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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二百零六章 久別,再見 文 / 屬羊好

    屋漏偏逢連夜雨,船遲又遇打頭風。

    我迷了路,僅靠月亮指導。而月亮卻要被烏雲遮擋,我不幸這是走霉運的所致,一定有人在暗中作祟。

    呼風喚雨,招雲起霧,爺爺都沒有這樣的本事,我覺得這朵烏雲也不會是人為,他若是連雲朵都能驅使,早就騰雲駕霧把我抓走了,還用的著搞迷路的玄虛?

    摘下頭盔,脫下大衣,解下王八殼,我握緊牛骨刀衝著樹林處大喝:「何方高人開玩笑?可否現身見面?」

    無人回答。我又喊道:「敢做不敢當麼?人已在此,進不進樹林有什麼區別?」

    還是無人應答,看來是打定主意不現身,我也不會傻呵呵的去樹林裡找他,說是沒有區別,實際上區別大了!空曠處通風,不聚陰風邪氣,樹林裡可是藏污納垢的地方,我在這裡都被迷了,若是進去就是死了!

    只要不是機槍大炮我就有一拼之力,第二次喊話無人回答後,便蜷起左腿。右腿用力跳起,左手掐訣,右手揮舞著牛骨刀,嘴裡小聲念著:「藏形隱跡,步我罡魁。我見其人。人無我知,動則如意,叱聲鬼隨,急如水火,鼓舞風雷,變澤成山,翻地覆天,我身堅固,安然默然,萬載長生。與道合仙,急急如九天玄女律令敕。」

    步罡踏斗其實就是走出一個九宮格的方位,但按照什麼樣的順序,用什麼樣子的姿勢則有很多講究,爺爺說種步法是禱告天地,祈求幫助的意思,可每次走完我並沒有感覺到身體輕盈,氣如鬥牛,更沒有覺得有神仙幫忙,可有一次我起紙人,步罡後抬劍便能讓紙人站起,不步罡卻一點作用的都沒有。請百度一下謝謝!

    如今我踏的叫祈福昭天罡,這是最常用的一種步伐,就是祈求天下平安,萬民富足,爺爺說遇見邪風怪雨的時候踏這種步法,就是告訴老天爺:嘿,你他嗎快看吶,你的月亮被遮住了!人間出現異狀,趕緊出來管管呀!

    正規的祈福昭天罡是右腿支地,左腿指天,兩條腿做個一字馬的造型,身子橫著取人在中間的寓意,爺爺踏的時候飄逸輕靈,但我不行,兩腿分不開,當初練這個時差點把蛋扯了,為了方家的香火延續,爺爺才沒逼著我苦練一字馬。

    一套罡步踏完,喝出最後一個猛地字時伸臂,刀尖指向樹林,可再看天空,月亮並沒有從烏雲中跳出來,也沒飄來一陣清風吹散雲朵,可我卻感覺胸腔發悶,眼黑頭暈,振聾發聵,一口氣堵在嗓子眼裡,小腹抽動兩下後,一口熱血噴出,頓時跌坐在地。

    接連的喘息,兩眼不受控制向上翻著,我大口喘息,吐血過後的無力感傳遍全身,就連握刀的力氣都消失掉,腦袋聳搭著抬不起來,可心頭的震驚卻讓我想竭力看看樹林中到底是誰。

    爺爺說做法時最怕被人打斷,稟告上天,祈求鬼神的事中途夭折便是極大的不敬,反噬的下場重則喪命,輕則嘔血,而越是簡單的罡步一般越是宏達,比如祈福昭天,幾乎沒什麼用卻意義非常,若是步罡時被打斷,十有**要沒命,可我剛才確實斷了。

    疑惑的看著樹林,那裡有一位高人,他要打斷我步罡卻偏偏挑在步罡完成之際,讓我受到最輕的報應,這不單單是道行高低,術法深淺的問題,最重要的還是積年累月的經驗與眼光,有這樣經驗的人,哪怕只是道觀裡最低微的火工道人,那份老道和從容的氣度也不可小覷。

    現在看來,他不會要我的命?可為何要迷我來這裡,還讓緒興昌幾人跟丟了?

    身體的不適稍稍緩解,我慢慢直起腰,望著黑暗的樹林,腦中炸響一聲後嗡嗡蜂鳴,胡亂將牛骨刀插進領子裡,手腳並用的向前方跑去,我知道那人是誰了。

    別說迷我這個假道士的路,就連算卜術驚為天人的陳瞎子,一雙眼看遍陰陽的?健都能迷了的人,擺出這樣的陣勢實在不值一提。

    雖然拼了命的沖,卻還是用了十來分鐘才到了小樹林邊緣,我捂著胸口忍住那陣疼痛嘶吼:「你在哪?你出來啊!」

    「牛哥,我來找你了!」

    「哞,哞,哞」

    「別哞了,你哞的一點也不像。」

    斜刺裡傳出一道清朗的聲音,我猛地停步,扭頭,不知何時又灑下的月光照在一個人影身上,他坐在一塊巨石頂端,左腿伸直,右腿蜷起盯著肘部,手托著下巴,那張憨厚敦實的臉,帶著隱隱的微笑,一對神采飛揚的眸子透著真誠與歡喜。

    我不敢置信的看著這個三十多歲的中年人,鼻子發癢,雙眼酸澀,他還是那個姿勢,只是腦袋歪了點,更加愜意的看著我:「三年不見,你小子長能耐了,居然能識破我的迷心術半路踏起罡步,就這一點,你比那個尿罐子強!」

    我不知道怎麼回答,或者說不想回答,只是一步步靠近走到石頭下,狠狠在臉上錯了幾把,發出一連串豬般的哼哧聲,抬著腦袋問:「牛哥?真的是你?」

    他挪挪屁股,將大石頭讓出來一塊地方:「我叫牛精忠,再叫牛哥我抽你,來,上來聊會!」

    巨石一人多高,我全身酸痛根本上不去,牛精忠用桃木劍將我拖上去,我見四周並無香案神像之類,驚詫的問他:「那個那個誰,你居然連香案也不擺就能招來烏雲?」

    桃木劍在我腦袋上輕飄飄拍了一下,牛精忠笑道:「對付你還要擺香案?不過我也沒想到你能從迷心術中脫出來,僅憑一把桃木劍招來那雲,差點把我的老命丟了。」

    「真是你招來的?你真的能招來雲?」

    「難麼?」

    「難,爺爺都承認他不能呼風喚雨。」

    「喚雨不行,呼風還可以,他年紀大了又厚臉皮找女人,陽氣太弱,自然無法激出來催動自然中的風,這種把戲只是小術,我記得你初中時的課本上不是講過蝴蝶什麼玩意?一隻蝴蝶在中國扇翅膀,西洋國家會颳大風,咱們道士呼風也是類似的原理。」

    「你什麼時候看過我的書?」

    「那年暑假你回老家,為了不寫作業對著你爺爺的真武像祈禱書包被火燒,我估計真武爺不會管你,就發善心趁你睡覺的時候叼出來把課本啃爛了,不過啃之前翻了翻,畢竟書籍是人類進步的階梯嘛!」

    隨著他的話,我腦中浮現一副畫,悶熱夏夜,星光閃閃,一隻老牛跪坐在桃樹下搖晃尾巴驅趕蚊蟲,面前擺著從語文到英語到物理的初中課本,他看完一頁便用舌頭舔著翻下一頁,看完一本,大嘴巴撕扯著咬爛,最後目光聚集在生物書上,老牛盯著講述基礎生理知識的那幾頁,聚精會神起來。

    這副景象不是我腦補出來的,而是記憶中實打實存在的樣子,好像是他頂開門叼走書包時把我吵醒,我便爬在窗戶上偷看,至於後續如何我忘了,好像是被嚇暈了吧?

    想起種種過往,我心中陣陣的歡喜:「牛哥,我表哥他們沒事吧?」

    「沒事,在東邊的墳地裡兜圈子。」他補了一句:「叫岳父!」

    「不,就叫牛哥,習慣了!」

    「由你吧!」

    「那個」我看著他的眼,認真道:「你什麼時候活過來的?」

    牛哥眨眨眼:「我從來沒死!」

    心跳的越來越快,我快要承受不住飆升的血壓:「我爺爺呢?」

    「不知道。」

    我急了,追問他:「怎麼不知道,你們一起死了的,墳還陳爺爺挖的。」

    「你說那個老傢伙啊。」牛哥摸著後腦勺,笑的前仰後合:「那三個老鬼一個比一個鬼,你爺爺帶著我和陳春峰收拾五乘,他居然把那具破屍體從湖裡招出來,我明明撞碎了,他的鳩盤荼魂也被陳春風用命火燒化,結果前段時間我找見他了,陳春峰也不是好東西,明明被陰差拘走,不知道使了什麼鬼點子,四個月前居然從茅山偷了一隻惡鬼一具殭屍跑我家折騰的翻天覆地,哎,我這種老實人,在他們手裡就是吃虧,好不容易騙次人,還被」

    「等等,我聽不懂你說什麼,陳爺爺怎麼回事?他怎麼也活了!」

    「說來話長,不過夜也很長,哈哈,這句話還是跟你學的!」

    **的生機消散就是死,但對於牛哥這種高人來說,魂不散或者不去喝那碗孟婆湯,就算是沒死。

    當日爺爺向陳春峰交待了後事,腦袋一歪,氣絕身亡,但陳春峰覺得怪異,他不相信爺爺死了,而牛哥同樣不相信,他是牛身,雙眼可以見魂,可無論如何看都看不到爺爺的魂飄到哪裡,於是他和陳春峰挖了墓,將山女和爺爺下葬,直接撞死在墓碑上。

    他不確定爺爺究竟死沒死,若是死了,他活著也沒意思,若是沒死,他只有死了脫去牛身,才有更多的招數找到爺爺。

    而牛哥自殺後,陳春峰怒了,方雲訊一聲不吭就自殺,你他嗎也跟我玩這套?老子對付不了方雲訊還對付不了你一條死牛?

    於是陳春峰就在墓地裡招魂,反正有現成的屍體,雖然是人的亡魂,可與牛屍有著血脈聯繫,不怕招不到,但這是陳春峰的想法,他還真沒招到。

    雖然沒找到牛哥的亡魂,但他見到牛了,一團黑霧中一個頂著牛頭手持鐵鏈的精壯大漢慢悠悠晃來,牛哥的魂就坐在五乘墓碑上看著陳春峰被嚇得落荒而逃,鞋掉了也來不及撿,他哈哈大笑,也看到了牛頭大漢,心說這是罪孽太多,居然咗得牛頭馬面之一親自出馬來拘他。

    開心的笑過後便是苦笑,他要為陳春峰攔住牛頭,大家都是牛,他自忖毫無勝算。

    無所謂,死就死吧,誰讓陳春峰是他三哥。

    這隻牛攔在那隻牛的面前,那隻牛說:「讓開!」

    這隻牛叫苦,讓開?難道非抓陳春峰不可?

    「讓不開,帶我走就好,貪多,你嚼不爛的?」

    「不帶你,我要上香。」

    「給誰?」

    「反正不是你!」

    牛哥不懂,卻還是讓開,他看見扭頭從腰後取出三根拇指粗卻很短的怪香,並不點燃,卻插在爺爺墳前,然後重重跪下,沉沉的磕了三個響頭,豆大的牛眼淚從臉上滑落,滴在地上,便長出三朵灰色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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