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 文 / 蕭白染
「你回來啦,如水呢？」路瀾清盤腿坐在茶几邊的地板上,拿著筆在報紙上勾勾畫畫,抬頭望了眼剛回來的丁如潤。
「她今天在醫院守夜。」
「哦。」在夜間兼職的招聘信息上畫起一個醒目的大圈，路瀾清瞇起眼，低著頭說道，「飯菜還是熱的,在廚房。」
「我不是很餓。」
丁如潤淡淡地應了一聲，沉沉地上樓回房。本應當是困乏的身軀，而今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卻難以入睡。丁如潤頹然地坐起身,煩亂得心緒怎麼也無法壓制下去,她出了房門,打算取瓶冰水降降躁。
客廳依舊亮著燈，丁如潤走下樓梯，關心道：「怎麼還沒睡？都十一點多了呢。」
「手頭上有點事要忙，燈光影響到你了？」路瀾清不著痕跡地把招聘信息遮蓋住，僅是拿著整理出來的複習資料不斷地做著筆記。
「不會。」丁如潤倒了兩杯水，遞給了路瀾清一杯，抿著水杯在她的資料上探究了一番後微微有些詫異，「這些都是高數，你現在就會做？」
「呃……」路瀾清才意料到現在是什麼時期，什麼狀況，打起了哈哈，「好奇心太重，感興趣的東西一研究起來就沒法半途而廢。」
除了丁如水和顧懷瑾之外，沒有人知道她多出的十年記憶。
「呵——」這算是丁家發生意外以來丁如潤第一次發自內心地笑，她由衷地佩服起路瀾清來，「有探究精神總是好的，發覺瀾清很能幹呢，好像樣樣都精通。」
樣樣精通？嘖，只不過是以前日積月累學下來的罷了。
「如潤姐，我們去休息吧，好晚了，女孩子不可以熬夜喲。」路瀾清略帶俏皮的話語使得丁如潤輕鬆自在不少，見她仍要收拾東西便點點頭首先上了樓。
坐在床邊，丁如潤的手指撫過她和丁如水的合照，眼眸不自主地漸漸溫柔下來，平靜而又充滿暖意，如沐春風。
對於她而言，丁如水就是一個目光一直會定格在她身上，而她也會一直守在那人身後的存在。
曾經的兩人是多麼地親密無間，一動一靜，歡聲笑語不斷，生活無憂無慮，根本不需要像現在這樣注意太多。
或許……是不是可以恢復到從前的關係？丁家對她有恩，她是萬萬不能棄他們不顧的。
懷揣著這樣的心思，丁如潤試著調換回姐妹的角度，去重新接納丁如水，即使她知道丁如水對她的感情是另外一種，她也必須這樣做。
請原諒她的自私……因為姐妹，更有可能可以相處一生……羈絆一輩子……
丁如水在小沙發上調整了半天的睡姿都沒能安心入睡，不是睡得腰酸就是腿麻，於是乎導致她不得不改躺為坐，背靠在沙發上淺眠。
所謂的淺眠，就是潛意識中知道自己在睡覺，可仍然能夠清楚外界傳來的動靜。在病房門被擰開的一瞬，丁如水警惕地坐直身子看向門口。
丁如潤微微一怔，輕聲道：「吵醒你了？」
「沒。」看著她手上提著的保溫瓶，丁如水心裡說不出的柔軟，站起身牽著她過來，沒感覺到她的閃躲，丁如水心底甚是欣喜，「這麼晚出來不安全。」
「是不是餓了？」瞅見丁如水的目光時不時地落到她手上的保溫瓶上，丁如潤柔下了嗓音。
「嗯……有點。如潤吃了嗎？」
怕是不直一點兒吧。丁如潤眼眸含笑，把自己親自準備的夜宵放到板凳上再搬到沙發邊，示意她坐下，「你呀，沒大沒小，又直呼我名字，以後要叫姐姐。」
聞言，丁如水一時間無法從她的話語中反應過來，好半晌才緩緩回過神。如潤現在是……能夠接受自己的身份了？
心中說不出的欣喜若狂，丁如水激動地一把抱住有些削瘦的身軀，她還以為……還以為如潤要鑽好久的死胡同，再也無法正視她們的情感了……「姐。」
一聲熟悉至極的「姐」讓丁如潤眼眸輕顫，鼻腔泛酸，她不知道自己是該高興，還是該失落……強忍下湧出的情緒，丁如潤沒事人一樣拍拍她的腦袋，「先吃，要涼的。」
她……非常需要一段時間去適應，適應她們從情侶轉回親人的關係上。
「慢點吃。」丁如潤看她一陣狼吞虎嚥的模樣，嘴裡忙勸著，起身為她倒了杯水，「又沒人跟你搶，怎麼還跟個小孩子怕被搶玩具一樣。」
「嘿——」丁如水聽話地順了一口水，眼波中帶著隱隱的笑意，「因為是你做的啊。」
「你要喜歡我天天給你做。」
「還是不要了，買菜洗菜切菜做菜，好麻煩的。」
「這有什麼，姐姐給妹妹做飯不是天經地義麼。」
不斷咀嚼的嘴巴因她這句話而頓下，丁如水僵硬的朝她笑笑，默不作聲地把飯菜吃盡。如潤看樣子是重新接受了姐妹的關係，而情侶……想必是沒有的。
丁如潤宛若沒看見她的不自然，逕自坐在離她稍遠的椅子上。
直到吃完飯，丁如水輕聲收拾了碗筷後看了眼身後的沙發，又瞥了眼丁如潤身下冰硬的椅子，歎息一聲，「姐，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今晚陪你。」
「那你睡沙發上吧。」
「我睡沙發了，你呢？」
「我抱著你，你睡我身上呀。」丁如水瞇起了眼，嘴角微微翹起。
「聽話，就這樣睡吧，很晚了。」
丁如水收起玩味的表情，看著一直闔眸從未睜眼過的女子，舔了舔嘴唇，半強硬地拉著她讓她坐沙發上，自己則坐到她方纔的位置，「睡吧。」
「嗯，晚安。」
「安。」
之後的日子，丁家姐妹不溫不火地過著日子，而路瀾清變得非常忙碌，忙碌得連顧懷瑾有時都無法聯繫到她的人。
心雖然是著急的，可是期末考試就在眼下，再加上路瀾清來陪她時沒有任何不尋常處，顧懷瑾也僅當是她年紀小便擔起一家店的經營，有些力不從心罷了。
丁家的攝影店慢慢走上正軌，路瀾清逐步把經驗和方法教授給丁如水之後，便放開了手由丁如水全權負責。她相信丁如水的能力，能在遊戲裡做一個信譽奸商，沒道理現實會差得那麼多。
路瀾清只需要查賬目結算的時候過去幫忙一下，其他的時候都由她自己支配，所以本是可以閒下來的白日也被她的兼職排得滿滿當當。
24小時營業的連鎖超市中，路瀾清揉了揉站得酸疼的腿，夜靜得深沉，幾近破曉之時門口進來一個人，路瀾清把鑰匙交到他手上，「後面交給你了。」
「好。」
成功換班完畢，路瀾清也不在意那人晚到的十幾二十分鐘，去更衣室換了衣服，再把櫃中的隨身物品一一帶上離開了超市。她習慣性點開手機屏幕去查看現在的時間，上面的未接電話讓她心中打鼓。
昨晚十一點和十二點多，顧懷瑾各打了一個電話給她，路瀾清咬著下嘴唇，如今天將亮未亮，她擔心回復短息回去會把顧懷瑾吵醒。無奈之下通過其他通訊軟件給顧懷瑾回了「昨晚睡著了，沒接到電話」的消息後，抿著唇把手機放回口袋中。
還沒走多久，手機就傳來了震動，路瀾清看著來電顯示一陣心緒，故作鎮定得接起，「你沒有睡嗎？」
「睡了。」
顧懷瑾的聲音帶著剛起床的酥濡感，若是放在以前，路瀾清一定動心了，而現在心思全然不在這，小心地問道：「我吵醒你了？」
「嗯……」低低沉吟一聲，顧懷瑾好半晌才說，「你怎麼起這麼早？」
抿了抿唇，路瀾清剛要回話，身邊呼嘯一輛轎車，她便聽到顧懷瑾略帶疑惑的聲音：「你在外面？」
「是啊……」一方面她不希望顧懷瑾發現她在到處兼職，另一方面她怕她撒謊一下子就被識破，半真半假道，「剛從超市出來。」
「嗯。」
簡短的回應讓路瀾清更心虛，忙扯著其他話題，「你還有幾科要考？」
「考完了。」
「唔……」
「我待會去找你。」
路瀾清此刻正直奔下一個兼職地點，聽到顧懷瑾這句話整個人都杵在原地，磕磕巴巴道：「我、我、我去接你。」
「不用，我知道地址。」
「哦……」
顧懷瑾掐斷了電話後，路瀾清無奈之下跟剩下的兼職全部做了結算，短期之內她是沒法再瞞著顧懷瑾有什麼小動作了。
回到家中，路瀾清一眼就看見了打著地鋪的丁如水，剛坐到床邊就見她幽幽地轉頭看著自己，著實被硬生生嚇了一跳，「哇，你沒睡著幹嗎不支聲。還有，幹嗎不睡床上……」
「我哪知道你今天晚上也不回來。天天夜不歸宿，哪兒鬼混去了？」
「忙正經事。」路瀾清雙手揉搓著臉，想著待會顧懷瑾要過來，她萬一睡下去起不來，豈不是露陷，「顧懷瑾待會過來，可別跟她說我這幾天的事。」
「知道知道，一切跟以往一樣嘛。對了，她住不住這？」
「應該是住的，她因為我被她媽媽趕出去了。」
「行了，這房間給你們倆住，可別辜負人家。」說罷，丁如水站起身開始收拾棉被。
「你呢？」
「爸媽房間。」丁如水見路瀾清欲言又止的模樣，遞給她一個安心的眼神。她再怎麼想住在隔壁，也要看隔壁那位肯不肯收留。
作者有話要說：==如潤姐已經把我逼瘋……