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一回 吃白食的惡魔 文 / 雨鈴
高聳巍峨的拱形城門,綿延厚重的城牆沐浴在初升的旭日陽光之中,金燦燦,閃著耀眼光華,神聖而莊嚴。
忽然間朱漆大門之下,爆出了一個不合適宜的略顯稚嫩的聲音:「哇!這可是真真正正的歷史文物啊!你們看的都是塗改版的故宮,我這個可是原裝的!」
一個少年雙臂張開,像只大鳥一樣歡快的向著朱漆銅扣的城門撲去。
後面一個銀鈴樣的女童聲音跟著響起:「小九哥哥,等等我!」
一個身穿粉色百折衣裙的看上去只有五六歲的小女孩緊追著跑去,腦後兩隻大辮子像花蝴蝶一樣的翩翩起舞。
在他們身後,一個瘦猴子樣的年輕男子撇撇嘴:「哼,一大一小兩個瘋子!」
年輕男子身旁一個胖乎乎的肥頭大耳的少年嘻嘻憨笑道:「侯三哥,我倒覺得他們挺可愛的!」
「可愛?切,是可愛!當初進不去家門的時候,不知道是誰在說可恨呢!我看你平時挨得整還是太少,這兩天屁股又癢癢了是不?要不要三哥給你撓撓?」
胖子可是深知這撓的滋味的,急忙賠著笑兩手大搖:「不了,不了……」
有人說,這體重與聰明成反比,越胖的人越笨,豬八戒就是例證。
這實在是誤解了人家老豬,人家老豬可是很聰明的。
這胖子就屬於老豬那類型的,爭執不過,立即轉換話題,臉上換上了一幅沉重的表情,表情變化之快已經到了踏雪無痕的地步,聲音也低沉了許多:「侯三哥,你說我們還能回家嗎?」
「回家?」侯三哥自嘲的苦笑了一下,「這個問題還是問大師兄吧,我回答不了!」
侯三哥深知他們的家可不是一般的家,而是名震天下、權傾朝野的西廠,要想重開西廠這可不是一件小事。
或許是真應了「盛極必衰,物極必反」的道理,西廠昨天被皇上下令關閉了。
廠公汪直將重興的大任壓在了他們四兄弟肩上,也將離開京城赴大同。
憑四兄弟之力,要想重建西廠,實不知到何年何月。
廠公說只要湊齊十二柄前月刀,就可以學全前月刀法天下無敵。
如今兄弟四人手頭上只有五柄前月刀,還缺七柄,只知道一柄天刀的下落有可能落在天刀門門主手中,其餘六柄連點線索都沒有,這世間之大比大海撈針還要困難。
說著,瘦猴樣的年輕人搖搖頭,目光轉向了不遠處身背著黃色木匣的大師兄。
大師兄身形偉岸,從背後望去如一座山,總給人一種安全的感覺,只要有他在,相信沒有辦不成的事。
此時,這偉岸的身形正踏著朝陽向前走去,腳步不大,奇怪的是眨眼之間已經離開了好遠。
瘦猴子樣的年輕人將手攏成了一個喇叭向前大喊:「小九子,走啦!」
肥豬樣的胖子背起兩個棕色的木箱子,也學著他的樣子喊:「小九子,走啦!」
兩手大張像八爪魚樣趴在城門的少年猛的回過頭來,變得明亮的陽光正照在他的臉上,嘴角微微上翹,帶著壞壞的笑,一雙眼睛靈動至極,陽光將他的全身都染成了金黃色,全身散發著黃金聖鬥士樣的金光。
「好呀!」他大叫著,張開雙臂往這邊跑來,路上順手將那五六歲的小女孩抄起抱在懷裡,灑下一路笑聲,「江湖啊,我來了!重九來了!」
忽然間一個奶聲奶氣的聲音大聲念起詩來:「天下風雲出我輩,一入江湖歲月催。皇圖霸業笑談中,不勝人生一場醉。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消愁愁更愁。塵世如潮人如水,幾人征戰幾人回。」
這聲音正是小女孩所發,聲音清晰吐字如珠卻偏偏還要表現大人那豪邁的樣子,在重九懷中伸出一隻手臂去。
再次聽到這首重九帶來的詩,兄弟四人突然間想起了在聖堂中那些殘酷訓練的日子。
那些日子再苦再難再危險都過去了,新的一頁已經開始了。
在聖堂中每天都想著如何結束那種刀尖上的日子,此時過去了卻忽然間覺得那些日子一下子美好起來,竟有些懷念。
四人都記起了決戰那晚,四人在屋頂上買醉的夜晚,一時間氣氛不由的有些沉默,只聽到沙沙的腳步聲響。
侯三哥、胖子和抱著小女孩的重九追上了大師兄,四人並肩而行,急如奔馬。
本來以重九的想法,還想在這繁華的京師大逛一下的,在這裡生活了十四年,還從來沒有好好逛過呢!
但大師兄急於去完成任務,不願停留,侯三哥唯大師兄馬首是瞻,胖子也同意,只有重九一人獨力難支,哦,對了還有個小葉子(就是他抱著的小女孩支持他,只可惜小女孩太小,被其餘三人毫不客氣的排除在外)。所以只好聽大師兄的了。
四人腳程皆快,一上午奔出了近百里,已經遠遠離了紫禁城,只是這麼奔馳大大耗費了四人體力,再加上天氣炎熱,到了中午各人已是氣喘吁吁,累得一步也挪不動了,重九直接一屁股坐在了路邊的一塊大青石上,將小不點從頭頂上放下來,喘著粗氣道:「累死我了,餓死我了,困死我了,我反正是不走了。胖子,你給我去找點水喝,再買點吃的!」
「噢,」胖子答應一聲,放下後背上的箱子,也停了下來,不斷的用衣袖扇著風,身上的汗早將衣服全濕透了,如溪流樣的往下淌。
此時,他們正處在一條官道之上,旁邊恰好有個小鎮,青石碑上刻著「風香鎮」三個字。
三間兩層木板屋搭成了一個小小酒家,青邊白底的酒幌子上書「風香酒家」四個紅字,下面還有一白色條幅,卻是藍字「沽酒客來風亦醉,賣花人去路還香」。
一大排的籠屜擺在道邊,籠屜裡皆是冒著騰騰熱氣的雪白饅頭,一個年輕的青衣小二看著。
大師兄緩步上前,拿起一個饅頭就吃。
那小二趕緊熱情的迎了上來,滿臉堆笑:「客官,吃飯是吧?裡邊請,裡邊請!」
木屋前還擺了許多凳子、木桌,現在是夏季,露天吃飯的人很多,人頭攢動,木桌前幾乎都坐滿了。
大師兄吃東西很快,轉眼之間,四個饅頭已經進了大師兄肚裡:「不了,我急著趕路!」
說著,大師兄又拿了十幾個饅頭,想是準備給自己的兄弟吃,然後轉身就走。
那小二一看急忙攔在他身前,伸出手來,面色不善的道:「給錢!」
「給什麼錢?」大師兄不明所以的問,心裡還在納悶,平時見那些錦衣衛們都是這麼幹的,有什麼問題嗎?
吃白食的事情小二早遇慣了,立即採取平時的得力措施扯著嗓子喊了起來:「快來人哪,有人吃霸王餐啊!」
「嘩啦啦」,七八條彪形大漢從木屋裡衝了出來,有的手上還拿著菜刀,有的則拿著棍叉,所有食客的目光都被吸引到了這邊。
「吃霸王餐的在哪裡?敢吃大爺的霸王餐,活得不耐煩了?」一個滿臉鬍子又矮又壯的漢子luo著油光光的上身舞著菜刀衝了過來,不由分說向著大師兄當頭就砍。
大師兄輕輕一伸手,那菜刀便到了他手裡,恰在這時,那個小二抄起一根燒得通紅的燒火棍悄悄繞到了他身後,咬咬牙:「這次還不戳死你?」
這樣想著,對準大師兄的屁股狠狠戳去。
忽然間,刀光一閃,「啪」的一聲,什麼東西掉在了地上。
小二定晴一看,原來掉在地上的是自己的手,手裡還抓著那根燒火棍。
明白過來的小二不由的「媽呀」一聲尖叫:「殺人了,殺人了!吃霸王餐的殺人了!」
那淒慘的聲音將大師兄嚇了一跳,心說:原來你的武功這麼差?這麼差的武功還跟人家動什麼手?少了一隻手就叫成這樣,真沒出息!
在桌上吃飯的大部分都是這風香鎮上的人,很多都是這風香酒家的常客,聽到小二喊的淒慘,再看到了地上的血,所有人都義憤填膺的站了起來,挽起袖子就衝了上來,不少人開口大罵:「吃霸王餐還殺人,還有沒有王法了?」
「打死他,打死他!」有人抄起凳子,有人揀起石頭,數十人一齊氣勢洶洶的衝了過來。
重九累壞了懶得動彈,胖子背全部家當更累,這一切都發生的實在太快,侯三哥轉了個身再跟上去的工夫,一切都已經發生了。
見大師兄惹了眾怒,侯三哥急忙衝上去,揮著兩手解釋:「大家不要衝動,冷靜、冷靜,是誤會、誤會!」
「什麼誤會,吃霸王餐不給錢又殺了人,事實俱在,有什麼誤會了?不要聽他說,打死他們!」
「嘩」,數十人一齊衝過來。
大師兄納悶的問侯三哥:「老三,這些人武功差得很,就算是一齊上,也容易對付的很,跟他們解釋什麼?都殺了就是!」
強!悍!大師兄實在是太強悍了!
見到情勢不對衝過來的重九恰好聽到了大師兄的話。
強悍是強悍,只是太不通人情世務了,有點小矛盾就殺人,那有沒有人性了?
不過這也難怪,大師兄出生以來的二十多年皆在那密閉的聖堂之中苦修,從未外出過,能夠接觸到的人都是殺人不眨眼的錦衣衛。
若是錦衣衛殺個把人自然沒有關係,但現在四人自西廠解散後已經不是錦衣衛了,腰牌令箭皆由廠公收回了,現在四人的身份就是白丁。
「哎呀呀,」重九放下小不點,擠了過來,「我不是早說過了,一切外務都由我小九處理。你們三個從沒出過聖堂,除了殺人什麼也不會,這些事怎麼處理的好?我來,讓我來!」
侯老三斜著眼,撇著嘴一幅猴相:「你就懂了?」
「哈哈,我當然懂了,你不知道我是帶著記憶來投胎的嗎?我小九兩世為人,這個……什麼沒經歷過?上飯店、住旅館、逛超市、買東西……」重九正在大吹大擂。
那些聽了大師兄話的人群卻炸了窩,無數的人大叫:「你們聽,他還說要把我們都殺了!打死這個殺人惡魔啊!」
無數的石塊、磚頭、板凳、筷子,還有雪白的饅頭皆飛了過來。
大師兄手臂一揮,一股靈氣發出,所有飛來的東西皆倒射回去,比來時快了百倍,力道大了百倍,打在人身上不啻於一件件厲害的暗器,那些人紛紛痛哭著倒在地上,斷手斷腳,半晌爬不起來。
「你個惡魔!」重九趕緊衝了過來,一把拉了大師兄的手,用力將他拉了出去,叫道:「大師兄快走,你闖禍了!」
「闖什麼禍?」大師兄輕輕一甩就擺脫了他的手。
「呃……」重九一時間倒是不易與這什麼人情事故什麼都不懂的從封閉修道院出來的大怪物解釋,幸好急中生智想到了廠公臨走的囑托,「廠公大人千叮嚀萬囑咐,不要我們招搖,你一出來就弄出這麼大動靜,讓我們厲害的對手知道了怎麼得了?」
「這倒也是,」大師兄便任由他拉著手,四人一齊奔跑起來,快速的離了是非之地,卻聽重九頭頂上的小不點還在興奮的大叫,「大師兄好棒啊!大師兄帥呆了!大師兄酷斃了!」
重九沒好氣的訓斥這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小傢伙:「閉上你的烏鴉嘴!」
卻聽小東西不解的問:「為什麼是烏鴉嘴,不是老鷹嘴,不是喜鵲嘴?」
「啊!」重九隻感到頭頂上如冒出煙來,「真被你們一大一小兩個活寶給氣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