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三十二章 佳人如夢 文 / 屬羊好
一隻柔然的手搭在我肩膀上,山女輕輕說:「別看她樣子美,如果離開水邊,你看見她會吐得。」
「山女,你怎麼來了?」我抓住她的手,心裡十分歡喜,上次問爺爺,他說我可能見了鬼,可山女的手雖然涼冰冰,卻不是鬼那種觸之無物,何況聽話裡的意思李冉要害我,她則是來救我的,我小心問道:「你是來救我的麼?」
「是啊!」山女讓我起身,清麗的臉龐高貴如仙子,李冉被水聲拴住後掉進小溪,此時那條大蛇拖著她浮在水面卻沒有過來,山女冷冷的說:「回去吧,半個月前我已經與金悅湖裡的說好,若不是你死的冤,就回不去了。」
蛇信子發出嘶嘶兩聲,三角腦袋微微點了幾下,李冉跪坐在它身上,低著頭,可以看見的半張臉十分陰沉,她沙啞的說:「說好的是杏橋村,不是這裡,為什麼你要幫他?」
「我反悔了,你也是女人,不知道女人說的話從來不算數麼?」
「你」李冉氣急,抬起頭就要大罵,我卻看見了她駭人的臉。
雙眼暴突,眼瞼上佈滿細小的鱗片,以前純淨的眸子如今居然失了黑色,渾濁濁的儘是眼白,她的臉頰不再滑嫩,像是揉好卻未蒸的饅頭放在太陽下暴曬了三天,皮上皺著龜裂了一般的細紋,紋絡處翻捲灰白的腐肉,極薄的嘴唇變得烏青,裡面的血肉凍僵沒了誘人的粉紅色。
這幅模樣,恐怕是被河伯折磨的,或者不適合水裡的生活所致。
「你還不走?」山女冷哼,那條大蛇不顧李冉的掙扎,盤著她的腰潛入溪中,劃出一道暗流遠去,也不知道他們會回金悅湖,還是藏起來繼續作惡。
等李冉看不見了,我小心拖拖山女的手:「那個能不能問一下,你是來救我的麼?」
我覺得杏橋山上的山魈夜魅都很奇怪,老狐狸從黃大王手下救我,卻把我送給柳仙,五乘帶我去救小鎖,害我吃了她的肉,若是山女趕走李冉也是為了幹掉我,倒也不足為奇。
山女轉身,明亮的雙眼比夜中的星星還好看,她歪著腦袋說了一句沒頭腦的話:「方航哥哥,你看到她長什麼樣了吧?以後可千萬別被迷了,其實她也不是絕色,就算沒失了精氣,也不那麼好看。」
「是,要說長相,我認識的人裡你是最漂亮的,不過我也沒別的意思,就是單純的好奇,你是人麼?」
「不是啊,」山女歡笑起來,拉著我的手前後晃蕩:「我要是人怎麼能趕走她呢,不過你別怕,我不會傷害你的。」
「那你是誰?」剛問出,忽然想起爺爺說過的話,我驚喜道:「你是山神?天吶,我還以為山神都是肌肉虯結,絡腮鬍子,五大三粗力能抗山的好漢,沒想到還有這麼漂亮的。」我記得爺爺說他求了山神才和金悅湖的怪物達成協議,只要我不出杏橋村,李冉就不能動手。
「我可不是山神,哪有女孩做山神的。」山女笑顏如花,一對杏眼瞇成月牙:「咱們下山吧,爺爺很擔心你呢。」
「誰是爺爺。」
「你爺爺啊,方航哥哥你好傻。」
我急忙追問:「那你叫他什麼?」
「也叫爺爺。」
巨大的幸福感將我砸暈了,定在原地邁不出腿,只是癡癡的問她:「記得上次見你,你說什麼少童開船唱歌,山女下河挖螺,你要嫁給一個爺爺的少童,難道說的就是我?」
山女的臉騰起兩片紅玉,在白膩的肌膚上很是明顯,她咬著嘴唇羞赧道:「上次我不知道是你,今晚爺爺說你有危險,我來救你的時候也很詫異,早知道有今天,當初就不和你說了。而且我可不下河挖螺,那句詩是這樣的:少童蕩槳子夜歌,山女簪花艷綺羅。」
「天吶,這是真的麼?誰幹的事啊?我歌頌封建社會包辦婚姻的好習慣,簡直太他嗎爽了!」我激動的上躥下跳,歡騰的樣子比猴子還像猴子,我敢說五乘的跟班這時候來與我比賽爬樹,我都上了凌霄寶殿,它還在樹下枉自長歎:難道你才是猴子?
山女捂著嘴笑:「方航哥哥你別傻了,爺爺還等著你。」
「哦,咱們現在就回家。」我主動拉起山女的手,很矯情的說:「山女吶,雖然咱們沒有感情基礎,可緣分是老天爺安排的,你說咱們是不是從現在看是培養感情?」
山女俏生生的回答:「好。」
「那我先做個自我介紹,我叫方航,山西太原人,還不到十八歲,你可別說是早戀啊,我有一顆成熟的心,能照顧你的。下面該你了。」
「我沒名字,爺爺念了一句詩讓嫁給你就自稱山女,我是杏橋山的青籐,三十年前爺爺發現我,每天盛菊泉澆灌,仙窟青泥培育,十五年前我才變成人,不過我沒下過山,什麼也不懂,按心裡年齡算其實也就**歲。」山女狡黠的眨眨眼,問我:「我算不算早戀?」
「早什麼早,我奶奶十四歲都生我大伯了。」
這一路下山我心裡美滋滋的,被前夢中情人綁走要殺,居然賺了一個老婆,這可是青籐仙子,全世界有幾個男人有這福分?要不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三十年前我爸還沒結婚,爺爺就忙著給孫子張羅老婆,這是什麼?高瞻遠矚,目光遠大,不過他也真能賭,萬一我爸生個女兒呢?
「山女,上次你見我就說要嫁給少童,真不是已經知道故意試探我?」
「當然不是,你看我的眼神呆滯又色瞇瞇,我就知道你喜歡我了,所以才那樣說,免得你越陷越深。」
「善良,聰穎,蘭心蕙質。」到現在我都感覺像是做夢,怎麼會發生這麼玄幻的事情,那天豬仔說妞妞是我媳婦,爺爺當即就發了火,原來是因為有這茬,不過一想起妞妞我又有些內疚,可從小長大,我是真不喜歡她,僅僅當成親妹妹對待,而她對我,也不一定就是愛情,無非是總膩在一起有份依戀罷了。
感情從來就是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朝夕相處不一定喜歡,驀然相遇往往深愛,說良心話,與山女相識不超過二十四小時,也許是喜歡她單純可愛又生的美,但這種感覺已經深入骨髓,一想她萬一離開,就撕心一樣的痛。
「山女,你會不會修煉成仙?」
「會一點點修煉,能不能成仙我不知道,也沒有幻想過,修成人的異類很多,像傳說中那樣飛昇的卻一個也沒有。」
「如果有一天你遇見成仙的機會,會不會像嫦娥不要后羿一樣離我而去?」
下山已半小時,杏橋村顯出了輪廓,山路的盡頭立著一個偉岸的身影,頭上還反著淡淡的月光,應該是五乘那個大光頭在這裡等我,山女停步說:「方航哥哥,你去吧,我不喜歡他。」
「哦,你還沒回答我。」
山女嫣然一笑,夜中盛開一抹璀璨:「烏鵲雙飛,不羨鳳凰,韓平之妻,不嫁宋王。」
「好詩好詩,今夜良辰美景,我也作詩一首送你: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山女笑的腰都直不起來,喘氣間歇催促道:「你快去吧,他在那裡等你。」
哪有男人先走的?直到山女的身影消失,我才到了五乘面前,他說:「真不回頭?」
「不敢看,怕捨不得。」
「呵,好一個忍顧鵲橋歸路,也是癡情種子。」他要抓我的手,我連忙閃開,手上還留有山女餘香,哪是一個大和尚可以碰的,五乘也不以為意,自顧自下山:「對她很喜歡?」
「相當喜歡,就是不知道她喜歡不喜歡我。」
「喜歡,我在山上唸經的時候,常常聽見她清唱那句詩,巴不得某個少童娶了她。」
「為什麼呢?」我皺著眉頭苦思:「我也沒啥優點。」
「可能是她瞎了眼吧!」
我怒道:「五乘,會不會說話?」
「那就少女懷春,和小鎖狐狸一樣。」
我有些愁苦:「可我喜歡她什麼呢?長的好看?這也太膚淺了吧。」
「阿彌陀佛,徒兒,你著相了。」五乘一副很瞭解感情的樣子,沉聲說道:「美極的女人的容貌,身材,姿態使人看了歡愉,便覺心身圓滿,此為女人的圓滿相,女人可以有大才能,大智慧,大仁慈,大勇毅,大貞潔等其餘相,但諸相只能幫圓滿相臻於充實,唯一使人不顧自己,不顧她的一切的,唯有圓滿相,陳圓圓為妓卻有人衝冠一怒,東施貞烈反而怡人笑柄,全是美醜的原因,你不要執迷不悟。」
我目瞪口呆,看他的眼睛都不會轉了:「五乘,你不是花和尚吧?怎麼盡鑽研這些東西!」
「又著相了,明心才能修行,徹悟塵世的一切雜念,方可見性,師父的五乘佛法廣涵人間真意,男歡女愛自然有所涉獵。」五乘點頭,對自己的話大加讚賞,末了,又補了一句:「師父也是男人,還不能有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這個理由好,如果你不經常裝神弄鬼,我可以慢慢接受你。」有血有肉的和尚才真實,像他平時冷冰冰的樣子,確實讓人討厭:「對了,不化骨和餓殍的事怎麼樣。」
「徒兒,談情說愛過後才想起爺爺和師父的安危,我該欣慰還是該拿出門規?」五乘手上的念珠飛快的轉著,估計有打我一頓的心思:「回去問你爺爺吧,師父還是給你講愛情比較好,小丫頭最後跟你說的四句話,明白什麼意思麼?」
「不明白。」
「不明白就算了,話是好話,寓意卻是悲傷,既然言出便種下了因,他日收果的時候,也不知應在誰身上。」剛表揚了他,現在又開始神神叨叨,他送我到村口就要離去,不顧村裡的人都睡著,甩開大步走遠,高聲喝唱:「鋪青山作枕,容我高眠,要功成八百,行滿三千。」
死老頭,又吹牛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