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252章 蝕心入骨 文 / 加果汁
饅頭的頭更低了,「公子讓我等效忠夫人,我等不敢怠慢,處處以夫人馬首是瞻,可是夫人畢竟是一介女流,他們欺人太甚。()」
房間裡沉默了好一會兒,聽著寂靜的喘息,長安給六娘蓋了蓋被子,轉而去了旁邊的桌子上寫著藥方。
「夫人可留下了什麼話?」
「夫人只說不讓任何人知道她已經獲救。」
長安的眸子更加深邃,沉吟了一會兒,輕聲說道:「照著這個藥方去抓藥,按照夫人的話去做,不用放出死訊,太惹眼了,就說一直在找。」
「是。」
饅頭拿著藥方走了之後,長安才推著輪椅有回到了床榻跟前,摸了摸六娘冰涼的臉,喃喃道:「所幸我自己病了,才會些醫術,六姐怎麼就差點回不來了呢?」
第二天,晨曦剛剛透過窗子照『射』了進來,裡面的輕紗微動,好像感覺到了天明的一刻,長安頓了頓,隨之清醒的撥開幔帳,看著裡面躺著的人,眉頭總算鬆了一鬆。
他撫上她溫熱的額頭,溫柔的抿了抿唇,把毛巾拿了下來,輕聲喚道:「六姐,六姐?」
六娘聽著有人在叫自己,好像是長安的聲音,對,長安的病還沒有好,長壽果還沒有找到,自己怎麼能放棄?
六娘輕輕睜了睜眼睛,入眼的是一片淡得像雲彩一樣的青紗,熟悉的紋路,親切的味道。
長安輕輕勾了勾嘴角,湊上前去,「六姐,你醒了?」
六娘順著聲音轉過頭去,看著長安,鼻子一酸,自己差點就回不來了。
「安哥兒……」
長安答應了一聲,臉上也是難掩激動,「好在只是受了些驚嚇著了涼,還有一些皮外傷,沒怎麼傷著人,休息幾日就會好了。」
六娘怔怔的看著他,日光照『射』在他的身上,好像籠罩了一層淡淡的雲煙,那麼美好的人,上天怎麼忍心帶走他?
「翠鶯找到了嗎?」
長安臉色凝重的搖了搖頭,「沒有,不過她吉人自有天相,相信不會有事的。」
六娘慢慢的轉過頭去,閉上了眼睛,眼淚順著眼睛緩緩的流了下來,「要不是翠鶯最後把馬車砸開,此刻我已經和她一起葬身崖底了。」
長安沉吟了一會兒,靜靜的說道:「翠鶯是皇上的人,六姐,我們早晚都要防著的,現在不過早了一步而已。」
六娘抿了抿唇,笑容有些淒然,沒有注意他是怎麼知道翠鶯是皇帝的人,其實也許只要是清水知道的,他都應該知道。
「長安,她陪著我死了兩次,不管是誰的人,都配得到好的結局。」
長安頓了頓,沉聲說道:「對不起,六姐。」
六娘輕歎了一口氣,靜靜地享受著晨曦的靜謐或是靈動,只是在兩個哀傷的人臉上,多一分都是淒然。
沒過一會兒,六娘掙扎的起身,可是感覺自己頭腦一陣暈眩,她皺了皺眉,聽著旁邊的長安說道:「六姐昨晚燒得厲害,我足足用了三袋子冰才把燒退下去,今天還是歇著吧,一會兒把藥喝了。」
六娘驚訝的看著長安,「你找大夫了?」
長安抿了抿唇,「我自己都成了一個藥罐子,還找什麼大夫,六姐放心就是,這點小毛病我還是看得出來的?」
六娘的眼神裡有些複雜,「你也懂醫了?」
「我明白六姐在擔心什麼,六姐放心吧,我沒成了神醫,也醫不好自己的病,更看不懂自己的症狀。」
六娘抿了抿有些乾燥的唇,輕輕地笑了笑,「沒關係,六姐不會讓你死的,你儘管聽葉大夫的話,不過十天,六姐就讓你和以前一樣快活。」
長安看著她笑了笑,眼裡說不出的淒然。
六娘深吸了一口氣,掙扎的下床穿上鞋子,長安一把攔住,拿起她旁邊的繡鞋,認真的給她穿上,「我讓丫頭給六姐換了身衣裳,可是身上的寒氣沒有驅除,六姐最好再去泡藥浴,若是非要出去的話,也不要太累。」
六娘頓了頓,任由他仔細的絮叨著,她忍住了鼻子一酸,輕聲說道:「我去找葉大夫,這幾天我不方便出門,你放心就是,可是還是要跟宮裡和李家打個招呼的。」
長安沒有回答,只是閃著明亮的眼睛看著她,六娘輕歎了一口氣,伸手摸上去他有些瘦削的臉,「有六姐在,誰也不能欺負我的長安,他是要太平長安一輩子的。」
長安忽然抿著唇笑了笑,像是忽如而來的暖風一樣輕盈,六娘一個怔忡,就轉而走了下去。
如果她的長安沒有經歷過這些,她也就不用這麼費心費力,方纔她說的,跟以前一樣快活,其實也在自欺欺人吧,她在長安的眼裡看到了一絲對自己的譏誚,若是換做他人,活下去都難,長安能到了如今的狀況,已經是十分的難得了。
葉大夫住在長安旁邊的一個小院子裡,以前是應該是大丫頭住的地方,可是長安院子裡沒有多少伺候的丫頭,便收拾出來給葉大夫住。
六娘進去的時候,那葉大夫好像在擺弄著院子裡的什麼藥草,神情專注,彷彿昨晚發生的驚心動魄,都與他這裡無關而已。
「葉大夫。」六娘輕聲喚道。
葉大夫看見了六娘,神情一愣,然後又極為客氣的迎了上來,「夫人有禮了。」
「葉大夫不必多禮,咱們也算是老熟人了,以後這些禮數能免則免。」
葉大夫臉上帶著一絲恭敬,嘴上卻應承著「是」。
六娘看著他這小院子裡儼然成了一個小小的藥廬,輕輕笑了笑說道:「來了這些天,不知道葉大夫對長安的病有了幾分把握?」
葉大夫眼裡浮上了一絲困難,「我還是那句話,只要是得到長壽果,希望便有了六分,要是沒有長壽果,一分也沒有。」
六娘頓了頓沒有說話,在院子中央的一個小石凳子上坐下,凳子上被包裹著厚厚的小棉墊子,坐上去只是有些微涼。
看著六娘這個樣子,葉大夫抿了抿唇,猶疑了一會兒,上前說道:「夫人,真要是找到長壽果,治病的過程是及其難以忍受的,常人根本無法忍過去,那石粉蝕心入骨,要想解了石粉,就如同重新刮骨蝕心一樣,可以說在那幾天,死都是一種解脫。」
六娘的心頓時一顫,蝕心入骨嗎?長安能不能忍過去?
葉大夫頓了頓,接著說道:「或者夫人提前知會秦公子一聲,讓他做好了準備,夫人或是在考慮考慮?」
六娘沉吟了一會兒,悲憫的眼裡浮上了一絲堅決,「不用,治病需要幾天,需要什麼東西,我都會全力配合?」
葉大夫弱不可聞的輕歎了一聲,「只要九天,若是能挺過了九天,秦公子大病可解,在四五天的時候極為難熬,只要堅持下去,應該不會有什麼意外,可是前提是,九天之後,一定要吃到長壽果,否則筋脈和心智意亂,就是大羅神仙也救不回來了。」
六娘頓了頓,點了點頭,「我知道了,從明天開始,你就開始準備,府裡的下人任你差遣,要什麼只需要知會一聲,可是前提就是你不得離開他半步,九天之後,我自然將果子雙手奉上。」
葉大夫垂了垂眸子,輕輕點了點頭。
九天,只需要九天,長安,你生來就是要太平長安的,只要挺過去這九天,六姐說什麼也不會讓你受到傷害了。
六娘剛剛邁出葉大夫的院子,就看見風塵僕僕的清水在一旁候著,臉上眉間有些疲憊,可是眉間依然是隱隱的擔憂。
六娘看了看周圍的丫頭,都是信得過的,才放下心來,「辛苦你了。」
清水搖了搖頭,眼裡佈滿了紅血絲,聲音裡有些顫抖,「夫人,沒找到翠鶯。」
六娘鼻子一酸,看清水的樣子,應該也滿是傷心,「翠鶯可以慢慢找,找人去下面打探一下,白天好找一些,務必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清水點了點頭,「還有,昨天發生的事情,我想和夫人說一聲。」
六娘頓了頓,一邊向著自己的書房走去,「你知道是什麼人嗎?」
清水頓了頓,跟了上去,「代替夫人的人,我打聽過,有人看見了,說是像齊家老太他身邊的大丫頭未央姑娘,至於代替我們的人……」
清水沒有繼續說下去,六娘心裡也頓時清明了。
六娘腳下一頓,微微側著頭問道:「昨日你們是怎麼知道我要出事的,又是怎麼知道我在懸崖下面的?」
清水頓了頓,接著說道:「因為昨日徐州確實是出事了,饅頭應該沒有仔細地看,就讓假的上了馬車,我後來一著急,就到處去打聽,打聽到說有人看到一輛發了瘋的馬車跑向了懸崖,才敢帶著人追過去。」
六娘輕歎了一口氣,「想起昨天的事情,還真是心有餘悸,徐州出了什麼事情,我的盒子呢?」
「是那個紅色的連理盒子吧,我已經帶回來了,就放在書房,他們只當是只找到了盒子,沒找到夫人,我留了一部分人還在繼續找。」
六娘點了點頭,聽著清水猶疑的說道:「徐州的秦記商舖和谷居齋都被人縱火燒了,損失慘重。」
六娘一愣,臉色微變,「怎麼回事?」
清水輕歎了一聲,「聽說找到了縱火的人,是當地的一個地痞無賴,說是看不慣咱們如此的張揚,就縱火燒了,這理由也牽強得很,不過也沒辦法,知府大人也把他關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