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風雨前奏 第二十三章 歌舞對詩 文 / 清漓
楚玉晗一提出這個要求,其餘四人便互相看了一眼,蕭奕洵略微沉吟片刻,笑道:「作詩嘛,也不是不可,大家乘興而書,倒也能助興。既然玉晗都這麼說了,我們四人便一人作一首,全當消遣吧。」
尹清淺不善作詩,所以未曾參加,不過她倒是很感興趣,她看著滿心期待的楚玉晗道:「玉晗姑娘自己提出這個意見,不妨也加入其中吧。」
秦婉詞點點頭,贊同道:「玉晗也學了許久了,今日也該讓姐姐看看你的成果,也好考察考察你有沒有偷懶。」
楚玉晗一聽,靈動的眼眸不由委屈了起來,彷彿天塌一般的磨難,道:「我可以不作麼?在你們面前班門弄斧,我多丟人啊。」
尹清淺見楚玉晗愁的可愛,便笑道:「可是你這小妮子提出來的意見,自己卻想置身事外麼?」
燕如吟溫和穩重,她笑著對楚玉晗說:「玉晗也試試看吧,反正也是鬧著玩,我們不會為難你。」
見眾人都堅持,楚玉晗也拗不過,便只好硬著頭皮上去了。蕭楚延命人取來紙筆,五人便各自執筆,寫了起來。或許是因為喝了些酒,思維要比平日快一些,蕭奕洵和蕭楚延素來擅長作詩,二人先寫完停筆,而後燕如吟也作完了。秦婉詞雖然詩詞俱通,但在詩的造詣上是不及詞的,所以速度要慢一些。蕭奕洵側目看去,秦婉詞正寫著律詩,方差最後一聯,很快也完成了。
不過半盞茶的功夫,四人都已完成,唯有楚玉晗還在苦苦思索,她見眾人皆已停筆,不由心中焦急,只匆匆寫完了事。秦婉詞見她收筆過急,便對她說:「慢慢來就好,急什麼。」
楚玉晗趕快把紙交過去,道:「本就是即興,想的太多倒也寫不出來什麼了。」
五張宣紙一次排開,尹清淺抱著蕭湛辰也走過去看了起來。
先是楚玉晗的:
赤綃織舞宮腰軟,
霓裳一曲黃昏晚。
昌黎雲外雁行斜,
歸去離別隨歌展。
尹清淺念了兩遍,道:「前面三句讀起來還不錯,」她微微遲疑了一下,道「只是這最後一句怎麼讀上去怪怪的。」
燕如吟笑道:「是,這首絕句前三句都不錯,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這最後一句。顯然是玉晗姑娘過於心急,草草了事,連押韻都未曾壓上了,這意境也是陡然轉開,與前面三句有所不符。」
楚玉晗一聽,彎彎的柳葉眉便垂了下去,她嘟囔道:「我說了不寫了吧,果然還笑話我。」
蕭奕洵聽了,便笑道:「如吟也不是在笑話你,你前三句確實作的不錯,已經有模有樣了,若是最後再沉穩一點,也能算個小佳作了。」
連蕭奕洵都這樣說了,楚玉晗便也就接受了,本來她也知道自己是這裡技藝最弱的一個,不好也在情理之中,但得了誇獎她還是比較高興的。所以她也興致高昂的繼續看下去。
下一首是燕如吟的《月舞》:
彩袖揮雲招輕春,
夜月蘭堂思玉樽。
芙蓉笑語西窗客,
星斗寥落醉黃昏。
楚玉晗見了燕如吟所作,當真是自歎弗如:「如吟姐姐好巧的心思,彩袖連雲都揮動了,當真是極美的。」
秦婉詞也點頭讚道:「好的不光是這一點,夜月,星斗,黃昏,時間的轉度把握的也十分好,而且整首詩最妙的地方在於,沒有一句是直接描寫舞蹈的,但讓人讀了之後,卻又能感受的到這是一曲優美動人的舞姿,這才可謂心思巧妙。」
燕如吟微微低頭,道:「王妃這麼說,如吟可是布鼓雷門了,說道間接寫舞,王爺才是真正的一字未落。」
聽她這麼一說,尹清淺便把目光投向了蕭奕洵的詩作:
寒袖漫卷霜海空,
胡曲驚天飄塞鴻。
願化天池孤鵬鳥,
一展飛去青雲中。
只念完一遍,尹清淺便不住喝道:「好詩。」她即便不精通詩文,但是卻也看得出來這的確是一首非常豪氣的好詩。
前面楚玉晗和燕如吟的詩都有人作評,但蕭奕洵的這首卻沒有人發表意見,尹清淺有些不解。秦婉詞說道:「奕洵詩的造詣本就在我之上,他作的詩我也不好妄加評論。」她看了看旁邊的四人,最後對蕭楚延笑道:「可能楚延和奕洵的水平最為接近,他來點評點評吧。」
蕭楚延細細將詩又念了兩遍,才道:「三哥極善作詩,這首詩在格律內容方面幾乎挑不出什麼瑕疵了,但這首詩最出眾的地方卻是在氣勢方面。」他看了一眼蕭奕洵,感歎道:「我也不由的佩服三哥心中豪情,這般柔和的舞蹈,在三哥眼中,卻也是驚天胡曲,漫卷海空,此等凌雲之氣,我也不得不欽佩。」
秦婉詞也是點頭表示認同。的確,蕭奕洵這首詩豪氣無比,大氣壯闊,最後更是抒情結尾,一覽無餘他心中青雲之志。
許是有些醉意,蕭奕洵面色微紅,他拉過秦婉詞的手,柔聲笑道:「那我們來看看婉兒的。」他很快通掃一遍秦婉詞的詩作,有些小訝異:「哦?你最不善律詩,為何卻選擇了這個呢?」
秦婉詞微微一笑:「本來也沒打算勝過你們,全當是我鍛煉鍛煉吧。」
燕如吟也一直聽聞秦婉詞才情卓越,卻一直沒有機會見到,見此機會,她也細細開始讀其秦婉詞的詩:
塵煙萬里乍搖風,拂得婉袖艷長空。
臨川美人吹楊柳,弋陽壯士舉勁弓。
天階千尺八荒路,劍光一舞九地歌。
昔有佳人東方氏,今看吾靖巾幗忠。
燕如吟念完之後,只覺心中暗暗震驚。聽剛剛蕭奕洵的說法,秦婉詞最不擅長的便是律詩,這首詩雖然還有些值得推敲的地方,但是大體上已屬上等。典故的運用也是手到擒來。臨川向來出美女,弋陽居民也多力大無窮,豪氣干雲。東方氏,正是武朝士氣一名巾幗不讓鬚眉的傳奇女將。燕如吟暗自衡量,若這是秦婉詞最低的水平,那麼她的才情倒真是相當卓越了。
尹清淺不懂詩歌行律,但是卻能分清詩詞好壞,她讀了一遍自然知道秦婉詞這首律詩做的很好,不過她感歎的不是這一點,是另一個方面:「這當真是讓我有些驚訝了,這首詩讀起來,有些豫昭王的風格,沒想到王妃看上去溫和柔情,骨子裡卻是這一番風姿。」
燕如吟也點點頭,「一般女子所作詩作,大多精細婉約,看我和玉晗的便知道了,斟字酌句,細膩精緻。但是王妃這一首卻明顯偏了豪放,雖然氣勢上較王爺還差了一分,但是卻也不少多少。」
蕭奕洵細細將秦婉詞的詩讀了兩遍,對秦婉詞低聲笑道:「我果然不曾看錯你,婉兒,你原也和我一樣心懷天下?」他低眉看著他,嘴角勾起一抹笑容,道:「你以東方氏作比,那麼你詩中的巾幗只得可是你自己?」
秦婉詞微微一窘,只道:「你又胡扯。」
蕭奕洵眼角含笑,低頭對秦婉詞輕聲道:「在我心裡,東方氏也是不及你的。」他親暱的舉動讓秦婉詞十分羞澀,她輕輕一推蕭奕洵,道:「好了,快去看楚延的詩吧,我估計,今天也就楚延的詩能與你一較高下了。」
蕭楚延所做乃一首五言律詩。
樓台聲影裡,輕舞美嬋娟。
征聲催搖曳,雲羅半褪肩。
日照崑崙上,烽火北漠煙。
如賜千萬騎,颯颯南師還。
楚玉晗雙眸一眨,笑盈盈地說道:「靖淵王作的也是律詩啊,倒像和表姐說好了一樣。」
她話雖無心,可秦婉詞和蕭楚延聽了卻是心中一僵,面色尷尬。尹清淺知道情況,便笑了笑,帶開話題,對蕭奕洵說:「三殿下也來看看這首詩怎麼樣吧。」
蕭奕洵淺笑道:「楚延技藝嫻熟,內容由柔轉剛,自是非同一般。」有些話他卻也沒有說,蕭楚延最後一聯讓他有些在意。他知道楚延行軍不遜於自己,臨陣排兵甚至更在自己之上,但在西北一年多,真正打的大仗不多,楚延難免有些豪情難抒的憤懣。
五人的詩作都已閱完,燕如吟總結了一下:「這五首詩,論格調內容,王爺和五殿下自然當仁不讓應屬最佳。王妃次之,玉晗不算,便由臣妾來作這墊底之人吧。」
蕭奕洵見燕如吟這般謙遜,便道:「都是隨性,何來高低之說?」他叫來素心道:「你找人把這幾首都放起來,以後倒是也能細細回味。」
素心依言,將五首詩作收好。
而後,眾人又回到宴席之上,歌舞結束,蕭奕洵也很是盡興,自然要賞賜那些美貌舞女一番。她們垂首跪在桌前,拜倒謝恩。
秦婉詞含笑看著她們,對蕭奕洵道:「可是辛苦了梁大人,招來這麼寫如花美眷。」
蕭奕洵微笑凝視著秦婉詞,目光柔柔:「即便她們艷若桃李,在我心中也不能及你分毫。」
或許是因為有些酒性,今日蕭奕洵說了好些話,當著眾人的面,秦婉詞自是嬌羞了起來。她往旁邊一讓,道:「你今日是喝過了,總撿些胡話講。」
蕭楚延見蕭奕洵夫妻二人琴瑟調和,心中未免惆悵,卻又不得表露,只好把眼光投向前方,那群舞女,低垂粉頸,姿態婀娜動人。只是其中有兩位倒讓蕭楚延覺得奇怪,他正要舉杯,心中突然似一道閃電劃過,驀地脫口而出:「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