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動亂 第二十四章 內心拷問 文 / 約翰·利奇
誰也不會想到，這場戰爭的結果竟是如此的讓人啼笑皆非。雙方軍隊如同經過事先商量，所以才有了現下頗為默契的一前一後悠悠撤退。
陽光明媚，萬里碧空，蒼鷹盤旋，清風徐徐，林濤陣陣，十幾萬人的生死搏殺，竟彷彿未曾發生過。
許多人不禁恍惚，回過神來後百感交集，最終卻只有一聲長歎。
歷經生死之後，方才明白生之可貴。
不少民兵兀自落淚，低聲哭泣。數月之前，他們不過是老實巴交的農夫，小販。數月之後的現在，卻不得不拿起武器，在戰場上廝殺與死亡共舞。
李凌峰此時神色陰沉，眉頭緊皺，苦惱不已。他自然不是像那些普通士兵那般多愁善感。
作為一名操縱亡靈、玩弄靈魂的法師，生與死他已經見過許多許多，尤其是踏足這場戰爭之後，更是如此。
讓他皺眉的是在剛才的大戰當中，他再一次打破了自己所設下的底線。
絕不殺自己人。
這已經是最後一道底線了，但就在剛才的戰爭當中，他卻親手將之徹底破壞。
李凌峰可以告訴自己是因為當時情況危機，而斯科拉布斯特侯爵對於整個奧卡姆軍隊來說實在是太重要了，不容有失。
但他也同樣清楚，問題的關鍵並不在此。
當時他出手非常的果決，根本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究其因由，本質上他根本就沒有在乎過這些普通士兵，甚至曾經覺得這些士兵實在是太礙事兒了。
但另一方，他卻又不能無視這些「礙事兒」的士兵，為了救他而捨生忘死這件事情。
這是一份李凌峰無法否認的恩情。
這便是矛盾了，來自於系統潛移默化而逐漸形成的亡靈城主的思維與身為人的良知之間的衝突，在大戰之後，突兀地爆發，竟是避無可避。
種子，大抵便是在吃靈魂時候埋下的。
系統那縈繞心尖的叨叨絮語，宛若夢囈，又猶如直刺本心的利刃。
遵守所謂的規則，實在是太束手縛腳了。
道德本身，不過是一種社會形態，隨著時代的不同而不斷變化著。
遵循一個本就在不斷變化的東西，有什麼意義呢？
人性？
人性本就是一個非常可笑的東西。
生命？
不過是一個半開放的物質系統。如果糾結於生命，那麼歐尼拉對你而言是什麼？一具會動的屍體？一個被操控的傀儡？
何必去在意那些由人類社會所制定的規則呢？
你是亡靈之主，你是所有亡靈的王。
你不是人類，在擁有了亡靈主城之後，你就已經擁有了推翻所有規則的力量。
為什麼還要拘泥於「人」這個物種呢？
所有的事物，脫離了它的適用範圍，那麼便毫無意義。
你是亡靈，不是人。
人的規範，對於你來說毫無意義。
身為人的良知在這呢喃中節節敗退，卻又如同被連綿不絕的浪潮衝擊下，依舊固守著最後陣地的頑石，無論海潮如何拍擊，都沒有徹底消散。
「李先生——」
「李先生——」
「什麼！」
李凌峰猛地回過神來，臉色陰沉，話語也陡然拉高。
在叫他的是那位出席了軍事會議的五環法師，他此刻正站在李凌峰的身側，表情嚴肅地看著他。
他記得這位五環法師叫布托。
布托魔導師沒有理會李凌峰難看的臉色，鎮定自若而又嚴肅認真地開口。
「你好，李先生。」
「您好，魔導師大人。」
李凌峰一邊收拾失控的心緒，一邊露出笑容，向布托魔導師彎腰欠身，態度小心恭敬。
「不知魔導士大人您找我有何事？」
「關於你剛才在戰場上的那一番讓人驚歎的作為。」布托魔導師嚴肅地開口，目光灼灼：「我代表艾德奈班法師塔要求你作出解釋。」
「我的法術學自於漢巫。」李凌峰對布托魔導師那猶如利刃的視線，以及那近乎逼問的語氣毫不勢弱，義正言辭地說：「我想您知道，康納理忒法師塔於去年開始與漢巫合作，尤其是允許玉衡星君參與法師塔核心法術研究上……抱歉，剩下的屬於康納理忒法師塔的機密，請恕我無法繼續解釋。」
「……這麼說，你是從去年才開始學習法術的？」
布托魔導師顯然並不相信李凌峰的。
「是的。」
「我不認為康納理忒擁有讓一名從來沒有學習過法術的人，在短短數個月之內成長至不遜色於三環法師的理論和技術，即便是最具有才華的人也絕不可能。」
「康納理忒法師塔沒有，並不代表漢巫沒有。魔導師大人。」李凌峰露出神秘莫測地笑容：「我得提醒您，現在在內厄姆的並不是普通的漢巫，而是七星君之一的玉衡星君。」
「或者有另一個可能——你就是那名亡靈巫師。」布托魔導師並沒有因為李凌峰搬出了玉衡星君而動搖，依舊鎮定自若：「李先生，在戰爭結束之後，我們發現整個戰場所有戰死者——無論是異族還是人族的死者——體內的靈魂全都消失了。所有我們有理由認為你能夠不斷的施放法術，是通過不斷抽取戰場上戰死者的靈魂達到的。」
「關於這一點，涉及到漢巫的機密。必須要徵得玉衡星君的允許才能夠告知給您，不如您現在就通過法術網，聯繫內厄姆方面？只要玉衡星君准許，我必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布托魔導師臉色沉了下來，眼中閃過一絲怒火。
「李先生，這裡並不是內厄姆，玉衡星君也並不在這兒。」
「非常感謝您的提醒，這一點我很清楚，魔導師大人。」李凌峰向布托魔導師欠身行禮，以示感謝：「但我是漢國敬天院的客卿，我必須要遵守敬天院的法則，否則第一個不放過我的就是玉衡星君。」
「……是麼，原來你是敬天院的客卿。」布托魔導師的臉色愈加的陰沉，怒氣也不加掩飾的出現在臉上。
或許對於貴為五環魔導師，法師塔決策者之一，這一次對話讓他感到了久違的羞辱。但他卻又不得不將湧上來的怒火壓制下來。「是的，如果不是這場戰爭的話，我將會跟隨這一次的遠洋艦隊回漢國，進入敬天院。」李凌峰笑容滿面，彷彿並沒有瞧見布托魔導師那極為難看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