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帝都風雲 第140章 塵封（六） 文 / 范曄
「唉！」克裡斯的聲音沒有停頓，只是頭顱由此低的更加沉重，聲音也彷彿低沉了許多，漫無目的盯著地面的眼神中倏忽間有莫名的光芒閃過。
晶瑩的光線隨著他此刻已然失去控制的強大精神力，逐漸凝實，緩緩地升騰起絲絲縷縷的道道光芒，以一種十分笨拙的速度，向克裡斯的身旁彙集而去。
身旁彷彿是陷入了短暫的黑暗，所有一切都似乎是被徹底抽空了一般，葉朔感到從未有過的冰冷在瞬間被包裹了他，臉色不由得更加慘白了。
始終注視著克裡斯的視線中，距離似乎被無限制地向前拉伸著，雖然僅隔咫尺，但此般看來卻遠不止千山萬水的長度。
當一個人被自己內心中的悔恨放逐到一個獨立的世界之中時，那將是怎樣的一種心情，而他自己又會是何種處境，孤獨淒涼亦或是悲傷？
他不清楚，只是望著獨自垂首坐於一角光明中的克裡斯，恍若將自己徹底囚禁了起來。這身影看上去陌生而冰冷，帶著無盡的悔恨，兀自沉寂在光明的枷鎖內。
一直偏著頭喘息粗氣的葉朔，第一次作為一種旁觀者的身份，凝視體會著某種與自己極為相似的難言心路，心中彷彿是被千萬刀劍齊齊洞穿，但他始終感覺疼痛。
此刻他已經失去了向前的勇氣，靈魂中湧起一股恐懼的念頭，即便是活下去又能如何，始終不過是虛度了些許年華，他沒有出賣一切的勇氣，也不願以此苟且偷生。
克裡斯沉默了片刻：「從那之後，他們成為了無話不說的好朋友，但他的生活的卻依舊沒有改變，始終是在每日每夜單調乏味的重複中進行著。」
時間就這般過去了五年，他也長成了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少年，雖然對於男女之事早已屢見不鮮，但是卻始終都未曾有過心動的感覺，床底之間也不過是逢場作戲，打發時間罷了。
不過，脫離學院之後的五年中，卻近乎一直與她朝夕相處，加之在那夜之後深心處便有了她善良純真的影子，隨著互相之間的熟悉和曖昧，更是對於美麗活潑的她情根深種，無法自拔了。
但他知道，他們之間是決計是不可能在一起的，不論其他，單單來自她家族之中的阻力便不是他們可以抗拒的。
那段時間中，他的腦子始終是亂糟糟的，雖然心中痛楚，但他卻覺得自己彷彿是獲得了重生，人生中再次燃起了希望和期盼。
不過在暗戀的疼痛和相見的幸福之中，他終究還是患得患失的終日心緒難寧，或許是她的一個不經意間的笑容，也許是某些調笑時怪罪時顯露出的嗔怒。
都能夠在一瞬間使得他腦海中湧起無數個不同的猜測，從而改變他一整天的心情。年深日久，她身上的那種獨有的氣質，始終影響著他的一舉一動。
他越來越覺得自己是那樣的骯髒，甚至一度他曾堅定地認為，自己一生只能陪伴在他身邊，仰視守護，自己永遠都不配擁有她，永遠！
只是僅僅這般簡單的願望，在不久之後卻也都不能實現了。因為她的家族已經決定與當時帝都中最大的家族聯姻了，作為犧牲者，她別無選擇。
她一連消失了數天，再沒出現在他的眼前。這簡直已經要了他的命，坊市的攤位也因此好幾天都沒有開放，腦海中閃來閃去的一幕叫他心痛若死的畫面。
他從來未曾感覺到原來自己是這般的不能失去她，即便是相互陪伴在彼此身邊也會感到心安，只是現在，他卻要時時刻刻都陷入在這種哀若煎熬的情緒中。
無法繼續聯繫，成為了他心中最大的一塊心病，時間流逝地很慢，彷彿是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剝奪著他的生命，吞噬著心中那僅剩的幾分期許和淒然。
在這短短的時間之內，他曾無數次設想到她此時此刻的處境，是否已經被家人限制了自由，她這時是不是也憔悴至極的念著自己。
他的臉色越發蒼白，這些時間彷彿整整衍變了數個世紀，酒精和夢幻已經將他的靈魂刺穿變得千瘡百孔，再也無法完整。
整個人也如同無主遊魂一般，整日整日的漫無目的遊蕩在大街之上，終有一日，他再也無法忍受這種扒皮蝕骨的思念不斷的侵蝕摧殘。
他決定無論如何自己也要去見她一面，即便是死，也要陪伴在她的身旁，因為只有那樣他才會覺得自己的生命是有些許存在價值的。
而現在，即便是一個身份低微至極，甚至連最為低級魔法師都不是的他，也要放下一切，勇敢去追逐自己的未來和愛！
自幼生長在帝都中的孤兒，心中沒有依靠，如同浮萍一般在整個大陸規則的天空下，浮浮沉沉，拼盡全力也難以得到一絲來自心靈上的溫暖。
最終他卻並沒有前進，因為他看到了她，可是此刻她卻並不是陪在自己身邊，親眼目睹這一切，對於已然心死過一次的他來說，無異於晴天霹靂。
怔了半晌後，他逐漸回過神來，嘴角處溢滿著無奈至極的苦澀笑意，看來自己……他輕輕地搖了搖頭，心中卻並沒有想像中的那般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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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平靜，但是心中卻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始終纏繞在他的靈魂深處，拖拽著他，不肯放鬆。密集而緊實，一直將他鎖住，難以移動，而痛苦卻在眼前慢慢逼近。
失去了意識，他不知自己到底是怎麼回到坊市中的，當他看著自己的攤位已經被別人取代時，內心處那幾分憤怒和狂暴如同掙脫了束縛的野獸。
一無所有的他，像是徹底被整個世界放棄的孩子，當他站在神殿前的仰望之時，他的心中沒有滿足，沒有平和，而那不斷放射著的聖光也瞬間變得異常醜陋。
此刻，克裡斯的臉上出現了十分悲痛的神態，連聲音都始終在劇烈地顫抖著，臉頰之上更是帶著幾分慘痛，聲音頓了頓，隨即彷彿又不知該從何說起一般。
站在依舊波及著聖光的神殿廣場，他緩緩仰望天空，卻只見在大陸所有人用信仰編織的謊言之外，還是一片暗色的沉沉黑暗。
而這黑暗浮沉不定，逐漸地遊蕩著，灼痛他的靈魂，決然不帶任何幾分憐惜，站在那，卻與死在那，沒有絲毫的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