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960章 禮儀之爭 文 / 雨鈴
別人家的皇上都是正襟危坐在朝堂之上,即使是最下層的小縣官也都都講求大堂的威嚴,身為讀書人更是自小便被訓練,要求「坐有坐相,站有站相,站如松,坐如鍾」。
可如今這位執掌半壁江山的大皇子,此時兩條腿正優哉游哉的搭在椅子背上,一幅紈褲公子吊了郎當的模樣,活像街頭上的小混混,令人驚奇的是,居然還用手直接抓著一塊油膩的油炸糕正望嘴裡填著。
眾大臣站在下面不由的竊笑不已,一些老成持重的則苦笑著連連搖頭:「太過失禮,太過失禮……列祖列宗的臉都丟盡了!」
重九瞟了一眼下面,今天來的大臣真不少,比前兩天又有增加,不過還沒有達到重九的要求,重九的要求是將所有能奪過來的官員都奪過來,先在人數上打敗朱樘。
於是他含含糊糊的說道:「啊,那個,各位愛卿,咱們先別急著開會,先休息一下,大夥兒需要方便的儘管出去,需要活動活動筋骨呼吸新鮮空氣的也可以出去,沒吃飯的可以回家先吃個飯再來,對了,想在這裡吃也可,我這就準備!」
眾大臣聽了他的話,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心中忍著大笑:「上了一輩子的朝,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
不過這些人還是謹守古禮,站著不動,心說,上級在吃飯,你出去玩,簡直太不給人面子了,還是站在這裡等穩當。
他們哪裡知道重九的心意,重九原本是要他們趕緊到文淵閣拉人去。
朱樘那邊結束了喪禮,也將重心轉到了朝會上,今天算是朱樘正式開堂第一天。
見這些人都不動,重九急了,直接下令:「啊,各位愛卿,你們在這裡看著我吃不下飯,這樣吧,你們先出去玩上半個時辰,然後再來!」
上面下了逐客令,這次再不走不行了,眾大臣皆搖頭苦笑著,走了出去,有人還一邊搖頭一邊歎氣:「年輕人,不懂規矩,唉!這成何體統,成何體統啊!」
半個時辰之後,果然回來的人又增加了不少,濟濟一堂,除了中間的空道之外,幾乎站滿了。
卻見重九依然是那幅吊了郎當的樣子,翹著腿拱了拱手:「多謝各位大人的光臨!本監國感到十分榮幸,今天的會可能有點長,大人們站著太累,來人哪,賜坐,每人一個!」
「啊?」不光是太監,連大臣們都傻了,這大大違背古例啊,皇上面前哪有臣子坐著的道理?
當即就有人站了起來:「啟稟皇子……」
「說!」
「首先感謝皇子一片仁心,體諒下屬,但此事萬萬不可啊!所謂君臣有別,君為天,臣為地,君為尊,臣為卑,這天子面前哪有臣子坐著的道理?這是要陷我們於不忠不義不孝不仁不尊不智啊!」
這白髮蒼蒼的老臣說到激動處,居然趴在地上失聲痛哭起來:「皇子爺,萬萬不可,萬萬不可啊……」
不光是他一個人,許多的大臣都紛紛附和起來:「是啊,是啊,這成何體統啊!」
「啊?還幹這樣的?」這次論到重九吃驚了,心裡罵了一句,「賤骨頭……就是你們這些老骨頭在阻礙改變,阻礙發展,阻礙社會的進步,看來改變,得先從這件事上開始!」
重九眼珠一轉:「敢問這位愛卿,本皇子既代天子監國,這所說的話就是聖旨,愛卿有旨不遵,何以稱忠孝呢?」
「這……」那老臣登時沒了話,只得趴在地上連連磕頭,「罪臣該死,罪臣該死……」
「起來吧,對了,以後這磕頭也一併免了,見本皇子只要鞠躬就可以了!」
「啊?」
這些當官的一當上官兒,先學的就是三拜九叩大禮,如今將這禮節免了,學的這一套豈不是沒用了?
這一次反對的人更多,三個人同時磕了下去:「皇子爺,此禮萬萬不可廢呀!這是祖宗傳下來的規矩,萬無更改的理由啊!」
「祖宗,哪個祖宗?」看到這些人頑固不化,重九也顧不得扮酷來吸引人了,一下子站了起來,大聲道,「據本皇子所知,我們最古老的祖宗是三皇五帝、伏羲、女媧,那個時候根本沒有這種禮節。大家見面只是招招手而已,請問諸位大人,為何不將這古老的傳統繼承下來,是哪個不肖子孫改了這規矩?」
其實,關於三皇五帝的記十分少,有沒有這禮節誰也不知,重九這麼一說,這些讀書人都講求證據,明知重九說的不一定對,卻找不出實在的證據反駁,於是都啞了言。
「這……」
「再說了,祖宗傳下來的就是好的嗎?沒發明火種之前的老祖宗們,都吃生肉,穿樹葉,各位為何不吃生肉、穿樹葉哪?」
「這……」
這時候太監們早忙著將椅子搬了進來,以前並沒有準備給這些大臣的椅子,於是太監們只得到處挪用,因此椅子的樣式也是五花八門。
椅子搬來了,卻沒有人坐,重九在上面,伸手示意:「坐哪,站著幹什麼?難道非得讓本皇子再下聖旨?」
忽然有一人跪了下去,郎聲道:「皇子萬萬不可如此哪!」
接著,對眾臣道:「大家都不能坐呀!大家這一坐下去必成千古笑談,以後史書上得大大記我們一筆啊,我們有何面目去見列祖列宗,有何面目去見家鄉父老,有何面目去見先帝,有何面目去見百姓哪!」
重九瞪眼一瞧,這人竟是御史陳喬。
這御史陳喬本與尹直那邊走得較近,想來也是那邊讀書人多,御史多。
平時他不來這邊的,今天尹直那邊的人被重九吸引過來不少。
聽到大臣們描述重九那小混混的模樣誰不來看個究竟?
結果,這陳喬也被引了來,鬧出了這麼一出!
這倒是重九料想不到的了。
「陳……好你個因循守舊的陳喬……你……你氣死我了!」重九一時被他氣的竟想不出說什麼才好。
重九忽然發現,自己這官當的實在悲哀,滿屋子的人居然沒有一個向著自己說話的,這下面沒個應和的,只有自己一個人在上面唱高調,還真辦不了事!
重九有心立即將齊遠山調進來,一想那也是個老實人,口才上指望不上他,卜師爺倒有這個能力,只可惜一個老師爺,當布丁沒什麼兩樣,要讓他進了這讀書人心中的聖堂,還不被下邊這些人罵出去?
關鍵時刻,重九將目光投向自己的聯盟萬安,結果萬安轉過臉裝作沒有看到,顯然這事連萬安也不支持。
重九自己都能猜出萬安在想什麼,他一定在想,這我們這些大臣以後見了皇上都不跪了,以後下邊那些老百姓,小官兒,誰會跪我呀?
現在我最多跪一個,卻有一大堆人跪我,這帳算來還是合算,要是都免了,豈不賠本?
這麼一點小事都推行不下去,要是大事怎麼辦?
重九深感自己十分無力,他不知道在明朝歷史上曾經發生了一場大禮儀事件,鬧得整個朝堂一片混亂,歷時長達三年之久。
那場大禮儀之爭爭得是皇上的親爹到底應該叫爹還是叫叔的問題!
這一問題牽涉到一大批人,無數人因此事件命運發生了改變,升的升,降的降,死的死,囚的囚。
重九現在幹這事,只是比大禮儀事件早了四五十年而已。
一方堅持讓他們坐,一方堅持不坐,雙方僵持在這裡。
重九氣鼓鼓的挨個兒望去,那些大臣皆垂著頭,椅子就在屁股邊,但他們就是不坐!
雙方對峙了很長時間,重九眼珠轉了轉,忽然大聲道:「哪位愛卿只要坐下,我賞黃金十兩(相當於現在人民幣六萬)……」
沒人應聲。
「五十兩(相當於人民幣三十萬)!」
沒有應聲。
「一百兩!」
沒人應聲。
重九一咬牙,聲音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一千兩!」
依舊沒人應聲。
「一萬兩!」
陳喬發話了:「皇子爺,你就不用費勁了,我們是不會屈服於利誘的!」
重九不理他,繼續加碼:「十萬兩!」
「啪」,一個年輕的官員坐下了,不好意思舉起手來,「我……我坐下了!」
「嗯?」眾大臣憤怒的目光一齊向他望去,陳喬的目光最為嚴厲。
重九心中剛一喜,那人一下子又站了起來:「我坐錯了,我坐錯了……」
重九歡喜的望著他,溫和的道:「你沒坐錯,來,快坐下,我這就給你金票!」
說著,重九果然掏出一張十萬兩黃金的金票來。
這都是這些官兒們送的禮。
「不……不……不……打死我也不敢坐!」
眾大臣滿意的歎了口氣。
重九再加碼也沒有人應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