透，幾乎是一瞬間，他便確定了，定然是自己的靈魂感知出了問題！
先前妄圖觸摸領悟那道霸絕浩瀚的「荒火」劍意，他不禁釋放出，自己仍十分弱小的感知力去洞悉感悟那精絕領域內意境法則的些許本質。
忽地，他腦海中卻是突然浮現了那道凜然地孤傲森然劍意，渾身頓時激靈靈一抖，臉色也是倏然之間變色。
那道浩瀚霸絕的劍意，輕易戳破他的感知漩渦的一幕，迴環往復，揮之不去。自己的感知，不會是被毀了吧？
想到此，他心中不由得極度懊惱悔恨。
真若如此，恐怕以後，他都再難使用感知來進行鐫刻了，而且也注定，修為只能停滯於此，再也不會有絲毫的寸進。
一想到這，他苦笑了幾聲，哀歎一句，啞然失語，身軀更是顫抖地厲害，心中暗暗低聲自嘲道：「還真是，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啊！」
如此，他一向中正平和古井無波的心神不禁驚亂了幾分，好片刻後，才沉靜意識中似脫韁般的慌亂，懊惱，偏執。猶豫了一下，顫抖著進入了自己的靈魂感知。
然而，他一進入感知漩渦，他便怔住了。片刻之後，更是下了一跳，驚駭般瞪大了雙眼，張大了嘴，合攏不來。眸光中，更是透出了一股難以置信的神色。
無盡的霧氣依舊不斷地環繞著，旋轉著，而先前那顆極度內斂的乳白色感知漩渦，此時卻是消失無蹤。
卻是化作，如那橫空出世的細碎焰海，荒火劍意般，零落模糊的星雲漩渦，緩緩轉動。而那些感知碎片，卻是徹底扎根於他的靈魂之中，生根，發芽，飄飄灑灑，慢慢飛舞，遍佈於他靈魂中的每一個角落。
然而，仔細看去，便可發現，那無數如花瓣碎片的細碎感知，實際上卻也是一枚枚極度內斂緊湊的精緻感知漩渦，而且隨著它的高速地轉動，還不停地同化壯大著！
心隨意動，眨眼之間，感知中魔法力所化作的霧氣，迅速消退，星雲狀不規則的模糊的碩大感知漩渦，忽然崩毀，重組！
恰似飄零而落騰空而飛毫無重量的柔軟輕盈柳絮。
突兀間，感知幻化，一道極為熟悉，卻霸絕浩瀚，精絕可怖的劍意，錚然出現。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緩緩睜開眼睛，從感知中退了出來，葉朔呆滯地躺在一顆大松樹下，眼神空洞，嘴角抽搐，臉上還帶著一絲不敢置信的神色。
自己已經破碎的感知，竟然可以臨摹施放那道氣息浩大的劍意！
片刻後，葉朔抬頭望著頭頂上方，興奮不已躍躍欲試地朝陽，嘴角緩緩溢出了一抹疼痛中略帶的淺淺笑容，眼眸微微顫抖著……
臉上未曾欣喜若狂，並不代表著他心中不興奮，饒是他此時受傷頗重，卻還是忍不住笑意。
如果，如果能夠參悟透這道劍意一絲一毫的領域法則，那麼對於他的鐫刻來說，是不是意味一次巨大的飛躍呢？
但葉朔很快便從這種極度欣喜的心境中退了出來，這道劍意艱深晦澀，繁複龐雜，意境之深，恍若九天之上，浩瀚星辰，遠非一朝一夕便可以領悟。
「日出了！」安靜地休息了好長時間，葉朔遠遠看到一顆火紅朝陽，帶著久違地溫暖柔和灑向大地，灑向人們安逸的靈魂。
頓時，他癡癡地出神，彷彿依然鋒銳，疼痛欲裂的殘缺靈魂，瞬間便融化在這濃郁的晨光之中，那痛感也是逐漸地淡漠，消失無蹤！
「咦，這是什麼？」就在葉朔恢復體力，想要離開時，徒然眼前一亮，卻是身體在某種高度，位置，看到一道微弱的血紅色亮光在不遠處亮起。
心中不禁疑惑，踉踉蹌蹌向著記憶中的位置地走過去，待得走過去，葉朔仔細地望向四周，卻是並沒有發現任何奇異閃光的東西。
葉朔在那幾丈方圓的碎石堆中磕磕絆絆地走了幾步，忽然感到腳下一道罅隙中一陣耀眼血芒刺出。
「嗯？」他緩緩蹲了下去，看到石縫中有血晶卡片一樣的東西，只見那卡片，在裂開的石縫陰影襯托中，表面上那遍佈著如蛛絲般縱橫交錯的銀線，愈加深邃純粹，猶若掛在墨色甚重蒼穹中的漫天星辰，頗為神秘。
不知為何，他竟有種似曾相識般的熟悉感，腦海中暗自輕咦一聲，運起體內為數不多感知力，魔法力一卷，頓時，那片血紅色的晶瑩卡片，便是疾射而出，被他牢牢地抓在了手中。
入手之間，只覺這張看似冰冷駭人的鐫卡，卻是溫潤至極，似玉非玉。雖然透體赤紅，卻是並沒有多少血腥之氣，反而晶瑩剔透，異香遍體，端的是極為柔和，精緻！
將那鐫卡持於手中，心中不自覺地就對眼前這神秘的鐫卡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這是……」翻看著這極度眼熟的血紅色晶瑩鐫卡，片刻後，他的聲音猛然一變，竟然是有種緊張的嘶啞，失聲喃喃道：「血晶鐫卡！」
驀地，他卻似忽然想到了什麼一般，夢中那朦朧對話的聲音，卻是使他渾身一陣哆嗦，心中砰砰直跳，甚至連領悟臨摹那道劍意的喜悅卻是都忘的一乾二淨。
恐懼如毒蛇的雙眼般如影隨形，有些艱難地吞了吞口水，強行抑制住心中的恐懼，他在思索有什麼解決的辦法。
交出去？
開什麼玩笑，如此這般，像他這種一沒實力，二沒背景的小魔法師，一定會被各大勢力之間的角力給研磨，撕裂成碎片！
其實，他卻是更為擔心另一個猜測。
如若，這張鐫卡中當真蘊藏著勘破生死的關鍵秘密，那麼他……
恍惚之間，他站起身來，不知為何，卻是亦步亦趨，向山下的學院中漸漸行去，此時的他，意識迷離，滿腦子裡全是猜疑，彷彿早已不在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