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帝都風雲 第217章 黯然神傷（二） 文 / 范曄
特拉米爾深情的凝望著他，臉頰上出現了釋然的神色，聲音漸漸變得極為低沉，放在葉朔臉上的手也恍若牽動了一下：「你，不要…不要傷心！」
葉朔拚命地點頭，湊近了特拉米爾，淚水混合著無情的冷雨慢慢地滴落在她的臉頰之上，輕輕地將她的頭臉抬起，埋進了自己的頸間。
臉頰無力地摩擦著，特拉米爾的聲音幾不可聞：「你千萬…千萬要好好活著，只要你活著我就活著，莫做傻事。」
說著，一大口壓抑已久的鮮血再次溢出，那些溫暖的液體順著葉朔的領口，慢慢流下。一直滴落到他的胸口，恍若滲透進了靈魂，再也無法忘去。
葉朔的身體劇烈的顫抖著，臉上的肌肉不斷抽搐著，雙臂再次用了用力。捉過頭去望著她的臉頰，特拉米爾凝視著葉朔的眼神，嘴角突然牽動了一下。
似乎正對著他微笑，只是喘息聲越來越急，聲音也愈發減弱了。她只覺眼前僅剩的那一點光亮也慢慢黯淡消失，黑暗之中的虛無原來是如此的寂寞。
手掌下意識地緊緊抓住了葉朔的肩膀，臉上出現了極為痛苦的神色，嬌俏地容顏眉顰一蹙，被鮮血充溢的眼中一片暗色，「外面的天空怎麼紅了？」
葉朔聽見她的聲音，卻再也忍耐不住情緒，跪坐在這漫天的風雨之中，放聲大哭，一隻手托著她的腦頸，另一隻手緊緊地摟緊她的身軀。
特拉米爾，這陪伴了葉朔數年的姑娘，他早已適應了她的存在，現在聽到這話，心中卻是一陣慌亂，彷彿是胸腔中被生生撕裂掏出了一快東西，難忍般的痛楚湧動著。
「是日頭，日頭升起來了，老婆是天亮了！」葉朔一陣頭昏目眩，心頭掠過一陣寒意，這涼意卻是勝過這無盡滾動的潮冷，聲音無比哽咽地說道。
「天亮了麼？這天終於亮了，我好冷！」此刻特拉米爾彷彿是掉進了無盡的深淵之中，涼意拖住了她的靈魂，向下沉沉墜去。
此刻，葉朔的聲音都有些嘶啞了，抱著她冰冷的身子，聽到特拉米爾的話。他突然屏住了呼吸，臉頰狠狠望向天空，深心中澎湃著莫大的悲哀，卻發不出一絲聲響。
只是手臂再次緊了緊，這個柔弱的嬌軀早已成為天地的唯一，心中酸楚至極。恍惚之中他彷彿回到了那一年，那個冬日裡的街巷。
那個溫柔美麗，卻又些癡傻的姑娘靜靜地站在他的面前，陪他哭，陪她笑，卻始終不曾離棄。往日的種種，心酸苦楚，齊齊湧上心頭，葉朔無聲的張了張嘴，卻依舊發不出聲音。
他使勁地抱著特拉米爾，嘶聲道：「沒事的，你先忍一忍。待日頭升上來就好了。」
特拉米爾的嘴角露出了一絲心酸的笑意，道：「你不知道，其實…我自從第一次見你，就喜歡你了，我知道遲早都會有這樣的結果，早知道，我一定…一定會叫你走的。」
「啊！」葉朔突然仰天一聲嘶吼，臉上卻是早已淚流滿面了，她艱難的抬起頭，湊到葉朔的耳邊，低低地道：「你待我好，可我卻…今生做不了妻子的本分，來世我還要嫁給你。」
她緊緊的握住了葉朔的手，可是只是手腕一動，卻似將身體中的所有力氣全部都抽空了般，輕聲地安慰道：「天好暖，我已經不冷了，你呢？」
「我也不冷。」葉朔此時緊緊的抱著她，卻是早就已經泣不成聲，此時跪坐在石面的淤泥之中，卻是再也無力起身。
胸口處又是一陣湧動，鮮血早就在嘴角處乾涸了，她似乎是像最後在看一眼葉朔的模樣，只是終究沒有成功，眼前卻早就已經出現了虛幻的顏色。
冥冥之中，似是又再次回到了那日的夜裡，眼前浮現的卻是葉朔熟睡的模樣，她怔聲輕輕問道：「你到底愛不愛我？」
「愛！」葉朔輕輕地吻著她早已被鮮血染紅的乾裂唇角，嘶聲哭泣著道。恍惚之中，他彷彿聽到特拉米爾的話：「不要傷心，要好好的活…活下去就有希望！」
隨後那始終撫摸著葉朔臉頰的手，猛然一鬆，軟軟地垂了下去。唇間再無氣息呼出，葉朔猛然一驚，將她的手抓住，再次放在臉上。
卻不敢抬頭，也再不敢看她的臉。一直發抖的身子猛然停滯了，僵在了原地，蕭瑟地淒風冷雨凜冽而來，原來卻也是這般碎心蝕骨，直寒入了靈魂之中。
「以前你總是笑我癡傻，這連這般事兒也辦不好……」
「我又去了那兒，就是我們常去的那個角落，可是一切都變了。」
「今生今世，我做不了一個妻子的本分，如果有來世我還嫁給你，你嫌不嫌？」
學院門口，她俏生生地站在那兒，看著自己。信誓旦旦地樣兒，彷彿一隻降臨在自己面前的小精靈，被葉朔騙走金幣時，羞惱嬌嗔的模樣…
「看來你已經不需要我的安慰了！」靜靜地站在這崖頂之上，那抹靈動的紫色倩影立在孤石之上，衣袍獵獵飄動，那燦然相視的動人。
這一切都彷彿印在葉朔的靈魂，一切都彷彿發生在昨天，未曾遠去。只是而今……這冰冷的崖頂狂風呼嘯，冷雨激盪，他的心也隨之慢慢凍結。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只是輕輕地叫了一聲：「你放心。」隨即臉色變得無比冰冷，緩緩地將特拉米爾抱起，將頭臉都深深埋在自己的懷中。
身體狠狠地搖晃了幾下，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再也不回頭看上一眼，走了數步，他輕輕地停下了身子，微微偏頭道：「從今往後，你我再無恩義，日後再相見，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維拉的身子激靈靈一抖，卻是沒有任何的表示，臉上出現茫然之色，噹啷一聲無影劍掉在了地上，隨即眼前一黑，心中暗道：「難道我真的做錯了麼？」
手指上的空間戒指閃爍，特拉米爾的屍身頓時消失。望著眼前黑暗之中出現的那一線光暈，就彷彿是隱沒在黑暗中的觸目驚心的火焰。
腳步有些踉蹌的走到斷崖處，只見那終年也不曾散去的大霧此般卻是消失了，波濤細浪之間卻只道無情風雨，葉朔失魂落魄，目光空洞的靜靜站著。
天空中的陰雲終是緩緩散去，顯露出無垠的淡紅黎明，他緩緩地抬起頭去，望向天際。只見那清寒的冷月和靜寂的紅日卻是分掛一旁。
「現在起，你就安安心心的陪著我，在不用怕任何人，總會有一天。那些曾經欠咱們的，逼迫咱們的，我要他們用千百倍的血來償！」
眼角早已乾涸的淚水又再次緩緩地淌了出來，他沒有理會，這兩滴淚順著兩頰重重摔在地上，逐漸消弭無形。
「你放心，待這一切都安排妥當，我就去陪你。就算到了那邊兒，我也依然愛你！」又怔怔地站了許久，葉朔才忽的轉過身來，想要再向這學院中看上一眼，只是一切漆黑朦朧，再無半點可以留戀的東西。
意識之中有些模糊，他抬頭望天，只見那日頭正緩緩升上來，而那如墨的蒼穹陰霾也正一點點被驅散，彷彿被掀開的被角，有些血色的雲光射過來。
終於要天亮了麼？
可是為什麼，直到現在，這寂寥的天地卻還是一片蒼涼風雨，蕭索靜寂呢？葉朔眼角的淚水隨著摔倒的身體，在暗色之中被甩開老遠，悄然消失。
隨後，他眼前一黑，昏倒在了斷崖的邊緣之上，迷糊之中最後的一點意識喃喃道：「始終還是沒有等到黎明！」湮滅之後，一切歸於沉寂！
——《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